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黃永聰用力將企畫案丟回企畫經理面前。
「這種企畫,不行!」
「可是……可是──」
「沒有可是。」黃永聰決斷地道︰「距離日歐的總裁來台灣只剩三天,三天內,我要看到一份完美的企畫案。」
「這……」他們已經連寫七份,都被打回票,現在還能怎麼寫呢?
「立刻回你辦公室,再寫。」不听他的解釋,黃永聰命令道。
「是。」企畫部經理只好拿起花了昨天一整天的心血結晶,回辦公室繼續奮戰。
秘書進來,正好與企畫部經理擦身而過。
「總經理,陳延慶來了。」
「請他進來。」黃永聰點起雪茄,看著陳延慶進來,再示意秘書關門。
「黃總,我們之間的協議,你沒忘記吧?」
「當然沒忘,忘的人似乎是你。」黃永聰吐出一口煙圈,銳利的眼神直逼向他。「我已經替你除去陸織心這個絆腳石,但是我要的情報呢?」
「我沒能當上千峻的總裁,什麼情報都無法給你。」
「你想用這個理由過河拆橋?」黃永聰捻熄雪茄,臉色深沉。
陳延慶看得心一驚。
「黃總,我說的是實話。」他撐著膽子再開口。「你想要千峻電腦資料庫的通行密碼,我可以給你,但是沒當上總裁,我根本拿不到最高權限的密碼。不過,為了表現出我的誠意,我可以把我的密碼給你。」
逼永聰接過他寫著密碼的紙,看了一眼。
「好,我就相信你有誠意。那麼,你今天的來意是?」
「現在千峻的代理總裁是陸向煒,黃總能派人讓陸織心失蹤,那麼陸向煒……」他並未把話說話,但話里的意思相當明顯。
「要我動手可以,不過事成之後,我要千峻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黃永聰開出條件。
當初想網羅向煒,是因為看中他的娛樂市場,以他為日歐集團商品的代言人是爭取跋作案的一項利器,但萬萬沒想到他居然是陸家人,並且還成為千峻的代理總裁。
既然向煒不能為他所用,那麼對他來說也沒有利用價值了,黃永聰不介意除掉他,因為向煒的存在,已經成為他爭取跋作案的絆腳石。
「百分之二十?!」陳延慶提高音量,黃永聰真是獅子大開口。
「只要陸家人消失,那些股權自然會落到你手里,你也能順利當上總裁,而我只要百分之二十,並不算過分。」
「這……」陳延慶一臉的為難。
「你可以考慮,我不勉強。」黃永聰不怕他不上鉤。
「好,我答應。」心一橫,陳延慶不再考慮,因為他已經無法再忍受向煒的存在。「只要我能當上千峻的總裁,一定立刻兌現對你的承諾。」
「就這麼說定了。」黃永聰滿意的點頭。「陳延慶,有些事不必我提醒,你應該也很清楚,丑話先說在前頭,我不怕你毀諾搞花樣,只要你能不被我找到。」
「這點黃總請放心,我們之間的交易純粹自願,我陳延慶說話絕對算話。」只要能掌握千峻,那些條件都不是問題。
「很好。」黃永聰按下秘書的通話鍵。「尚倫,替我送客。」
接到命令,秘書立刻推門進入。
「陳先生,請。」
「我等你的好消息。」陳延慶也不唆,立刻離開,過了一會兒,秘書走進辦公室。
「總經理,你真的要對付向煒?」
「你有別的看法?」黃永聰詢問他。
「不。」秘書語氣平靜,「只是覺得陳延慶不是一個好的合作對象。」
「你說得沒錯。」黃永聰一笑,對他的觀察結果非常滿意。「但他卻是我們入主千峻最佳的跳板。」
秘書恍然明白。「原來如此。」
上凌體制並不健全,要發展成一家有實力的公司還需要一段時間,與其這麼辛苦改革,不如並吞一家前景看好的公司,千峻就是一個好目標。這才是黃永聰要的結果。
「明白就好,去聯絡大頭成,要他們今晚動手。」
「是。」秘書立刻照辦。
從下午跑出去,一直到過了下班時間,潔幽都沒有回來,她該不會想不通的躲起來了吧?
雖然很難想像那麼強悍的潔幽會有躲起來的時候,但感情一事不同于一般,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
唉,像他會愛上她,不也很奇怪?
向煒邊想,邊快手快腳地將辦公室收拾好,決定早點回家,去找那只小鴕鳥。
整棟大樓空空蕩蕩的,都過了晚上十點,誰還會待在辦公室?跟停車場的警衛打過招呼後,向煒開車上路。
當車子離開擁擠的市區道路,向煒開始覺得不對勁。
除了煞車愈來愈不靈敏外,他望向後照鏡,並不意外地發現自己被人跟蹤了。
那些人就沒別的手法了嗎?老是破壞車子的煞車系統。
向煒一邊小心地開車,一邊以通訊器聯絡上韋昕。
「韋昕,是我。」
「向煒大哥。」
「我被跟蹤了,煞車系統也被破壞,就在士林通住你家的方向……」這時後車撞了上來,整個車身震動了一下,向煒連忙穩住方向盤,「先幫我叫救護車吧,我很需要──」另一輛車開到他左邊,又狠狠一撞。
「向煒大哥,你要撐住……」
向烽沒空回答韋昕的話,最先撞他車子的那輛車,開到他的右邊。
懊死!左右夾攻,該不會連退路也被封住了吧?
才這麼想,他從後照鏡里看見有車子緊跟在後。
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向煒冷靜地先控制車速,依他的判斷──煞車線並沒有斷,可能是煞車油被漏光,那麼,煞車至少不是完全沒作用。
砰的一聲,後車撞了上來。向煒還沒回神,左右兩邊的車跟著撞過來,他一時不備,額頭撞上車窗,當場擦出血痕。
「該死!」他低咒,察覺到這次的攻擊不像前幾次,警告成分居多,這回對方是要他的命。
如果無法擺月兌他們,就只能坐以待斃,向煒踩下油門,決定加快速度。
左邊的車子一發現他的舉動,立刻再撞了過來,向煒的車子被撞偏了車道,後頭的車再往前一撞,向煒的方向再一偏,左邊的車立刻加速開到他前面,而後左邊與後頭的車再用力撞上來。
向煒駕駛的車子滑出路邊,撞斷不少欄桿,發出尖銳的聲響。
前頭的車停下,一名男子拿著槍對準向煒車子的引擎,眼看就要扣下扳機──
「住手!」潔幽一趕來,就看見這麼驚險的一幕。
坐在駕駛座旁的韋昕反應奇快地先開槍,打掉對方的槍後再連發三槍,分別射穿那三輛車的輪胎。
一見情況不利,那三輛車的人立刻收手離開現場。
潔幽將車開近,等不及停好便跳下車,沖向路旁。
「向煒!」車窗玻璃破了,還有血跡。
向煒忍著痛,張開眼望著她,勉強露出一抹虛弱的笑容,「嗨。」
「向煒……」潔幽看著被撞得傷痕累累的車體,又看見他額上流下的血痕,頓時慌亂起來。「昕。」這種時候她只能想到韋昕。
「……瑩,麻煩你準備好。」韋昕聯絡完畢,立刻走過來,冷靜地說︰「幽,別慌,我們立刻送向煒大哥去醫院,放心,他會沒事的。」
自從韋昕發出救人的行動命令後,潔幽仿佛變了個人,立刻冷靜下來,用最快的速度和韋昕將向煒從車里拉出來,然後送到醫院。
將人交給流瑩急救後,潔幽就站在一旁,什麼話也不說,韋昕則走到另一端,不知道在聯絡什麼。
三個小時後,流瑩從急診室里走出來,潔幽立刻抬起頭。
「放心,他沒事。」流瑩望向也走過來的韋昕。「只不過額頭縫了幾針,身上有一些撞傷,沒有大礙。不過,我希望他留在醫院里觀察幾天,確定沒有任何後遺癥再出院比較好。」
一听到他沒事,潔幽轉身就走。
「幽……」流瑩一臉不明所以。
「那就讓向煒大哥住院幾天。」韋昕說道,眼里有抹笑意。
看見她這種表情,流瑩就知道不必擔心了。
「昕,你又在打什麼主意了?」
「沒有,只是順勢而為。」她都還沒有出招,所以到目前為止發生的事,全部與她無關。
「幽是怎麼回事?」瑩好奇地問道。
「我想大概是天塌下來了。」
「天塌下來?」
「如果突然發現自己喜歡上一個被自己鄙棄的人,你會有什麼反應?」韋昕輕笑的問道。
哦……懂了。流瑩忍不住笑出來。
「那幽現在去哪里?」
「大概是回家吧。」哎呀呀,她的家俱危險了。「瑩,要麻煩你兩件事。」
「你說。」
「第一,這段時間照顧好向煒大哥,第二,送我回家。」
「送你回家?」
「對。」韋昕嘆口氣,她是坐潔幽的車來的,現在潔幽把車開回去了,她只好請流瑩送一程。
「需要我幫忙嗎?」流瑩很有義氣地問,幽盡全力的時候是很可怕的。
「應該不用,如果需要用到鎮靜劑,我會通知你的。」
如韋昕所預料的,潔幽一回到家,就開始大展拳腳,只不過這次她挑了地方,沒在客廳,而是在練功房。
激烈的運動絕對是發泄心情不好的好方法,潔幽一向樂天,難得情緒不穩,可是一旦情不好,所產生出來的破壞力絕對驚人。
當韋昕回到家看到的現場是︰五個沙包的吊線被踢斷、沙包變形地躺在地上,十幾塊練手刀的木板奄奄一息地躺在角落,跳高的沙墊被踩出一個洞、桿子斷成四截插在洞里,飛鏢盤、槍靶上全是飛鏢與彈孔……戰況真是激烈。
而潔幽則劈著腿坐在地上喘氣,身上滿是汗水。
「幽。」韋昕低喚,蹲在她身邊。
「昕,怎麼辦?」潔幽轉身抱住她,語氣無助地問道。
「什麼怎麼辦?」韋昕坐下來,提供自己的肩膀給她。
「他說……喜歡我。」
「然後?」
「他怎麼會喜歡我?我對他從來沒有好臉色、老是讓他下不了台,以吐槽他為樂,他怎麼會喜歡我?」
「也許是因為你直率、不加掩飾的個性,才吸引了他。」
「我罵他耶,誰會喜歡上一個常罵自己的人,他一定是開玩笑,想騙我!」說到這里,潔幽開始憤怒。
「是嗎?」看來幽在鑽牛角尖。
「而且,他偷吻我!」潔幽指控道。
向煒大哥也太直接了吧,但偷襲幽卻沒有被打成豬頭,她該替他放鞭炮以茲慶賀、還是感嘆幽的反應變遲鈍了?
「他是小人!」潔幽繼續罵。
二度偷走她的吻,第二次還吻進她嘴里!
「罵得沒錯,向煒大哥真是小人,那你應請要好好教訓他,不能被他耍著玩。」無論如何,偷襲幽就是不對。
「可是……」想起他的告白,潔幽又有些猶豫,「他又說得很誠懇……」
那種溫柔是騙不了人的,她也許懶得動腦筋,但不代表她就笨得分辨不出一個人的真心。
「那麼你相信他?」
「我……」她考慮了三秒鐘,然後搖搖頭,「不相信。」
「哦?」向煒大哥前景堪慮呀。
「今天下午我跟他大吵一架,因為他沒經過我同意就跟別人說我是他的未婚妻,不只這樣,我質問他的時候,他又乘機偷吻我!」一生氣,潔幽的話調立刻轉為鏗鏘有力。
又?那表示向煒大哥出手不只一次?
「我想揍他,可是他是心的大哥……」
「所以你就放過他了?」這麼輕易讓人佔便宜,可不像幽的個性。
「第一次我把他過肩摔,今天下午我讓他跌在地上。」哼,,活該!
「沒有打他?」
「本來想,後來……沒打。」
「為什麼沒打?」韋昕輕聲問道︰「就算他是心的大哥,但如果他是一個不入流的男人,隨意侵犯女人,你會不會教訓他?」
「會。」潔幽毫不猶豫地回答。她生平最痛恨,絕對會替女人出頭。
「那麼面對向煒大哥,你為什麼打不下手?」
「我……」
「其實你有點相信他的,對嗎?」韋昕溫和地分析。「你討厭向煒大哥,因為你認為他不學無術、一無是處,放著心的辛苦不管,只會拿著一張俊臉欺騙世人,但實際上向煒大哥並不是這樣的人。心失蹤了,他丟下自己的演藝事業,二話不就扛起千峻的責任,遇到事情,他不回避、直接面對,這些都是你欣賞的特質,不是嗎?」
潔幽沒回話。
「如果一個男人偷吻你,你卻對他打不下手,那就表示你對他心軟,其實,你舍不得打他。」
「我才不會舍不得。」潔幽一骨碌的跳起來來。「我現在就去打回來。」她對他絕對不是心軟。
「你忘了,向煒大哥還受傷哦。」韋昕淡淡地提醒,狀似不經意。「雖然瑩說他沒有性命危險,但也建議他住院觀察,你知道向煒大哥的車被撞得慘不忍睹,他也因為車子失衡撞破了頭,瑩說他身上也有瘀傷,說不定還有一些看不見的內出血……」
「要不要緊?」她還沒說完,潔幽便急急追問。
韋昕聳聳肩,「我不知道。」
「我去問瑩。」潔幽立刻拿起電話。
「幽。」韋昕輕輕地喚道。
「嗯?」她邊撥號邊應了一聲。
「你很擔心向煒大哥?」
「我──」撥號動作一停,潔幽驀地回神。剛才純粹是反射動作,不經大腦,她緩緩將電話掛回去,「你在捉弄我,對不對?」其實向煒並沒有大礙。
「不,我說的是真的。」可見剛剛在醫院,除了「向煒沒事」這四個字之外,潔幽根本沒把流瑩的解說听進去。「因為有這項懷疑,所以瑩希望向煒大哥留在醫院觀察幾天,確定沒事再出院。」
潔幽一听,立刻垂下臉。
「昕,我很笨,對不對?」
「你不是笨,只是當局者迷。」韋昕站起來,伸手摟住她的肩,「喜歡上一個人,這沒什麼好丟臉的,我所知道的幽,是勇往直前,就算錯了也不會退縮的大女人,而不是一個意識到自己愛上一個男人,就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的脆弱小女人哦!」
「我勇敢不起來了。」潔幽頹喪著臉。「我居然會喜歡上一個賣弄色相、不學無術的偶像明星,我慘了……」她哀叫。「我一定是近視……哦,不,是得亂視了。」
「有這麼嚴重?」韋昕差點笑出來。
「有。」潔幽的語氣很沉重。「我平常又沒有做壞事,所以老天爺一定是看我不順眼,才會捉弄我,讓我喜歡上我最討厭的那種男人……」
韋昕再也忍不住的笑出聲。
「我在難過耶,你居然大笑,你究竟是不是我朋友啊?」潔幽抬頭不滿的瞪著她。
「就因為我是你的朋友,所以拜托你不要虐待我。」韋昕極力止住笑容。
「我哪有虐待你?」潔幽不平地反問。
「幽,沒那個本錢,就不要演那個戲,你這輩子注定當不了苦旦,所以請你、拜托你,不要裝哀怨,因為實在很好笑。」
「喂,至少給點面子吧。」哀怨一下也不成,昕真過分。
「好,你要哀怨我不反對,但至少請你把這里打掃干淨,順便把損壞的東西更新,費用從你下個月的薪水里扣除。」
「那我一個月的薪水就沒了!」潔幽抗議。
「去找那個害你哀怨的人哭訴啊,他很有錢,絕對賠得起。」家里的東西,總不能叫她挪用公款補助吧。
「昕,你一點都不同情我。」潔幽不滿地指控。
「喜歡上一個人是好事呀,我何必同情你?」韋昕笑笑地拍拍她的肩。
潔幽無話反駁,只能干瞪著她。
「幽,沒那麼嚴重,也不是世界末日,我們不是一向主張禮尚往來的嗎?是誰害你不小心被愛神的箭射中,你就去找他算帳呀,讓他從此受你束縛,你說東,他不敢往西,這樣不是很威風嗎?」
「對哦。」潔幽開始覺得自已太大驚小敝了。
「別因為愛情突然發生,就讓你變得膽小,在我們銀色組的字典里,只有「挑戰」,沒有「退縮」這種字眼,不管戀愛是成功還是失敗,都要精采活過,了不起大哭一場。不要忘記,無論處在什麼樣的境地,我們都還有彼此,要愛就愛,不要優柔寡斷,也不要曖昧不清,忠于自己的感覺,才是真自我。」
「昕……」潔幽的雙眸慢慢亮了起來,恢復光彩。
韋昕朝她眨眨眼,「當然啦,向煒大哥害你吃苦頭,你也不能讓他太好過,我建議,讓他追你久一點。」
「好主意。」潔幽用力點頭。
「那麼,記得在去醫院陪向煒大哥之前,要把這里清理干淨。」韋昕邊說邊往外走。
「昕……」听到要打掃,潔幽可憐兮兮地喚道。
「別裝可憐,快開始打掃。」韋昕笑咪咪地回道,愈走愈遠。
潔幽只好一個人哀怨地收拾殘局。
早知道就不要練得那麼用力,把健身器材都破壞光光,都怪向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