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冶大人,奴才奉了陛下之命前來慰問,發生了這種事,還請節哀順變啊!」高力士專程過府慰問。
「多謝陛下關心,臣叩謝隆恩。」冶冬陽淡然回禮。
慰問完畢,高力士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留了下來,仔細的問︰「冶大人,您可查出是誰下的毒手?」
「沒有,不過高公公人面廣,說不定能幫臣查出個端倪?」他冷睨眼前人。
斑力士臉色有點異樣,微僵了一下。「這是自當,冶大人府上出了這等大事,莫說您開口,陛下也已主動要求刑部徹查了。」
「那就有勞了。」冶冬陽的表情復雜得令高力士無法窺知一二。
「對了,萬安公主也來了,公主很擔心您呢。」高力士瞧向—旁的金枝玉葉,有意的說,這單純的公主他是故意帶來的。
「公主不用擔心,臣很好。」冶冬陽這才微扯嘴角,對著一旁一直臉露擔憂的人道。
「那就好……」她紅了臉龐。「我听聞這宅子幾乎全燒毀了,冶大人是否得另覓住處?」乍聞冶府出事,她焦急得不得了,為他十足擔心,這會見他無恙,才卸下緊張的心情,開始憂心起他的去處。
「臣在長安尚有其他宅院,住的地方不成問題。」
「那太好了。」她明顯的露出放心的神情。
斑力士則趁機再補問一句,「冶大人,听說德貽公主搬回公孫府邸了,可有這回事?」
萬安公主一听,立刻露出訝異的表情。
「嗯。」他微頷首,算是證實。
「那……敢問冶大人是否也要移至公孫府暫居?」高力士再問。
他瞅了他一眼。「沒有。」
「沒有?」高力士細長的眼微眯,聲音有些尖。
外頭盛傳兩人因故分開,看來此事不假,若是如此,他下手就可以沒有顧慮,他要知道的就是這點!
「你們沒住一塊,德貽公主當很不習慣。」萬安公主沒有心機的說。
冶冬陽沒答腔,只是表情有些陰郁。
見狀,萬安公主尷尬的又低下頭,懊惱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而立于她身後的夏格則是一臉竊喜。那兩人分手,她家公主就有希望了!
「呃……時候不早了,奴才還得回復陛下冶大人的狀況,就不多留,奴才告辭。」高力士起身要走。
萬安公主見他要走,也不好意思待下,想跟著起身,卻被夏格悄悄攔下,要她別急著走。
斑力士見她又坐回椅上,明白了她的意思,便自行轉身踏出大廳門檻。
「高公公。」冶冬陽突然將人喚住。
他停下了腳步。「冶大人還有話要奴才轉告陛下嗎?」
「嗯,請公公轉告陛下,臣服喪期間不便上朝,等過些時日辦妥喪事,就要辭官返鄉,請陛下恩準。」
「您要辭官?」高力士大為吃驚。
「是的。」
「可是——」
「還有,順便轉告陛下,那東西已教臣毀去,再無威脅,請陛下勿再追究。」他冷聲說。
斑力士臉色大變,連再說聲告別也來不及,匆匆轉頭就走。
行至宅外,他又教人攔下,而攔下他的不是別人,正是俏臉發沉的德貽公主。
「公主?」他一臉心驚訝異。
她背著手,雙眼眯成縫。「我說高公公,殺人得償命你知道吧?」
「公主這意思……」
「這意思是說,我這人有仇必報!」公孫謹滿眼恐怖陰霾。
「啊!鮑主是不是誤會了什麼?」他一縮。
「誤會?」此刻那凶殘的眼神與當年的公孫謀如出一轍,原有的那麼一點跟在冶冬陽身邊時的頑皮神采全沒了,語氣神色不再收斂,全身透著寒意和殺氣。
他嚇得雙腳發抖,直挺挺跪下。「公主……」
「冶老爺就跟我爹一樣,他死得有多慘,我就會要那凶手十倍來還!」
「公主,奴才沒有——」
「住口!」她大喝,「回去轉告你的主子,誰要毀了冶冬陽的家,就是毀了我,即使對方貴為一國之尊,我照殺不誤,這筆帳難以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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冶府廳堂內,夏格推著自家不知所措的主子,要她主動打破沉默的說兩句話。
萬安公主這才尷尬的看向那似乎已經忽略她,兀自沉思起來的男人,「冶大人,您真要放下似錦的前途嗎?」他真受創如此深,以致對前途完全失意?
「嗯。」他勉強拉回思緒,應了一聲。
夏格忍不住插口問︰「大人真舍得這如日中天的事業?」
「我本來就無意此道,回鄉可以過得安逸些。」
「是嗎……」萬安公主點頭。他本來就是一個淡泊名利的人,當年自己會對他一見鍾情,就是因為這股淡漠才讓她心折的。
「那大人回鄉後有何打算?」夏格幫著主子又問。
「我是獨子,理當接手冶家商務。」他簡單的說明。
從商,能帶著公主避開宮廷糾葛,這也挺好的。「我家公主一直說很想再去洛陽賞春,這回您若要回鄉,帶著咱們公主同行可好?」她沒問過主子的意思就主動提出。
「夏格?!」萬安公主嚇了一跳。夏格怎能提出這種要求,這擺明了她對他余情未了,還有意糾纏啊!
「公主,您與冶大人近來心情都不佳,結伴至洛陽不過是圖個伴解悶,有何不可?」
「可是……」
「雖然不知什麼原因,但听說這冶大人與德貽公主已經分開了,想必不用擔心德貽公主會誤會或不高興,冶大人,您說是不是?」夏格故意問。
冶冬陽薄唇抿起,面無表情。「倘若公主有意到洛陽賞春,臣願意招待,公主不用客氣。」他禮貌性的說。
萬安公主聞言忍不住暗喜,他不排斥她!「若不麻煩的話,就有勞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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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冶府大門外被嚇到腿軟的高力士,不敢有片刻耽誤的回宮跟玄宗報告。
「謹兒真的這麼說?」半眯眼,玄宗臉色發青。
「千真萬確,奴才一字不假的傳話回來了。」高力士依舊哆嗉著嘴唇,可見被嚇得不輕。
「現下到底是誰闖出的樓子要嫁禍給朕?!」玄宗不由得發怒。
「這事奴才也沒有頭緒,不過公主可不這麼想,她把矛頭指向咱們了!」
玄宗由龍椅上霍然起身。「聯就是擔心那丫頭會誤會,這才要你前去探探冶府狀況,結果她果然誤會了!」
「陛下,這事非同小可啊,公主的性子跟公孫謀差不多,之前有冶冬陽壓著,沒出什麼亂子,如今兩人分道揚鑣,這位公主誰還奈何得了,要怎麼做就怎麼做,想殺陛下就殺——啊,奴、奴才胡言亂語,罪該萬死、罪該萬死!」說到一半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大不敬的話,惶恐得他急忙跪下。
但那玄宗已然罷了臉孔,「你說的沒錯,這丫頭有公孫謀做後盾,一旦起了反意,朕也無可奈何!」他不得不承認闇帝的權勢還在,連他都不清楚公孫謀埋了多少棋子在他身邊,這也是他如此忌憚的原因。
「那該怎麼辦才好啊?」高力士也慌了手腳。
玄宗沉吟了半晌。「朕問你,謹兒與冶冬陽,他們是怎麼會分開的?」
「這事太私人,奴才不好問。」本還以為兩人分開,陛下可以不用忌諱,那信可強取襖奪,哪知怒氣高漲的公主似乎更棘手。
「哼,你什麼都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麼辦事的?!」玄宗發怒。
斑力士頭伏得更低了。「奴才該死……」
「你是該死,信的下落查了十幾年才查出來,而且還被人捷足先登,不僅如此,連搶信也不力,居然弄了張假的回來,末了,還讓冶冬陽一家被滅門,就連凶手是誰你也一問三不知,真是無用至極!」
「陛下饒命啊……」
「這件事攸關朕的生死,你竟然無一件事辦成,如此無能,留你何用!」玄宗怒極。
面對盛怒的主子,高力士嚇得要死。「陛下……」
「來人啊!」
「陛下,饒命啊——」高力士慌張的抱住玄宗的腿。
「哼,狗奴才你做什麼?」
「奴、奴才還有事要稟。」他急忙想找一條生路。
玄宗陰沉了瞼。「說!」
「冶冬陽說、說那信已毀,陛下可以高枕無憂了。」他忙說,希望這個好消息能讓陛下息怒,免了他一死。
「他真的說信毀了?」
「他、他確實要奴才這麼轉告。」他抖著聲回答。
「可以信嗎?」玄宗沉思下來。
「應當可以……」
「何以見得?說不定他也以為他們一家是朕殺的,有意蒙騙聯,再伺機拿信報復。」
「這……」不無可能,
玄宗面目更陰。「連那丫頭都懷疑到朕的頭上,冶冬陽會不這麼疑心嗎?」
「陛下,現下您也只能先信著,再暗中徹查信到底銷毀沒,可別正面與他起沖突,畢竟德貽公主不好惹,她對冶冬陽恐怕是余情未了,還有後續啊!」
「哼,說起這丫頭,你還不快去查是誰殺了冶冬陽一家,在她找上朕算帳前,趕緊給她一個交代。」
「是。」高力士抱著頭火速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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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又來了!」公孫謹氣憤的用力踢著牆角。
連著兩天在冶府偷看,但連著兩天那萬安也來了,還大搖大擺的在里頭待了好幾個時辰才走。
天天來也不知做什麼,還待這麼久!
那冶冬陽還懷著喪親之痛,萬安正好藉機殷勤安慰,這兩人該不會就這麼你悲我憐、你哀我慰的火熱了起來吧?
天馬行空的想象力盡出,隨著心中的酸意不斷攀升,讓在門外的她越想越氣、越想越惱,磨著牙,她簡直心急如焚!
這冶冬陽真不要她了,這該怎麼辦才好?急得眼眶濕紅,她抹著淚就蹲在牆邊哭了起來。
「我說公主這麼一個金枝玉葉的人,就算被人拋棄,也不該蹲在人家門口哭泣,這不太好看吧?」
她猛然抬首。
「南宮輔!」一見他,她立即怒火攻心。「你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那信是假的,我不是來找你,我找的是冶冬陽。」他無奈的說。
「信是假的?」她微愣。
「沒錯,那信是假的!」
她一怔。「那我當日不是白追了?」
「不只你白追,我也白偷了!」他面露氣憤,枉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偷盜,結果信竟是假的,這讓他怒不可抑。
「你怎知那信是假的?」她質疑。
「那些黑衣人回頭找我晦氣,說信是假的,要向我索討真的,你說咱們三方不全都白忙了一場,全上冶冬陽的當了?!」
「啊……我就說他聰明!」她先是一愣,隨即驕傲的微笑。
他一翻白眼,「聰明?他連你都騙,你不怪他?」
「怪?我都害得他家破人亡了,還有資格怪他什麼?」說著說著,眼眶又起霧了,冶老爺可說是她害死的,難怪那男人不原諒她。
「真分手了?!」他喜問。
「他真不要我了。」她一臉的沮喪。
「他真將一切都怪在你頭上?」
「他說沒怪我,但是不能原諒自己,無法面對我……」她難受得心絞痛了起來,這事該如何化解,似乎成了死結。
他一擊掌,完全不受她的哀傷影響。「那很好啊,不如你回到我身邊,我不會像他一樣輕言提分離。」
她冷眼瞪他,「就算他不要我了,我也不會接受你!」
「這又是為什麼?」
「不管如何,我只要一個人,那就是冶冬陽!」她絕然的說。
「但他說過無法面對你,也不可能再接受你。」
「那又如何?我還是只要他!」
「你!你忘了,萬安公主在里面,冶冬陽正恨著你,說不定就接受她了。」他恨恨的故意挑撥。
「不會的……」
「怎麼不會?那萬安公主的性情溫柔如水,嫻靜無欲,正適合與冶冬陽相伴,過著閑雲野鶴無欲無求的日子,這不是他一直想要的生活嗎?」
南宮輔冷笑。他只要稍稍再等等,等她徹底對冶冬陽失望放棄後,他會有機會擁有她的。
聞言,公孫謹驟然變色,突然說不出話來了,因為此刻他們談的那兩人正好相伴走出冶府大門,相依閑適的畫面像針一樣刺進了她的心坎,不安與恐懼早就溢滿她的胸臆間。
盡避心底冰涼涼的,但恍惚的目光仍不由自主的望向那正微笑送客的男人,她看到萬安嬌羞含笑的不舍離去,站在門口與他又多說了幾句話,才由夏格扶著緩步離開,男人等到嬌客離去還一直站在原地沒有動,遠盯的目光不知落在何處?
瞧著這一幕,她心里頓時說不出的五味雜陳,爹爹說她是聰明滑頭的,但是在這男人面前,她的腦袋似乎變得放不開,也聰明不起來了……
盯著眼前默立的男人,她咬牙沒有掉下一滴眼淚,只是任由酸澀的滋味不斷涌上胸口,思緒也婉蜒曲折地仿佛隱入蓊郁幽林之中,而躲于一旁的南宮輔僅是冷眼望著,兀自陰笑。
不經意的,冶冬陽瞥見躲在一旁的人兒,原本看似失落的表情僵了一下,當清楚的對上公孫謹的眼後,他一怔,眼眸變得幽深。
有那麼一刻,她以為他會走向她,心中起了一圈圈的漣漪,期待他會對她說些什麼,或者不說也沒關系,就是抱抱她也好。
但就見他神色微斂,僅是默視著她,並沒有開口,也沒走向她的打算。
她難掩失落,眼中又已淚光瑩瑩,但淚珠卻倔強的遲遲不肯落下,只覺胸口不斷縮緊,緊到幾乎快窒息的地步。
他以為光這樣望著她就可以了嗎?深沉的怒氣急遽攀升,可惡的男人,當真忘了他們曾有的濃情蜜意,永世相守的承諾嗎?他真能狠心拋卻這一切?!
剜肉刮骨似的劇烈疼痛讓公孫謹初嘗了什麼叫做失戀,什麼叫做不可挽回。
兩人眼神相對仿佛有了千年之久,最後,冶冬陽緩緩朝她頷首,接著轉身飄然離去,就在他離去的那一剎那,遭到拒絕的深沉痛楚讓公孫謹眼眶驀地一熱,所有累積的無措以及無奈,終于借著眼淚爆發,而雙拳也因為握得太緊,讓她痛得冒出了冷汗。
這男人說過,對她的婚約不是兒戲、對她的愛有多真摯,這一切都將是過眼雲煙嗎?
他怎能如此狠心!
而這廂已走遠的主僕,就听見宮女正氣憤的罵著。
「公主,這冶大人太過分了!您連著幾天過府,都讓您枯坐,除了您要離開時才出現送客,對您根本是視若無睹,他到底懂不懂得待客之道啊?」公主可是金貴之軀,他如此怠慢,簡直失禮至極!
「也許他還沉浸在喪親的哀慟中,是我一廂情願的打攪他了。」萬安公主幽幽的回答。
「打攪?!鮑主是好心探望,想陪伴喪親的他走出悲傷,這怎能說是打攪?!」若這冶大人真這麼想,就太不識抬舉了。
「總之……明天咱們別再去給他添麻項了。」
「哼,去了也沒好待遇,公主不去也罷!」自討沒趣,想必這洛陽賞春的待遇也是這般,當初真不該開這種口,回頭還是勸公主打消這個念頭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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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絕情的一眼,讓公孫謹由悲轉怒,若是沒有那場大火,她跟木頭又何必這樣相愛卻不能在一起,永遠要背著愧疚的包袱,思及此,她不及細想的就要去找凶手算帳!
「陛下,不好了,德貽公主進宮了!」高力士匆忙來報,滿臉慌張。
「什麼?!」玄宗臉色微變。
「每個護衛一見是她無人敢攔阻,就讓她闖進來了!」高力士心焦如焚稟報。
玄宗深吸了一口氣。
「陛下要不要先避一下?」高力士焦急的詢問。
他咬著牙狠瞪,「堂堂一國之君,避一個丫頭成何體統?」
「可是……此該公主她、她可是怒氣沖沖而來啊!」
他臉更沉了,「無妨,讓她進來,朕正好跟她把話說清楚。」
「說清楚什麼?」
斑力士瞬間倒抽一口氣。
這人已經來到跟前,就算陛下想避也避不開了!
瞧那張牙舞爪的神色,在在顯示她正暴跳如雷,怒火攻心!
「公主,陛下他——」高力上護主心切,急忙要去擋。
玄宗沉著臉揚手,「高力士,你退下吧,讓朕親自跟她把話說清楚。」
「說清楚?那黑衣人是高公公派去的是吧,那日在楊貴嬪那詐昏,得知信被冶冬陽帶走了,你這才痛下殺手,搶信兼滅門!」她想了想當天在場的人,突然想起還有那麼一個沒死成的黑衣人,再想起搶信的黑衣人,便肯定是這麼回事了。
「朕承認搶信,但沒有殺人。」
「你狡辯!」
「公主,陛下沒有狡辯,他明知這冶冬陽是您的心上人,怎可能對他不利,還干出滅他一門的事,您誤會陛下了。」高力士急忙為主子辯解。
她冷笑。「那封信關乎他保不保得住龍椅,什麼事干不出來?!」虧她瞧他是明君,在冶冬陽的勸說下打消了搖蔽龍椅的念頭,沒想到他竟然干出這件事,害她失去愛人,他就得付出代價,這龍椅注定得崩!
「謹兒,朕清楚的很,就算拿回那封信,但倘若得罪了你,公孫謀一旦震怒,朕這龍位一樣坐不穩,朕還沒這麼笨。」
「若不是你干的,還能有誰?」她質問,他這麼說也有道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腦袋亂烘烘的,平時有的聰明全教怒意給吃了,什麼都想不到。
「這個……高力士還在查。」惱怒掃向手下,無用的東西一點頭緒也沒有嗎?
斑力士脖子一縮,立即硬著頭皮說︰「啟、啟稟陛下、公主,奴才查、查到一點線索了……」
「那還不快說?!」玄宗听聞後急喝,有線索也不早說!
斑力士答得戰戰兢兢,「這事似乎跟李林甫李大人月兌不了關系。」
「怎會扯上李林甫?」玄宗不解。莫非他也知道這個秘密了?
「冶府失火當天,李大人行跡可疑,听說曾秘密召集過一群人,這些人後來也全失蹤了。」
鮑孫謹倏瞇起眼。「你是說,那些失蹤的人就是放火的打手?」
「奴、奴才還沒確實證據,但似乎有這可能……李大人一直很忌諱冶大人,早想除之而後快……」高力士逮到機會進言,而且這李林甫確實可疑。
「就我所知,李林甫是個惡大膽小的家伙,沒有靠山他怎敢動冶冬陽,他有這麼蠢嗎?」他該不會想替主子推卸惡行,就隨便找個人當代罪羔羊吧?
「這……」高力士被堵得臉色有點難看。
「你好大的膽子敢騙我!」她勃然大怒。「陛下,您治國有方,四海承平,我原是不想動您的,但是您做了蠢事,就休怪我翻臉不認人!」
「你想做什麼?!」玄宗白著了。
她把玩了下腰際的環佩鈴鐺。「您當知道,一旦我現出這玩意,眾軍士是听您的還是听我的。」
「你想造反?!」玄宗大驚,公孫謀雖退隱多年,但余威仍相當驚人,誰也難保眾軍士不會心生畏懼陣前倒戈。
「我心中本就擱著一個惡魔!」
「你!」
「我要為冶老爺以及冶府上下幾十口人報仇!」她怒濤難平的下了戰書。
她已經沒有心思猜測誰是誰非,誰是凶手,也許吧,她流著爹爹的血,注定凶殘的本質,血祭似乎是公孫家的傳統,凶手是不是玄宗也變得不那麼重要了,若變天能填補一點點她心中的空虛,那就這麼做,反正也沒有人在乎她是不是會變得頑劣陰邪了。
「謹兒。」忽然一道低沉嗓音響起。
「冶冬陽?」乍見到他出現,她吃了一驚,嗜血的因子暫時壓下。「你怎麼來了?」
「來阻止你找錯人。」
她不甚在乎。「我找錯人了?人不是陛下殺的嗎?」
「不是。」他搖首。
她一愣,隨即問︰「你知道誰是凶手了?」
「嗯,我不僅知道凶手是誰,還知道凶手也來了,出來吧。」冶冬陽一喝,就見南宮輔冷笑的由窗外躍進。
「冶大人,你果然不是普通人。」南宮輔唇角一勾,毫無所懼。
底下的人來報公孫謹怒氣沖沖進宮,他便立即潛入皇宮,本想在一旁看戲,誰知有人不讓他如願。
「你是凶手?」公孫謹馬上奔到他面前,愕然的問。
南宮輔抿嘴沒答。
她不解。「不可能,我追著你搶信,你怎麼有空安排殺人?」
「殺人的不是他,是李林甫。」冶冬陽解釋。
「這怎麼回事?」她驚疑。
「就如你說的,李林甫不蠢,但有人比他更奸!」他的目光犀利憤怒的掃向南宮輔,模樣像是等著隨時要拿下他的腦袋,為父以及枉死的眾人報仇。
「你怎知是我所為,而不是急于奪回信的陛下干的?」南宮輔撇嘴。
「陛下就算急著奪信也不會輕舉妄動的動了殺機,但你不同,你既想要信又想要謹兒,心機城府皆陰狠毒辣,這—切殘忍的手段除了你,不會是別人。」
斑!「沒錯,是我唆使李林甫代我下的手。」事情既然掩不住,他倒也不介意坦承。
「還有先前那幾次對我的暗殺,也是你所為?」冶冬陽打算一次清算。
「說起這事,我不得不說你命大,幾次都弄不死你,還累及了謹兒失憶,不過這也不算是壞事,至少讓謹兒待在我身邊一陣子。」南宮輔得意的笑。
「什麼?包括刺殺、偷信以及滅門,這一切都是你的計劃?」公孫謹恍然大悟,幡然變色。她錯了,以為憑兩人的性格相合,有些交情,就算當不了盟友,也不該是敵人。
但她沒想到,若沒有冶冬陽,她也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而南宮輔就像她。
「沒錯,不只如此,我還讓冶冬陽誤以為你偷人,偷走了信,故意讓你得知後追來,這之後再讓李林甫滅了冶冬陽一家,讓他痛不欲生,冶家這一夕間發生這麼重大的變故,起因與你執意采究不該屬于你的秘密有著莫大關系,我的目的就是讓冶冬陽因愧疚而斷了對你的情,只要他的情斷,任你再執著也是枉然。」
「你!」她全身顫抖。
她竟上了這男人的當!
「我不過想得到你,難道看不出我的用心良苦嗎?」南宮輔就是掛上惡意的笑容,仍是不改深情,他再罪大惡極,至少愛她這件事是沒變過的。
「該死的家伙,去你的用心良苦,你殺了疼我若摯親的冶老爺,我饒不了你!」她勃發的怒氣一發不可收拾。
冶老爺雖不是為了那封信而死,卻依舊跟自己月兌不了關系,公孫謹的眼淚無法抑制的急涌而下。這男人害她成了千古罪人,害她再也無法面對冶冬陽,她對冶冬陽來說根本是個禍害,他想擺月兌她是對的!
怒極攻心,她一口氣上不來,竟連連作嘔了幾聲。「你……你該死!」忍著反胃的感覺,她怒聲吼出。
「冶冬陽有什麼好,他不配跟你在一起,他想得太多、牽掛太多,明明愛你卻還放了手,我不會這樣,永遠不會,我是為了與你在一起而存在,你該站在我身邊才是!」
「你錯了,愛我不該是這樣陷我于不義。」她雙手緊握發顫,「尚叔。」她忽而高喊。
眨眼尚涌已躍進。「小姐。」這次進宮,小姐特地要他跟隨,隨時準備殺掉現今皇帝,這下凶手自動出現,倒是免去濫殺無辜。
「替我殺了他!」她狠狠的指著南宮輔,臉上很戾的殺氣前所未有,就連尚涌見了都心驚。
「是。」他不敢遲疑,張起虎指就想鎖喉。
「讓我來,該報仇的人是我,這手該由我來動!」冶冬陽攔住了尚涌。「我等他出現等了好幾天了!」說完便縱身攻向南宮輔。
南宮輔對于他凌厲的攻勢左右閃躲,此刻他已急于想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材燒,所以當初在鬼窟他才曾假意要放手,這次輸了不要緊,他要走,謹兒與他心性相合,他還會有機會的。
只是此地是皇帝所在之處,重兵環繞,只要玄宗一聲令下,他插翅也難飛,再加上冶冬陽殺氣騰騰,他不禁有些吃不消。
正心急不知該如何月兌身,正巧武惠妃大搖大擺的步入,他大喜,立即一個箭步制住那驚惶失措又搞不清狀況的女人。「誰再動,我殺了這女人!」他大喝。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拿刀架住本宮的脖子,你不想活命了?!」武惠妃還不知死活的大怒。
「娘娘,這會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最好還是將多余的口水噴到陛下那兒去,讓他心軟救救你,不然死的就會是你了。」
她大驚,望向玄宗。「陛下,這怎麼一回事?」
玄宗陰沉著臉。「閉嘴!」這個女人這時候來做什麼!
「南宮輔,你盡避殺了這女人,她的生死我根本不在乎。」公孫謹開口冷笑。楊貴嬪她都不在意了,這女人她更討厭,相信這次冶冬陽也不會出手,借刀殺人沒什麼不好。
「你不在乎,陛下在乎吧?」南宮輔一臉有恃無恐。
「南宮輔,你以為挾持了朕的愛妃就逃得了?」玄宗不禁氣惱。
「陛下,您都說她是愛妃了,忍心見她喪命嗎?」他邪笑著將刀子架上武惠妃的脖子,惹得她花容變色,幾乎要腿軟。
「朕……」玄宗表情發僵,明知這人放不得,但礙于自己女人在他手上,卻顯得遲疑。
鮑孫謹的險孔更陰,看來玄宗心軟了,這可不行!
「尚叔!」她一聲令下,尚涌立即攻上前,隔開南宮輔劃向武惠妃脖子的劍,公孫謹隨即抽過治冬陽腰上的短刀,下一瞬間刀刃已經趁隙刺進南宮輔的胸口。
他愕然不信的瞪著插進自己胸膛上的利刃,這把刀竟是他愛上的女人刺進去的,撐大了眼,一手按著胸口瘋狂涌出的鮮血、他既吃驚又憤怒,「你怎能……」
「你該死!」
他捧胸不支跪地,鮮血汩汩流出,卻只有一句話想問︰「你……對我難道……就沒有一絲眷戀?」
「沒有,我心底從頭到尾就只有一個人,那人是誰你清楚得很,但我同情你,你是我難得同情的仇人,讓你死在我手里,算是了了這段交情!」她恨他,真的恨,但卻無法恨那顆愛她的心,因為她也為情所苦,她能懂,這一刀就當給他愛情的獎賞吧。
「是、是啊,真好……」眼角有一點點濕潤,南宮輔的唇角卻揚起,笑了。謹兒對他真好,如果還有下輩子,他能不能不要再跟冶冬陽爭……
見到倒在血泊中的人,公孫謹又是一陣莫名作惡,一股酸氣沖上喉頭,她再也忍不住的嘔了出來,下一刻人也昏厥。
一旁的治冬陽臉色大變,伸手就要抱住倒下的人兒,尚涌卻伸手輕推,他顛了一步,人轉落入尚涌的臂中。
「不勞費心,小姐就交給我了。」抱著昏厥的小主子,他轉眼消失無蹤,留下一臉憂心的治冬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