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奈,容不得多遲疑,一咬牙重重地道︰「沒有!」
「最好沒有,因為他不是你能擁有或妄想的,我說這話是為了你好,自心多、想多,將來必會自取其辱,你的身份永遠是我的侍女,你听明白了嗎?」
「我明白。」她難堪的點頭,苦澀的說。
雖早明暸自己和公主間的雲泥之分,但教人當面說出,她心情還是很不堪。
而且,她也沒有妄想什麼啊……應該沒有吧她自知和歌澤的身份差多遠,當然也知道自己配不上他,更不可能跟公主搶人,公主絕對容不下這種事發生,不用說,她有多清楚那男人要的是什麼,他要的,她沒有.
「明白就好,你不笨,我也不再多說,你好自為之。」
漆華攜下話,高傲的走出房間,她跟著低首送行。大王那邊早有話下來,說她病痊愈之前,不必到公主跟前伺候。
鮑主才走了兩步,驀地就停了下來,怎麼回事?舜蘭抬眸一瞧,頓時傻了。
也太巧了吧,她方才還拚命暗自祈求千萬不要這時候現身的人,竟然在快要解除警報時跑來了!
「呃……王子,公主她……您怎麼有空來……來?」她連牙齒都在打顫了。
拌澤俊眸輕轉,臉上綻笑,可沒有一絲驚慌的望向漆華解釋,「我剛好經過,听其他人提起舜蘭姑娘身子不適,所以順道過來探病。」這話說得面色不改,當真非常有說謊的長才。
她冷凝一笑。「歌澤王子對我的侍女也這般用心,真不知該如何向你道謝。」
卑中的譏諷連耳背的人都听得出來。
拌澤依然笑意可鞠。「謝什麼?公主身邊重視的人,我自然不想輕待。」他表明這是因主子而施的恩惠。
漆華臉色稍稍和緩些。「其實舜蘭只是我身邊一個下人,你不必刻意為了討好我而壞了規短,這讓外人瞧了,也會造成不必要的誤解。」她刻意看了眼依舊不知所措的舜蘭後說。
「我明白了,不就是一個下人而己,若公主認為我的探訪會讓人說閑話,那我以後便留上心,不再多事。」他臉色明顯僵起。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不希望你太過關注別人,我以為你在大宓的期間,眼里看的、心里想的都只有我一人,我才是你留下的目的。」她驕傲的提醒。
拌澤款款而笑,清楚這是她的警告。他大膽伸指輕托起她優美的下頓,炯亮的雙眸直視著她。「我眼里確實只有你,除了你,這大宓王宮——不,這天下還有誰進得了我的眼簾?」他靠得她極近,對著她輕聲呢喃。
這回笑意真正進了漆華的眼,盡避高高在上如她,遇到真心喜愛的男人,也會變得如尋常女人一樣,只憑對方一句話就完全臣服。
兩人身後的舜蘭望著他倆相望的身影,心頭像是梗了什麼,難受得不得了。
如此俊秀出眾的王子,也只有天之驕女的公主足以搭配,難怪他眼里只容得下公主,這是理所當然的,理所當然的……
她悄悄握起拳頭,目光飄向兩人身側的大樹,專心盯著上頭的兩只麻雀,麻雀吱吱叫,其實好吵,但這時候應該越吵越好吧……意識到自己居然壞心的希望氣氛被破壞掉。她真是壞心啊……
「對了,你的披風還留在舜蘭屋里,要順道帶走嗎?」在他不隱藏的愛慕眼光下,漆華的語調柔和了不少,醋味沒那麼濃了。不過她還是很在意他將衣物隨意給別的女人穿。
「什麼披風?」他裝傻反問。
「你忘了?」
「我是忘了。」
漆華听了甚喜。原來他不記得這事,也就是說,他根本沒將舜蘭放在心上。
「專心」听著麻雀叫的舜蘭有點想笑又覺得苦澀。這家伙之前還說,若教人撞見要她想辦法自圓其說,但他睜眼說瞎話的功力一流,哪還需要她啊,他自己就能搞定……她還是繼續專心的將這嘰嘰喳喳的麻雀聲當成黃鶯啼好了,反正听久了好像沒那麼刺耳了。
就是不知道這鳥聲可以收集嗎?這樣隨時想听就可以听……這回她認真的思索著辦法,成功的讓耳根子再也听不見他們還說了什麼。
「給你的。」一處偏僻冷宮里,病懊了七七八八的舜蘭花了一番功夫,將她的寶貝全移至這里躲藏,以避開漆華不時的「臨檢」,正喂食著貓兒吃東西的她,面前突然出現一個鳥籠子。
「你送我黃鶯?」送她這做什麼?
拌澤將籠子放在屋里的一張茶幾上。「黃鶯的叫聲比麻雀好听,長相也比麻雀好看,你若要賞鳥就選逼鶯吧!」
她喉嚨突然像便到什麼,讓她說不出話來。原來,他注意到昨天她听了好久的麻雀叫聲……
她吶吶回應,「你……觀察十分入微。」這話一出,她自己也不知道是贊美還是挖苦,總之,這句話就這樣不假思索的出來了。
可是他好像置若罔聞,抓著一把草料,幫著喂食身上皮毛仍舊染著五顏六色的兔子。
「對不起。」他忽地冒出這句。
「嗯?」舜蘭訝然不解的望著他。
他沒看她,只是繼續喂著兔子吃草。「我說你只是下人,讓你很不舒服吧?」
她心頭微微發緊。「你是為了這個,專程帶著黃鶯來賠禮的?」
「嗯,我不得不這麼說來安撫漆華。」他解釋道。
說不出為什麼,她有一點點想哽咽了。「其實你說的也沒錯,沒必要對我道歉的。」
拌澤將手中的草丟下,轉頭瞪向她。「你不是下人,你是我朋友!」
鼻問微微發酸。「我明白的,你有你的立場,不能明著跟我來往,而這也是為了我好,省得造成我在公主面前的困擾。」她盡量讓口氣顯得輕松,不讓他察覺她的莫名失落。
「謝謝你的體諒。」他擠出這句話。
她干笑道:「若說謝也該是我謝你,以你的身份不嫌棄,有當我是朋友,我很感激的。」這話是真誠的,兩人地位懸殊,他肯放段結交,還與她一起蹲在這破爛地方喂食她的寵物,她除了感動還是感動。
「舜蘭,其實……其實我是真的很喜歡你!」
倏地,這話教還在自我慰藉的她驚得抬起頭。「什麼?」
「到目前為止,你是我二十四年來最喜歡的一個朋友,我希望你過得好,也不願意用身份壓你。將來,我娶了漆華,我會要求她放你自由的。」
原來他說的喜歡,是朋友的喜歡,她誤解了,如擂鼓般跳動的心速漸漸冷凝下來。「放我自由?你明知不可能的。」她沮喪的道。他都知道了她為什麼不能離開公主的理由,怎麼還能說這種話?除非他想公主沒命。
「我所謂的自由是給你新的身份,至少不用伺候任何人,只在她有需要的時候出現便可以。」
「現在不就是這樣?!我只需伺候公主,其他事不用我做的,我在這宮里很被優待。」
「那不一樣,你是我的朋友,身份上就不該是個下人。」
說到底,他還是嫌棄她的身份。舜蘭不禁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終究,她與他的距離是天差地別,難以並肩的。
察覺到她的低落,歌澤握住了她的手,認真的看著她,「舜蘭,我做這些並不是瞧不起你的出身,我只是希望你過得更好。將來到了西鄴,我會以貴客的禮節待你,也會要求漆華這麼做,在西鄴的生活,你會是自由自在的,愛做什麼就做什麼,愛養多少寵物就養多少寵物。」他承諾道。
這家伙對朋友還真是沒話說,真是沒話說啊!
舜蘭眼眶無法克制的泛紅了。就沖著他對她那麼夠義氣,好吧,她會努力幫他抱得美人歸,支持他成為得到天下的千古一帝!
她默默地在心里下定了決心。
「王子,三個月的期限不久將至,再過一個月咱們就可以回國了。」張白石提醒。在大巫雖然被奉為上賓,但畢竟還是沒有回到自己國家的好。
「嗯,父王應該也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吧?!」歌澤說。
「這是一定的,雖說王子行事于向萬無一失,但是事關西鄴能否掌握天下,變數還是太大了,難怪大王掛心。」
「不會有變數的,漆華我會順利帶回西鄴。」
張白石笑道:「我信!她雖是未來女帝,但也得拜伏在您之下才行。」女帝只是王子想擁有天下的一枚棋子,而棋子當然得跟著下棋者的意志走。
拌澤月兌他一眼。「沒錯,將來她只是我的女人,不會是我的女帝。」
「能當王子的女人也夠好的,她該滿足了。不過,說起這大宓王宮里的女人,除了公主,她身邊的侍女也是挺特別的。」張白石刻意多瞧了主子幾眼,只因主子先前拿的是人家的裙子、躲的是人家的屋子,那丫頭輕而易舉的就讓主子留上心,這教他不得不多了心眼的向主子探問一二。
拌澤自然知道他提的是誰。想起她,他面上不自覺地泛起一抹溫柔的笑意。
「舜蘭生性天真,思想天馬行空,是個難得有趣的女人,我想在西鄴或在任何地方,都找不到比她更特別的人。」
張白石怔怔的望著主子,不免憂心的說︰「王子,您只有在談論舜蘭姑娘時,笑得最開心,方才說到美麗無匹的漆華公主,您表情也都只是淡淡的。主子,您這樣好嗎?」他問得很含蓄。
然而歌澤听得很明白。「有什麼不好的嗎?」他坦然的反問。
「這……牡丹不比綠葉美嗎?您怎麼眼里綠油油一片,不見紅艷的色澤?」王子將真正的美人擺一邊,竟觀望起不起眼的小葉子,這實在讓人匪夷所思,令他不禁疑惑起王子的審美觀來。
「紅艷的光澤固然奪目,但有時綠油油一片,也自有光彩,听說對眼力的保健也挺好的。」歌澤撇笑的嘲弄道。
「可是,牡丹才是最美的,若教其他綠葉搶去風采,會誤了牡丹的美麗呀。」
他意有所指的提醒。
「牡丹雖美,也需綠葉扶持,牡丹有牡丹的美,綠葉有綠葉的青翠,自是不相關。」
王子這是要維護綠葉到底了?「萬一綠葉喧賓奪主——」
「綠葉不見得就是賓。」他揖下這話。
張白石一驚,「王子?」
自知嚇到他了,歌澤微沉了沉臉。「牡丹就是牡丹,我不會忘了她的重要性,至于綠葉,我從來沒想過她會阻礙我什麼。」
聞言勉強露出笑容。「是我潛越了,請王子不要怪罪。」感情的事是王子的私事,他在憂急之下干涉太多,難怪惹得王子不悅。
「我了解你的用意,不會怪你的。不過,我與舜蘭如何,還是不許你多嘴,對她,我將來另有安排。」
另有安排?什麼樣的安排?張白石很想問仔細一點,但主子才剛交代過不許他多問,所以他只好閉上嘴。話說回來,王子若打著想納她為側妃的主意,瞧那漆華公主唯我獨尊的性格是不可能接受的,王子在得到帝位的同時,還是得付出代價,不可能與中意的綠葉有結果的。
王子應該也想到這點了吧?
這時,外頭響起一陣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