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鳳城的路上,鳳少本日日親自為余芷芃上藥,每見她的傷一次,想將秦傳林碎尸萬段的念頭就越強烈。
他寶貝得要死的女人,那混帳竟敢害她遍體鱗傷,他心痛啊!
必到鳳城後,她的外傷已經好多了,但他依然風風火火的要人找來專門診治內傷的大夫,定要確保她沒事才能安心。
「如何?」鳳少本耐不住性子,朝著大夫焦急的問。
大夫為余芷芃把脈,忽而搖頭又點頭。「夫人是沒有內傷,不過——」
「不過什麼?」正歡喜的他,又被大夫嚇得提氣。
「恭喜將軍,真是喜事一樁啊!」大夫露出滿面笑容。
「喜事?」他先是愣了半晌,接著雙眉猛地往上挑。「你是說芃兒有喜了?!」
余芷芃听了,也嚇了一大跳。「真有喜了?」
「孩子剛足一個半月,我想您還沒注意到吧,本來依夫人前些日子所受的外傷來看,孩子應該保不住,可奇跡似的,孩子在娘胎里安穩得很,一點損傷也沒有,可見這孩子的生命力很強,真不愧是將軍的孩子,有乃父之風!」
鳳少本听了喜出望外。「賞,小東,快,要賬房包個大紅包給大夫!憊有你,娟兒,快把消息放出去,讓鳳城上下都都訊一同慶祝,本將軍要做爹了!」他沖向門外,對著守在外頭的小東與娟兒大聲交代,簡直樂不可支。
大夫得了大禮,開開心心的回去了,鳳少本的笑紋深到都可以夾死蚊子,正喜孜孜回頭時,卻見余芷芃臉上竟沒有半分喜色,他的笑意不住凍結。
「怎麼了?」他走向她,緊摟著她問。他們有了孩子,她不高興嗎?
「這孩子……不能生……」余芷芃滿臉愁容。
「為什麼?!」他激動得彈跳起身。
她眼眶馬上泛紅。「你忘了,我還是秦家人,孩子若生下來,得姓秦……」
鳳少本一僵,面容狠狠一沉。「我再去逼那混帳,他若再不簽,我就要了他的命!」
「沒用的,他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的想報復,一定不會簽字成全咱們的。」她淒然地搖首。
「那就等他被砍頭好了,等他死了咱們再成親!」他忿忿不已。
「這也不成……」秦傳林有意讓她的娘家一起陪葬,雖然因為少本,暫時替她與家人擋下牢獄之災,但只要秦傳林真的問罪,她與家人還是得受累的。
「我不會讓你入獄的,我的孩子絕不能在監獄里出世——」
「主子,不好了,三公主來了。」剛送大夫離開的小東又倉皇的跑回來。
余芷芃听見三公主來,愀然變色。
「她來做什麼?」鳳少本問。
「她、她帶了皇上的聖旨,正在大廳等您過去領旨。」小東急得跳腳。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面色更加死白了。「三公主還是告御狀了……」才剛死里逃生,但現在這個死劫,恐怕躲不過了……
大廳上站滿了鳳氏親族,三公主捧著聖旨昂然而立,一副來興師問罪的態勢。
當鳳少本親匿的牽著余芷芃出現時,她雙目噴火,簡直想用眼神將余芷芃焚燒殆盡。
余芷芃感受到她的目光,害怕得想縮回卻被鳳少本緊握住了手,根本不容許她退縮,他不只牽手,干脆連人也緊緊摟在懷中。
三公主見了,表情更怒。「鳳少本,你這般無視于我,終會自食惡果,我已怒告父皇,要他治你欺君重罪!」她揚著手中的聖旨,一副要為自己報仇的模樣。
他听了,依舊神態自若。
但余芷芃可就緊張了。「公主,一切都是我的錯,請您放過鳳——」
「住口,你答應過要走的,結果不僅沒做到,還死纏著他不放,這的確都是你的錯,我也不會放過你,所以你不用替任何人求情!」三公主憤恨的說。
她焦急的扯著身旁男人的袖子,要他出言安撫,若能平息公主的怒氣,也許還有轉圜的機會。
哪知這家伙態度炎涼得很,連平時愛亂送秋波的桃花眼,也桃花落盡冷颼颼。
「公主的厚愛,臣擔待不起,你不如快點宣讀聖旨,完成工作也好早日回京向皇上復命。」他目光冰冷,完全不打算出言安撫。
三公主氣得眉毛豎起。「你真不怕聖旨的內容是要你的命?」
「皇上是不是要臣的命,三公主宣了不就知曉了?」他依舊老神在在。
「你、你就這麼不怕死,還是你情願死,也不願意做我的駙馬?」
鳳少本點點頭。「差不多是這意思。」
「你!」三公主氣得不得了,可是面對心愛的人,她真是有氣無處發。「我、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只要我不宣聖旨,回去向父皇求情,還有挽回的余地,你……你只要向我低頭,再把這女人趕走,那我就、就原諒你。」她臉紅的退讓。
余芷芃一听鳳少本還有救,心一橫,立即跪下。「好,這次我一定離開他,絕不食言,請公主放過他!」她哽咽承諾。
為了救他的命,她願意走!
鳳少本神情憤慨,像是要擰斷余芷芃的脖子。「你有辦法離開我嗎?這種大話也敢講!」他將人由地上強拉起來。「三公主,要我求你就別指望了,待會臣還有事,你還是快快宣旨,別再浪費時間了!」
三公主捧著聖旨,氣得說不出話來。
「怎麼,我都不在意被治罪了,公主還在蘑菇什麼?」他不耐煩的催促。
他真不怕死?!她不住倒抽一口氣。「好,鳳少本听旨!」她不再留戀的打開聖旨。
「臣接旨。」他神情平靜,攜著余芷芃與鳳氏親族上下低頭跪地听旨。
眾人等了半天,都不再有聲音落下,余芷芃不解的抬首,竟看見三公主的手在發抖,眼神似乎不信聖旨上所寫的。
「三公主難道啞了不成?」鳳少本打趣問。
「怎、怎麼可能?!這道聖旨有問題!」三公主難以置信,連聲音都在發抖。
「聖旨是你親自帶來的,途中並無假他人之手,還會有什麼問題?」他笑問。
三公主臉色更難看。「可是父皇不可能做這樣的決定的!」她手一抖,聖旨沒拿穩,就這麼落地了。
聖旨登時攤在眾人眼前,大伙立即探頭瞧,待看清楚後,所有人當下一改愁容地眉眼帶笑,就連余芷芃也忍不住喜極而泣。
「不可能,怎麼會……」三公主還在喃喃自語,說什麼就是不信。
鳳少本笑嘻嘻地拾起聖旨。「多謝公主大老遠地帶來這一道聖旨,臣就此接下了。」
「你是怎麼做到的,為何父皇會饒恕你?」三公主不解地怒問。
聖旨里居然說鳳少本無罪,還說他是護國有功的忠臣,國之棟梁,恩典讓他選擇自己所喜愛的女子迎親,這也就罷了,對余芷芃也有恩惠,以當初拜堂新郎缺席的理由,下旨她與秦傳林的婚儀無效,那女人仍是自由之身!
她明明進宮,要父皇治兩人重罪,並不許他們在一起的,可是父皇竟頒了這樣一道聖旨,這教她如何不震驚!
「聖旨里寫得很清楚,我是國之棟梁不是嗎?」鳳少本笑得很討人厭。
「別開玩笑了,這怎麼回事?為什麼皇上會饒恕你,甚至連我也受惠了?」余芷芃也很驚訝好奇。
「讓我來說吧!」鳳常演笑咪咪的由人群里走出來。「公主離開岡山後,少本就派人送信給我,將一切都告訴我了,並要我趕在公主回宮前上京面聖,二叔就將少本交代的話向皇上說出,皇上愛才,當然願意成全!」
「他要你對父皇說什麼?」三公主愕問。
「少本向皇上承諾兩件事抵罪,一,剿清誤國的軍火販,二,兩個月內拿回皇上的密函。而軍火販已由少本的好友茶夙潭搞定,至于密函之事也順利解決了,所以對于少本的婚事到底是真是假,皇上當然也就不在意,這道聖旨不過是皇上對少本辦事能力的肯定罷了。」
「所以,你早知道自己沒事,才敢這麼悠哉的接旨?」余芷芃杏眼圓瞠,瞪向鳳少本。
他很得意的笑著。「嘿嘿,這兩件事是目前皇上最頭痛的,我想他會接受我功過相抵的要求,只是我沒想到皇上不僅不治我的罪,還送了我一個大禮,將你送給我,當真是意外之喜!」看來皇上是要他這輩子死心塌地為他做牛做馬了,這皇帝還挺奸的,如意算盤比他還會打!
「父皇怎能這麼對我?我可是他的女兒啊!」三公主氣壞了。
「三公主,這是我離宮時,皇上交給我的,說是日後您若攜旨來時,將這信函交給您,您看了就會明了他的安排。」鳳常演取出一封信交給她。
她立即拆信,不一會兒,憤怒得將信撕毀。「父皇竟另外為我指婚,對象是新科狀元,不嫁,不嫁,除非本公主看上的,否則誰也不嫁!」她氣極地跺腳。
「我說三公主啊,我鳳氏主母只有一個,您若是真對少本百般不舍,不如抗旨別嫁狀元,留在鳳城做小的,當我鳳家的小妾,相信芃兒這麼寬厚,一定不會虧待你的。」九嬸掩著笑,涼涼的提議。
三公主一听,臉都綠了。
「是啊是啊,方才得了喜訊,說是堂嫂有喜了,公主留下來正好可以幫忙伺候堂嫂,不然過陣子肚子大了,沒人給她捶捶腿兒、捏捏背的,也不行。」堂弟也在一旁附和。
什麼,余芷芃懷孕了?!三公主大驚。
「如何,留下來做小吧,順便幫芃兒帶孩子?」六姨掩嘴笑問。
「你們欺人太甚!」
「怎會?咱們又沒要求剝光您的衣裳驗貨、咱們家要的是處子,說不定……」九嬸的話還沒說完,但也已經夠辱人的了。
「大膽,你們敢污辱我!」三公主忍無可忍的大喝。
「咱們又沒說什麼,我家芃兒可是經您驗過才進門的,她都沒嚷嚷被污辱了,您衣裳整齊,喊什麼吶!」二表姨撇嘴說。
三公主這會才明白,原來這群人是在為余芷芃出氣。
「你們這群傻子,這女人耍了你們,當初根本沒對鳳少本下藥,他們也不是夫妻,你們被騙還這般相挺?」難道這群人到現在還搞不清這女人的丈夫根本不是鳳少本?!
鳳常演這時上前笑道︰「誰說他們不是夫妻?只要我那死去的妹子認了,咱們所有宗親就沒有異議,況且,咱們家開放得很,不過補個婚,容易得很,再說,芃兒確實對少本下了毒,這事千真萬確!」
「千真萬確?」
「沒錯,千真萬確,這事少本親口對我說的,而且這毒,您若有本事也可以下啊,只要您這毒夠威力的話。」
「那……那是什麼毒?」
「心毒!」鳳常演瞧了一眼正笑得眉飛色舞的鳳少本後說。他也是不久前才想明白這到底是什麼毒,想通後,不得不說,真是奇毒無比啊!
「這是什麼?」
「這毒是專對心上人下的藥,只要對味了,毒性可就厲害了,能讓人服帖就範,但若藥力不夠,就算下了十帖八帖也沒用!三公主可有自信拿得出一樣的毒,如果拿得出,我家少本隨您處置,鳳城上下也心悅誠服,同樣奉您為主母。」
三公主也不是笨蛋,這下也听明白了,立刻氣得頭頂冒火。這根本是在譏她得不到鳳少本的心!
這趟宣旨原是要為自己出一口怨氣的,怎知竟自個兒送上門讓人奚落羞辱,她含憤帶怒,卻只能無可奈何的拂袖離去。
男人拿著聖旨,歡喜地站在女人面前。
女人抿笑。「都瞧了一晚了,可以收起來了吧?」
男人用力搖首。「這可算是我的喜文,好不容易才得來的,要裱起來,哪能這麼輕易就收起來!」
「裱起來?就算是聖旨,也沒必要吧!」太夸張了。
「當然有必要,有了這個,你就是自由之身,可以做我的鳳夫人了!」他得意揚揚的說。這樣就不用管姓秦的那小子簽不簽休書,這會他可是跟她一點關系也沒有了!
「我自幼了,但可沒答應嫁給你。」
鳳少本橫眉一豎。「不嫁我,你要嫁誰?!」
「就不嫁!」
「你不是說愛我?!」這話他可是會記上一輩子的,不可能听錯。
「我是愛你沒錯,但還有心思未了,成婚的事在等等吧。」
「再等等?這怎麼行!」大將軍難得面露恐慌。
「就行!」人自幼了,就有本錢拿喬了。
有人七竅生煙了。「不行!雖然咱們孩子都有了,但今晚就當是咱們的洞房花燭夜吧!」
「系芍到現在都還沒消息,我哪來心情洞房,等找到人後再說吧!」
「原來你是在煩這事啊!」他火氣稍稍滅了,眼波輕揚。「若找不到她,真不肯與我洞房?」
「不肯!」
「好吧,這事容易解決。」
「容易解決?」
「莫非下坡城的縣令已找到系芍了?也不對呀,咱們在下坡城的事鬧騰得那麼大,系芍若在那,不會不來找我……」
這一提,他面色沉下,也才想起那個辦事不力的縣令。畫像拿去了,雖然不會有結果,但也得回個消息,這老小子敢情是把他的交代當成耳邊風,虛應了事,這老家伙死定了!
這時,遠在數百里外,原本抱著老婆睡大頭覺的縣令,大熱夜里忽然間一陣陰寒,半夜驚醒,轉頭瞧著熟睡打呼的妻子,更寒,莫名地,心頭起了惡兆……
「對,你妹妹確實不在下坡城。」鳳少本肯定道。
「你真的找到系芍了?」余芷芃難言驚喜。
「事實上,我早就知道她的下落了。」他閃出一口白牙。
「那為什麼不立刻告訴我?」
「那時不是很方便。」
「不方便?那這會還不說?!」
「這會也不是很方便……」
「你怎麼不方便了,你想急死我嗎?」
他緩緩欺近她,靈活的眼珠子賊得不像話,手模啊蹭地終于摟上佳人的腰。
「你做什麼?」女人惱問。
「要方便說,也得要方便時,至于怎麼樣最方便,咱們何不上床研究,研究出方便後,你我就都方便了……」
這夜,男人又哄又騙、耍賴糾纏,最後還是將女人吞下肚,女人直到天亮才終于有機會開口問——
「現在到底方便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