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出招!他帶楚楚、漢漢到攝影棚招搖,還大大方方地和幾大報的記者「餐敘」。
棒天,全世界都知道蔣尋覓多年的心愛女人出現了,那個女人還為他生下一對可愛的雙胞胎,最近在電視、網絡發燒的小童星就是他寵上天的女兒。
他說︰「尋人啟事里面的女主角就是她,很多年前,我們之間有了誤會,她走了,帶著孩子離開,感謝上帝安排,讓我有機會再遇見她。」
記者問︰「你們要結婚了嗎?」
他回答,「我會耐心等待,直到她肯相信我是個好男人,願意嫁給我為止。」
「之前那些傳出和你關系密切的女性呢?」
他的臉色轉為凝重,「這就是我想拜托各位的地方,請你們幫我把訊息傳達出去。」
「我在這里聲明,往後任何女星想藉著我炒新聞,拉抬知名度,或者狗仔隊編造不實新聞,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選擇不回應。」
「我已經聘雇了專業律師,為我處理這方面的事情。並且,我鄭重提醒,從現在起,我將永遠不和與我傳出八卦的女演員合作,開記者會也會排除對我寫過不實消息的媒體。」
「你要下定決心維護自己的愛情?」
「對,我必須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對我有足夠的信心,我不讓任何不實消息去傷害到她,從今以後,我將盡全力維護我的妻子兒女。」
「看來,你這次是認真的。」
「正確的說法是——這是我這輩子唯一一次的認真。」
就是這樣,詹沂婕再度被感動。
至于「此情不渝」——周敦穆,他沒有因為對手是蔣而被打倒,卻因為詹沂婕臉上的感動而決定打退堂鼓。
他清楚女人是種莫名固執的動物,只要落下心,想要轉移注意力,比盤古開天更艱辛。
深夜,詹沂婕背著蔣,弓起身蜷在他懷里,她的臉頰貼壓在他的手臂,右手和他十指交扣。
她像吸食毒品的毒蟲,緊繃、興奮,一次一次在他身上感受……
怎能怪楚楚、漢漢依賴他,她不也漸漸賴上他給的安全感,抽不開身?
「有沒有听說過,一個人的體溫是體溫,兩個人的體溫是幸福。」蔣在她背後說。兩個弓著身的人,像兩支湯匙,疊著、貼著、靠著,距離不再是他們之間的問題。
她笑笑。原來她賴上的不只是安全感,還有更多的幸福。
「今天你很忙。」
「對,我搞定了那塊建地。」
「你很忙,我和楚楚、漢漢也沒閑著。」
「你們去哪里?書局、動物園還是美術館?」
「我們去你家。」蔣優雅而緩慢地說。
「什麼?」她差點跳起來。
翻過身,坐起來,她瞠大眼楮瞪著躺在床上顯得舒服悠閑的男人。
這幾年,她老是借口忙,不敢回家;過年也是匆匆來去,不好意思把孩子托給詠慧太久,她藏著孩子、藏著秘密,他、他……他怎麼可以不經過她的同意就……
「別生氣,我已經安撫好兩個老人家,告訴你哦,詹媽媽是我的影迷,知道你是尋人啟事里的女主角後,訝異得不得了。」他說得驕傲得意。
詹沂婕氣到說不出話,滿腦子想著父母親的反應。
「我告訴他們,你是我找尋多年的女人,我說我很抱歉,讓你一個人辛苦帶著孩子,孤軍奮斗多年,我希望他們能原諒我,也原諒你的隱瞞。」
她僵硬的說︰「這件事應該從長計議的。」
「別急,他們沒生氣只有心疼,你爸爸說你從小就要強,有苦老是關起門來自己承擔,他甚至認為自己不是好爸爸,他告訴我,‘家庭,是孩子受了委屈時的避風港,而不是只能報喜不報憂的地方。’他認為自己很失職。」
「我爸爸……真的這麼說?」那麼嚴肅正直的爸爸啊。
「你爸媽很心疼你,當場就嚷著要跟我們一起北上,他們想親口告訴你,他們不介意你未婚生子,他們介意的是你幸不幸福。」
詹沂婕淚流滿面,這是她不敢面對的事實,他居然三兩下就代她解決。
「我阻止他們來,我保證,我一定帶你回去,請他們給你一點時間。」
「他們真的不生氣,還是你避重就輕?」
「這種謊話說不得,你們一見面就會戳破生皮,況且,我打算這兩天就帶你回家,只要你做好心理準備。」
「真是這樣嗎?」她很難想像。
「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他們愛死了楚楚、漢漢,本來不想讓他們和我一起回來,我怕你擔心,還是堅持把他們帶回家,不過我也答應他們,每年寒暑假,找時間讓楚楚、漢漢回去陪外公外婆……對了,詹媽媽還帶著楚楚去跟你阿姨炫耀,說她不是星媽,是星女乃女乃。」
她淚眼模糊。他還可以為她再做更多一點……「你這樣我怎麼辦?」她低語。
「別哭,別哭,你什麼都不必辦,照你的方式,你的節奏過生活就好。」蔣著急,將她擁入懷里,順著她的發、順起她的心。
「萬一你做了那麼多,我還是決定不能愛你,怎麼辦?」
「沒問題啊,只要最寵你的人是我,就可以了。」
愛,讓它自動慢慢發生吧。
知道她的心緒,理解她的恐懼,他不再模不著問題重心,不再像只無頭蒼蠅,盲目找尋,他但安下心、放慢腳步,願意用時間來等待她的認同。
「你會不會太虧?」
「不會,有人說愛情是付出,有人說愛情是犧牲,我的愛情是尊重,我尊重你的感覺,尊重你決定在什麼時間才肯對我投注信任。」
「你真的當不成一個好商人。」
「為什麼?」
「不問付出、不求結果,萬一血本無歸,你會很傷。」
她擔心他傷?既然這樣,他還有什麼好憂慮的,因為有了同情,她再也當不成劊子手,他的愛情,安全無虞。「我突然想起一首歌。」
「哪一首?」
「不記得歌名,只記得幾句歌詞,好像是這樣唱的,‘能不能讓悲傷止步,回到相識的最初,如果我們不問付出,會讓愛情看得更清楚。’」
蔣抱她在膝間,摟住她的腰,貼著她的臉,輕輕搖蔽、輕輕哼唱。
他的歌聲低沉醇厚,富有磁性,因此那年,湛霆不露臉,就能紅遍兩岸三地。
詹沂婕的手壓在他的手背上,靠著、貼著,沒錯,他的不問付出,讓她的愛情看得更清楚。
「如果回到相識最初,我要做一件事。」他突如其來說。
「什麼事?」
「從你進公司第一天,就猛追你。」
她輕聲笑了。「那我會跑得比什麼都快。」
「為什麼?我很有女人緣。」
「就是太有女人緣,才讓人害怕。」她替他處理過的愛情事件,不計其數。「當時的你就像……一只身上帶著ADS的病媒蚊。」
「太惡毒。」他不滿抗議。
「好吧,那你像……」
「像左右逢源的Gentleman?」
「不對,像活動式生殖器、情趣用品廣告商、免費戳戳樂。」她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可以輕松地和他談起他過去的精彩情史。
「對不起,我太招搖了。」
「招搖是你的注冊商標啊。」
「那你的注冊商標是什麼?」
「勤奮、上進吧。」
「然後咧?」
「干麼然後,有勤奮上進,人生便成功了一半。」
「也對,你已經成功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需要靠我來負責了。」
「你能替我的人生負什麼責?」她嗤笑一聲。
她的笑聲很輕蔑,為了表達不滿,他在她肩膀輕咬一口,惹得她咯咯笑不停。
蔣鄭重宣布。「我會給你愛情,滿滿的,很多的愛情。」
不知道是不是刻板印象固執了她的腦袋,她總覺得愛情從他嘴里出來太輕易,這麼容易就得到的東西,讓人握在手里,不放心。
只是他啊……有本事讓他不放心卻也不願放棄。
他說︰「我覺得愛情像扣鈕扣,扣錯了,大不了解開重來,有點麻煩,但沒什麼了不起。」
「原來如此,難怪你換愛情像換衣服一樣迅速。」
「拜托,我說的不是那個時期,如果你指的是‘蔣早年情史’的話,那時,我的愛情像拉拉鏈,咻一下,就解決了一票女人。不過……拉鏈方便迅捷,卻有缺點。」
「什麼缺點?」
「一不小心就會拉到自己或對方的肉,萬一拉到重點部位,嘶——痛斃了。」
他的夸張表情,惹得詹沂婕大笑。「現在呢?」
「我知道用扣鈕扣來形容愛情,太膚淺。」
「不用扣鈕扣,要用什麼?」
「蝴蝶結,要細心綁、小心謹慎,哪一條在上、哪一條在下,清楚分明,半點不得馬虎,才能打出一個中規中矩、完美漂亮的蝴蝶結。要是中途輕忽了,就要從頭來過,再次謹慎細心。」
「這次你夠細心。」
「謝謝你的夸獎,希望這次的蝴蝶結能讓你滿意。」
低頭,耳鬢廝磨。
蔣為她點起一簇小小的火花,慢慢地,吻融入激情,小別花燃起炫目瑰麗,屬于情人的夜晚啊,在月娘的祝福下進行。
這夜,他把她的名字一遍遍寫在自己掌心,一遍遍說著我愛你,一遍遍說服她,他的愛情不是隨口說說而已。
這是詹沂婕第一次送機,握住他的手,舍不得放。
「哦,你就是大嫂啊。」幾個工作人員圍上來,審視她的眼光里帶著激賞。「原來阿導喜歡你這型,難怪那些嬌美可愛的小女人,導演看不上眼。」
「閉嘴,到旁邊去,不要打擾我們。」蔣的桃花眼遮在太陽眼鏡後面,發起火,多了幾分威嚴。
「是是是,把空間讓給阿導和小美人,我們去檢查器材。大嫂,我們回來的時候,可不可以叨擾你一頓,順便看看傳說中的小天使?」
「沒問題,五星級飯店。」詹沂婕大方承諾。
這次他們應大陸官方邀請,去四川拍攝地震災後重建。蔣本來不想去的,但詹沂婕要他顧慮未來到大陸發展的可能性,于是他接了。
這是趟辛苦旅程,這一走至少要二十天。
二十天……好久哦,習慣了天天見面之後,二十天會惹出多少思念?
「不要太累,可以丟給詠慧的工作,你不必樣樣親自出馬。」
「好。」詹沂婕失笑,這些話他叮嚀了好幾遍,怎不累?
「不必擔心楚楚、漢漢,我幫他們請的家教都經過身家調查,安全得很。」
「好。」他很嘮叨。
「不要忙過頭不吃飯,不要熬夜看公文,再多的錢、再大的事業,都比不上你的健康。」
「好。」他非常非常嘮叨。
突然,蔣閉嘴,看著她,很久很久。「為什麼我會重復同樣的話……那麼多次?」他悶聲問。
「你也注意到了?」
「我老是覺得,以後再也看不到你,是不是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想趁我不在的時候,遠走高飛?」
「不,我會呆在這里等你。」詹沂婕輕笑。他還不知道,他已經把她的羽翼剪除,害得她飛不高、跑不遠。
「可我還是沒有安全感,不行,我一定要叫我三哥天天來盯你。」
「為什麼找蔣譽,不找蔣擎或蔣昊?」
「因為是蔣譽把你弄丟的,我要好好、充分利用他的罪惡感。」
她大笑,笑出眼淚,笑的把頭埋進他的胸膛。
她也有不舍啊,真的不舍的。如果她可以養他一輩子,是不是他就不必千里迢迢跑到國外賺錢?
「我會在這里,等你回來。」她把每個字說的清清楚楚。
「說話算話。」
「恩,我爸媽說……」他話停住,咬舌頭。
她的臉色翻紅,粉粉的、女敕女敕的,看起來彈牙可口,要不是這里少了張床,他會毫不猶豫叫飛機先走。「
你爸媽說什麼?」
「說是孩子這麼大了,再不結婚實在不像話,告訴阿,等他從大陸回來,就帶他爸媽來提親,動作太慢
的話,逾時不候。」後面兩句,是她加上去的,爸媽對于這個女婿,滿意到不行。
「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蔣嚴重懷疑自己的耳朵。
抱住她,轉三圈。他興奮個不停。簡直不敢相信。沂婕是這麼孝順的女生。早知道就把詹家雙親搬上談判
桌,那他就不必繞遠路,跑馬拉松了。
「我是說真的,逾時不候哦,要是你在大陸給我惹上什麼美艷女星,我馬上登報征婚啟事,讓你兒子、女
兒叫別人爸爸。」
「他們身上流著我的優良血統,絕對不可以紆尊降貴喊別人老爸。」
「優不優良不知道,桃花很多倒是真的。」前兩天,幼稚園老師告狀,說是三個小男生為楚楚打成一團,
楚楚居然像沒事人一樣坐在旁邊湯秋千。唉,有乃父之風。
「不喜歡嗎?我是用滿身桃花把你勾過來的。」大手勾過她的身子,緊緊地把她摟了滿懷,不管她會含羞
臉紅,他就是要親她、吻她。一遍一遍在她身上烙下自己的印記,叫她抹滅不去。
「有人在看。」她推開他。
「最好,要他們知道,你是我的,誰都別想搶,敢趁我不在動手,哼哼……」
「哼什麼,無聊哦。」
「王子復仇記,有沒有看過?」說著,又是一個密密實實的吻。
他的吻像烈酒,一下子卷走她的知覺,他的男人味,牢牢的包裹她的身子。蔣知道自己吻得霸道了,但
是怎麼能怪他,二十天啊……二十天的度日如年……
再次抱緊她,要交代的話說了八百遍,然而還是想一說再說。「沂婕。」
「嗯?」
「想我、想我、每天想我。」
「好。」
他松開她,凝睇了好一陣子,握緊她的手。「記得我的溫度。」
「好。」除了好,她再說不出別的字。
「我會天天給你打電話。」
「好。」
「工作一完成,我就趕回來。」
「好。」
「一回來,我們就結婚。」
「好。」
「我們搬到大房子住,讓楚楚,漢漢有自己的房間。」
「好。」
「你不要自己打包行李,那個工作太粗重,等我回來。」
「好。」淚水滑下,詹沂婕忍不住了,忘記自己是冷靜自持的女強人,撲進他懷里,連聲嚷嚷,「早點回來,我們都會想你,注意安全。要做怎麼危險的事時,一定要多想想,我們會擔心。不要先我迷信,這個地震,那里失去了很多生命,冤的,恨的,不平的冤魂悠蕩在空間里,你一定要把我給你的護身符戴好,片刻
不離身……」
沒想到,她的嘮叨功力比他更強。
「好。」這次的好是蔣說的。他嘆氣,「我實在受不了梁祝的十八相送,你從今天開始多培養一些人
才吧,把工作交給他們,我會拜托三哥找一家科技公司,你跟他們討論一下視訊安裝工程。」
「做什麼?」
「以後出國拍片,我要把你和楚楚、漢漢帶在身邊。」
他揉揉她的頭發,最後一個吻,最後一次再見。
蔣走了,突然間,詹沂婕覺得身邊的空氣變得冷清。
詹沂婕抱著漢漢,把臉埋在他的頸窩間。
兒子又長高了,婆婆前兩天送來的大一號衣服穿在身上剛剛好,將來,他肯定和他老爸一樣,手長腳長。
蔣家人開始上門造訪,哥哥嫂嫂、公公婆婆輪番上陣,當然最常出現的是蔣譽,因為他的罪惡感深重。
大嫂賀惜今說︰「阿很擔心你呢,他怕壞男人把你拐走,我在這里裝針孔好不好?」
大哥蔣擎彈了彈她的笨頭,「你告訴她這里裝針孔,她不會和男人約在外面哦。」
三嫂很可愛,她和楚楚最親近,一直嚷著要帶楚楚出國學跳舞,還說自己曾經是國際知名舞星。
詹沂婕搞不懂的是,為什麼有人會替自己取名字叫「跳跳」。
二嫂杜絹和她脾氣最合,他們都是能干的女人,但蔣昊強調,老婆絕對比不上她的精明。她理解他的擔心,他是怕她會把杜絹拐去當左右手。
杜絹對她說︰「阿交代,說不可以讓你有時間寂寞。」
婆婆接話,「就是這樣才嘔,養兒子做什麼啊,他以前全世界到處亂跑,也沒有想過媽媽會不會寂寞,現
在一天到晚擔心未進門的老婆寂寞。」
她一說,大家都笑了。這家人,和樂融融。
鮑公說︰「你那個算什麼,他愛買糖果,搜集世界各國有名的糖果。有次,我從玻璃罐里面模出一顆,結
丙被他發了頓大脾氣。我養他二十幾年哦,不過吃他一粒糖果,就別凶。」
蔣譽連忙替蔣解圍。「他是怕你中毒,那些糖果全都噴上亮光漆,他跑遞世界搜集來的不是糖果,是思念。」說完,他若有所思的瞄了詹沂婕一眼。
答案揭曉,那罐她栽贓給周敦穆的糖,居然是蔣匯聚的思念。這個男人對她的愛情不是隨口說說而已。
笑甜了心。
「媽,你把我抱的不能呼吸了啦。」漢漢低喊。
詹沂婕自沉思間回神,連忙松開手。「對不起。」
「媽,爸爸什麼時候才回來?」正在畫圖的楚楚抬起眼鏡問。
「還有兩天啦,你剛剛沒听爸爸說哦。」漢漢很受不了的瞄了她一眼。
「電話都是你听的啊,我又沒听很多。」
「你听了也不會記得,讓我听不是比較好?」
「那你有沒有跟爸爸說,我要買一套苗族的衣服?」
「說了啦。」
「你有沒有跟爸爸說,外婆想要蠶絲被和珍珠膏?」
「厚,爸爸早就把東西買好,用快遞寄回來了啦。」
詹沂婕搖頭。這對南轅北轍的雙胞胎啊……蔣是對的,適才適性,沒道理非把兩人拴在一起。現在,楚楚還是上幼稚園、上才藝班,而漢漢留在家里,請了幾個家教老師幫他上課,兩人都如魚得水,漢漢的情緒得到紓解,脾氣好多了。
蔣的出現改變了很多事,他離開,讓人難受。
本來,她堅持不用視訊的,她想親力親為,想說就算婚姻加身,還是要當個女強人,但幾天的相思,夠他
受了。
偶爾,像惜今、跳跳那樣,當個可愛的小女人,也不壞吧。
是很不壞啊,中午他們通電話,第一次,她告訴他,她愛他。
是願意信任了吧,她終于親口招認愛情,而即使她做了那麼多愛他的事,可是對他說愛,是大姑娘上花轎
,人生頭一遭。
蔣問;「有沒有想我?」
「有,很想。」
「怎麼想法?」甜言蜜語不是她的長項,他愛听,她便為他盡力學習。
「你愛我,所以把我的名字寫在掌心。」
「對,我是這麼做的。」
「我愛你,所以我把你的名字刻在心里。公不公平?」
「刻得很深嗎?」說話的時候,蔣的心在飛,一口氣飛上喜馬拉雅山,盤旋了好幾圈,他想告訴所有人
,詹沂婕愛他,他愛詹沂婕,永世不變。
「很深。」
「會不會歲月一久,就模糊了痕跡?」
「不會啊。」
「需不需要我幫點忙?」
「你只要把自己的部分負責好就行。」被讓ABCD女敲開他的心,在他的手掌中央寫下新名字,她就很滿意、
了。
「也對,你向來是最負責的女生,我怎麼能不信任你?」
他們同時笑了,然後,他盛重問︰「可不可以,在說一次?」
「再說一次什麼?」她裝傻。
「我愛你。」
他拐出他的「我愛你」了,那麼她不吝嗇,也來說一句。「我愛你。」
他一句、她一句,他們玩的好快意。
本來就應該這樣啊,你愛我一點,我愛你兩分,你愛我三瓢,我愛你四寸。兩個人一起努力,才能水到渠
成。
她又在冥想,又在傻笑了,愛情把她弄得瘋瘋癲癲,失去女強人該有的模樣,只是啊,她哪里介意。
手機響,楚楚從沙發上跳起來大叫,「耶!爸爸又打電話回來。」
「不是啦,爸爸已經打過了。」
詹沂婕笑笑,伸手拿起話筒。「喂,你好,這里是蔣和沂婕的家。」
電話那頭是蔣譽,他口氣急促,攪亂了她的快樂。「你有沒有看電視新聞?」
「沒有,我沒開電視。」蔣又招惹哪個大陸女演員嗎?沒關系,她信任他,她會按捺下心情等他回來,
讓他慢慢解釋。
這個媒體蓬勃發展的時代啊,無中生有的很多呢。
「四川又發生地震,目前死傷好幾十人。」他頓了頓,「新聞上說有一組拍攝人馬,連同車子被覆蓋在土石之下。」
「那是,是蔣他們嗎?」瞬間,她哽咽。
不可以,他們千辛萬苦才走到今天,他們好不容易才水到渠成,不可以,這種天災不可以出現,不可以打
散他們,不可以……她滿腦子慌,慌得頭痛、慌得心亂。
「不知道,我打手機沒人接,公司那里聯絡了全體成員,都沒有人開機,打電話進去四川,根本打不通。」
「會不會你記錯電話號碼了?我馬上打給他,他會接,一定會接!」
「沂婕,你先別慌,我已經安排人訂機票,我們馬上去接你們,我爸媽會過去照顧楚楚、漢漢,你先整理一些隨身行李……」
手機收線後,詹沂婕傻傻的沖進房間,隨手抓個大包包,丟衣服、丟護照,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收了什麼東西。
她好不安,拿起手機,她狂打猛撥,打了幾十通,每次都進入語音信箱。
摔倒在地毯上,她蒙住頭臉,放聲大哭。
轎車上,司機穩穩的握住方向盤,蔣譽和詹沂婕坐在後座,前座是蔣昊,她冰冰的臉望著窗外飛逝的街景。
「他說,他老是覺得再也看不到我……那是預感啊,當時,就應該把他留下來,不要讓他離開……我怎麼
這麼後知後覺?天,我記得,我有說,這個地震,那里失去很多條生命,冤的、恨的、不平的魂魄悠蕩……
他到底有沒有把我給他的護身符戴好……」詹沂婕對自己說話,每句都是埋怨。
「我怎麼這麼笨,我有預感的,說什麼都不該讓他走掉……」她沒哭,但臉上的無助與哀戚讓人不忍。
蔣譽伸手,攬住她,讓她靠在自己肩上。
「他會沒事的吧,對不對?是有驚無險……對,是有驚無險,不然我的預感那麼靈,眼皮肯定會跳個不停
,可是沒有啊,我的眼皮很平靜……」
「沒事啊,對,沒事最好,以後他出國沒把我拴在褲腰上,我就不讓他走……就讓媒體罵我凶悍、強權好
了,反正我當女強人當慣了啊……」
她的聲音哽咽,但淚水還在硬撐,硬是在眼眶里面繞圈圈,不肯突圍。
「我當定他的護身符了,我要讓他貼身收藏,他不能丟下我……我好不容易才把他改造成專情男人,好不
容易才讓他的拉鏈紐扣變成蝴蝶結,我還沒有吃遍世界各地的美味糖果,他不能當不負責任的男人……」
車里,從頭到尾都是她的自言自語,沒人舍得阻止,只好放任她說啊說,說著連自己都組織不起來的字句。
「他說如果我們不問付出,會讓愛情看的更清楚,我終于看清楚他的愛情,怎會轉眼就不見了?他真是虧
大了,我才要開始對他回饋,他居然就手放開……如果手放開真是最後的溫柔,那我不要他的溫柔。」
終于,淚水垮台,在她的裙間暈出一個黑色點點。有了先鋒敢死隊,她的淚水成群結隊,顆顆串串,紛紛
跌落。
「都是我的錯,我為什麼不早點接受他,為什麼要讓恐懼主宰我的心,為什麼讓他那麼累,為什麼我沒有
冒險精神?外遇就外遇啊,就算失敗,至少……嘗試過了呀……」
她終于大哭,把臉埋進蔣譽懷里。
「他會沒事的,這小子是九命怪貓,小時候畢業旅行出車禍,全車小阿重傷輕傷哀哀叫,他連一塊皮都沒有磨破;前年拍片場發生火災,很多人都嗆傷了,就他沒事,片子還因此引起注意,大賣;還有……禽流感,你記得嗎?那年香港禽流感鬧得很凶,那個小子就待在那里拍片,別說禽流感,就是噴嚏也沒打上半個……」蔣急著向她保證。」
「如果有事呢?如果他被壓在大石頭下面呢?如果他痛得申吟,救難人員卻沒有發現他呢?他那麼風流、他那麼愛朋友,他是注定要被人群包圍的男人,這樣子孤獨離去,一定很恐懼。」
想像的畫面駭到她,那些電視新聞里面的場景一幕幕出現,哭號的人們、淒冷的雨水,死城般、孤寂的空間,她的阿在那里……怎麼辦?
她控制不住淚水,她被死亡狠狠地掐住了心髒,她想失控喊叫、想不顧一切追隨,死就死吧,只要另外一度空間里面,有一個蔣,那個蔣願意揚著桃花眉、張起桃花眼,用他的桃花唇對她微笑,對她說︰「我愛你,永遠不變。」她還有什麼好怕?
「蔣譽,我還能不能利用你的罪惡感?」她收起眼淚說。
「盡量,我是你的了,你想怎麼利用就怎麼利用。」
他們都沒發現自己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話,話亂是因為心亂。
「我要進災區,如果我也回不來,你和跳跳認養楚楚、漢漢好不好?」
他瞪她。她居然在這當頭交代遺言?她在盤算什麼啊?
念頭一閃,他記得阿說過,沂婕老是什麼話都不說,只在心底暗地計劃,然後做出讓人難以預料的大事。
不行,他要是再把她顧丟了,阿做鬼都不會饒過他。
他才要大罵一通,把詹沂婕罵醒,但蔣昊比他先一步開口——
「沒有人可以代替你,孩子是你生的,你有責任把他們帶大。如果楚楚、漢漢真的失去他們的爸爸,你要做的是承擔,是把阿來不及做到的,加倍補償在他們身上,而不是逃避。」
為什麼這個時候了,他們還要要求她?因為她是女強人,她就該面面俱到、不能逃避?憑什麼大家都認定她夠堅強,沒有退縮權利?
知不知道,她好累,偶爾她也想當個小女人,想要有人可以依靠,偶爾她也想逃避責任……
她無助地望向蔣譽,期待他挺身而出,因為他虧欠他們的愛情。
蔣譽不語,只是默默地摟住她,默默地支持她。
柄場到了,蔣譽拉她下車,蔣昊在前面開路,他們用跑的、用沖的,三個人奔進機場大廳。
她的心在狂跳,急促的呼吸讓她幾乎快窒息,蔣兩個字填滿她每一條思緒,她不要失去他、她要待在有他的地方,她願意付出所有代價,只求上蒼不要讓她失去他。
她不斷在心底對蔣喊話——
蔣……求求你,不要讓我們情深緣淺,不要讓我們的努力變成笑話空言,求求你活著,求求你存在……
蚌地,一陣風吹過,撩起詹沂婕的發梢,不知道為什麼,一個莫名的念頭讓她緩緩側過臉,目光追逐著氣流方向。
「沂婕?」蔣譽看著忽然停下腳步的她。
她搖頭不語,閉上眼楮。
「怎麼了?」蔣昊搖蔽她的肩膀。
她不回答,緩緩睜開眼,看著蔣譽的眼光中有著茫然。
「沂婕,你不舒服嗎?」蔣昊急道。她不會是嚇傻了嗎,怎麼辦?阿還沒有消息,沂婕又是這樣,不然,讓阿譽先陪她回去好了,他可以自己到大陸找阿。
「沂婕,我們必須快點入關,才能搭飛機去四川。」蔣譽對她說。
「沂婕不要去了,阿譽,你送她——」
蔣昊說到一半,詹沂婕阻下他的話。「阿在這里。」
「你在說什麼?」阿在這里?是靈魂還是實體?
他們舉止四望。沒啊,哪有阿,難道是心電感應?難道阿真的在她身邊?
從頭到腳冒起雞皮疙瘩;心顫一陣陣。如果是這樣,代表……他們不願朝壞的方面想,但她的舉止太靈異,讓他們壓抑不了心底恐懼。
不,她只是慌亂,她的精神不穩定,不代表阿出事,沒找到阿,誰都不能說阿死了。
「阿回來了,他在這里。」詹沂婕再次重申。
說完,她不管他們還要說什麼,逕自退後、轉身、小跑步。
「沂婕,你要去哪里?」蔣昊追著她的背影問。
誰都想不到,穿高跟鞋的女人可以跑那麼快,她在前面跑,兩個長腿男人在後面追,很荒謬的行為,但他們做了。
跑啊跑,詹沂婕跑過航空公司櫃台、跑過長廊、跑過一個一個從身邊經過的人們,她拚命跑,仿佛前面真的有她要的目標。
「沂婕,你再跑,我們會趕不上飛機。」蔣譽拉起嗓門說。
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跑得高跟鞋掉了後跟,她還是不肯停,只是匆匆地,踢掉讓她速度減慢的累贅品。臉上的妝糊了,她一絲不苟的頭發亂了,她的淚水模糊了視線,她的喘氣聲破壞了女強人的完美。
她跑到入關處,在千百人中尋找她熟悉的身影。
他不是阿、他不是阿、他也不是阿……心急心亂心懼,阿不在她的視線里。
轉開頭,她設定別的方向,一個男人、兩個男人、一群男人……然後,壓在胸口的石頭卸下、喘不來的二氧化碳松開。
她看見他了……寬寬的背、長長的腿,蔣的桃花臉沒有轉過來,她已在燈火闌珊處垮了肩。
是他,她的男人、她的認定、她的一生。
真的是阿!不會吧,她未免太神了!蔣譽和蔣昊互視一眼。
「她的預感真的很準欸。」蔣譽用拇指比比詹沂婕。「也許她可以考慮開個神壇。」
「這叫做心有靈犀。」蔣昊拍拍他的肩膀,往前跑。
他們和詹沂婕一樣心急,邁開大步跑到蔣面前,這時沒法顧到身後那個再也跨不開腳步,只能忙著掉眼淚的女人。
「為什麼不開手機?」蔣昊一拳捶上蔣的胸口。
「我在飛機上啊,怎麼開手機?」蔣滿臉無辜。
「你不是說後天才回來?」蔣譽也有揍人,不過,打狗看主人,主人都哭成那樣了,他實在不好意思再下毒手。
「我想給大家一個驚喜。」
「對咩,阿導逼我們趕死趕活趕進度,就是要給大嫂驚喜啊。」工作人員說。
「那他們呢?為什麼沒有人跟公司聯絡?」蔣昊指著其他人問。
「都說了是驚喜,如果消息泄露,哪有意思。」
「是驚喜還是驚嚇?你差點把沂婕活活嚇死!四川又發生地震,死了好幾十人,新聞報導說,有一群拍攝人員被活埋,我們都以為你們被埋在下面。」蔣昊再捶蔣一拳,不過這拳可不是友情價。
「不會是和我們一起的那支隊伍吧?我們本來是在一起拍攝的,五天前,他們受不了我們的超人進度,就和我們分道揚鑣了。啊,阿導,是你的魔鬼精神救了我們!」
蔣拉住蔣昊急問︰「沂婕呢?她還好嗎?」
「你自己去問她。」他指指後面。
蔣視線繞過他,在他背後,他看見哭得像小阿的詹沂婕。
她的衣服凌亂、發型散漫,卻像個發光體,緊緊吸引住他的視線。
她赤果著腳,小小的、白白的腳踩在冰冰的地板上,無助得像是賣火柴的小女孩,她那麼可憐,壞了女強人形象,可是,何妨?她就是她,不管強或弱都是他最喜歡的Style。
嚇壞了嗎?他的小心肝。
蔣沖到她面前,撩開她的散發,捧起她的臉,把額頭貼在她額頭上,心疼。「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他想用一百句對不起替她收驚。
她搖頭,哭得說不出話。
「不哭。」他用粗粗的手指拭去她的眼淚,可是她的淚萬馬奔騰,讓他阻止不了。「對不起,不哭了,不要生氣,我以後不會再干這種傻事。」
「我沒生氣。」她只是心痛,痛得厲害,疼痛讓她理解,這輩子她再也離不開他,就算有十個Judy出現,都不能退讓,她必須挺直腰,理直氣壯把自己的桃花先生搶回來,因為心痛……會讓人早夭。
「太好了,你生氣會讓我手足無措。」
「不生氣了,以後都不對你生氣了,」活著就好,不在石堆下就好,只要能看著他、听著他……就好。
他把她亂亂的頭發順到後面,柔聲問︰「你怎麼把自己弄得那麼狼狽?」那麼狼狽卻那麼美,全世界也只有女強人小姐辦得到。
「你不在,我只能夠狼狽。」原來她已經狼狽了那麼多年,卻毫不自知。
「以後,我天天在你身邊好不好?」
「好。」
「我們當連體嬰。」
「好。」連著吧,連著他的人、他的心,連住他的人生、他的未來、他的光榮與悲哀。
「我愛你。」這句話,蔣每逃詡對著電話講、對空氣講、對心底的沂婕講,他要講上千千萬萬遍,講一生一世也不厭倦。
深吸氣,他把她抱進懷里,用力圈住,從此他不在她的圈圈外,他們同住在一個圈圈內。
「我也愛你。」詹沂婕把臉埋在他的胸口,听著那顆心一下一下的跳動。
「對不起,我本來想早幾天回來,給你驚喜,沒想到會變成驚嚇。」
「下次,不要再給我驚喜了,我會心髒無力。」她吸吸鼻子,努力恢復形象。
「好,我保證、發誓,不過……」他頓了一頓。
「怎樣?」她從他懷里拔出頭,笑眼看他。他的桃花眉、桃花眼,好順人眼,從此以後,她再也不讓這朵大桃花離開她的視線。
「我還是有一個驚喜,想要送給你。」
「你確定我的心髒承受得起?」
「它的風險等級只有一顆星,我想,應該還好。」
「那……好吧。」
「我愛你,把你的名字寫在掌心。你愛我,說要把我的名字刻進心底,雖然你說刻得很深,我還是很擔心。」蔣擠擠鼻子,裝可愛。
「擔心什麼?」
「擔心歲月久遠,模糊痕跡。」
「我保證過了,難道我的保證沒用?」她的信用在商界可是數一數二。
「對,沒用。」
「那我要怎麼做,你才不擔心?」
他從口袋拿出盒子,打開,里面有塊晶瑩剔透的上等玉石,翠綠的玉石上清清楚楚地刻了一個字——。
他替她戴上,讓他的名字,和她貼肉戴著。
冰冰的玉熨貼著她的胸口,瞬間暖和……她笑了,笑得甜甜美美。
「心髒……還好嗎?」
「好得不能再好。」
「它是驚喜不是驚嚇?」
「對,我很喜歡。」
「喜歡到什麼程度?」
喜歡到她願意放棄女生的靦腆。詹沂婕靠上他的胸膛,仰起臉、輕聲問︰「如果我向你求婚,會不會表現得太過女強人?」
這麼喜歡?早知道他就把整座玉礦山買下來,讓她早點變成蔣夫人。
「會,但我就是喜歡女強人啊。」
「那麼,蔣先生,請問你,願不願意娶我?」
「願意,一千個願意、一萬個願意。」
蔣尖叫,抱著她不停轉圈圈,他的喜悅從胸口射出來,在兩人中間亂竄。說不出口的快樂與感動啊。
不說話了,他的吻落在她的眉、她哭紅的眼楮上,他的思念、她的輕愁全在轉瞬間蒸發一空。
他們要結婚了!蔣終于抱得美人歸!他的愛情有人著落,他的人生圓滿,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他的愛……
愛情啊,是童話,就算有了童話式結局也是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