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要奴才傳話,說太後的話您不用在意,他會要太後收回懿旨的,這事您盡避放心。」打石在她離宮回府後不久,便急急忙忙趕來了。
斑月眼神有些空,不知在想什麼,他瞧了緊張。
「您還好吧?一切有皇上在,您真的不用擔心的!」他連忙再保證。
她兩片紅唇抿得死緊,空泛的眼神逐漸聚焦。「打石,回去告訴他,不用費心了,也無須去找太後,高月決定——嫁了!」
「什麼?」他石破天驚的大喊,「您要嚇死奴才嗎?這話要是讓主子听見,那還得了?」
她表情冷肅。「就這麼幫我傳話,說高月願意成為靖王妃,請皇上成全!」
打石瞠目結舌的問︰「您……這是賭氣嗎?」
「不是。」
「若不是還惱著皇上,您又怎會願意嫁給靖王爺?更何況,那靖王爺是皇上的大敵啊!」她這是要讓主子嘔血嗎?
「高月年紀不小,該嫁人了,剛好靖王爺來提親,又蒙太後恩典促成,高月沒有理由再拒絕。」她壓抑的聲音听來十分緊繃。
她認真的神色看來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打石注意到這點,神色慌張起來,轉身驚慌的沖回宮稟報去了。
*
斑府外的亭子邊,豐鈺一身常服,深情的黑眸直勾勾地望著亭子內翩然而立的女子。
她身形縴瘦,裹著夾襖長袍還是顯得單薄,在月光下她膚色泛著銀輝,顯得清艷動人,美得如月下仙子。
她發上簪有兩支簪子,一支樸素,一枝繽紛,兩支都是他親手做的,她刻意戴上是知曉他今晚會來。
他踏上亭子的石階,慢慢走向她,身上的檀香味隨著秋風送進她的鼻息。
斑月背著他而立,沒有移動分毫,而他靠近後展開雙臂由身後圈住她的身子。
「我來了,小月兒。」他輕聲喚她。
她沒吭聲,只是輕輕合上眼,選擇暫時放縱的倚靠著他,汲取他的溫暖。
豐鈺輕嘆一聲。「別嫁好嗎?」他澀聲要求。
她靜靜依偎在他懷里,沒有回應。
他松開圈住她的雙臂,扳過她的身子面對他。「小月兒?」他語調急切,索求承諾,不允許她嫁人。
只是,當他見到兩行熱淚自她眼中落下時,他心神一震,情緒在剎那間翻騰洶涌,立刻方寸大亂。
「不。我要嫁,請不要阻止我。」她堅定的說。
他心一擰。「不管母後怎麼逼你,你都不該答應!」
「太後沒逼我,是我自個兒想通了。」
「還是皇後……她對你說了什麼嗎?」她進宮後的動向他了若指掌,只是不清楚她與陳芝貞談了什麼,但他不信她會這麼輕易就答應嫁給申璟,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斑月緊繃的面容仿佛罩了一層霜。「沒有,皇後只是幫我解圍,省去劉妃找我麻煩罷了,我還得謝謝她。」他既知她進過宮見了誰,也該知那劉潔兒打算對她做什麼。
他俊美的面龐頓時充滿內疚,「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沒有,我沒有受到什麼委屈,事實上,這次進宮我得到每個人的祝賀,她們皆很高興我能嫁人。」
「你……」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是認真的,申璟貴為王爺,能成為他的正妃是我的福氣,我很滿意——」
「不要再說了,我不信你會在乎當上一個王妃!」
「當一個王妃也許比不上宮里的貴妃,但是,我會是王府里名正言順、最尊貴的女主人,至少不用對任何人卑躬屈膝。」她想起對陳芝貞下跪的那一幕。
豐鈺瞬間面無人色。「你怪我……沒能讓你成為皇後嗎?」他聲音都顫抖了。
「是的,我是怨你的,我在乎那個位置,就算當初你是不得已才選擇陳芝貞,但這已是事實,那些你對我的承諾,你大張旗鼓宣告的愛意,在你立後的那一刻起便將我的心擊至粉碎……由此可知,其實你在乎我的程度,不如你自己想像的深,所以失去我,你應該也能夠承受才對。」
月光下,他的臉色越發蒼白。
「太後懿旨己下,下個月初三成親,我不奢望能得到您的祝福,但至少請不要阻止,讓我能順利嫁人。」
「你真的……決定了?」他聲音破碎艱澀。
「是的。」她堅定的點頭。
「不後悔?」他眼中的絕望漸漸堆積。
「不後悔!」她回得決絕。
他退離她一步,怔怔地凝視著她,那瞬間,她的面容仿佛像霧一樣,一踫便散去。
「朕……不會阻止你的決定。」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沉痛,他的這聲「朕」已生生將她自心頭割開。「但朕要說的是,朕不後悔愛上你,你依然是朕心中那最重要的珍寶,你若怨朕,就讓自己真正幸福,不管身在何處,與誰為伴,都要笑著過日子,朕會……望著你,一直望著你。」
他在落淚前,走了,空氣中的檀香味也瞬間消逝。
眼楮開始發熱,她悲傷的捂住了雙眼,眼淚從指縫里滑出,一滴一滴地落到石板上。
她,心痛如絞。
*
斑府這一日又有聖旨下來,封前東宮女官高月為三品御前女官,但無須帶職御前,卻可行走宮內隨時面聖,另賞賜珠寶玉石無數,大婚後再封為「誥命王妃」。
天子如此隆恩,前所未有,一時京城沸騰,高月大名再次遭受街頭巷尾瘋狂議論。
這御前女官通常最高也只有五品,她卻是一跳三品,更何況還無須帶職當班,表明是虛位,但既是虛位又恩賜她能隨時面聖,這在歷代絕無僅有,百年來只出她一個。
誥命者,得代表天家男子出席祭祖或任主祭,是地位非常顯貴的女子。因此,命婦得封「誥命」者,娘家得家世顯赫,才擔承得起這份殊榮,可她高月家世一般啊,天朝至今受封為誥命的女子不出三人,她竟是其中之一。
斑月連連破格獲得如此恩榮,難怪眾人欽羨之余,當然也議論個不停。
「月兒,明日就進王府了……你當真要嫁?爹一直以為你最終會跟了皇上,結果……」高瓊松語氣中飽含意外以及遺憾。
女兒進宮陪伴天子多年,他由擔心女兒性格直率會沖撞天家,到逐漸放心她在東宮過日子,這心態的轉變,是因為瞧見這些年皇上對她非比尋常的厚待……多年的觀察,讓他有了想法,這女兒莫非有朝一日能麻雀變鳳凰,成為天朝尊貴的女人之一?
雖是抱著這樣的私心希冀,誰知……唉,他高瓊松的女兒,終究是沒那個命吧!
可這無妨,只要女兒知足幸福,不進宮也是好的,最起碼不用被隔絕在宮內,父女倆還是可以經常見面的,只是,他心里清楚,女兒並不愛申璟,因此她會允婚真的出乎他意料之外。
「女兒,不想嫁就走吧,趁夜逃走,有事爹扛著!」他拍著胸脯,揚聲說。
斑月打趣著。「爹,你這氣勢真的很足,但是要女兒趁夜逃走,卻嚷得這麼大聲,怕是我要走也走不了了。」
斑瓊松被女兒這麼一揶揄,鬧了個大紅臉。「沒辦法,你爹是粗人,講話總是壓不下嗓門,不過,你若真想走,要是有人敢攔你,爹還是會拿著刀幫你擋人的。」
她笑得更大聲了。「爹,憑你一把刀能砍靖王府多少人?」
「你可別小看爹,爹手下的人也不少,他們令個都是和我出生入死的老兄弟,對我忠心不貳,我若要他們相挺,這批兄弟絕不會有第二句話的!」
她紅了眼眶。這她相信,爹待兄弟如親人,每個人都願意為他赴湯蹈火,爹雖沒有好官運,卻有好人緣。
「爹真自私,為了自家女兒就要兄弟丟腦袋,難道他們就沒妻小家人嗎?你這老大怎麼向他們的家人交代?」她哽咽的取笑說。
聞言他神色一僵,立即語塞傻住。
斑月見了好笑,輕拍他肩頭。「好了,爹,女兒明日是出嫁,又不是入火坑,用不著動武的,我是心平氣和的想嫁。」她解釋。
「心平氣和?我說月兒,有人論嫁,是用這四個字的嗎?這听起來好像不太對勁吧?」女兒果然是不想嫁。
她澀然一笑。「爹,你就別挑我語病了,女兒年紀大終歸要嫁人的,嫁申璟沒什麼不好,他會善待我的。」為求老人家放心,她勸慰道。
斑瓊松難得拉下臉來。「月兒,是爹身份低,罩不住你,可將來你若有委屈也一定要說,爹不管如何,拼上一條命也會為你做主的!」他慎重交代。
「嗯。」她酸著鼻子頷首。
爹的這番話,讓她意識到自己真要嫁人了,她的人生即將從此不同了,與那男人也將漸行漸遠,再也回不了頭了。
想著他封的三品御前女官,還送了個誥命王妃給她,他是怕她入了靖王府後,申璟會欺她嗎?為了讓申璟有所顧忌,也讓她在王府的地位更加穩固,這是他送給她的最後心意嗎?
她黯然神傷,眉頭不由得深深鎖起。
斑瓊松見女兒忽然失魂落魄起來,不禁擔憂了。明日的花轎真抬得進靖王府的大門嗎?
*
「你說什麼?」
打石跪趴在地上,汗水直流,「這是……奴才剛得到的消息。」
他頭頂傳來一聲巨響,只見皇上的兩只手用力拍在御案上。
「這是怎麼回事?」
主子自從確定高家小姐要出嫁後,已多日未曾好好闔眼,此時听聞她失蹤,那赤紅的雙眼配上他鐵青的面容,當真恐怖嚇人。
「听、听說花轎遭到不明人士襲擊,人……人不知去向了。」
「人不知去向?」豐鈺沉下臉來,臉龐陰騖得不若平常溫厚的他。
「到目前為止,還不確定是哪路人馬所為,靖王爺怒得砍殺所有送嫁護衛。」
靖王爺听聞新娘被劫,氣得七竅生煙,為了要尋回新娘,簡直要將京城街頭翻過來了。
良久不見主子再傳出聲音,打石偷偷的仰頭探去,這一探,忍不住愛毛倒豎渾身顫栗。主子的眼神深得足以吞沒黑暗,陰寒刺得駭人!
他驚得連忙再伏下首,不敢再視。
上回主子露出這種眼神時,是先帝駕崩、他決定接受陳敬的女兒為妻,那時他怒得差點……
這回又這樣……這表示主子被徹底激怒了!打石心驚膽跳的打著哆嗦。
*
斑月頭昏腦脹的醒過來,茫然地看向四周,不曉得自己身在何處。
她只記得轎子才出家門不久,就忽然听見驚心動魄的喊殺聲,接著她的轎子就天搖地動的搖蔽起來,還不時有刀劍穿進轎身里,她一陣東躲西閃,再一個大晃動後,她就不省人事了。
她後腦袋一陣陣抽痛,伸手一觸,發現那里鼓了一大塊,可能就是因為撞傷了這里,她才會暈過去的吧。
揉著傷處,她忍著痛,臉色發白的想著在她昏倒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是誰在她出嫁時殺人劫轎的?
不可能是豐鈺,他雖不希望她嫁人,但決計不會傷她。
申璟以及太後甚至劉潔兒都希望她順利嫁入靖王府,所以更不可能派人劫轎,那會是誰?
百思不得其解的高月放眼望去,只見自己所在的位置四周高牆圍籬,是一處死巷……忽地,她覺得此處好眼熟?
當流轉的目光瞧見那口老井時,她倏地眼楮圓睜。
竟是這里?
她竟被綁來這個地方!
這里是多年前豐鈺受困的地方,也是在這里兩人才相識的。
此處極為隱蔽,難以被人發覺,當初豐鈺就是困在井底才遲遲無法獲救,而如今劫轎的人同樣將她擄來此地,究竟意欲何為?
這之間的關聯讓高月不禁整肅了面容。綁她的人說不定與當年行刺太子的人有關……思及此,她往後移動身子。若她記得沒錯,離開這條死巷的唯一出口就在後方那道窄縫。
她往出口奔去,可才一離開巷口,她雙腳卻像是教人給釘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了,因為那里正站著一個她意想不到的人。
「是你劫的轎?」她愕然地開口問。
那人點了點頭。「沒錯。」
「為……為什麼呢?」實在太意外,她一時還無法反應過來。
「因為我不要你嫁給申璟。」那人身後冒出了一群手持長刀的侍衛,每把刀全都指向她,將她逼回死巷。
她心驚地退回死巷內。「你跟申璟……你們兩個……」她詫異的搖頭,若是她猜想的那樣,就太令人吃驚了。
那人臉上出現一絲暗紅,但隨即又隱去,她拎著裙擺,姿態高雅的走到高月面前。
「那是以前,現在我與他什麼也不是。」那人冷聲道,語氣很是怨恨。
「既然如此,你何必劫轎?」
原本美麗的容顏倏地變得猙獰。「因為他當初負了我,他沒資格迎娶王妃,他不配,不配愛人!」
面對眼前異常激動的女人,高月心中暗暗叫苦。「我想你誤會了,他娶我不是因為愛,而是……而是要報復某人。」她苦笑不已。
「哼,這我當然曉得,但除此之外,他對你還是上了心,不然他不會都將你擄進靖王府卻沒踫你,那只說明一件事,他珍視你,所以不敢踫!」那人臉上寫滿醋意。
斑月吞了口口水。「應該不是這樣吧,他對我說得很清楚,他這種人不會愛人的。」她試著平息對方的怒氣,沒辦法,現在小命捏在人家手里,她的姿態當然要低一點。
「他確實是不會愛人,所以他恐怕就連自己不小心愛上了都不曉得,只有我知道,我才是最了解他的人,他的一言一行所代表的意義,都躲不過我的眼楮,他是真的看上你了,所以我不會讓他如願的,他越想得到的東西,我就越想毀去!」
她大驚,顯然這女人已經是由愛生恨到極點了,這下她慘了,這人肯在她面前露臉,已說明了殺她的決心,她驚得連手心都冒汗了。
「有話好說,別一時沖動鑄下大錯啊!」發現無處可躲,高月苦著臉勸道。
「我原本在大街上就要人殺了你的,不過,卻出了點意外,只好改將你擄來這里。但也沒關系,等我割下你的腦袋,送到申璟面前,見到這樣的你,他不知會有多憤怒啊,這樣我的報復才有意思。」
斑月模了模脖子,真不敢相信自己會在出嫁當日死于非命。「你說出了意外,出什麼意外啊?」既然一時月兌不了身,只好想辦法拖延時間了,也許過一會就會有人來救她了。
那人瞄她一眼。「沒想到你竟然有高手保護,那人身手了得,與我派去的人糾纏良久,我見申璟也聞訊趕來,這才先將你擄走。」
斑月蹙了蹙眉,她有保鏢?她怎不知道,是誰出手幫她的?她極為好奇。
「對了,你怎知這條死巷的?」她試探的問。
這一問,那人立即精明的瞪她。「你也覺得這里眼熟是吧?當年要不是你壞我的事,給那人帶了食物,他早死了!」
她睜大眼。「原來是你!當年就是你派人去刺殺皇上的!?果然沒錯!
那人冷笑。「沒錯,那年將太子擄到這原是要殺人棄尸的,可是他竟跳進井里避難,我的人原也想跳入追殺,可惜追兵己至,只好先撤走再等待機會回頭下手,可這之後先皇就下了鎖城令,所有人都出不了門,本以為就算不出手,沒了食物他一樣會餓死,但沒想到竟就讓你踫見他,讓他命大的躲過死劫!」她恨恨的說。
斑月听得全身顫栗,看不出這女人竟是這等心狠手辣的人物!
也就是因為主謀是她,讓人難以察覺,所以當年這案子才會追查不出真凶,就此不了了之。
她憤怒不己。「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這女人想殺她,她還沒那麼氣憤,但是對豐鈺下手,她就怎麼也無法忍受了。
「還能為什麼,當然是為了我的孩子!」
斑月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當年你剛產下六皇子,仗著先帝對你的寵愛,于是妄想讓自己的親兒成為太子,因此下了歹念要殺皇上!」好個狠毒的珍淑妃。
這外表柔弱縴細的女子,誰會想到她有著蛇蠍心腸?
而且,誰又能想得到她竟與申璟有關系,還被申璟狠心拋棄過,這種種意外讓高月錯愕又震驚。
「這下你該死得瞑目了,畢竟我解了你這麼多疑惑不是嗎?」珍淑妃陰冷的笑著。
接著她一示意,身後的幾個持刀侍衛隨即上前。這幾把刀若在高月身上落下,她馬上就會成為肉泥!
斑月驚得抱頭蹲下,可就在這電光石火的瞬間,她頭頂匡啷一聲,一道冷風拂過,地上人影激晃。該落下的刀子竟沒落下,這是怎麼回事?
她急忙抬頭,倏地神色大變。
「豐鈺!」她心口發熱的喊出他名字,雙睜隨即熱得滾燙,燙得刺痛了眼眶。
這男人竟只憑著手上的一把劍幫她擋刀,這麼多人聯手攻他,他當然擋不住,他的劍斷了,雙手虎口震裂,流下令人沭目驚心的鮮血,一滴一滴的全滴落到她身上了。
他低頭望著她,對她展顏一笑,「小月兒,幸虧你沒事。」
他竟親自來救她!
斑月忍不住激動的站起身抱住他,此時與他同來的大內侍衛,立即將兩人護在中心,與珍淑妃的人打了起來。
豐鈺來得匆忙,所帶的人不多,只有少數近衛,與珍淑妃的人對打起來也不輕松,他緊抓著高月護著她,就怕她有什麼閃失。
斑月哽咽的望著他鮮血直流的雙手,滿心感動。沒想到她一出事、第一個出現救她的會是他。
珍淑妃見自己的人落了下風,咬牙抄起一把刀,心一橫,對著豐鈺以及高月殺過去,但還未接近他們,身子便一軟的撲倒,只見她背後中了一刀,而下手的人居然是申璟。
背上插著一把刀的珍淑妃不可置信的回頭望著他。「你竟下得了手殺我?」
申璟則是陰森著臉孔,狠狠道︰「你毀了我大婚,只是殺你猶不能平息我的怒火!」
她先是呆了半響,之後瘋狂的大笑起來。「我早該知道你是狼心狗肺的人,不該訝異你會對我狠絕至此,是我傻,是我笨,哈哈哈——」她似乎發癲了。
「你休怪我狠心,下毒殺了父皇的就是你,你不比我更狠?」
斑月驀然抽氣大驚,先帝是被毒死的?
豐鈺知道嗎?她猛然回首,見他竟是一臉平靜。他知道!原來他早知道!
她心驚,倘若他早知先帝被下毒,又知凶手是誰,為何仍不為所動,不將珍淑妃拿下?這是為什麼,難道……他想先帝早日升天?
她捂緊嘴巴,不敢想像。他不是這樣的人!
「我殺先帝是為了直璇,可惜受人欺騙,功虧一簣,平白讓豐鈺得了便宜登上皇位!」珍淑妃癱在地上,恨聲說道。
那是你蠢,听信陳敬的話,說什麼他會扶持直璇成為皇帝,結果你沒想到陳芝貞妄想做皇後,說動她父親舍了你,逼豐鈺立她為後,這才讓情勢逆轉,豐鈺順利繼位。若不是因為你的愚蠢,將父皇最後的死訊給隱瞞,讓我錯失進宮奪位的良機,今日的天不就該是我的!」申璟怒責。
珍淑圮激動得狂咳起來。「咳……我為什麼要幫你取得天下?當初你是怎麼對我的,玩弄我的感情後便將我一腳踢開,我用盡心機的進宮,費心委身討好大我數十歲的老頭歡心,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要讓你後悔錯待我,懷著這樣心情的我,怎麼可能笑看你登基,你作夢!」她吐他一口鮮血。
申璟身上沾上她的血,頓時怒不可抑,立即殘忍的拔出她背上的刀一抽出,她立即噴血含恨而亡。
斑月見狀大駭。
豐鈺攬過她的身子,將她的臉埋進自己的胸前,不讓她見這血淋淋的一幕。
但眼淚依舊自她眸中狂奔而出,她驚駭得不能自己。
「皇上,女人該還給我了吧?」珍淑妃死後,申璟見高月緊偎在豐鈺懷里,他妒火中燒,高聲要人。
「她不是你的女人!」豐鈺不疾不徐,冷凝的說。
「她即將入我靖王府,且是太後親下的懿旨,你還賜她為誥命王妃,她當然是我的女人!」
「不,朕決定幫太後追回懿旨,這誥命王妃既未進靖王府,當然也就不必賜封了!」
「你想毀婚?」
「是。」
申璟大怒,「今日我們就把話說開,皇位之爭你雖暫時佔了上風,但我身後勢力仍在,若再因這女人撕破臉。豐鈺,咱們兄弟是再也不能回頭了!」
「回頭?你何時曾回過頭?你己教野心徹底蒙蔽心志,如今朝野之上,咱們各有勢力,但朕畢竟是無子,既然能一夜砍了你的禁軍統領,就能連你的勢力也一並拔除,朕奉勸你,你若是從此安分下來,朕能保你一世平安富貴,若不願意,就算要手足相殘,朕也再所不惜!」
他震愕,何曾見過豐鈺如此清楚展露本性,這才是他,才是那個隱在深山里的老虎,饑餓後,隨時會出山噬人的老虎!
緊握雙拳,他雙目噴火的瞪著豐鈺懷里的女人。
「豐鈺,這女人我不會放棄的,總有一天,我一定要由你手中奪走她!」申璟不甘心的宣示。
豐鈺不發一語的看著他,眼中閃動著徹骨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