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才剛「逃」下計程車,昏暗夜色中,汪憶薰即看見巷口有抹熟悉的小小身影。
「媽咪!」
縮蹲在路旁的汪祖懸一見到汪憶薰出現,連忙撲奔向她,張開兩條小手臂緊緊抱住她的大腿,聲音里盡是濃濃泣音。
「小祖?你怎麼一個人在這里?」汪憶薰震驚道,連忙蹲抱起小寶貝。「欣怡阿姨呢?」
「不知道……」汪祖懸環住她的脖子,小臉埋往她的頸窩。「我想媽咪!」
岸了車錢,顏薰赫步下計程車,即刻因眼前的景況而皺眉。
「壞人!」汪祖懸抬起頭,瞪著顏薰赫,有些防備。含淚的稚瞳,和哭泣時的汪憶薰如出一轍。「媽媽你今天被綁架了嗎?」他好擔心道。
天真又認真的擔憂,令汪憶薰既心疼又好笑,她搖搖頭,安撫道:「沒有,媽咪沒有被綁架。」
「壞人!」汪祖懸看向顏薰赫,再次指控。
顏薰赫挑眉,道:「我看起來很像壞人嗎?」
「美聖老師說高高帥帥的陌生人是壞人。」就算不開心這個「壞人」霸佔了親愛的媽咪一整晚,汪祖懸還是很有誠意地為他解惑。「是會綁架人的壞人!」
聞言,顏薰赫忍不莊笑了出來。
「我可以這句話視為種稱贊嗎?」
「你不抓走媽咪,那你想抓我嗎?」汪祖懸忽然問。
顏薰赫和汪憶薰面面相覷,不明白他何以有此一問。
「你想要我抓你嗎?」顏薰赫反問他。
汪祖懸想點頭,可是又為難地看著汪憶薰,似乎在掙扎著該如何回答。
「可是……媽咪不想我被抓走。」他小聲道。
「當然不可以,你是媽咪的寶貝,誰敢把你抓走,媽咪就跟他拚了!」汪憶薰抱緊他,以濃濃母愛佔有他全部,不容任何人覬覦。
「瞧,我如果把你抓走,你媽咪會跟我拚命,我只想你媽咪愛我,不想你媽咪討厭我。」顏薰赫半玩笑、半表白說道。
汪祖懸听得似懂非懂,他偏頭看著顏薰赫,表情似乎有些失望。
「所以你不是壞人嘍?」小腦袋似乎很在意這點。
「當然不是。」
汪祖懸左看看、右看看,確定四周除了他們三人之外,再沒有別人了,小臉更加沮喪。
「你希望我是壞人嗎?」顏薰赫好奇地問。小男孩的反應有些出乎意料。
「你不是壞人,這樣爸比就不會出現了。」汪祖懸掩不住濃濃的失望。
第一次從汪祖懸口中听到他提到關于「爸爸」的事,汪憶薰緊張起來,連忙問:「為什麼這麼說呢?」
「隔壁班黑弟說,如果壞人把他抓走,他爸比會去救他。」很明顯就是羨慕別人有爸爸。
就算平日沒說,但周遭小朋友所擁有的親情,仍是一點一滴記在小小的心靈上。
「媽咪,如果壞人把我們抓走,爸比會不會出現來救我們?」他好希望有一天爸比會出現。
「爸比他……」汪憶薰支吾道,努力想在腦中尋找適當說詞。果然如林欣怡所說的,她真的還沒有準備好如何跟他解釋為什麼沒有爸爸。
「沒關系,如果壞人把你們抓走了,我會去救你們。」顏薰赫主動開口,一方面替她「解圍」,一方面變相搶佔「爸比」這個重要位置。
這男人實在太聰明了,或許該說有點……狡猾,馬上就懂得順勢對小朋友獻殷勤。
「很晚了,謝謝你送我回來,你趕快回去休息吧!」汪憶薰頓感不自在,連忙客氣道謝,正式地結束今晚的約會。「還有……祝你生日快樂!晚安!」
匆匆丟下一句,她抱著汪祖懸便轉身急著想走。汪祖懸摟著汪憶薰的脖子,回過頭,雙眼始終停留在顏薰赫身上,不肯移開——
「爸比……」他忽然小小聲地喊。
汪憶薰驚了一下,停下腳步,問:「你剛才說什麼?」
「他說要來救我們……說不定他是爸比。」小嘴偷偷貼在她耳旁說道。
沒料到汪祖懸會這樣認定,汪憶薰很訝異。小祖宗向來黏她,從不將她與任何人分享,更不曾見過他對任何男人有任何特殊的想法與認定,他對顏薰赫是好奇的,她看得出來,也很心疼。
彬許,有些事,真是她必須好好想一想的。
「小祖,你听媽咪說……」她怔住,順著小男孩專注的視線回過頭,才發現顏薰赫一直跟在他們身後。
「我必須親眼見你進家門,我才放心。」又是略帶耍賴的笑。
這次不同的是,她竟有種被默默保護的安全感,而這感覺……意外地如此熟悉……
「走吧,孩子困了。」
顏薰赫走上前。或許是擔心她抱著孩子太重,他伸手做出想接手孩子的動作,此時,更令她意外的,汪祖懸竟然也伸出雙臂,改勾住他的脖子,順勢從汪憶薰手中移到他身上去。
汪憶薰驚訝地看著這一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對于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想要得到汪祖懸的青睞,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而他竟然……
顏薰赫單手抱著汪祖懸,空出的右手牽起她,走往小巷底最後一棟五層公寓。
她傻怔怔跟著他,傻怔怔看著他抱著孩子的身影,莫名地,她有種從內心深處涌出的感動,讓她的眼眶又熱了起來。
天啊,她今晚怎會如此易感,簡直就是愛哭鬼上身了!
「小祖!憶薰!」
一聲急切的男性嗓音從巷底傳來,只見林欣怡和另一名長發及肩的瘦高男子,氣急敗壞朝他們三人急奔而來。
「施叔叔!」汪祖懸喊道。
「小祖——太好了,你在這里!」林欣怡著急道,兩眼已經哭得紅腫。「對不起,憶薰,我差點把小祖弄丟了……」
「怎麼回事?我看到小祖一個人在巷口,真把我嚇到了。」汪憶薰問。
「我不知道,我帶小祖去逛夜市,回來的時候在超商買東西,誰知道一轉眼小祖人就不見了。我到處都找不到他,嚇死了,又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去找你鄰居施先生來幫忙。」林欣怡急急解釋,好內疚好抱歉。平常大刺刺的她,只要一想到差點把小阿子弄丟的那種恐慌,又忍不住哭了出來。
「沒事,人回來就好。」施庭朔上前一步說道,雙眼直勾著顏薰赫,有打量、有揣測,後者也以同樣的衡量回敬。
無聲的戒備,在兩個男人的眼神交會中,悄然開戰。
汪憶薰為雙方做了簡短的介紹,接著將汪祖懸接過來,對顏薰赫說道:「謝謝你送我回來。」
「回家吧,很晚了。」施庭朔以手搭在汪憶薰肩上,領著母子二人走往公寓,儼然保護者的姿態。
臨進公寓前,施庭朔特意偏過頭,不忘再多瞧今晚「拐走」汪憶薰的他一眼,那眼神——莫測高深。
顏薰赫立在原地目送,自然沒放過最後那一道目光。
有些人、有些事,都該是一一登場的時候了。
這些圍繞在汪憶薰身旁的人,無論是敵是友,是真是假,他都會一一撥開他們設下的迷障,找回那份屬于他的愛——
顏薰赫走回巷口,一輛黑色跑車早已停在路旁,等待著接他。他不疾不徐上了車,對坐在駕駛座上的凌御凡,道:「今晚辛苦你了。」
「真是夠折騰的了。」凌御凡只能苦笑。他今天負責跟著汪祖懸,保護他的安全,誰知小表頭為了找媽媽,一個人到處趴趴走,一整晚下來,偷偷跟著一個小阿子到處轉,倒也不是件輕松的事。
「那個男人認得我。」
「你確定?」凌御凡訝異道。
「嗯。」眼神騙不了人。
以一位單純的鄰居而言,施庭朔看他的眼神除了防備之外,還有些微的驚訝與高度的興趣。
「那麼我想,很快的,「祁老」就會知道你「回來了」。」凌御凡說道,從座位旁拿出一疊資料給顏薰赫。「這是今天從組織那里傳來的資料,施庭朔和紀美聖以前在學校是班對,他們其實是情侶關系,兩人在學期間,都是受「祁氏企業」資助的,不過最重要的是——施庭朔的父親,很踫巧的是「祁老」御用的私人醫師。」
丙然還是和「他」有關,顏薰赫眼神冷肅,唇角有絲嘲弄的笑。
祁氏企業是國內二十大集團之一,集團負責人是年過八十的創辦人祁傳軍,人稱「祁老」,他在業界向來以鐵腕經營著稱,商戰上對付敵人,更是冷靜冷酷冷情。
當年,若不是這個企業鐵人的一意孤行,或許,不會發生那場車禍!
而他的生活也不會被恨意與孤寂所啃蝕,更不會讓他唯一傾注生命去愛的女人,關鎖在黑暗的記憶中,不復存在……
只是他想不明白,當年究竟什麼原因,讓祁老要如此大費周章地將人以這樣的方式「藏」起來?若他們的目的是為了防他,那他們就是低估他了。
「我知道最近有些側面消息,說是祁老的健康出了問題,大家按捺不了多久的,麻煩你去跟「龍堂」申請支調一些人手,我想,近期內應該就會有人有動作出現了。」顏薰赫交代道。
「是,我明白。」凌御凡接令。
現在大家皆在暗處,顏薰赫率先對汪憶薰出手,無疑是將自己曝于亮處,當引爆炸彈的那根引信。
五年多前的那場車禍,奪走了他的笑、他的夢、他的摯愛,更因此改變了他的人生!
而今,他回來了,絕不會讓好不容易重新獲得的幸福,再度從他手中溜走,絕不!
翻滾,駭人的翻滾,巨響——
她重重摔出車外,意識被狠狠抽離一回。再清醒時,頭、手、腳,全身都痛。
「姊姊?」她忍痛爬起身,扯著乾痛的喉嚨,焦急地四處搜尋。「姊姊?」
漫天黃沙中,一條筆直貫穿沙漠的公路上,沒有其他車、沒有其他人,只有她與一輛翻覆燃燒的藍色座車。
「姊姊?小祖?」這里定哪里?熟悉又陌生,她忽然害怕起來。
人都到哪里去了?她似乎听到了嬰兒的哭聲……
強烈的黃沙卷風而來,刺得她睜不開眼。
劇痛,從下月復部驟然傳來,她低頭.才發現自己微凸的月復部,正隱隱收縮,狠狠作痛。她……懷孕了?
痛苦的申吟聲,從翻覆的車內傳來。有人!
她爬回車邊,瘋狂想找尋她的親人。血,好多的血,從車門內緩緩沁出,她害怕極了,害怕車體爆炸、害怕有人死去……
她使出全部力量,獨力拖出車內昏迷的那個人……觸目驚心的腥血,沾滿她的雙手,染紅她的衣衫……那是……顏薰赫的血?!
滿身浴血的顏薰赫……沉沉躺在她懷中,動也不動。
他死了嗎?死了嗎?死了嗎?
狂沙中,她開口想求救,卻只能發瘋似地放聲吼問,回應她的,只有蕭蕭風聲——
他死了嗎?死了嗎?死了嗎?
驚醒。汪憶薰一身冷汗。
窗外,晨光尚未露臉,天色仍然灰蒙一片。
這場夢,令人心慌莫名,想再入睡,卻怎麼都無法成眠,她在床上翻來覆去,心神不寧。
懊不容易挨到六點整,她再等不下去,急忙跳下床、換上外出服,不顧一大早鄰居還在甜睡中的可能,便急急去按施庭朔的門鈐。
施庭朔是她的好鄰居、好朋友,是執業的心理醫生,也是她的心情顧問。每當她有煩惱、有情緒時,他總是能適時地給她建議和開導。
在這樣心緒大亂的早晨,她覺得自己急需要找個人好好談一談,而這個人,當然就是非他這位「良師益友」莫屬了。
「作惡夢?」
施庭朔頭發披散,一臉睡眠不足的模樣,替汪憶薰泡了杯熱牛女乃,給自己沖了杯黑咖啡。在餐廳的吧台前坐了下來。
雖然是心理醫生,但他自認平時不是個很有耐心的人,只是對于汪憶薰,他總會符別——特別地關心、特別地耐心,也特別地小心,因為對他而言,她本身就是特別的,特別到他必須特別地對待。
「是車禍的夢。」汪憶薰將夢境一五一十詳述給施庭朔听。
「是因為你姊姊的忌日快到了,所以你想起了姊姊的事?」施庭朔為她理出第一條可能的原因。
汪憶薰頓了下,搖頭。「我想不是。」若非他提起,她還真沒注意到姊姊忌日快到了這件事。
「那麼就是跟昨天那個男人有關了?」他提出第二條可能的原因,畢竟在夢境中,最後令她驚醒的——就是那個男人。
「可能是……」這也是她所苦惱的。
她不明白為何會突然作那樣的夢,莫非和前晚他們談及「死亡」的話題有關?
「我听你同事說,你昨晚是和他約會去了,那麼,你對他有何感覺?」施庭朔支著下巴,一雙細眼像是要看透人心似地盯著她,觀察她所有細微的表情變化和反應。
「老實說……我對他……一直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她坦誠道。
在她毫無任何心理準備下,顏薰赫就這樣硬生生闖進了她平靜的生活,這讓她有些驚喜,但更加驚慌。
「怎麼個奇怪法?」
「我昨天想了一晚……」汪憶薰停頓了下,湊上前,有點神秘兮兮地問:「其實我是想問你……你平常有沒有在幫病人做催眠?」
「催眠?」施庭朔拿起咖啡,慢條斯理啜飲。「怎麼忽然這樣問?」
「我在電視上看過,他們說有一種催眠治療,是可以催眠前世今生的——」說著,她都有點不好意思起來。「所以……我有點好奇。」
施庭朔挑起眉,表情怪異地瞅著她,三秒後,才噗哧一聲爆笑出來。
「拜托,我是心理醫生,又不是那種幫人做記憶回溯的催眠師或是通靈的,怎麼可能會催眠前世今生?」他笑不可抑。
汪憶薰窘到臉紅。「我哪知道啊……」有必要笑成這樣喔。「你平常也這樣笑病人嗎?」
他撥了撥長發,朝她不太正經地眨了眨眼,玩笑道:「如果哪一天,你真的是我的病人,我保證絕不笑你。」
「你的表情讓人很難信服。」他明明一副準備大開「笑」戒的模樣。
她微嘟起嘴,悶悶喝著熱牛女乃,有些懊惱,更多煩惱。
「生氣啦?」他斂起笑。
她搖頭,既認真又有些傻氣地強調道:「我是真的想過,說不定我和他上輩子有什麼牽扯,然後在投胎轉世的時候,孟婆湯沒有完全喝完——別笑!」
她制止他蟲蠢欲動的嘴角,蹙起眉。
「不然你說,為什麼我老是會對他感覺有種說不出來的熟悉?就是那種很強烈的似曾相識的感覺!」以欣怡無可救藥的浪漫說法,這叫「命定的戀人」,投胎轉世都誓言要找到對方的那種。
他微笑,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說道:「我相信很多人都有這個經驗,平常和人相處時,可能一句話一個動作一個情景一個場景,會忽然感到莫名地熟悉,會有那種「啊,我以前好像遇過」,或是那種「我好像作夢夢過」的感覺……」
「我知道你說的那種感覺,但是,不一樣!真的不一樣!」汪憶薰很堅持。
「有好幾次,我都懷疑我以前見過他,甚至有一種曾經跟他相處過的錯覺,但理智又告訴我,那是不可能的事!因為在這之前,我根本不認識他。」
有時,甚至不必他開口,她便能從他的一記眼神、一個動作,猜得到他下一步動作是什麼。這感覺很奇特,她說不上來,但就是這麼自然地一再發生。
施庭朔定定看著她,眼中有抹難讀的情緒,半晌,他才輕輕嘆氣,道:「看來,他真的對你有很強的吸引力。」
她完全無法否認。
「你能分辨得出來,這吸引力……是好的?還是壞的?」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跟他說話、喜歡跟他相處,可是潛意識又有種抗拒的念頭,會害怕,可是我不知道在怕什麼。」
她苦惱極了,惶惑極了,像一個人被丟在無垠的沙漠中,沒有方向,寸步難行,看不見盡頭,可能被吞沒,更無助的是——沒有人可以幫她!
「可憐的憶……」他又嘆氣,伸手模模她的頭,像個疼愛小妹的兄長般,有些心疼道:「那就別強迫自己去思考了吧,順從你的心、你的感官所給的感覺吧,那是最真實的。」
「真實的……感覺?」她不太懂。
「你是想再見他的吧?」
她點了點頭。
他也點頭。「既然這個人出現了,表示有些事情來向你敲門了,如果你躲不掉、不想躲,那就只好勇敢面對它,重點是——記得面對你最真實的感覺,它會領著你找到那扇門。至于要不要開這扇門、能不能成功開這扇門,就要看你心中的愛有多強烈了……」
「心中的愛……」
「人生中,很多事或許身不由己,在那扇門後頭藏的,可能是真正的快樂,也可能是巨大的痛苦,一旦決定開啟,就沒有回頭路,因為這次,它會是你主動的選擇,你自己決定的人生。」
他的一番話,汪憶薰听得似懂非懂。她覺得他話中有話,可也厘不清他究竟真正想說的是什麼?但,他的話確實給了她一份勇往直前的鼓勵。
「別怕,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一直在你身旁幫你,你只要記住,有我在,你不會是孤單一個人的。」施庭朔拍拍她,給她一記鼓勵的微笑,以輕松寵溺的口吻說道:「有什麼事,就像以前一樣來找我.若那個男人欺負你,也盡避來找我,我一定替你出氣。」
「嗯,好,謝謝你!」她笑開,回以最全然的信任。
早晨談心時間,圓滿結束。
此時,門鈴聲忽然響起——
「我想是你兒子在找你了。」
走往門口,一開門,果然看見頭發亂亂翹的汪祖懸,正站在小板凳上,高舉著手在按電鈴。
「叔叔,我媽咪不見了。」他大聲討救兵。
汪憶薰連忙從施庭朔身後竄上前,一把抱起小男孩,不好意思地連忙賠不是。「對不起啊,小祖,媽咪不知道你睡醒了,走吧,回去吃早餐。」
施庭朔靠在門邊,看著母子兩人親親摟摟走回家,始終微笑的表情不著痕跡地被淡淡的憂心所取代。
她,曾經是他最特別的病人,如今是他最放心不下的朋友。
對她,他有一份說不出的秘密,一份舍不去的心疼。她單純平靜的生活、恬淡滿足的笑靨,是他所賦予的,他也為此守護多年。
可他畢竟不是神,無法預言命運,更無法控制命運。
既然「他」出現了,好不容易就定位的新生活,已面臨被打亂的命運,每個人、每件事,都該重新歸位了嗎?
敲門聲已響起,打開那扇門的鎖仍在他手中,他會牢牢緊握,直到有一天,她主動來跟他索求那把鎖——那把封存一切過往的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