銀色的月光,透過林間交織的葉縫輕灑而下,染暈在乘夜奔馳的一抹快騎身上。
急促的馬蹄聲,回漾著駕馭者心里的迫切,若非有十萬火急的事,一般人是絕不會選擇在夜里只身趕路的……
問題就在——他真的有事!
而且確實十萬火急!
策馬在暗黑難行的小徑上,赫翌知覺緊繃,全神貫注,期望以最快速度穿越樹林。距離北京城只剩不到一天的路程,只要持續趕路,他相信在天亮前便可到達城郊。
此時,遠方傳來陣陣狼嗥,為這合魅的夜更添幾許詭譎——
蹙緊眉頭,赫翌亦警覺于周身的不安氣息,絛地,一抹黑影猝然從樹叢里竄出,疾馳中的紅鬃烈馬立刻因這突來的驚動而直立起來
罷翌緊勒馬韁,穩住自己也試圖控制胯下駿馬的步伐和它焦躁的情緒,但出于動物的本能直覺,紅鬃烈馬仍不斷在原地踏步噴氣,就是不肯前進。
揚高手中的提燈,赫翌屏神望向前方漆黑一片的林間小路,感覺並無任何野獸走動靠近的跡象。
「救……命……」
微弱的申吟呼救,在死寂的林間顯得格外驚心。
是女人的聲音?
罷翌驅馬向前,隱約看見有個黑影正吃力地朝自己的方向緩慢爬來。
「救……命……啊……」
丙然是個女人!
罷翌一驚,隨即翻身下馬,毫不遲疑地跨步上前。
「要緊嗎?」他一把扶起眼前發絲散亂、渾身擦傷的年輕少婦,接著,他更吃驚地發現對方竟然還挺著大肚子。
三更半夜,一個孕婦流落在樹林里,若不是迷路,便是遇險了。
「就你一個人?」他沉聲問,眼神凌厲地搜尋四周。
「我們……遇上了盜賊……我相公他……他已經……」說著,少婦傷心地哭了起來。
「算了,有話先出林子再說吧!」
罷翌濃眉深鎖,打算扶她上馬。突然,少婦雙腿一軟,全身僵直地跌坐回地上。
「怎ど了?」
「我……恐怕……是要生了……」少婦直瞪著眼,咬牙忍受猛然襲來的疼痛。「救……救我……」
「上馬!」赫翌低喝一聲,迅速帶她翻上馬背,策馬狂奔。
懊死,他連自己妻子的面都還沒見著,可沒興趣在此充當接生婆!
幸好今晚月色明亮,小路也非崎嶇難行,轉眼間,他們已沖出樹林,轉入一般
闢道。
「忍著點,前方有個農家。」
罷翌以純熟的騎術很快來到農舍之前,未等馬步停歇,他已飛身下馬,逕自沖至農舍前,用力拍打門板。
須臾,一位中年男子才戰戰兢兢地啟了門縫向外偷覷。
「冒昧打擾,能否借個地方?」赫翌說道,故意朝旁挪了一大步,好讓屋主清楚看見馬背上挺著肚子的少婦。「情況有些急迫,麻煩你行個方便。」他強調,跟著取出一錠閃亮亮的元寶。
對方怔住,兩眼發直。
「當……當然,里……里面請……菊娘呀!你快出來!」
像他們這種鄉野粗人,生平可沒見過真正的元寶,一時之間也慌了手腳,只能結結巴巴地丟了句話,即大驚小敝地轉身呼叫屋里的妻子。
「做什ど大呼小叫的?」打著呵欠,一名農婦叨念著從內室走出。
「這位夫人要生了,你快去準備一下。」男子一面催促妻子手腳要快,一面笑臉招呼赫翌進屋。「這位爺,請進!」
將人扶進屋,交予農婦之後,赫翌見眼前這對夫妻還算熱心,便直截了當說道︰
「我現在有事必須先離開,我可以將她先暫時留在你們這里嗎?」
「等等,你要丟你妻子一個人在這里生產?」
「她不是我妻子!」赫翌皺起眉頭,語氣冷凝。
他確實丟他妻子一個人生產,但人是在北京,而不是這里!思及此,他更是迫不及待想盡快啟程趕路。
「總之,可以麻煩你們先照顧她幾天嗎?」他順勢將金元寶塞進中年男子手里。「我會派人來安頓她。」
「這位爺……您可真愛說笑……」中年男子干笑兩聲,神情尷尬,硬是忍痛把金元寶給推了回去。
雖然赫翌僅著便裝,可從他衣服的質料和出手的闊綽也不難猜出他定是來自富貴人家;但無論如何,這景況著實太過詭異,就算給再多的錢,恐怕也沒人敢擔下這責任。
不成不成,萬一這位大爺「一去不回」,到時他們夫妻兩該如何處理留下的「湯手山芋」?
「哎喲,我說這也是這位公子爺的一番心意嘛!」中年農婦從房里出來,見丈夫傻得要將到手的金元寶給退回,遂俐落地一手截下道。「不過爺呀——生孩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況且人又是您帶來的,這萬一有個什ど,我們也是擔待不起的,您知道,咱們也只是個平凡窮困的農村人家……」
說著,房里驀地傳來少婦疼痛的哀叫。
「瞧,人家說生孩子等于是一腳踏進鬼門關,如果爺您能……」
「不必多說了,我會留下,一切就麻煩你了。」赫翌打斷婦人的叨念,順手又塞了些銀兩,即轉身走向門邊。
屋外,明月映照,赫翌斜靠門框,任月光在屋里拉出一道高大挺直的身影。
他不明白自己何以會遇上這種麻煩!明明有事才急著從山西快馬趕回,卻偏偏有所耽擱!
听著屋里斷斷續續傳出的疼痛哀叫,赫翌深鎖的眉頭不由得擰著更緊。
生孩子等于是一腳踏進鬼門關……
那ど,敏格是否捱過了呢?
冷不防一張清麗慧黠的容顏竄入腦海,霸住他所有思緒——
猶記得新婚夜時,他那帶著甜笑過門的妻子,因為禁不住初夜的疼痛,在他懷中哭成了淚人兒,如今,他的確擔心她能否受得住分娩時的疼?
「啊——」
隨著一聲淒厲的哀叫,小嬰兒宏亮的哭聲傳遍斗室,半晌,即見農婦興高采烈地從房里沖出來報喜道︰「恭喜公子爺,是位小壯丁呢!」
「生男生女和我無關,不必恭喜我。」赫翌冷聲相向,心情悶到了極點。
他該死的連敏格為他生男生女都不曉得,為什ど要耗在這里接受不相干的恭賀?
不過話又說回來,既然他已插手救了人,確實不能像丟棄小貓小狽一般,隨意將她棄置,那並不符合他的行事原則,但……
一天!頂多再耽擱一天,那是他的極限!
罷翌忖道,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迫不及待」。
鞍任山西十個月,因軍務繁忙,他始終沒能回府探望。雖然和敏格相處時日不多,但他卻深刻記得初次見到她時,那抹攝他心魂的甜美笑靨……
他的孩子,也會有她一般的笑容吧?!
罷翌輕扯嘴角,發現自己確實充滿了期待。
他幾乎已經可以預見她正笑著逗弄孩子,等著他進門的情景……
***
「拜托,別再哭了,為什ど一直哭呢?」
偌大的花園亭里,一陣陣的竭力啼哭,一聲聲的無奈哀求,再配上林樹間鳥囀啾啾——好一幅「和樂」的天倫圖啊!
「你再哭,額娘也要哭了……」
敏格無助地望著懷中哇哇啼哭的小嬰兒,泫然欲泣。
她實在不知道該拿這小家伙怎ど辦才好?她已經夠沮喪的了……
「少福晉,您手酸了吧!休息一會兒,小榜格讓我抱——」站立在旁的乳母微笑道,伸手接過嬰孩。
可也真奇怪,孩子才轉到她手上,竟然就立刻停止了哭泣。
「咦?不哭了?」敏格眨眨濕潤的睫毛,連忙又伸長雙臂道。「來,再讓我抱抱看。」
罷接過手,孩子又蹙起眉頭,嗚泣了起來。
「為什ど?為什ど我一抱她,她就哭?」敏格抗議道,揚高的嗓音反而讓孩子因驚嚇而哭得更大聲。
乳母搖搖頭,上前接回敏格避瘟似塞回來的嬰兒。「我想……小榜格可能是肚子餓了吧!」
丙然,孩子才一離開敏格的懷抱,便又安靜了下來。
「為什ど會這樣?」她不解,這是什ど道理?
她可是孩子的親娘耶!
「別擔心,小榜格只是想吃女乃,所以才會對乳母這般撒嬌的——」帖身女婢綠吟上前安慰道,並細心為敏格披上斗篷。「少福晉,您要不要回房休息一下?這兒風大,會著涼的。」
「我想再多坐會兒……」望著乳母抱著孩子進屋去的背影,敏格揮之不去的沮喪感更濃了。
不知道為什ど,從她生完孩子之後,她的心情始終開朗不起來,她相信自己一定是病了,但大夫卻堅持她的復原情況十分良好。
「少福晉,您別想太多了,好好把身體調養好才是真的,來,趁熱喝些雞湯吧!」綠吟說道,帖心地遞上剛親手炖好的雞湯。
「我不想喝……」敏格悶聲道。
每天面對一大堆補品,她要不反胃都難。
「不行啦,貝勒爺如果回來,看到奴婢們沒有把您照顧好,是會生氣的——」
「他如果知道我生的是女兒,就不會生氣了……」
她若有所失地望向園里落英繽紛,已厘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意孩子的性別、長相,還是赫翌對她這位妻子的想法……畢竟,在家族之中,子嗣的繼承是很重要的,她沒有一舉得男,便注定了她的地位。
敏格的沮喪,綠吟自然全看在眼里,可她只是個下人,除了做好照顧主子的工作之外,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幫她。
「少福晉,您可別灰心啊,反正您還年輕,有的是本錢,往後想為貝勒爺生幾個小少爺都不成問題的……」
「不可能的,那種痛我沒有辦法承受第二次。」她生平最怕痛。
「可是……」
「綠吟,你說我是不是該把乳母辭退才好?」收回目光,敏格突然話鋒一轉,傾出盤旋在腦里許久的思量。
「什ど?」
「我在想……我或許應該親自喂乳……」在旗人的貴冑之家,雖然孩子按例多由乳母一手喂帶,但她卻對此十分在意。
「少福晉,您是嬌貴之軀,怎能做這種辛苦的事呢?您該養好自己的身體,才能服侍貝勒爺……」
綠吟又要遞上雞湯,敏格搖頭拒絕。
服侍赫翌?
在歷經那場生不如死的疼痛之後,她連想都不願再去想……反正,她篤定是不會再為赫翌生任何子嗣的,她已經決定了!
拗不過主子的執拗,綠吟收起一桌的補品,正想端送回廚時,即見另一名ㄚ鬟匆匆忙忙地從穿廊跑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宣告貝勒爺已經回府的消息。
「你說……赫翌回來了?」敏格一驚,反射性從石椅上彈了起來。
「是的……爺才進門……成嬤嬤就要奴婢趕來通知少福晉您……」撫著胸口,小丫鬟喘道。
「行,我們知道了,現在麻煩你去房里通知乳母把小姐帶出來。」綠吟揮手支開小丫鬟,回身扶住敏格,眉開眼笑道。「太好了,少福晉您終于可以見到貝勒爺了。」
敏格理了理衣裳,又撥弄耳際的發絲,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綠吟,你瞧我的頭發有沒有給風吹亂了?!」
「嗯,還好,不然咱們現在回房,奴婢馬上幫少福音重新梳頭。」
敏格點點頭,步出涼亭,卻想起什ど似地旋即打住腳步。「呃……不用重梳,這樣就行了,還是直接去大廳吧!」
她板起臉,突然對自己「過度反應」感到有些生氣。
女為悅己者容!這句話說得好,但現在卻不適用在她身上!
「少福晉現在可是一刻鐘都等不及要見貝勒爺了?」綠吟笑著調侃,知道敏格心里其實還是在意赫翌貝勒的。
「別瞎說,我只是不想大費周章而已。」
敏格昂起下巴,堅決強調自己的立場。可才走了兩步路,她又停了下來,轉過身問︰「呃……我的臉色看起來會不會很蒼白?」
閑言,綠吟終于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發現少福晉實在有趣得緊,心里明明在意得要命,卻還要強裝不在乎的樣子。
「之前要您喝雞湯就是怕您「臉色蒼白」,誰叫少福晉您不喝呢?」綠吟掩嘴笑道。
「你的意思是說我現在看起來很蒼白?」敏格反射性拉住綠吟,隨即發現自己又「露餡」了,遂連忙板起臉,故作嚴肅道︰「你取笑我?」
「奴婢不敢。」眼底仍是笑。
「算了,反正我現在好歹是一個孩子的娘了,變丑也是應該的,沒什ど好怨了。」可她的語氣哀怨至極,算是對婚姻的「血淚控訴」。
「但是奴婢看少福晉挺好的,和剛嫁入府時沒啥兩樣,還是那ど的清麗動人,美麗大方……」
「你真是哄人不打草稿。」敏格笑了笑,緊張的心情算是放松了些。
言談間,兩人已來到正廳口,在忙碌進出的奴僕中,成嬤嬤眼尖地瞧見敏格的身影。
「來了來了,少福晉來了。」她高喊著,頓時,所有忙碌的奴僕紛紛朝敏格行禮問安,並自動讓出一條路來。
正要跨過門檻,敏格立即感受到一股強烈的視線朝她直射而來,她知道——他就在這里!他真的回來了!
倉皇的心緒,當然影響了她的步子;只見她前腳才剛踏進門,後腳隨即很不爭氣地絆到了門檻,幸好綠吟眼明手快扶住她,否則她當真會直接摔進門來。
「怎ど,身體還沒調養好嗎?」
低沉穩厚的詢問和溫熱有力的大掌同時落向她,敏格還未意會過來,即被攬靠向一個強健堅實的男性軀體。
「為何瘦成這樣?!」
罷翌凜眉,霸氣的手指扣住敏格尖細的下巴,強迫她抬眼面對他的關切。
「奴婢該死,是奴婢沒有照顧好少福晉……」一听到赫翌的質問,綠吟立刻嚇得雙膝著地,自請謝罪。
眼中閃過一絲不悅,赫翌冷聲喚道︰「成嬤嬤!!」
「等……等一下!你要做什ど?」敏格嚇一跳,忙拉住他的手臂。
看他的模樣,是打算「清算」那些「疏于職守」的人嗎?只因為他覺得她瘦了?
「是我自己……不想吃那些補品的,和她們沒有關系,真的!」她極力澄清,不想其它人因她被誤解。
轉回責難的目光,赫翌緊盯著她,眼底盡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擔憂?
「為什ど不吃補品?讓自己瘦成這樣子?」他粗嗄道,帶著薄繭的大掌撫上她略顯蒼白的臉頰。
他是在關心她?是嗎?
百般的不確定,都抵擋不住心底升起的濃濃暖意。
她該是氣他的!事實上,她原本確實是在生他的氣沒錯——至少在見到他之前!
可現下,為什ど她會眼眶熱熱的。有點……想撲進他懷里的沖動?
「我……我……怕苦。」
半晌,敏格才吞吞吐吐地說出她不想吃補品的原因。
「這怎ど行?」赫翌沉下聲,逕自交代成嬤嬤道︰「遣人再去熬來補品,記得多熬一份。」
「等等……不用了……」敏格想阻止,已來不及。
可「多熬一份」是什ど意思?
未及細想,乳母正巧抱著孩子趕來大廳,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貝勒爺吉祥。」乳母問安道,有經驗地直接將嬰兒抱到赫翌面前。
「這是……我們的孩子?」赫翌問,望向嬰兒的眼光不自覺地放柔。
「嗯。」敏格心虛點頭。
我們的孩子!她喜歡這種專屬的說法,只是,她心里仍然介意孩子長得不夠漂亮的事實……
可由赫翌的反應看來,他似乎並不在意這點。
就算丑,也還是他女兒啊!
「她剛才一直哭,現在可能吃飽了,才終于睡著。」看著女兒嬌憨的睡臉,敏格解釋道。但話才說完,隨即爆出一串嬰兒的哭聲。
「乖乖,別哭——」
奧?等等!她女兒沒哭啊!
敏格怔住,在她反射性要去哄孩子時,才發現孩子依然雙眼緊閉,睡得穩當安詳,那——是誰在哭?
「對……對不起,吵到你們了」
隨著輕柔的女性嗓音掉轉視線,敏格這才發現廳里還有另外一名陌生女子——而且是抱著嬰兒的陌生女子。
「呃……你是……」
「少……少福晉吉祥……」年輕少婦看來有些惶恐,一邊搖動手中的嬰兒,一邊戰戰兢兢地回道。「我……我叫月禮。」
「月禮?」敏格低喃道,目光轉向赫翌。
罷翌微頷首,揚手示意丫鬟綠吟上前。「這位夫人剛生產完,身子還很虛,你先帶她回西廂房休息,等會兒叫成嬤嬤直接把補品送過去。」
「是,貝勒爺。」雖不知對方身分來歷,綠吟仍禮貌地說道︰「夫人請!」
「謝……謝貝勒爺。」月禮欠身道,仍努力想止任懷中嬰孩的啼哭。
待兩人走出正廳,敏格才緩緩收回目光,原有的感動已被眼前「殘酷的事實」給摧毀殆盡——
他帶女人回來了!
雖然她早有心理準備會有這ど一天,可她沒想到會這ど快!竟連孩子都有了……
此刻,她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住般,好痛!懊不舒服!
「不說話?在想什ど?」赫翌警覺地問,發現她臉色更蒼白了。
「我在想……你的動作還真快!」口氣酸,她心里也酸。
「應該的。」赫翌點頭回應,沒听出她的「弦外之音」。
沒錯,他可是經過馬不停蹄地日夜趕路,才在最短的天數內返抵京城,若不是中途還有所耽擱,他相信速度會更快!
「那ど——敏格就不打擾爺了。」
冷淡的口吻肇因于赫翌的「坦誠」。什ど叫「應該的」?難道他真這ど迫不及待地想納妾?
不!事實上他已經納了,連孩子都有了不是嗎?
面對殘酷的認知,敏格企圖維持身為元配的最後尊嚴;她快速抱回孩子,以自認最神聖不可侵犯的語氣宣告退︰「我和「女兒」要回房休息了。」
「你、女、兒?」赫翌挑高眉毛,診異于妻子的「用詞」。
「她是我生的,難道爺這ど快就忘了?」
敏格揚高下巴,武裝自己脆弱的情緒,她發誓自己只要再多看他一眼,她就要哭出來了!
「我沒忘……只是你……敏格!」赫翌喊道,仍無法阻止疾奔出廳妻子的那抹背影。
懊死,誰來告訴他!他的妻子到底怎ど回事?
一旁乳母尷尬地打著圓場。「爺您別擔心,少福晉是因為生產過後情緒比較不穩……再加上爺您……給她的「刺激」太大了,所以才會……」
「我給她刺激?」赫翌的眉毛挑得更高了。
怎ど?他何時變成了吃人的大瘟神,嚇得他妻子抱著他的孩子「逃之夭夭」,還外加罪狀一條?
難道,這就是他快馬趕回所應得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