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安,出門就不會心慌了。
有了娘子不變心的承諾,斯聞人心情愉悅的離家前往鄰縣找太師傅討教學問去了。
相公不在家,秦畫意帶著小寶上街采買相公要的紙墨,買了宣紙,正打算繞到對街買墨。
「欸?少夫人,那不是李畫師嗎?他終于出現了。」曉娟在前頭看見一個人影後,驚喜的叫道。
秦畫意往前望去,果然看到一抹消瘦的背影,是李畫師沒錯!「快,我抱著小寶跑不快,你先追去將人攔下。」她連忙吩咐。
「是。」曉娟趕忙沖了上去,拉住那背影,但那人回頭,曉娟整個人大受驚嚇,張大著嘴,呆住了。
他看見她的表情,尷尬的低下頭,腳步加快的離去了。
秦畫意見她竟沒將人攔住敗不解,來到曉娟身邊見她嘴還張著,困惑的說︰
「怎麼了?」
「李畫師他……」曉娟還處于驚愕當中。
「他如何?」她焦急的望向李畫師快要消失的背影。
「他的臉……變……變……」
「變什麼了?」她心急的問,再不追上去,他人要不見了。
「他臉腫了!」曉娟猛地吞了口水後,終于找到聲音。
「腫了?」秦畫意蹙了蹙眉。什麼意思?
「我若沒看錯,那是教人打腫的。」曉娟驚恐的說。
「李畫師為人和氣,莫非是得罪了人了?」她也極為訝異。
「如果是,那打他的人一定很凶狠,與李畫師有著深仇大恨……」曉娟一臉的余悸猶存。「您都沒瞧見,那李畫師的眼楮腫得跟核桃一樣大,鼻梁歪了,嘴唇是原來的兩倍大,最慘的是……是……」
「是什麼?」她听了臉色也跟著發白。
「最慘的是,他額頭上被印上‘奸夫’兩個字。」雖是驚鴻一瞥,曉娟還是瞧得很清楚,這才會嚇得說不出話。
這下連秦畫意的嘴也闔不上了。
「就算有什麼深仇大恨也不能這麼做啊!咱們都打听過的,李畫師為人正派,不可能去當人家的奸夫,肯定是一些無法無天的地痞流氓欺負人,難怪他這幾逃詡沒出現。走,咱們追上去問清楚是怎麼回事,必要時要相公出面為他個討公道!」
「對,李畫師是出了名的溫文善良,被欺負也不敢伸張,咱們少爺人面廣,要他出面跟官府說一聲,將那些個行凶的惡徒全都抓起來算帳!可惡!咱們杭州什麼時候出現這等囂張的惡霸」曉娟也義憤填膺的道。
曉娟身材比較壯,抱過小少爺,秦畫意在減輕了兒子的重量後,兩人卯足了力在街上狂奔追人,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氣喘如牛後,終于在李畫師拐進小巷前將人攔下。
兩個女人暫時將人圍困在牆邊,省得他「無臉見人」又想躲了。
待喘足了氣,秦畫意才有余力往他臉上瞄去,這一瞄,還真嚇了一大跳。真如曉娟所形容,他的臉實在夠精采,在一片「萬紫千紅」中,她一眼就看見他額上用漆大大的印著奸夫兩個字。
這漆不好洗,恐怕得等一段時間才會月兌落,這麼污辱人的事竟有人干得出來,她怔了怔,好半天說不出話。
李畫師知道她目光的焦點,嘴抿得死緊,異常氣憤!
「你……這個……是誰干的?」她愕然後,結結巴巴的問出口。
問完這話,她明顯感受到他的鼻孔正用力噴著熱氣,感覺惱極了。
「我……我摔傷的!」他咬牙說道,雙眸中卻盡是藏不住的憤怒。
他暗自懊惱要不是耐不住多日的饑餓出來買食,也不會丟臉的讓人撞見了。
「不……不像啊,這傷分明是被毆打的。」曉娟抱著小寶還在喘氣。
他嘴巴抖了抖,「不是被打的,是摔傷!」他甩過頭,堅持的辯說。
秦畫意細瞧了他的傷,怎麼看都不像是摔傷,八成是覺得教人打了太丟臉,不好意思說實話吧。「我說李畫師,咱們也都是熟人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你對我說實話無妨,若需要幫忙之處,你只稍說一聲,我定會幫你的!」
李畫師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雙眼里顯現的情緒說有多激動就有多激動。「不用了!」他最後還是拒絕了她的好意。
「李畫師,你是不是小看我家少夫人的能耐了?就算她幫不了你,我家少爺也一定能幫你的,斯家不僅在杭州有頭有臉,就連京城的高官貴族都說得上話,不管你惹上什麼麻煩,只要我家少夫人一句話,少爺便會為你出頭討公道的,你別客氣,有什麼委屈就直說。」曉娟在一旁勸說。熱m書&吧p獨@家*制#作要不是少夫人欣賞他,怎可能隨便幫助人?這李畫師若是夠聰明,就該快快把握機會訴苦,讓少夫人幫他解決問題。
「你家少爺幫我?」他臉色變了變。
「對,只要我家少爺出面,包管那些敢對你動粗的人全都完蛋。」曉娟驕傲的說。以少爺在杭州的勢力,要調動府衙的官兵都不成問題。
他沉默了很久,可臉上的表情卻是千變萬化,瞧得秦畫意不住訝然。
「李畫師若不願意講就算了,不必勉強。」她不打算相逼了,因為一個人若堅持不讓人相助,不是有苦衷,便是真做錯了什麼……她視線不禁又移上他的額頭。
奸夫……莫非……她拉著曉娟的手,悄悄地退離他一步。
李畫師見狀,更顯惱怒。「我得罪的人跟少夫人的相公一樣,是個非常有勢力的人,這人橫行黑白兩道,能文能武,既能出口成章又能拿刀砍人,是個雙面小人,就是因為如此,我自覺惹不起,才想息事寧人,但是既然少夫人問起,就不知少夫人的相公,治不治得了這個惡人?」
「啊?」
「少夫人,我是個文人,家道普通,但承蒙夫人看得起,每次見面就多聊兩句,這樣應當構不上奸夫兩個字吧?你說,我額頭上的字,是不是很冤?!」
「你是說……你的傷是……是……」她驚訝得睜大了眼楮。
「我什麼都沒說,你家相公是杭州名人、地方驕傲,就請夫人回去‘敦請’
他出面幫忙,瞧他怎麼挽救一個文人的人格!」他面色鐵青的說。
曉娟下巴下滑。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啊?
轉頭再瞧瞧自家少夫人,只見她已驚得張嘴瞪眼了。
鄰縣這里近日有個名人,人稱蟠爺,行事凶狠,專挑大戶行搶,讓人懼之。此人神出鬼沒,每個月總會出現個一、兩次,然後又消失,是個十足神秘的惡龍。今日他在消失一段比平常略久的時間後,又來了。
他身上穿著圓領袍衫,下配烏皮靴,宛如翩翩貴公子,可惜斯文的臉上卻帶著凶殘的線條。
此刻他的一只腳正踩在一個人的臉上,那人趴在地上,嚇得連動都不敢動。
「蟠爺,請饒命啊!」他顫聲求饒。
「饒命?」蟠爺冷笑,移開了腳,朝身邊的人看了一眼。
下人立即上前狠狠的朝那人臉上揮了兩拳,打得他牙齒都落了,滿口是血,痛得叫不出聲。
「蟠爺,可以了嗎?」打完後手下請示。
他點了頭,神情很不屑,再次走回那趴在地上哀嚎的人面前,紆尊降貴的蹲下。「東西呢,給是不給?」他哼聲問。
「不……不……不給!」即使牙齒沒了,語音模糊,還是有種的堅持說不。
蟠爺倏地瞇起了眼。「我沒听清楚你在說什麼,你、再、說、一、次!」他表情明顯凶狠起來,全身散發著濃濃的煞氣。這讓趴在地上的人口水一吞,咕嚕,竟將兩顆落牙吞進肚子里去了。「說呀,再說一次呀。」蟠爺的聲音變得更輕柔了,輕柔到就像一條細線勒頸,轉眼可讓人頭頸分家。
那人聲音卡在喉頭,這下一個字也發不出來了。
「蟠爺問話你沒听見嗎?還不答話!」蟠爺的手下不客氣的又揮一拳,他當場又少了一顆牙。
真是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走狗,夠狠!
「我……我給。」那人搗著血淋淋的嘴,終于嗚咽的說。
「哼,早點拿出來就不用受這皮肉之苦了嘛,你這是賤骨頭!」蟠爺殘忍的再在他的肚子上招呼一腿。
那人立即抱著肚子痛縮成一團。蟠爺像是沒看見,伸出手,要東西。
他含淚趕緊掏出懷里的地契,交給了蟠爺。蟠爺的手下,也馬上利落的將早備好的地契讓渡書攤在那人面前,連帶印泥、筆墨一並都有,就等著他簽字落印。
那人憤恨得直喘氣,雖然極為不甘,但在暴力脅迫下還是簽字蓋上手印。蟠爺滿意的取餅地契以及讓渡書,笑得很愉快。
「你這惡棍,遲早會有報應的!」那人忍不住叫囂。
蟠爺凶暴地揮拳掃向他。「你的報應不比我晚!」
「你這條惡龍!」他話還沒罵完,一記拳頭已落在他鼻梁上,轉眼兩道鼻血噗地噴出。
「找死!」
「相公!」一道震驚的聲音由蟠爺身後傳來,他打人的手頓時僵在空中,全身上下的寒毛豎起。
一旁的小江也整個五官全擠在一塊,心底浮現一個糟字。
斯聞人見小江的模樣,眼神一變,臉色轉換得極快。「娘……娘子。」他盜汗的轉身,臉上哪還有一絲凶惡之相,這會兒溫馴、怕事得活像一頭小綿羊。
秦畫意面罩寒霜,簡直不敢置信,她跟蹤他兩個時辰,短短的時間里,他連著揍人、勤索了三個人,而這凶殘的面貌是她嫁他多年未曾見過的,著實恐怖,嚇得她差點沒心膽俱裂。
眼前的他真是她的男人?那個溫文儒雅、知書達禮的丈夫?見妻子瓜子般的臉蛋上滿是震驚,原該小巧的紅唇蒼白如紙,他慌得趕忙解釋說︰「娘……娘子,你听我說,這是個誤會,大大的誤會,我會動粗是因為!」
「住口!眼見為憑,我還有什麼誤會的?」秦畫意怒得跺腳。原本她對李畫師的指控完全不信,這才會等不及他回來,迫不及待的親自跑來找他,哪知竟見到自個丈夫惡形惡狀的一面,她不可思議的搖著頭。
「娘子,你別生氣,我下次不敢了。」深知大難臨頭,斯聞人的汗像是瞬間被擠出,一串一串的落下,比午後雷陣雨落得還急。
一旁被打得趴地的那人見狀,驚凸了眼珠子。這女人是比蟠爺還凶狠的角色嗎?當下賊眼狂轉,心想救星來了,手忙腳亂的由地上爬起,壯著膽子飛快的從斯聞人手中搶回地契。
斯聞人先是雙眼冒火,但見娘子正怒著,沒敢動作,任他把讓渡書給撕了。
那人見斯聞人這會像頭無爪龍,膽子更大了,竟然告起狀來。「夫人,這人是無惡不作的人渣,你最好帶回去好好管教,別再放他出來危害人間了。」
「你閉……嘴……」斯聞人火大的想砍人,但見到娘子冷冽的表情,滿臉的狠勁硬生生的全數吞回。
那人見他這怕事的樣子,像有人撐腰似的,膽小的模樣一變,充滿了算計。
「夫人,這惡人稱你娘子,你是他的妻子?」他惡笑的問。他這一問,斯聞人與小江立即神情驚駭,好像已經知道他要講什麼,兩人死瞪著他,要他閉嘴。
「是,我是他的妻子沒錯。」秦畫意點頭。
他笑得很小人。「那就怪了,蟠爺在這里的妻子是如花,她長得也不比你差。」
他有種復仇的快感。
「什麼?他在這里有妻子?!」她瞬間目光如刃的掃向丈夫,嬌美的臉龐黑沉如炭。
「相公,你這回怎麼隔這麼久才回來?」如花生得美艷,在見到斯聞人後,扭著腰肢走到他身側,眨著媚眼。
秦畫意站在門外,瞧著她的舉止,秀眉一擰,滿臉的慍色。
「相公,我說你這是怎麼回事,怎麼一身汗呢?」如花沒見到門外還有人,瞧著他莫名冒汗,這是生病了嗎?連忙由內襟抽出細白絲絹,想幫他抹汗。哪知他的身子彷佛被針扎到似的,十萬火急的跳開了。如花撲空後,驚疑地望著他。
「相公?」
「你別靠近我!」斯聞人瞧見秦畫意已然七竅生煙的模樣,哪敢讓她靠近。
如花一愣,接著見到秦畫意走了進來,她臉色微變。「你……你是誰?」
「你想知道我是誰,不如先問問你身邊的男人,他應該可以回答。」秦畫意直視著斯聞人,緊抿的唇瓣說明她此刻的怒意有多盛。
她繃著臉,強忍心頭劇痛。他的丈夫不僅在外乖張暴力,讓人萬萬想不到的是——他竟然金屋藏嬌,另外有女人?
她突然感到一陣暈眩,斯家男人有外妻?這事說出去,誰信!
被點名的斯聞人汗如雨落。「娘子,你听我說!」
「你口里的娘子,是我還是她?」她怒火中燒的問。
他臉皮一顫。「娘子當然是你,你是我唯一的娘子!」他抖聲重申。
「那這女人呢?」她指著一臉驚愕的如花質問。
「她……她……」他臉色發白,神情慌張,得知他另外有妻子後,她就堅持要來見如花,他攔不住,也不敢斕,只好讓她來了,可這會問題怎麼解決啊?
「說不出來?」秦畫意痛心一笑。「原來你每個月出門不是向太師傅請教學問,而是‘回家’見‘妻子’,你好啊,竟騙了我這麼久!」一顆豆大的淚珠瞬間傷心的滑下。
他瞧傻了,更慌了,大有離死不遠的恐懼。「不是這樣的,你誤會了,如花是我的!」
「不必再解釋了,一切眼見為憑,斯聞人,我要休夫!」她怒不可遏的宣布道。
這下,斯聞人整個人僵成一條木棍,直挺挺的,經過雷劈後,劈哩啪啦,裂成兩半。
打擊太大,秦畫意回到家後,心還在抽痛。
人人口中的好丈夫、大好人,真面目竟是這般不堪?
她如夢初醒,抱著小寶,哭了一夜,而那騙子也敲了一夜的門。
「娘子,我絕不會答應休夫的!」斯聞人哭喪著臉道。
她咬了咬牙,這家伙在外頭惡得跟什麼似的,這會還裝什麼可憐,這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你滾,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我只是與如花夫妻相稱,其它真的沒什麼……」他哭訴著連自個都很難被說服的話。
他現在頭皮發麻,憂愁了一整晚,就怕真的被休掉。
「你住嘴!」她吼了一聲。
「如果你真的不信,我、我切月復自清!」他狠絕的說。
「聞人,你做錯了什麼事,為什麼要切月復啊?」家中有遽變,斯老爺由僕人告知後匆忙趕來。
「我、我在外頭不小心養了一個女人!」
「什麼?!你好大的膽子,你忘了咱們斯家的家訓嗎?這比殺人放火還要無恥百倍,你、你真是丟盡了我斯家的臉,你、你該死!」斯老爺聞言氣得跳腳。
「爹……」斯聞人低著頭,簡直無地自容。
「媳婦兒,咱們歷代祖先從無子孫被妻子休離的前例,這等丟人現眼的事絕不能在我眼前發生,你開門,讓這小子先把話說清楚,你若真不能原諒,就讓他去死!」斯老爺瞧都不瞧兒子一眼,對著門內沉聲道。連公公都出面說話了,秦畫意怎還能不開門,將抱在懷里已熟睡的小寶放下,終于將門打開。
斯聞人見門開了,滿臉驚喜,感激的瞧了他爹一眼,一溜煙便進了房。
見秦畫意走回去坐在床沿上,他雙腿立即跪地,一臉的羞愧。
「我在外頭惡形惡狀的打人,那是因為……因為……會試將近,壓力太大,才會……才會行為粗暴了點,不過讓我動粗的那些人,也都不是好東西,他們全都是地方上的惡徒……」
他一面說著,一面小心瞄著娘子的臉色,就怕她搗起耳朵、別過頭,任他說破喉嚨、灑盡口水也不理人。
見她秀眉深鎖,但並沒有阻止他繼續說下去,于是他又悄悄地往前跪一步,挨得她近些,貪戀她身上幽香的女人氣息。
「我以暴力取得的財物,全數都捐出去了,買了糧給一些貧苦無依的人解饑。」
他再解釋。
秦畫意明顯露出狐疑之色。「姑且不論你霸了這些錢做了些什麼善事,我問你,你會干出傷人奪財的事,當真是因為會考壓力所致?」
他苦了臉。「我知道你瞧我平時自信,赴任何考試從不曾緊張過,但其實我內心怕極失常,尤其擔憂萬一名落孫山,給娘子丟了臉那該怎麼辦?!」
她雙眉攏得更緊了,神情也很訝異。「是我給了你壓力,讓你無處發泄情緒,這才會動手毆人取財,紆解壓力?」
「嗯……我所有的努力只為博得娘子一笑,娘子眼里的肯定對我來說比功名更有價值,為了娘子,不管做任何事,我都不希望失敗。」他正色的說。
望著他誠摯的眼神,這話要是之前說,她絕不懷疑,但如今!
「難道你另築愛巢也是為了我?」她的聲音寒凍如冰。
「如花不是我的妻室,她是友人的遺孀。」他趕緊說明。
「友人的遺孀?」
「沒錯,我經常去鄰縣找太師傅,我那友人便是太師傅介紹認識的,不久前友人急病餅世,如花悲傷過度,導致精神錯亂,我禮貌前去慰問,她竟然錯認我是她死去的丈夫,任憑我否認也不理,認定我是裝死想拋棄她,之後不吃不喝差點將自個給餓死。太師傅知道這事後,請我救人,就暫時充作她的丈夫,以外出經商為名,隔一陣子回去見她一回便成。」終于有機會將事情說清楚了,他不禁松了一口氣。
「你的友人,就是蟠爺?」
「是,他死後,我就以他的名義在外頭……」
「囂張橫行!」她冷哼。
「娘子……」他縮了縮肩。
「你說的都是真的嗎?」方才的事,她听得半信半疑。
「不信你可以向太師傅求證。」他馬上道。
太師傅為人剛正不阿,不會說謊,當下她便已經信了幾分,但回頭一想,一件事又在她心頭翻騰。「你假代人家的丈夫,可有順便代著行房慰藉?」她捏著手絹,呼吸不穩了。
她可以諒解丈夫「救人」的義舉,但絕對不能容忍自個的男人被借去當人家的伴。
斯聞人立即指天立誓,「娘子,我敢發誓,這輩子除了你之外,我沒踫過其它女人。」
「那如花人如其名,嬌美如花,她又將你當成良人,你們真沒有!」
「沒有,就連一絲一毫的肌膚之親都沒有!」他臉色一凜。「娘子,你該知道這些年來,對我投懷送抱的女人何其多,但我對她們一律不假辭色,因為我自從娶了你之後,就打定主意要從一而終,謹守綱常,絕不做出讓娘子傷心的事,所以你若懷疑我,就是真要我上後院去上吊明志了。」
他說得沒錯,以他斯家大少的身分,又是未來狀元的熱門人選,上門來講親自願做妾的人從沒間斷過,甚至仰慕他的文采儀表,期盼與他一夜風流的人也不在少數,然而他都不為所動,從沒找過任何理由沾惹別的女子,這些她都清楚,所以他的清白應該值得相信吧?
不過轉念又想,人是會變的,事情總有萬一——「娘子!」
她的手突然被握住,斯聞人的臉色是前所未有的嚴肅。「娘子,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這輩子我就只會對你忠貞不二而已,別的女人,我連看也不會看她們一眼。」
听他說得如此信旦旦,她很難不被感動,雖然內心不知為什麼仍是一直冒出質疑的聲音……「如果我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是否就不會這麼重視我?」
他濃眉蹙起。「娘子何以這樣問,你已經是我的妻子了不是嗎?」
「我是說,倘若我不是你的妻子,你心里就不會有我了是嗎?」他愛的是「妻子」這個身分,而不是她秦畫意這個人,是這樣的嗎?
如果是,豈不任誰都能取代她,只要這人是他的妻子?
斯聞人還是不能明白她的意思,挑了眉,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秦兒,我不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但我可以確定的是,我心里只有你,更何況你還是小寶的娘,你們兩個是我最寶貝的人,若失去你們其中一個,我真會自盡,怎麼也活不下去的。」他情深意重的說。
秦畫意怔了怔後,臉上終于露出淺笑。
她嫁他四年了,他一直是個稱職的好丈夫、好爹爹,而這就夠了,她還疑惑什麼呢?
心中那名為不安的大石暫時被收進了底層,不去想它,也不去自尋煩惱了,娣望著他的眼神也多了些柔軟。「相公,咱們是有名望的書香人家,以後你別再以蟠爺的名義在外頭逞凶斗狠了,這事若傳進爹耳里,他會氣暈的。」她勸說道。
「我的惡行娘子都發現了,哪敢再使壞啊!」斯聞人像是知錯的孩子,保證沒有以前。
「還有,我要你明白,我不在乎相公是否能功成名就、高中狀元,你是我丈夫,我要的只是你能身體健康,陪伴我們母子度過平順幸福的每一天,如此我便心滿意足了,所以你別再給自個壓力了。」
不舍他將情緒積壓得這麼緊,緊到對人使用暴力,要不是她親眼見到,還真不敢相信。
斯聞人眼眶又熱了。「嗯,好,你真是我的好娘子。」
「至于如花,我會找她談談的,希望能教她清醒,若不能,就幫她找個大夫,也許她的心病經過診治能有改善。」她又道。
「嗯嗯,都听娘子的安排。」他抱著她激動的說。只要娘子不再求去,他什麼都好,還想焚香謝謝天地神明的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