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貴的轎車駛離了惠比壽的公寓。
車內除了司機外,坐著三個人,坐在前座的季慎明以及後座的季壽山,還有季壽山身邊正襟危坐的巴美。
送學長回去後,她還是來了惠比壽公寓,她還是想見樹人,至于見面後要說什麼,她不管,她像失了理智似的一路奔向他!
當她要走時,學長拉住她,明天的婚禮照舊,他會準時去接她的。
她胡亂的點著頭,其實一顆心混亂到根本听不進他說的話。
學長終究放她走了,而她來到惠比壽的公寓下,才要沖進去找樹人,電梯門一開,兩位長輩出現了,一看見他們,驚嚇讓她的腦袋瞬間清醒。
然後,她上了他們的車,現在,她輕顫著,等待著兩個嚴肅的長輩說話。
「丫頭,恭喜了。」在緊繃的氣氛中,季壽山首先打破沉默。
她沒出聲,只是緊張的點了頭,她一向怕他,很少這麼近距離的坐在他身邊。
季慎明並沒有開口,有父親在,他通常會保持沉默的讓父親主持一切,不過他雖沒說話,卻給了巴美意味深長的一眼。
這一眼,已足以叫她全身發冷。
「明天就要嫁人了,這麼晚了,你找樹人有什麼事嗎?」季壽山問。
「我……」
「如果沒什麼重要的事就回去吧,那小子已經睡了,你有事也等明天結完婚後再說,何況明天就是自己的大日子,你也該早點回去休息才對。」他冷漠的道。
心知今晚會是孫子最難熬的一天,所以他和兒子兩人一起出現在樹人的公寓,盯著他,避免他做出什麼瘋狂的行為,或跑去巴美那里鬧,但出乎意料的,那小子很平靜,反倒凸顯了他們的窮緊張。
見到無波無浪的樹人後,他們總算放心了,剛要打道回府,居然就在樓下見到這丫頭!
想不到臭小子沒去找人,這丫頭卻自己出現了,而他們怎麼可能讓樹人在這時候見到她,讓這一切的平靜再起風波?
「可是……我想在結婚前見他一面——」
「你想對他說什麼?」季壽山臉色轉為嚴厲起來。
「我……沒想說什麼,只想見他……」
「都要嫁人了,有什麼好見的?要見,以後多的是機會。」
「可是……」
「你到底是真糊涂還是假糊涂?在這時候見樹人,你到底想做什麼?」季壽山說話不再隱晦,直接怒問。
「我只是……」巴美一窒,爺爺也知道樹人對她的心意嗎?所以才會阻止她見他……原來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樹人喜歡她,唯有她自己渾然不覺、視若無睹!
「我送你回去,回去後洗個澡,想清楚樹人跟你是什麼關系,別在結婚在即前親手扼殺了自己的人生。」他語重心長的提醒。
他的話宛如一桶冷水,從她頭頂澆下。
季壽山看了一眼她慘白的臉孔。「你沒有愛上樹人吧?」他犀利的問。
她倏地一驚,竟答不出來了。
「不準!那小子神志不清就算了,你別跟著糊涂。」
「我……」
「我不能接受你成為季家媳婦,你死了這條心,也別妄想,那小子在你結完婚後,他父親會親自幫他安排相親,他的對象絕對得是日本或台灣的名媛淑女,至于你就專心的當你的松島太太吧,別再興亂!」
巴美張著口,想說什麼,最後喉嚨什麼聲音也沒發出來,眼淚卻已直接流下。其實她很難得會哭泣,但是,今晚她卻特別容易掉淚。
「你別三心二意,既然選擇了松島就好好去愛他,他才是你該把握的對象,這點我絕對不會看錯。」季壽山改換口氣,好言勸慰。
是啊,她已經選擇了學長,那她現在這是干什麼?夜半里、進禮堂前,瘋狂的要見別的男人,她是瘋了嗎?瘋了嗎!
眼淚掉的更激烈,怎麼也不承認自己也許真的瘋了。
「好好待在松島身邊,就算樹人曾經動搖餅你,或對你說過什麼,那都不代表什麼。他的人生不是他能決定的,所以,別傻得對他下賭注,你會全盤皆輸的。」
淚模糊了她的眼,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了,她要嫁的人是學長,但想見的人是樹人,她在做什麼,她到底在做什麼?!
「到了,下車吧,這是我送你的結婚賀禮,本來是明天婚禮過後才要給你的,現在你順道收下吧!」季壽山看了一眼兒子,示意他拿出東西。
季慎明由口袋取出了一張支票以及一只牛皮信封。「這是兩千萬日元的支票以及你現在住的公寓的房地契,這是爺爺的心意,你收下吧。」
「收著吧,這些金額跟份量都不算多,但這是爺爺送給‘親戚’的賀禮。」季慎明將親戚兩個字說得特別清楚。
她很明白這層含義,收了這些東西,從此別與季家人糾纏,她懂的……可是心頭就是酸楚。「我……還是不想要……」她見到兩個長輩臉上勃然變了色。「我答應你們,我和樹人不會犯錯的,我會把界限劃得很好……我是他表妹,就做表妹,一輩子的表妹。」說著這些話時,她心如刀割般的難受。
季壽山深深地望著她。「嗯,不收就下車吧,反正我想那小子對你不可能小氣的,送你的賀禮不會小于這些。」
他點了點頭,季慎明收回了東西。
她下車後,望著名貴的黑色轎車駛離,她疲累心傷的跪下,抱著自己哭得很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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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日比谷公園內,有一座溫馨的教堂,教堂四周環繞著花草綠地,里頭的布置非常的華麗浪漫,到處是由玫瑰砌成的花海、高牆,美不勝收。
松島秀彥為了這場遍禮,不惜請來婚禮顧問公司大手筆的籌辦,讓所有前來的賓客無不感到驚艷。
巴美也是第一次看見經過精心布置過後的教堂竟如此的美麗,可見學長用了多少的心思,她想幸福的笑,卻怎麼也揚不高嘴角的弧度,她踏進教堂後就直接往新娘休息室里走去。
她原本在家等學長來接她的,但是因為昨夜宿醉的關系,他果然遲到了,她在家里等不到人,于是打了電話給他。
「學長,時間有點來不及了,婚禮顧問公司的人說不少賓客已經抵達,我自己去教堂就好,你直接來教堂與我會合吧。」
「對不起,我會盡快趕到的。」松島秀彥的語氣顯得很懊惱。
「不急,你慢慢開。」
「噢,巴美,我愛你,我們不見不散。」他說完這句話後掛上電話、
她還握著話筒,有點發呆,直到好幾秒後才回神,然後自己帶了禮服叫了計程車來到這里。
此刻她已換好白紗等著學長到來,但是單獨坐在新娘休息室里,不少人以為她會「寂寞」,好多人爭相進來與她拍照,夸她今天好漂亮,但是只要有人說出祝福的話,她的心就會刺一下,她想,也許到後來,她會整個麻木掉,這樣說不定反而比較好,她就不會反復想著要逃跑的事了。
「奇怪了,秀彥怎麼還沒到?」松島秀彥的母親優子,在婚禮預定開始的時間即將要到來前,兒子卻還沒出現,開始感到焦急。
「我打電話給他好了。」巴美見她擔心,于是拿起手機撥號。「咦?電話沒通,可是我們之前還通過電話的。」
「怎麼回事?再撥一次好了。」優子心急的再吩咐。
巴美再撥。「還是不通。」莫名地,她感到不安了。
蚌然,優子自己的手機響了,是一組陌生的號碼,她很快速的接起——
接著,她掛上電話,眼楮發直的瞪著巴美看,巴美心驚,才要問她發生什麼事,她已經在自己面前昏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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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見過心被捏碎的聲音嗎?就象這樣!」又一個空啤酒罐被重重捏扁,發出刺耳的金屬聲。
模仿仿佛被擰痛的心髒。「你看過心被捏碎後的殘渣嗎?就像這樣!」仰頭喝下倒在玻璃杯里的啤酒,然後將酒杯倒扣,流下最後的一滴酒落入玻璃桌面,那圓圓的酒珠被他大手一抹。「哈哈哈,連殘渣也沒了!」他大笑,笑得又苦又澀。
昨晚季家的大老頭跟二老頭走後,季樹人睜著空洞的眼,瞪了天花板一夜,等天一亮,他翻身下床迎接這令人厭惡的一天到來。
他把家里所有的存酒全部搬出來,喝光了高濃度的白蘭地,就連被巴美丟到角落疑似是「假酒」的威士忌,也進了他的肚子,而手中這是最後一瓶的啤酒了。
他從早上灌酒到現在,超過十二個小時以上了,他算不清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他喝的臉色蒼白,唯有眉心之處閃著詭異的暗紅。
他只想醉,可是為什麼到現在他還沒倒下?
鈴~鈴鈴~~鈴鈴鈴~~~
他的手機一整逃詡響個不停,家里電話也是,他索性將電話插頭拔起,手機直接丟到廁所馬桶里。
「吵死了,我不想去,我管她今逃つ美,會笑得多燦爛,我都不想看見,可以嗎?可以嗎?!」他對著馬桶里的手機瘋狂嘶吼。
「莫名其妙,我不能不听不看不想嗎?我就不能當一天的白痴嗎?」他嘲諷的笑著。
「酒,我還要酒——王八蛋,怎麼屋子里連一滴有酒精的東西都沒有了!」他憤怒地踢了空空如也的酒櫃。「可惡!」他將臉埋進手心,用力的深呼吸。
懊死,他需要更多的酒精來麻醉,他的心還是好痛好痛。
拿了鑰匙就沖出公寓,到了門外,看見門口停了一輛計程車,雖然賣酒的商店走幾步路就會到,但他還是坐上去了,他要用最快速的時間獲得酒精。
「咦?又是你?!真巧!」司機一看見這個滿身酒氣、頭發凌亂、眼白暴血絲的人,立刻驚訝的道。
季樹人這才眯著眼的看向司機,他是誰?沒印象!「我不認識你,載我到前方兩百公尺賣酒的商店,快!」他冷冷的吩咐。
「好臭,你身上酒味真臭!」司機掩鼻,車子也啟動了,但車速如蝸牛爬行。
他皺了眉。「你不能開快點嗎?」
司機沒理他,繼續又說︰「你不記得我沒關系,我記得你,而且有件事你可能還不知道,今早我載客往日比谷方向去時,遇見了一起車禍——」
季樹人眉頭越皺越深。這干他什麼事,他根本沒興趣知道這種事!「你閉嘴,然後只管踩油門就行了。」他心情惡劣的連口氣也變得很粗暴。
司機吃了一驚,車速總算加快了——一點點。「你這家伙跟上次一樣,都是沒禮貌的人,相反的,那個跟你同向的小姐的朋友看起來就紳士多了,可惜早上的那場車禍讓他當場斃命了。」車子在這時候停下了,賣酒的商店就在車門邊。
可是他的話讓才剛丟了車資正要跨出車門的人頓住了。
「你剛才說什麼?」季樹人聲音變得干裂。
司機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急著下車?」
他重新回到車上,一把扯過司機的衣領,露出恐怖的表情。「你給我說清楚,是誰死了?!」他激動的問。
司機指著自己被勒的喘不過氣的脖子,他這才松手。
「你快說!」他怒吼。
「我早上開車要去日比谷,看到有車禍發生,下車協助救助傷患,認出那名重傷不治的人,就是那日跟你同行的小姐在街上遇見的人。」司機喘了口氣後說。
季樹人用力地瞪著司機,終于想起他是誰,那個看起來很老又怪的司機……那他說的那個人不就是……
由驚駭中回神,他雙眼瞪得老大。
「我有瞄到死者駕照,姓松島,那個人你應該也認識吧?他今天穿的是正式的白色禮服,啊,會不會是要趕著去參加自己的婚禮啊……」
季樹人傻住了。松島秀彥,死了?!
「唉,這麼帥氣的一個人,唉,人生無常啊!」司機不住的嘆氣。
巴美、巴美知道了吧?!她現在怎麼樣了?該要崩潰了吧
他慘白了臉龐,身上的酒意瞬間消失。
巴美此刻該有多悲傷啊,她如何承受得住?
「電話!我要打電話給巴美,要她別哭,我馬上就到——」他慌亂顫抖的尋找著手機,沒有,這才想起手機躺在家里的馬桶里。
「司機,請你借我手機,拜托!」他連伸出去的手都抖得不能控制。
司機看著他顫抖的手,沒多刁難就將自己的手機交給他。
他撥了巴美的手機、住處的電話,都沒人接,他更心急了。
「司機先生,請送我去日比谷的教堂,也許巴美還在那里。」他六神無主的說。
司機這次催足了油門,不再龜速。
漆黑無人的教堂里,巴美獨自沉默的坐著。
她身上還是那襲美麗的白紗,她已渾渾噩噩的坐在這里十幾個小時了,身邊的人一一慌亂、同情、憐憫的離去,而這些,她都渾然未覺。
當得知學長因為急著趕來教堂而發生車禍當場喪命的消息之後,她就呆愣到現在,不言不語,也不哭泣。
遍禮變喪禮,誰也始料未及。
現在所有人都離去了,終于還她清靜了,她得想想,好好的想想,這是怎麼一回事,這一逃詡發生了什麼事?
學長死了?死了?死了……
一個人這麼容易就消失嗎?
我們不見不散。
電話中他是這樣告訴她的。
怎麼不見不散之後就是曲終人散了?
她茫然的不知自己該要如何反應?
她雙拳緊握,用力得像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她哭了,終于哭了!
哭得她心絞痛,哭得她肝腸寸斷,哭得她覺得自己真的很無情。
天啊,她怎麼會是這麼無情的人?!怎麼可以這樣對待愛她的學長,怎麼可以!
她嘶聲的哭,對著兩人的巨型婚紗照跪下。
她一整逃詡無法哭出聲是因為疑惑自己為什麼心中只有震驚,卻沒有痛不欲生的感覺?
她震撼于學長的去世,非常的震撼,但是,那只是對朋友間的悲傷,沒有失去情人的傷痛,沒有!?怎麼沒有?難道她真是一個冷血的人嗎?
現在,她痛哭了,然而痛哭的原因是——
她可惡的竟然不愛學長,不愛她想嫁的男人,她根本不愛他,她不愛他!
她朝著他的相片一直哭,她太對不起他了,居然在這一刻、在他失去生命時,才發覺自己真正的心情。
她心里愛的是另一個男人,一個她絕不能愛上的人,所以她自欺欺人,她膽小,她害怕,她逃避,她躲進了學長的臂彎里尋求庇護。
善良的學長都知道,他給了她溫暖,還有全部的愛,而她,竟然沒有愛上他!
所以她哭,歉疚的哭!
她哭得極為悲慘,直到發覺連學長的相片她也無臉面對時,她奔出了教堂,這聖潔的地方代表著學長的愛,她沒有資格再站在這里,她跑,穿著白紗形同要逃命天涯般的跑。
「那是巴美!你快追!」趕來教堂的季樹人,遠遠看見一道白色身影跑出教堂,他馬上對司機說。
蚌然,車子熄火了。
「怎麼回事?」眼看巴美的身影就要跑出視線外,季樹人心急的大吼。
「車子壞了。」
「這個時候?」他瞪眼。
「世事難料。」司機回以一臉的無奈。
「你!」他氣結,瞪了司機一眼後,氣急敗壞的跳下車,往巴美消失的方向急追而去。
司機望著他急奔的身影,老成的臉上輕輕的笑了。「小子,加油,你是目前九條龍里愛的最單打獨斗的一個,撐著點,後頭還有你受的……」
他重新發動車子,轉了方向盤,往另一個方向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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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沒辦法確定她到了哪個國家?」季樹人激動不已。
「不好意思,您當初訂購的產品,是可以環游世界的頂級vip行程,這是可以自由決定何時出發以及可以任意前往任何國家的行程,我們會有專人在當地等候差遣,並且安排好住宿交通,以最高等級接待,因為這個行程面對的都是極為注重隱私的貴賓,所以我們無法告訴您要找的人目前正在哪個國家旅行中。」旅行社的人面帶歉意的解說。
他愕然,那日在教堂外他並沒有追到巴美,等他追過去時她已不知去向,這幾日他四處瘋狂的找她,最後,才得知她在隔天就已拿著機票出國了。
他立刻追到旅行社來,想查出她的去向,但得到的結果竟是如此。
「她要到下一個國家前,總要事先通知你們接待吧,難道在接到消息時,你們不能先通知我嗎?」他心急如焚的要求。
旅行社的人搖了頭。「剛才我就強調過了,這是貴賓行程,我們極為注重貴賓的隱私,甚至在合約上也注明,不得隨意泄露貴賓的行蹤,這是本行程的特色。」
這個行程就是以極度保護名人的隱私著稱,所以才會有這麼多名人願意花大錢參加,而一趟旅程下來,跑全世界的費用一個人就高達五千萬日元,但仍有不少名人捧著錢搶著參加。
而這旅行是季樹人早在三年前就訂購了,初衷是想著有一天與巴美兩人能避開所有人的耳目,一起去旅行,哪知巴美卻要結婚了,他這才黯然忍痛的將這當成結婚禮物送給她,然而想不到巴美就利用這份禮物,消失了,甚至讓他找不到她的行蹤。
他失望悵然的走出旅行社,心想著,巴美為什麼要走,為什麼不來找他?以前不管高興、傷心或是難過,她都會來找他,向他哭訴也好,找他發泄也罷,他是她第一個找的對象,如今失去了摯愛的人,她應該很悲傷,她會需要他的肩膀依靠,他等了幾日,沒有,巴美連一通電話也沒有打給他就這樣離開了。
她連他也舍棄了嗎?松島秀彥的死真的帶給她這麼大的打擊,讓她連他也不想見?
巴美這次傷得很重吧,他為她感到心疼,他想安慰她,他想告訴她,就算她失去全世界,她還有他,他會永遠待在她身邊,不會消失,不會遺下她,永遠不會!
但是這些話要說出口,先決條件要先找到她,而,巴美,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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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骨冷風吹過,巴美縮了縮脖子。她將圍巾緊包住頸項,讓寒氣不要灌進大衣領口,但雪白的臉蛋還是暴露在冷空氣里被凍紅了。
她站在機場的落地玻璃窗內,宛如一尊美麗的雕像,只是安靜的望著窗外的雪景,良久良久,都沒有動,接著,一聲幽幽地低嘆才輕輕的回蕩在空氣中。
她來到美國,剛好趕上聖誕節假期。
每個人都顯得很快樂,尤其在這機場內,讓人看盡倍樂團圓景象,有全家一起出游的,有情侶相偎出國度假的,也有三兩好友吱喳同行,她剛踏上這片土地,還沒入境,就想出境了。
太歡樂的場景反而會讓她感到不自在,因此她站在機場出境的大廳,考慮著是否要通知旅行社更改行程,她想去南極或北極,那里不知是否也有在過聖誕節?最好沒有,她不需要一個有太多歡笑的地方。
窗外的大型聖誕樹還在閃爍著絢爛的光芒,她貼著玻璃窗,對著那點點忽暗忽明的金色燈光出神,忽然,當暗下的金色光點再度閃亮時,她身體僵住了。
在玻璃窗的反射下,她看見了一個人,他就站在她身後……
「巴美……」季樹人發出了因激動而顯得沙啞的聲音。
她沒有動,因為動不了。
「我來了,我終于找到你了。」他走向她,由身後環住她的腰,疲憊又欣喜得將額頭靠著她的頭頂。
她的眼眶倏地染上層層的淚霧。「你怎麼找到我的?」
「我不眠不休地搭機、轉機,一個國家換過一個國家,每天只要下飛機就不斷打電話給旅行社追問你的行程,我想他們終于受夠我了,而且確認你出游的錢是我付的,付錢的是老大,我終于找到你了,真是太好了!」他抱著她,總算安心了。
她的肩膀不斷抽動著。
「你太感動了嗎?」他感受到她在哭泣。
巴美只是搖著頭沒說話。
「你以前不愛哭的。」
「我現在天天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