螭龍,性色也。
清乾隆二十七年太後大壽
慈寧宮,鼓樂聲不斷,今兒個為討太後歡心,年幼的宮女們個個穿起象征祝壽的五色衣,年長的宮女們則是手執五色燈,燈上分別寫著「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福壽安康」等等的字樣,在鼓樂齊鳴中,事母甚孝的乾隆帝率著皇後、嬪妃以及皇子、皇女、親王、貝勒、格格們齊向太後祝壽行儀。
壽宴上,乾隆憊特意為太後制作了一道大菜,取名「百鳥朝鳳」。上菜前由一百位宮女放飛一百只鳥兒,百鳥爭鳴之際,御廚再把象征吉祥如意的菜色獻上,太後大感驚喜,笑咧了嘴,簡直真信自己可以萬壽無疆、長命百歲了。
子孫們齊聚一堂,太後放眼望去,就一人最顯尊貴,這十歲的小阿哥並未與其它阿哥坐至一旁,而是與著帝後同坐一桌,這意味著什麼?眾人冷眼旁觀,皇帝的意思已不言而喻。
太後瞧在眼底,只是笑著,十二阿哥的母親是當朝國母,孩子本身又文采出眾,年紀小小,儼然已有未來儲君的架式,立此孫為太子也未嘗不可。
乾隆的其它嬪妃與皇子,見太後似也默許的認可了十二阿哥,各個不是低著頭就是側著臉,捏拳咬牙。
斑,憑什麼在眾多阿哥中就他永一人受到專寵,難道其它阿哥都不如他嗎?想起永一出生時,傳聞皇阿瑪夢見真龍轉世,這才獨寵于他。
放屁!這分明是皇阿瑪偏心,寵愛皇後之余才施恩于十二阿哥,皇阿瑪怎可能因為一個夢境,就真當永是真龍轉世了
眾阿哥忿忿不平,恨不得啃了他的肉,放了他的血,瞧瞧這「龍肉」是不是特別腥,「龍血」是不是黑的!
在數雙怨妒的眼神中,壽宴前方搭起的戲台燈火打亮,京城名伶在台上開唱獻壽了,太後看戲看得專注,幾個阿哥們遠遠瞧見坐得不耐煩的永起了身,似乎想先行離開了。
太後壽宴上竟敢私自離席,這小子果真恃寵而驕!
眾皇子見他在皇阿瑪的寵溺目光下走出宴廳,幾個人立即露出陰險的一笑,搶出跟隨其後。
永手里還拿著皇額娘硬塞給他的壽糖,說是要他沾沾皇女乃女乃的喜壽,他撇了嘴,隨手一扔,天知道,他最討厭吃糖了。
接著他率性的走入御花園,月色下他輕吐一口氣,這實在是個無聊至極的宴會,他被皇阿瑪與皇額娘逼著坐在那兒能超過一個時辰已是極限了,要再坐下去他手腳都要僵了。
踩著解月兌的步伐,打算回自己的住所去。他沒喚來太監掌燈,討厭人跟前跟後,這會園中只有月光照路,甚為幽暗,走著走著,他听見身後傳出輕微雜沓的腳步聲,他皺起了眉。
心中猜測八成又是那幾個看他不順眼的兄弟,猛地一回頭,果然是他們。
「你們又想做什麼?」他沒好氣的問。
「我們想找你一道玩,可以嗎?」幾個阿哥長期受制在他之下,就算比他年長,也不敢在「未來王儲」面前態度太張狂。
永冷眼瞧著他們,這些兄弟表面上對他客氣,實際上,哪一次不是想著如何在他背後捅上一刀。
「你們想玩什麼?」他們排擠他都來不及了,會想找他玩?他等著看他們想耍什麼把戲。
「你先過來,我給你看一樣東西。」四阿哥站在離他五步的距離,笑著朝他招手。
「什麼東西?」他根本沒興趣看,身子動也不動。
瞧他如此,四阿哥有些心急,刻意露出手中的地圖。「這是皇宮密道圖,有了這張圖,咱們就可以毫無顧忌的在宮里恣意的玩耍探險,不會被一群討厭的宮女、太監纏著,哪里也去不了。」他得意的說。
「你們怎麼會有這種東西?」這種密道圖攸關皇城安危,當是極機密之物,怎麼會落入他們手中?
「這你別管,你到底要不要和我們一道去探險?」六阿哥由四阿哥手中抽過密道圖,站前了一步急問。
永僅是一個蹙眉就頗有威儀,幾個人有點不安起來,忍不住退了一步。
「好,我跟你們去,不過地圖先讓我瞧瞧真假。」他朝他們伸出手,這地圖不能拿來胡鬧,得送回給皇阿瑪。
「好啊,不過你自己走過來拿。」八阿哥說。
他挑了挑眉,還是沒動。
「怎麼,你雖是皇後所生,但論排行咱們幾個阿哥也比你年長,長幼有序,你該不會要咱們走過去親自交給你吧?」八阿哥話說得損人。
永冷哼一聲,這些人明里暗里就會爭寵、說些酸話,罷了,多年來他早習慣了,不與他們計較的走上前去,一步、兩步、三步、四——「嘿,大哥哥,你的糖掉了,嘉樂撿到還給——」一名小女娃突然從一旁冒了出來,就在她飛奔至他身前時,身子突然快速往下落,他甚至還不及眨眼,女娃兒拿糖高舉的手就消失在他眼前了。
他臉色大變,低眸發現地上赫然有個挖深的地洞,再抬頭瞪向對面的幾個人,只見幾個阿哥皆面色發青,一陣心虛,哄然鳥獸散。
「大師,您剛才說什麼?」乾隆震驚的瞪著躺在床上,滿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女娃兒,他身邊站著一位胡子花白的老人。
「這娃兒的命格是十二阿哥的福星,可以幫十二阿哥擋去三大災。」老人再重述了一回。
乾隆沉吟道︰「你說永此生有三大災,可否請大師說明白些?」這老人是個得道高人,不輕易入世的,今兒個太後大壽,才專程敦請他入宮為太後祈福祝壽,不巧讓他撞見皇子間爭寵的丑事,這事兒本已難堪,不料他竟又說出教人極為驚愕的話,這事當信不當信?乾隆有些遲疑著。
「這十二阿哥是真龍轉世,皇上在他出世當日曾夢見他遭天神打中前額後遁入凡間,十二阿哥出世後,皇上也親眼見到他額上的那抹紅,證明老夫所言非假,這條龍是帶著使命出世的,以他的命格必能再創大清盛世,他的後代也能維持大清的長治久安,否則大清國必在幾代後亡國!」
「你在告訴朕,將來朕必傳位予永?」乾隆心驚一問。
「老朽只是將推算所知告知皇上,但信不信也由您。」老人撫著長須道。
乾隆瞧著表情富含深意的老人,臉色陰晴不定。這老人有股力量,能讓人信服,心下遂漸信了他的話。「朕本來就打算傳位予他,這天下將來是永的,這還能有什麼問題。」
「問題大了,就因為十二阿哥是帶著使命出世的,所以劫難也特別多,今兒個這娃兒已為他擋了一災,後續還有兩劫等著他,若能避過,大清國才能千秋萬世不滅。」
「啊拔以見得永還有禍事?這回不過是皇子間的胡鬧惡作劇罷了。」
「皇上真認為這只是皇子間的胡鬧惡作劇嗎?」老人瞄了一眼床榻上的娃兒。
乾隆瞇了瞇眼,沒錯,這並非一般的惡作劇,幾個阿哥根本想置永于死地,那陷阱里滿是鐵塊、流星槌,人落下後若沒有當場摔死,也會教那些鐵塊、流星槌的尖銳刺死,而這娃兒代永受如此重的傷竟沒死實屬奇跡。
「朕會嚴懲這些阿哥,讓他們好好反省反省,日後不得再有此等惡行。」
事實上,他在得知這件事後,已立即將肇事的阿哥們全逮了來,所有人此時還跪在養心殿外等著他發落。「不過,您說永還有兩劫……」乾隆目光射向床上的娃兒。「這娃兒能為永擋禍?」
「沒錯,這娃兒的命格極為特殊,天生注定就是十二阿哥的盾牌,有了她,十二阿哥想死也死不了。」老人笑著說。
「是嗎?」乾隆眼中多了算計。「那只要將她留在永身邊,讓她為永擋禍便成了?」
「這麼做確實是保住十二阿哥的好方法,但是切記千萬不能讓兩人相愛,否則這娃兒自己會有死劫,十二阿哥的未來也會大亂。」老人嚴肅的警告。
「不能相愛是嗎?嗯……朕記住了。」
***
清乾隆四十一年
京城,西直門內,西章胡同與高井胡同之間即為十二阿哥永的府邸。
晨曉雞鳴,初升的日光蒙著霧氣,幽靜的內院傳來令人悸動的***……
辮暗的燭火夾雜著渾濁的氣息,輕淺的申吟聲熱切的傳出,寢房內的男子雙眉間有顆紅色淡痣,他上身半果,露出精壯的古銅色胸膛,胸膛上還淌著如珠玉般的晶透汗珠子,那片抹了蜜似的薄唇微微勾起,邪魅的眼眸正專注地纏向同在絲帳內的兩名女子。
女子在他面前舞動著誘人身軀,一人抬起白女敕玉腿迎向他的肩,一人妖媚地褪下薄如蟬翼的蠶絲肚兜,露出渾圓豐滿的玉峰蹭向他的雙掌,兩名艷如桃花的女子極盡所能的取悅著男人。
他邪惡的一笑,伸出雙指分別在她們玉峰上、腳趾上挑逗的畫著圈圈,指月復的力量不是很大,卻足以挑逗得人火熱異常,兩具嬌軀不住申吟再申吟,幾近難忍的顫栗起來。
女人哪堪男子如此「殘忍」的對待,一同撲向他索愛,就想徹底被滿足,爭相狂吻著他的身軀。他露出佞笑,捧起其中一名女子扭得婬浪的,輕拍後便打算滿足自己也滿足她們——
蚌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主子!」
聞聲霎時他臉色一變,想沖刺的身子也驀地一頓。
經過短暫掙扎後,不理,埋首于女子們的渾圓前,但態度明顯不再十足的急進,而是帶著幾許氣惱的啃咬著女人們。
女人們被咬得有些發疼,又不敢退縮,只好輕推了他一把,完全不解方才還煽情火熱的男人怎麼了?挪動了身軀改以更挑逗的方式來誘惑他,催促他繼續方才的動作,盡快的佔有她們。
男子瞇起炯眸,微惱的抓過其中一名女子,拉開她的雙腿,挺起上身,稍加用力就能滿足身下這***的女人——
「主子,百步!」門外又傳來聲音。
他額際快速淌下一滴熱汗,身子沒再挺進。
黏在他身上的女子們實在愕然不解,門外的低語到底是什麼意思?
憊有為什麼門外的奴才每出一聲,床上這饑渴焚身的男人就會火苗直降?
「十二阿哥,來嘛……」身下張著腿的女子可不願見到他降火,咬著牙,雙腿緊環著他的腰桿,自己挺了身,主動要讓他進入她的身子。
他身子一顫,閉上雙目,似乎在壓抑著憤怒。
只差一步就可以佔有她了,男人為何不動?這時耳邊又傳來門外的低語——
「五十步!」
兩個女人惱怒不已。「住口!」其中一個忍不住氣得吼了一聲。
門外的奴才嚇了一跳,而床上的男人更是臉色鐵青。
「三十步!」
女人們認定男人發怒是嫌門外奴才太吵,遂朝著門外吼道︰「死奴才,叫你住口沒听到嗎——」接下來聲音消失了。
片刻後,門扉被輕輕的打開,細微的腳步聲響起,一道人影一面走近床沿,一面困惑地皺起鼻頭來。
「奇怪的味道,又香又膩,這什麼味道?」一雙水靈的大眼在房里繞轉了一圈,最後將視線停在絲帳床上獨睡的男子身上。
「小稻子又在他房里放什麼***嗎?這味道好重,真能助人入睡嗎?」女子疑惑的俯視著穿著素白單衣睡熟的男子,見床榻上有些凌亂,幫他拉整了下被子。「熱嗎?怎麼滿頭都是汗?既然怕熱為何不開窗?」
她又走向窗邊,拉開了一扇窗,讓空氣流通也消去一些膩人的香氣。
「格格?」小稻子在她走出主子房門後,哈腰趨前。
「小稻子,我方才怎麼听見有聲音由房內傳出,可是十二哥不是睡了嗎?」
「呃……格格听錯了,那不是主子的聲音,是奴才的。」他盜著汗說。
「是你的?可是我听見的好像是女人的聲音?」
「女、女人?怎麼可能主子昨兒個早早就寢了,一覺到現在還未醒呢,怎會有女子到主子房里?格格真的听錯了。」
「是嗎?」她疑惑著。
「呃……是啊……」他心虛不已。
「嗯……」她側著頭還在想,剛才听見的到底是男聲還是女聲?蹙著眉,說實在的,她也不是听得那麼真切,罷了,也許真的听錯了。「喔,對了,以後別再在十二哥房里點些奇奇怪怪的燻香了,這味道聞多了令人心煩氣躁,不見得能助人入眠,待會十二哥醒後,教人將房子打掃過,把所有窗子打開,讓味道散去。」她交代道。
「是……」小稻子低著眉,偷瞅向房門內,這味道能助「性」,是主子的最愛,不點主子難以盡興啊……
「格格怎麼天未亮就來尋主子了?」他機警的問起,主子放縱于,時常通宵玩樂,而這位格格是唯一在直闖他寢房後,仍能「毫發無損」、「全身而退」的女人。
「我是想來跟十二哥道別的,可惜他還在睡,我不吵他了,就先走了。」
「道別格格要上哪兒去?」他大驚,聲音不自覺的拉高,好讓里頭的人听分明。
「噓,別吵醒十二哥了,我想回沁王府一趟。」她要小稻子小聲點,十二哥睡得滿頭大汗,顯然昨兒夜里睡得不舒服,還是讓他多睡點好。
「這趟您打算回去多久?」他問。格格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回王府小住幾天,好與親人敘敘舊。
「過幾日是我阿瑪壽辰,我想回去與姊妹們一起幫忙籌辦壽宴,壽宴過後也想多陪阿瑪幾日,這趟可能會住上半個月不止吧。」她盤算著說。
「那奴才就在這兒恭送格格一路平安吉祥了。」他嘴角微微顫抖,忍著滿腔興奮。
「嗯,十二哥醒來後就幫我向他說一聲吧。」
「喳。」他笑著應聲。「喔,對了,格格要回府,那奴才去喚人備轎——」
「不必了,我不想坐轎子,我這趟想騎馬。」
「呃……喳。」瞧她踩著利落的步伐離去後,他立即迫不及待的回身奔進房里。
見床上的主子早已坐起身來,只是臉色奇怪,說不出是高興還是惱怒,但想到剛剛的事,小稻子猜是高興。「主子,您都听見了吧半個月不止耶,您可以無所顧忌的痛快上好一陣子了!」他雀躍的搓著手報喜。
「嗯,是啊。」永坐在床沿上,伸出拇指摩挲著自己堅毅有型的下巴,唇畔浮出一朵笑花,不過隨即笑花一凋。「對了,她說要騎馬回去是吧?」
「是的,格格說這回——啊,奴才怎麼忘了,格格不是自從四年前摔了馬後就沒再騎過馬了」小稻子猛然想起,這才露出驚慌的神色。
那年主子難得受萬歲爺垂憐,得以跟著眾位阿哥、公主陪著至木蘭圍場打獵,萬歲爺很喜愛嘉樂格格,還特別囑咐要她同行,那回主子本來是騎著自己的馬隨行的,但途中格格突然吵著要騎主子的馬,主子拗不過她,遂與她換了馬,誰知上路沒多久,格格就墜馬了,傷勢還不輕,差點沒摔斷了脖子。
事後徹查,原來是馬鞍出了問題,竟莫名其妙的斷裂了,主子得知後臉色發青,很是自責,格格若未與他換馬,那麼墜馬的人就是他了,格格平白為他受了一災。
自此後,主子就嚴禁格格騎馬,而這回她突然說要自個兒騎馬回沁王府時,他教格格要回去多日的消息興奮得給沖昏了頭,倒沒想起這事兒阻止她,這下主子可要生氣了。
「胡鬧!」果然,永臉色一沉,瞧著窗外天色還未白透,抿著嘴起身套了件外袍,準備出門了。
「主子,您要去追格格嗎?這讓奴才去就成了,您、您就繼續方才的事兒吧。」小稻子朝主子曖昧的眨起眼。
為主子分憂解勞是身為奴才分內的工作,所以阻止格格騎馬這種粗活就讓他去,至于這享樂的事兒就讓主子繼續完成。
「哼,沒勁了,送她們回去吧!」他起身穿衣,徑自跨出了房門。
這房里的味道是重了點,難怪嘉樂皺鼻。
「喳!」小稻子低頭應聲,恭送主子出了房,回頭。「欸?送人回去,那人呢?主子將人弄哪兒去了?」那兩名京城名妓呢?
敝了,時間緊迫她們根本不可能來得及出房,可放眼望去屋子空曠,哪有女人的影子?
主子會變戲法嗎?能轉眼將女人變不見
他轉身要到窗外瞧瞧去,說不定她們情急之下教主子給丟出屋外了。
才跨了兩步,就听見床底下傳來嗯嗯唔唔的聲音,他吃了一驚,趕緊回身低子,喝!原來在這里!
他憐憫地瞧著兩條光溜溜的身子,四肢被人用腰布綁住塞進床底下,兩張嘴里還各被塞進了被單的一角,叫不出聲來求救,模樣十分狼狽。
他翻了個白眼,蹲在床邊,也不急著救人,主子都不憐香惜玉了,他一個太監就更不用多此一舉。
「嗟,算妳們倒霉,剛好遇到嘉樂格格來「查房」,主子沒了興致,自然吝于對妳們憐香呵護。」他嘖嘖地瞧著,兩名美人四條白女敕女敕的玉腿被纏綁得交錯扭曲,可見主子綁人時有多匆忙。
唉,真不明白,主子喜好尋歡作樂,偏偏在這位與他相差五歲、從小一塊長大的嘉樂格格面前收斂舉止,始終不曾露出過「真面目」給她瞧過。
自己曾壯膽的問過主子一次,答案是——
「嘉樂是我唯一沒興趣染指的女人,既是如此,自然沒必要破壞形象。」
可是,這全京城誰不知乾隆筆帝的十二皇子是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