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才大哭過,總算累極的讓他抱著入睡。
大夫半個時辰前來過,在她的哭求下沒拔牙,只開了幾帖止痛消炎藥方讓她服下,現下藥效發作,她臉頰不再那麼腫脹了。
諸天日低首瞧著自己卷起衣袖的手臂上,有著一排排斑斑紫紫發青的咬痕,他搖著首,懷疑自己娶回的不是個女子而是頭小母獅,竟然捺不住牙疼,拉著他的手臂猛咬泄憤。
順了順懷中人兒的長發,他不舍憐惜的暖抱著,就怕一動,又將好不容易入睡的人兒驚醒。
唉,自己的角色還真像人父,平時對她的噓寒問暖不算,包吃包睡、包玩包耍賴的,末了還得負責哄娃入睡,這夫君當得還真全面,爹、娘、夫君、丫鬟,簡直各個身分全數統統包了。
唉唉唉,他連嘆三聲,瞧他為自己挑了個什麼樣的麻煩在身邊?
可這會他苦嘆也沒用,只能認命的為她擦去昏睡後流下的口水。
蘭禮秋睡熟了,無意識的挪了小臉,身子也跟著往他手臂外晃去,諸天日低呼一聲,趕快將人撈回,這才呼了一口氣。
「公子,要我喚個丫鬟來幫你嗎?」蘇子兵悄悄走近。
諸天日分神看了他一眼。「不必了,我自己來就成,等她再睡熟一點,我就安頓她上床睡去。」知曉他擔心他手會酸才會問,他搖了搖頭說。
「公子……」這主子的心到底在想什麼,他其實有點糊涂了。公子對夫人當真三年如一日的「盡責」……而且不只是盡責,也能夠舍命了,想起天台之事,他到現在還會冒冷汗。公子到底只是對夫人盡責,還是……真情流露啊?
「嗯?」他沒抬首,只是專心的將妻子的頭扳正,免得她再跌一次。
「府中傳話,說是要見您,請您明午回府一趟。」
諸天日身子微僵,低首望向熟睡的人兒,眼神變得剛硬。「就說國師府上有事,不便前往。」
「公子,傳話的人也說了,不管什麼理由,她明逃詡非見到你不可。」那人連主子會推拒的事都料到了。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良久後,諸天日才吐出話來。
待護衛離去後,他將懷里的人兒輕柔的安頓上床,坐在一旁靜靜凝視她的睡顏好一會,才轉身踱到隔壁的書房。
這是一間由寢房偏廳改建成的書房,並不若他原來的書齋寬敞。之所以會將書齋移設于此,原因是小家伙懶惰,不喜歡找他時總得繞上幾個回廊才見著他,所以扯著他的衣帶撒嬌,硬是要他將書齋移至離寢房較近的地方,所以才有了這間小巧的書房設置。
走進書房內的最角落處,那兒放置了一個櫃子,他拉開最底層的抽屜,取出一只瓖著銀邊的精致木盒,猶豫了一會才打開。
靶里躺了一對銀戒,一大一上,刻龍雕鳳,成雙成對。
「我等你,不管多久我都等。」
「你這是何苦……」
「為了你,多苦我都願意!」
「……」
「別忘了,我會等你一輩子!」
啪!這只木盒被用力闔上,諸天日眉頭深鎖,緊握木盒,直到雙手發疼才松開。
「听說夫人受到驚嚇,父皇震怒不已,下令太子閉門思過等待國師處置,但一個月過去了,您遲遲沒有表示該如何責罰太子,父皇特地差譴我來問一問您打算如何?」朱典登門為弟弟請罪,可表情根本就是暗喜。
諸天日神色一逕淡然。「請大旦子回復陛下,我與秋兒並不怪罪太子,請陛下不必責罰。」
「可是、可是太子這回玩過了火,要是真傷了您或夫人還得了,不罰不行!」朱典心有不甘,多希望他一怒之下向父皇進言,奪去朱顏的太子之位。
「罷了,我與秋兒既無損傷,這事我就不想追究了。」他重申,無意介入太子這位的斗爭。
「國師真是--宅心仁厚、寬宏大量啊!」朱典忍不住咬牙切齒。
諸天日見了神色未變,只是起身要走。「大皇子若無其他的事,我--」
「有事!案皇除了派我來慰問國師及夫人外,還另有他事要我請示。」見他要走,朱典忙說。
聞言,他眉眼略挑。唉,又來了!
「陛下有什麼疑問嗎?」他問,表情依舊毫無任何波瀾,始終將情緒掩藏得很好。
朱典瞧了,當神人好耐性,立即感激的開口,「父皇說國師真是料事如神,雲白大水果然退了,免去朝廷對饑民動武的局面,這都是國師先知的結果,父皇要我轉告您,這之後咱們也會依照國師的指示,發放賑銀讓災民盡速恢復過往的生活。既然內憂已除,父皇便要我來請教出兵安成國的事,不知國師有何看法?」他轉個彎後趕緊問出重點。
諸天日目光一斂。「安成國土地貧瘠,主要生產兵器,所以軍力不弱,陛下若是硬攻並無勝算,且若真拿下安成國,只怕會迫使安成國的君主,做出玉石共焚的事,不惜毀去制作兵器的秘技,這麼一來,就算陛下取得安成國,也失去了安成國重要的利益價值,此舉不過是勞民傷財,百無一利罷了。」
「啊!我與父皇一心想擴張領土,這點倒是沒想到。我明白了,這就去回復父皇,請他打消出兵的念頭。」說完便匆匆走人。
朱典走後,一雙軟女敕藕臂悄悄圍上諸天日的腰。「夫君,你很累吧?」她小臉貼著他的背,心疼的問。
「秋兒?」
她往前鑽進他的懷里,望著他些微訝異的雙眸。「這些人老來煩你,煩得你都笑不出來了吧?」她抿著唇,瞧起來煩得笑不出來的人是她。
「你……」他有透露出自己的厭煩嗎?還是她瞧出什麼了?
「別煩,我會讓你笑的,瞧!」她朝他扮了個丑到不行的鬼臉。
諸天日先是微微一愣,接著看她這樣丑化自己,他真笑了,臉上原本僵硬的線條也軟了下來。
這開心果!
「真沒辦法,我家夫君實在太聰明了,神得大家都想听听你的見解,但這可累壞了我親愛的夫君,怎麼辦?我好舍不得喔!」她擠眉弄眼地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他的笑容更顯得開懷。「真舍不得?」
「嗯,好舍不得呀。」眉梢都要垂至眼下了。「舍不得到我不得不為夫君做些事。」她又壞笑了起來。
「喔?你為我做了什麼?」他輕睨著她。
「嘻嘻,就是破壞你的形象啊!讓大家不要再相信你的‘神力’,唯有如此,你的‘工作量’才能減少。」她呵呵笑的說。
他不住眯視起她。小家伙漸漸看清他的「表情」,猜測出他的內心,並且借著笑鬧轉移他的思緒,讓他適時的忘卻煩躁,這搗蛋鬼,恐怕是世上最窩心的搗蛋鬼了。
一抹發自內心的溫暖笑意在諸天日臉龐上蕩漾開來。
「夫君,你不會責怪我老破壞你的形象吧?」她有點小忐忑的抬眼。
他只是溫溫朗朗地笑望著她,並沒有應聲。
「夫君,你若生氣可要告訴我喔--咦?你的臉為什麼這麼燙手?」小手親昵的捧上他的臉頰時,這才發現他的體溫十分熱燙,蘭禮秋嚇了一跳。
這讓他蹙了眉。「我染風寒了嗎?難怪覺得頭有些沉重。」
「什麼?你病了怎麼不早說!」她登時變了臉,緊張地拉過他的手,二話不說就將他往寢房帶,押上床榻,隨後宣布神人國師「公休」一日,不再見客,要蘇子兵貼上公告關上大門,讓所有上門「找麻煩」的賓客全吃了閉門羹。
接著,就見到她緊張兮兮地一個時辰內催來大夫兩次,小手一會為他換上濕巾帕,一會喂他用藥,忙上忙下,一刻也不停歇。
諸天日靜靜地任她擺布,嘴角輕揚著,其實他只是受到輕微風寒,壓根不礙事,可見到她緊張的模樣,他就不禁窩心,完全不想阻止她的瞎忙,一個勁地只想享受「賢妻」的照顧。
倏然,小家伙無預警地吻上他,雙唇突然被佔領,他睜大眼。不會吧,這時候她該不會想……「你--」
「別說話,我想來想去,還是跟你一起生病懊了,這樣咱們才能有難同當,做對同命鴛鴦!」她貼著他的唇,說得認真。
他眼神頓時柔了下來,心暖暖的。好個傻呼呼的笨丫頭!
豹燈初上,俏皮的人兒只裹著一件絲綢被單出現在書房門口,蘇子兵見狀,立即支退四周奴僕,自己也順便消失。
可這所謂的消失就是退至院落外,堵在出入口處,禁止「閑雜人等」進入。
因為,神人該是神聖不可侵的,若教人得知神人就要遭人「誘奸」,大概會嚇壞人吧。為了護住主子的名聲,他相當盡責的堵在院落外隔絕眾人探視的雙眼,好讓夫人玩得痛快,至于主子嘛……也能夠從容應付。
待所有凝眼的人全都識相的消失後,小人兒探頭探腦地溜進書房,像個偷兒似的,踮腳踩著小碎步,模近正埋首書冊中的男人身側。
她掩嘴吱吱地偷笑,想著要從哪里下手才能痛快的「吃人」。今日她才是狼,而那伏案的男人就是她可口的全羊大餐!
瞧瞧這修長的四肢是仙姿玉骨,還有這五官……嘖嘖,化外仙「羊」之相啊!
她咽了一口口水,雙眼說有多貪婪就有多貪婪,恐怕要比餓狼還要饑渴十倍,色色的小腦袋飛快想著到底要從哪里下手的好,不如--
「嘴吧。」諸天日放下手中的書冊,好氣又好笑的望著自己色相百出的妻子。
瞥見只裹著絲綢被單的妻子色迷迷的混到他身旁,經驗告訴他,薄被之下的她該是一絲不掛,正光溜溜地準備色誘他了。
這小女人每隔一陣子就弄點花樣來讓他喪失「神格」,非要攪得他心志失控才甘心。
既然目的被發現了,蘭禮秋也不打算掩飾,听話的接受建議,大剌剌地露出垂涎的德性。
「夫君,你知道嗎?你真有仙氣耶!每回你只要為我渡上幾口真氣,我整個人就飄飄欲仙,渾身是勁--的想啃下你的骨肉,說不定吃了你之後,我也能成仙了。」呵呵,夫妻同床三年,這男人還是這麼可口,真教人受不了啊!
傾身向前,先將自己送上去,吻得他--呃……吻得自己七葷八素、眼冒金星外加神智不清之後,她才抹著饞嘴,意猶未盡的結束這差點欲罷不能的吻。
可結束這火熱的長吻之後,她貪婪的舌頭還在貝齒上滑行著,似乎還想再去天雷勾動地火一回。
盯著她的小動作,諸天日真是哭笑不得,伸出手要扯下她裹身的薄布,瞧瞧里頭可有春色,不料小家伙身子一滑便滑出了他的懷抱,慧黠精靈地朝他惡惡地露齒一笑。
「夫君,別急,有件事我想先同你說說。」
「喔?」他挑了眉。她以打什麼主意?
「昨兒個我上小苞同逛舊書攤,發現一本有趣的冊子,當場驚為天人,愛不釋手,所以就買回來了。」提起這冊子,她眼角嘴角都是笑,而且是賊笑。
諸天日雙眉逐漸壓低、攏近。這麼令她興致高昂提起的冊子,該不會是--
「是圖,上頭畫出各式各樣的歡娛姿勢,讓人見了眼紅心跳,全身燥熱到欲火焚身,真是好看啊--」
「你當真在人來人往的胡同里買圖?!」他臉色微微泛青。他是人人眼中的神人,而神人之妻竟然跑去買圖,這下好了,他這「神人」可要成了「婬神了」!
「放心啦,我知道自己的身分,怎會做出破壞你神格的事呢?」她朝他眨眨眼,一副他擔心太多的模樣。
不會才怪!
這小妮子對于破壞他神人形象的事一向做得不遺余力!
「這回你又做了什麼?」他頭痛地瞅著她。
「身為神人的妻子,當然不能親赴小苞同買那種東西,那多難為情啊,你說是不是?」她反問起他來。
「所以呢?」他雙手環胸,等著听下文。
「所以我要蘇子兵喬裝成色老頭去幫我買回來。」她笑得好得意,露出一副整人得逞的表情。
「什麼?!」諸天日錯愕的綠了臉。「子兵怎可能配合你胡鬧?!」
「我可是他的當家主母,他不敢違令的。」裹著被單,她裝出威儀的模樣,實在滑稽。
他頭痛的揉著額際。想不到這回子兵都遭到毒手,可以想像當她要他去買這玩意時,他的臉上是什麼表情,那張素來正經不苟言笑的臉龐,鐵定、鐵定--逗得很!
他光想就忍不住要笑出來了,但絕對不能在小家伙的面前露齒揚笑,否則這丫頭會更得意,以後可是會對子兵更加「關照」的。
繃住臉,忍住嘴角上揚的沖動,他伸出手指敲了一下她可愛的鼻梁。「你這小惡魔,整死子兵了!」
她吐了吐舌頭,又鑽到他懷里去。「唉呀,那家伙老古板一個,我若不捉弄他,難保他以後不成了鐵塊。」
「還貧嘴!」
「人家也是為了增進夫妻情趣,才會‘冒險’這麼做,你就念在我的一片心意上,別再責難我了。」她子鄔一噘,還真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