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他極力的邀請,這幾人也不客氣地坐下,然而當眾人坐定後,他才發現孫曉湘不見了。
這女人連說都沒說一聲,到底去了哪?
濃眉倏地皺起,鄺睿左右張望了下,依然沒見到人,眼看這些大老板都在等自己,他暗自忍住脾氣。算了,待會再打電話罵人!
「老公——」
甜膩的呼喚令鄺睿渾身一僵,眼楮瞟向門口,就見女人正在那里對他狡黠地招手。
「人家有事先走了,你早點回家,人家在家里等你喔,老公——」
他猛地打了個冷顫。
「你怎麼沒跟我Kiss拜呢?人家不依啦。老公——」
由著孫曉湘在門口三八兮兮的呼喊,鄺睿幾乎沒有勇氣回頭看那些大老板是怎樣驚愕的表情了。他捂著額頭,手掌發顫。
這女人一回去就死定了!
應付完幾個大老板後,鄺睿臉色難看地回到家。
只要想到孫曉湘走後,席上的那幾個男人看他的眼神有多怪異,他就想殺人,而且是殺一個極度找死的女人。
氣沖沖地將家門一開,忽地一個女人沖進他的懷里,抱著他,那張肥肥女敕臉沖著他笑得僵硬又驚慌。
「你——」瞪著突然投懷送抱的女人,鄺睿驚瞪雙眼,開口就要罵人。
「老公,爸媽來了喔。」她對他拚命地擠眉弄眼。
他蹙眉。「你說誰?」
「我應該住在國外的公婆。」那雙頻頻向他暗示的眼楮眨得都要抽脛了。
「什麼?」一听,他臉色也變了。
「還不進來!」一道蒼老的聲音頓時由客廳傳出。
鄺睿臉更沉了,舉步往客廳走去,才走了幾步,像想起什麼的又回頭牽住她的手,一起回到客廳。
靶覺到握著自己的手好冰,她訝異地望著他的側面,那輪廓線條非常剛硬。
他不高興見到自己的父親嗎?
拉著她在鄺正光與馮素梅面前站直,鄺睿正式朝父親行禮鞠躬。
「您來了。」
孫曉湘很少看見他對人這麼嚴肅的模樣,不敢失禮,連忙跟著鞠躬。
「都坐下吧。」鄺正光的目光不再鄺睿身上,反而看了兩人緊牽的手後,才沉聲道。
兩人坐下,但鄺睿始終拉緊孫曉湘的手不放,連她都覺得這樣在長輩面前好像不莊重,尷尬地想抽回手,他卻不松開,試了幾次無果後,她放棄了,隨便他。
「這女人就是你選擇的對象?「鄺正光問。
「是的。」
「理由是什麼?」
「沒有理由。」
「混賬,你說什麼?」他頓時爆發驚人怒氣地吼。
「老爺,別生氣,鄺睿的意思是他年紀到了,想結婚了,與這女人的婚事也是我認可的——」馮素梅馬上出聲緩和。
「你認可的?你以為自己是誰,他的婚事你憑什麼認可,在我面前有你說話的份嗎?」鄺正光隨即將怒火遷到她身上。
馮素梅難堪地撇過頭去。
孫曉湘看得傻眼。這繼母她見過,是個高高在上用鼻孔看人的女人,可是怎麼在鄺睿的父親面前,她卻成了個維護繼子的受氣包,而被鄺睿形容成慈父的病弱父親卻成了個暴君……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鄺睿,你知道自己干了多愚蠢的事嗎?簡優莉的父親已正式與我們斷絕財務上的往來,以後在國內的任何投資他都不再參與,這個損失你如何承擔?而我問你為什麼,你居然敢回答我沒有理由,你是瘋了嗎?」
一支拐杖猛然砸在鄺睿的身上,敲到他的眉毛處,他頓時破相流血。
孫曉湘見狀,嚇得嘴唇發抖,神色大變,卻見鄺睿一動也不動地任血滑下,沾染了半邊臉。
「你要先上藥!」她慌張地站起來,要去幫他找藥箱止血。
他卻拉住她的手,不讓她去任何地方。
「放手,你的臉——」
「坐下!」他緊繃著聲要求。
「可是……」她轉頭見到他雙眸出奇寒峻,于是不敢嗦,只得無奈地坐回去。
「你最好說清楚為什麼要娶一個乞丐回來,若不說清楚,明天就立刻去給我離婚!」鄺正光厲聲命令。
離婚?孫曉湘睜大雙眸。哇塞,這老家伙真狠,兒子才結婚幾天就要他立即離婚?
「我不會離婚,這女人是我的選擇,我覺得她很適合成為我的妻子。」鄺睿面不改色地拒絕。
「如何的適合法?」鄺正光臉色再度發黑。
「她有我所沒有的樂觀,她的信念就是用力把生命活得精彩,她勇敢冒險,敢愛敢恨,這些都是我身上沒有的東西。我有的只是腦子里充斥著各種利害關系,每天衡量該和誰親近,該與誰疏遠,該設計對方什麼,該得到多少利益!這就是我的人生,也因為我與她的落差太大,所以我選擇她作為我互補的對象。」
「全是廢話!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已經是一個被我唾棄的養子,如今還做出違背我的事,我留你在身邊還有什麼意義?」鄺正光氣怒到不行。
孫曉湘聞言大為訝異。原來這位先生是養子,不是親生父親,可是鄺睿怎麼會對她說……
她再看向他的「繼母」,一臉為兒子焦慮的表情,哪還有上次見到她時的跋扈張揚?
所以,鄺睿說謊!
為什麼?他為了騙婚,居然撒謊騙她!
「除了我的婚姻外,你想得到的東西,我無不努力去幫你弄來,你認為我之于你,真的一點意義都沒有嗎?」鄺睿冷靜的面積已然破裂地怒問。
「那金越呢?你來這半年了都無法弄到手,憑什麼在這里對我說大話!」鄺正光反問。
握緊雙拳,鄺睿極力隱忍怒氣,可是一旁听著的孫曉湘終于忍不住了。
「喂!我尊重你是我公公,但是要兒子去使壞成目的,天下哪有這個道理?再說,我有什麼不好?我老公覺得我好就好,我們兩個幸福快樂就行,你有必要逼人家夫妻離異嗎?」她大著膽子道。
「住口!這里有你插嘴的份嗎?」鄺正光大喝。
在他的怒視下,她脖子一縮,聲音變小了。「我也是這個家的一分子,為什麼不能說話?」
「誰說你是這個家的一分子?我不承認!」
「可是法律承認啊……」她不敢大聲頂話,只敢小聲咕噥。
「你說什麼?」鄺正光忍無可忍,暴怒地伸起手來要摑她巴掌。
事出突然,她嚇得愣在原地不敢動彈,但鄺睿卻已擋在她面前,代她挨了這巴掌。
沒見識過這麼粗暴的家庭,孫曉湘整個傻住了。
「鄺睿,是這丫頭不知輕重,你何必替她擋?」馮素梅生氣地沖上前。
「她是我的妻子,沒有人可以傷害她。」他目光如矩地看向鄺正光,對母親的維護並不領情。
「鄺睿……」孫曉湘感動地拉住他的衣袖。這男人真的很有擔當……
他反手牽過她,目光堅定地看著她,「你說的沒錯,我們的關系不需要別人認可,只要法律承認就可以,你是我的妻子,我選擇的人,沒有人可以輕視!」
她不禁紅了眼眶,現在她才知道,這雖然是樁交易婚姻,可是他真是拿她當妻子對待,並且為她努力爭取尊嚴。偎在他身側,她感動得眼淚掉了下來。
「那你告訴我,這女人有什麼,能給你什麼幫助?據我所知,她不僅一無所有,還積債累累,這樣的女人你要來做什麼?如果只是用來與你母親唱反調,那未免太小題大做了,你損失的只是自己!」鄺正光看得火大,忍不住再罵。
「你錯了,發光並非太陽的專利,我的女人也可以發光,我不認為自己娶錯人。」摟著孫曉湘,鄺睿無比正色地說。
爭了半天卻不見他悔改,鄺正光怒容滿面地放話,「好,你翅膀硬了,不肯離婚,將來就不要後悔回頭來求我原諒!」語罷,他怒氣沖沖地離去。
「鄺睿,你!」看著丈夫憤而離去,馮素梅對兒子又氣又惱,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還不去追人,當心他連你也掃地出門!」他唇角一掀,諷刺地說。
「哼,你跟他耍狠,吃虧的是你自己!憊有你,孫曉湘,鄺睿是故意跟我斗氣才會娶你,我不會承認你是我媳婦的,以後不許你對外說是鄺家媳婦!」說完,她才忿忿離去。
「這個……你為什麼說謊?」
浴室里,鄺睿坐在浴白邊,孫曉湘幫著他洗滌臉部的傷口,還好傷口不大,清洗過後上藥就止住血了,但是她憋了滿腔疑問,還是非問清楚不可。
他曉得她問的是什麼,笑得很憤世嫉俗,「沒錯,那女人才是我的親媽,那老頭只是我的養父,我為了說動你跟我結婚來氣那女人,所以才說那些慌的。」他老實承認。
「這我也猜得到,只是你為什麼要把自己的母親形容得那麼惡劣不堪,我看她對你其實還不壞——」
他憤恨地打斷她的話。「住口!那女人寡廉鮮恥地與人通奸,還逼死自己的丈夫,就為了改嫁來過榮華富貴的生活,可惜老頭並沒有善待她,對她極盡侮辱打罵,她之所以忍氣吞聲圖的也只是老頭的錢,她自己不要尊嚴,還逼得我非得跟她一樣當個唯利是圖,向人搖尾乞憐的可憐小狽。」
「你是因為她,才留在養父身邊為他做事的是嗎?」她大概能夠了解他的意思了,在見識過他養父的暴烈性情,卡哇伊想像待在他身旁的人過的是什麼樣受高壓控制的生活。
「不,我留在老頭身邊做牛做馬,不是為了那貪求富貴的女人,我是為了我自己,等我的目的達到,就會正式與他月兌離關系!」
靶覺他話中有話,她心驚地問︰「你想做什麼?」
「以後你就知道了。」沒正面回答,他卻笑得非常森然。
此刻,她十分震懾于他的陰鷙神情。
「拉你進入到這樣的家庭,你畏懼了嗎?看見我華麗外表下丑陋的真相,你很失望吧?我原來是這麼卑微的人,過著看人臉色,仰人鼻息的日子,就像國王的新衣一樣,真實的我其實一無所有,你看見了吧?都看見了吧!」
「不要再說了!」望著他越來越陰沉的眼神,孫曉湘生氣地制止他再說下去。
「為什麼不說?這些未來都與你有關,你被我騙進這桶又髒又臭的污水里,不就你也會跟我一樣變成一條臭蟲的!」像發泄什麼似的,他長捷下的黑瞳閃動著惡意的神色,竭盡所能地恫嚇她。
「我不會成為臭蟲的,你也不是,你是我見過最有想法的男人,不會讓我或自己變為那樣的人!」孫曉湘沒有被嚇到,反而激動地扯住他的衣襟說。
鄺睿一愣。「你不害怕嗎?」
「我為什麼要害怕?」她中氣十足地反問。
「你不久就會成為那老頭對付的目標,會被逼得透不過氣,甚至會失去一切,如果你是聰明人,這時候就會選擇退縮逃跑——」
「哈,真是剛剛好,你最常罵我的字眼就是笨,昨晚你甚至還罵我是只腦震蕩的無尾熊,所以退縮逃跑是什麼東西我不懂,我只知道自己不是個遇到麻煩,就丟下同伴自己逃跑的那種沒有義氣的人!」
鄺睿怔怔地望著她,那充滿傻勁正義感的模樣,頓時讓他想笑又想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