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駙馬
「污點?」
「是啊,你就是小姐的污點,污點不除,主子如何安心?」
「可是,太上皇明明說相信我們之間的清白……」
「嘖嘖,你還是不明白嗎?相信跟除污是兩回事啊!」
寢殿里,謝紅花錯愕的發現,後宮的一票女人才剛被南宮策惡聲的趕走,太醫就像是早候在外頭似的立刻進入,不僅如此,就連幫她染發修指的人都已備好工具的現身,要在第一時間為她恢復原狀。
怎麼……這一切好像早就安排好了?
她心中疑惑,等變回原樣後,立即想找人問個清楚,可那男人已經離開,就連春風姑姑以及原本在寢殿里伺候她的那幾個宮娥也一並消失,換上了一批新面孔。
而此時,她找不到的人,全聚集在御書房里了。
春風姑姑領著一干瑟瑟發抖的宮娥們跪地請罪。
「奴婢們該死,讓小姐受傷了!」她愧對主子的囑咐。
「是該死,朕千交代萬交代,不得讓她有一絲損傷的,結果你們還是給朕帶來了‘驚喜’!」他語氣嚴厲。
春風姑姑與眾宮娥心驚膽跳的將頭垂得更低,絲毫不敢去望他的怒容。
她們已在寢殿里鋪上厚厚的軟墊,防的就是意外發生,以為萬無一失,但當見到小姐滑倒見血的那一刻,她們就知道自己的命不長了。
「奴婢們願意領死。」春風姑姑輕嘆著代表眾人說。
「那還用說嗎?除了你當時人不在寢殿里無罪外,其余的人全帶下去!」
他語落,立即有人領旨來帶人了。
春風姑姑見宮娥們哭哭啼啼絕望而去,這一去便是黃泉路,她很想開口救人,但話到唇邊又嘸了下去。即使眼前這位是靠她女乃水養大的,她也是半點不敢沖突,更何況她已是被法外開恩的放過,多言只怕反而惹惱主子殃及更多。
「太上皇,這回您演了這出戲,小姐還因此受了傷,卻沒能讓您順利摘了太皇後的鳳釵,而只是將太貴妃處決罷了,這都是奴婢辦事不力,也請太上皇治罪!」她主動再告罪。
其實今日之事都是主子一手策劃,自從得知後宮計劃將小姐推入染缸後,他便有了計較。
這幾個女人在膽敢預謀傷害小姐之後,還以為能夠平安無事,殊不知主子的劣根可是被挑起了,就想一步步讓她們自己踏入自己挖的墳地里。
主子玩得不亦樂乎,故意讓她們有機可趁,再將計就計的借機除人,而主子最終的目的是要拿下太皇後,那位置好空下來讓小姐坐上去。
可惜,太皇後為人狡猾,拉了楊太貴妃當替死鬼,自己逃過這一劫,也壞了主子的計劃,難怪主子露出失望之色。
他擺擺手。「罷了,去了一個是一個,反正後宮的女人是一個也留不得,朕遲早得為水兒一一清理干淨,還她一個清靜,至于高玉賢,她命大不死也好,正好讓朕再玩一陣子解悶。」他口里雖這麼說著,但不禁警惕起自己,這回可不能再玩過頭了!
前世就因為他的貪玩,讓仇人活得太久,才鑄下無法彌補的憾事,讓他的女人深受傷害,這一次,他絕不可能重蹈覆轍的,他盤算著,在什麼時候解決高玉賢最好?
春風姑姑小心研究著主子千變萬化的神情,內心有著很深的疑惑。太上皇在遇見小姐後,所作所為便以小姐為中心,甚至甘願為了小姐毀去後宮,這番深情與專一,如何是太上皇這種寡情的男人做得到的?
主子仿佛對小姐有很深的牽絆,而這份牽絆到底是所為何來?
她深深不解,也難以想象。
「你可以下去了。」他說。
「是。」她起身退下,走出門口後,想起那些被領去黃泉路的可憐宮娥,她難過的正打算親自去為她們收尸。
這時李三重匆匆經過她身旁,瞧見剛由御書房出來的她,匆忙間竟對著她眨眼一笑。
之後他跑進御書房里了,不一會,傳出某人震怒的聲音,「什麼,你說那女人不顧腰傷下床去找那群宮娥,在長廊上找到人後,就將人帶走了?!」
「是啊,奴才們不敢阻止小姐帶走人,這才急得回來,向您稟報。」李三重「愁苦」的說。
「那女人!」南宮策氣結。「那她的腰傷可又裂開了?」
「還好,有那幾個宮娥細心照顧著,沒事的,不過小姐好像知曉您打算對她身邊的人做什麼,這會死都不讓那些人離開她的眼皮……」
里頭沉默了一會。
「知道了。」
「那主子的意思是?」
「混帳,還需要多問嗎?!賓!」
李三重被轟出來了。
原本的苦瓜臉,在見到還在御書房外的春風姑姑後,被他收拾起,兩人相視一笑,都松了一口氣。
「紅花。」某人擋在她面前,堵了她的去路。
春風姑姑一見是他,又自動退到一旁去,雖听不到他們的對話,但她那雙眼楮可是犀利的往這盯著,這人若想造次是萬不可能。
「請問朱三公子有何貴事?」她不解,上次見面時,他不是說為免遭人誤解,還是別再見面的好,怎麼他又主動出現?
「這個……听說太上皇為了你一怒之下殺了楊太貴妃,可有這回事?」朱志慶瞄了眼春風姑姑後,才稍微挪動身子靠得她近些說話。
「沒這回事,他沒殺楊太貴妃,只是將她送至冷宮反省罷了,你這話是听誰說的,怎能這麼胡傳呢?」她吃驚的駁斥。
他訝然地望著她。顯然她還不知道這件事呢!
楊太貴妃的尸首已教人埋在長沙遠郊了,听說死狀奇慘,而這事並沒有宣揚開來,他也是無意間听見太監與宮娥私下說起才知道的。
他當下大驚,原來自己小看了謝紅花,這女人在太上皇面前可是大紅花一朵,紅得發紫,這才想說趕來彌補一下之前對她不屑的態度,隨便找話題一問,卻發現她竟不知道楊太貴妃已死,可見太上皇對此事秘而不發,不是因為對女人間爭風吃醋的事覺得不光彩,而是想對她保密吧!
這女人外貌中等,但是心地挺善良的,記得以前他拖著不去迎親時,她倒是經常寫信來,內容盡是些與鄉里下人間相處的無聊事,尤其是對誰家有人過世特別的傷感,對喪家更是無盡的關懷,他看了這些連信都懶得回了。
可謝紅花像是怕他會忘記她似的,還是不厭其煩的給他寫信,直到前年听說她大哥病情加劇,才沒空再寫信給他。想來太上皇殺人,大概就是怕這女人唆,才沒讓她知道,既然如此,這事他也別提的好,免得得罪了太上皇。
「那可能是我听錯了,沒這樣的事吧!」他笑說。
「那請問你還有什麼事嗎?我急著去接小報,它又闖禍了,我得趕在太上皇發現前將它帶走。」她趕著離開,沒空與他多談。
「小報?那不是你寫信告訴過我,在路上撿到的野貓名字?」他記得兩年前她寄來的最後一封信上有提起這個名字,他還暗自取笑過,也只有擁有謝紅花這等俗氣名字的人,才取得出小報這等土氣的小名。
另外,他也自詡記憶力過人,竟連這等小事都記住了,不禁洋洋得意起來。
她挺意外他記得此事,可見他有讀過她寄去的書信,內心不禁欣慰,至少她的信沒有白寫。「是啊,就是那只小報,它現在可皮了,只要太上皇不在,沒人治得了它,就到處闖禍,我簡直頭痛死了!」
這只貓自從換了主子後,也懂得仗勢欺人了,幾個公公成天在它身後追趕跑跳踫,攪得一團亂。
懊在小家伙很怕那男人,只要他一出現,它立刻服服帖帖,極其順服,讓人見了直搖頭。
可剛才它闖下大禍了,竟將放在龍案上的幾份奏折給咬爛了,她被請去善後,再不趕緊將它帶走,這一回,它一定會教那沒什麼慈悲心的男人給剝皮的。
「正巧,我也要到御書房去等候太上皇,不如一起過去吧!」他趁機表示,目的就是想與她多接近。
「呃……好啊,那就一道吧!」
「紅花,這邊請。」他刻意叫得親昵,好像,他們是「老朋友」了。
兩人相偕來到御書房,里頭正雞飛狗跳,太監忙著抓貓,宮娥忙著收拾被小報弄亂的地方。
眾人看見她出現,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就可以知道這只貓有多可惡了。
她朝跳到花瓶上的小報拍手。「還不過來!」小報雖然只怕那男人,但她畢竟養了它兩年,只要她板起臉,它還是會乖乖听話的。
像是百般不情願似的,小報搖搖蔽晃地走至她身邊讓她抱住。
「你實在太頑皮了!」她生氣的教訓。
小報趕緊撒嬌的窩在她懷里,很賊的乞求她原諒。
她見了抿直嘴。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只貓心機真重!
「它就是小報?」朱志慶由她身側冒出來問。
「對,就是這闖禍精!」她笑說。
「真可愛!」他說了違心之論,內心想著果然是只雜種野貓,丑得慘不忍睹。
「謝謝。」她甜甜的道。小報被嫌棄慣了,只要有人肯贊美她都會很高興的。
「果然是御寵,那氣質就是與眾不同。」他繼續諂媚著,就連小報都挑眼看他了。
「你也很喜歡小動物吧?」她微笑問。
「呃……就是說啊,我尤其喜歡貓呢!」要討好,就諂媚到底了。事實上,他對貓可是討厭死了,每當家里出現野貓,他定叫下人打死!
「我曾說太上皇的性子冷,像貓,他並不認同,對小報也不怎麼熱情,反倒是你,性子溫熱,會喜歡上小報,這道理真與我想象的不一樣。」她莞爾道。
朱志慶笑得很虛假。「可不是。」
「不好了,太上皇怒氣沖沖地過來了!」李三重風風火火地趕來通風報信。
「他過來了嗎?那我得先走了。」她一驚,抱著小報就要逃。
「等等,小姐,太上皇這回似乎動了真怒,他說,小報敢咬壞奏折,要拔光它的牙。這會就算您將小報帶走也是不成的,他會找上您要貓的!」李三重焦急的告知。
「那可怎麼辦才好?」她一听也慌了,她懷里的小報像是明白了什麼,還軟軟發起抖了。
「這……這……」李三重瞄向一旁的朱志慶。「若朱大人肯幫忙就太好了!」
「幫忙?」他訝然。幫什麼忙?謝紅花會意過來了,忙對朱志慶道︰「是啊,你不也很喜歡小報,它就托你照顧幾天,等太上皇氣消了,小報就沒事了,你可願意幫這個忙?」他是外臣,那男人一定想不到小報會藏在他那。
「這……」他忍不住嫌棄的瞧了眼小報,很是為難。他可是受不了貓腥的人,要照顧它還不如殺了他……不過,這可是個難得讓謝紅花欠他人情的機會,錯過了可惜。「好吧,就將小報交給我,我會好好照顧它的。」做下決定後,他收拾起嫌惡的眼神,笑得比方才還惡心百倍。
這氣氛非常的凝重,一不小心足以讓人窒息。
朱志慶萬分驚愕的跪迎突然大駕光臨的太上皇。
「你可知自己犯了何罪?」南宮策森冷的問。
「臣……臣犯了藏匿罪。」一開始他也不覺得藏匿一只貓有什麼罪,但瞧此刻太上皇雪窖冰天的模樣,這才意識到事態真有些嚴重了。
「錯,藏匿一只貓罷了,若你能讓它消失就更好了。」南宮策詭笑的說。
他心驚不解。太上皇不是為貓而來的嗎?難道他還觸怒了太上皇其他事而不自知?
「那臣不明白……究竟是犯了什麼罪?」
南宮策陰寒的朝他瞥去。「你這蠢蛋至今還不知自己闖下什麼禍嗎?」
「請太上皇告知。」他心里越來越毛了。
「你可是與朕的女人見過面了,而且,還見過兩次?!」
「啊?」太上皇不是為此打翻醋壇子吧?「呃……臣是與紅花見過,不過咱們只是老朋友相見——」
「紅花?」南宮策語氣沉了些。
他馬上捂緊大嘴。在太上皇跟前,紅花也是他叫的嗎?他立刻當眾掌了自己嘴巴幾下,以示懲戒。「臣一時著急,說錯了,是謝小姐,臣與她見面只是閑聊,並無其他!」他趕緊申明。謝紅花說什麼大話,說太上皇不介意他們的過去,瞧太上皇這模樣,分明吃醋了,他真教那女人害死!
「這朕當然知曉,朕的水兒怎可能瞧得上你,你這是想自抬身價嗎?」
自抬身價?就憑謝紅花那有點年紀的女人?他惱在心頭。謝紅花那種貨色也只有你會當成寶吧。但這話他可沒膽說。「太上皇明鑒,就憑臣哪配得上謝小姐,就是有自知之明,才不敢高攀。」他苦笑。
南宮策哼聲。
「既然太上皇明白臣與謝小姐間並沒有什麼,那今日這怒氣是所為何來?」朱志慶搞不清楚的再問。不過,若不是懷疑他與謝紅花有曖昧的話,就應該沒什麼大事了。
「你還敢問!」南宮策大掌一拍,連桌子都跳動了。
他登時嚇得不知所措。「太、太上皇?」
「混帳東西,你敢玷污朕的御寵!」
「玷污小報?」他玷污了一只貓?!「臣請問太上皇,這是什麼意思?」太上皇不是說這只貓不重要嗎?而且那口氣像是很高興他讓貓消失,怎麼繞了半天,這會又回到貓身上?
南宮策竟是痛心疾首的望著他。「這只貓朕平日雖然瞧著礙眼,但好歹也是朕的水兒所贈與,再不喜歡,也只能視為‘女兒’般看待,而你竟將朕的‘女兒’藏匿,與它日夜相處,這不是徹底毀了它的清白嗎?你該當何罪?!」
朱志慶驚得瞪凸了眼楮。他、他毀了一只母貓的清白?有這個道理嗎?
「臣只是照顧它,並沒有——」
「住口,你毀了‘公主’的名節,難道不想負責嗎?!」
「負……負責?」一只貓變成公主了,而他得對它負責?他張口結舌了。
「沒錯,朕不會讓人污辱‘至親’,你就負責吧!」南宮策斜映他。
李三重瞧了掩嘴想笑。朱大人這回的笑話是鬧定了!
「朕嫁貓之事,會詔告天下,小報身為御女,自當是你的正妻,近日內朕就會親自為你們主婚。」
「什麼?!」朱志慶膛目了。
「怎麼?不願意?」南宮策轍去,眼神轉為嚴厲。
「臣……臣不敢!」他驚愕的癱跪在地上。
娶一只貓為妻,還是正妻,他這不是等著受世人恥笑,這他還有臉見人嗎?
可他若拒絕,怕是只有兩種下場,一是死,二是慘烈的死!
南宮策滿意的笑了。「以後朕與水兒就是你的岳丈、岳母了,尤其見了水兒,可千萬別忘了輩分,該喚她一聲娘。」
鞍謝紅花娘?!他張口,差點咬斷自己的舌頭。
見到他那錯愕死灰的德行,南宮策像是剛剛走身上一顆毒瘤般地舒爽,他愉快的轉身離去了。
朱志慶欲哭無淚的癱在地上。這時候小報還跳上他的頭頂,將他的頭發當成雜草般扒著玩,他都快瘋了!
李三重笑著走近他身邊道︰「太上皇有旨,既然公主離不開駙馬,就讓它在大婚前暫且由你繼續照顧,駙馬可要仔細當心,別教小報公主有一絲損傷,否則傷害公主,這罪可是不輕!」他提醒。
朱志慶滿頭被小報扒得亂糟糟,那模樣簡直狼狽至極。「李公公能否行行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忍不住抓住李三重的袖子求問。
太上皇當初要他留下時,不是對他頗有好感,一副要重用他的口氣,怎麼這會卻要如此羞辱他?
李三重冷笑。
「奴才當真不明白了,就憑大人的腦袋是怎麼混到目前戶部侍郎的職務的?」他搖蔽著腦袋,瞧著一臉愕然的朱志慶。「太上皇是什麼樣的人,他怎會容許心愛的女人身上有污點呢?」
「污點?」
「是啊,你就是小姐的污點,污點不除,主子如何安心?」
「可是,太上皇明明說相信我們之間是清白的——」
「嘖嘖,你還是不明白嗎?相信跟除污是兩回事啊!」既是污痕,不管會不擴大就是礙眼啊!
朱志慶大驚。「李公公,這貓是你要我藏的,你得幫忙救救我!」攥著他的袖子,快拉破了。
他不客氣的將袖子拍了回來。「太上皇要做的事誰阻止得了?再說,你也不想想,皇上誰不派,偏偏派你來當欽差,這是為什麼?」他提示的問。
刷白了臉。「你是說……」
李三重慈悲地點了點頭。「太上皇答應考慮皇上的請求,不過條件就是讓你過來。」他再度瞄了朱志慶一眼,重重一嘆。在太上皇眼里,這家伙才是一只貓,一只可以供他玩弄戲耍的貓……
朱志慶宛如遭到強風吹襲,當下搖搖欲墜,自知離死期不遠。
《卷一完•待續》
天下局勢波譎雲詭,被此時唐王朝最有權勢、最無法無天的男人看上,再世為蟲的謝紅花如何掌控自己和扭轉天下人的命運,敬請期待花園系列1553《少年太上皇》卷二•後宮獨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