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人天相,阮輕母子平安。
經過剖月復產,她生了一個三千公克的小男孩,肥肥胖胖的,連頭上的頭發都比一般的嬰兒要多要黑要長,很惹人喜愛。
可是,原非說寶寶就和小蝦米沒什麼兩樣,並不怎麼討人喜歡。
這個世界上最別扭的父親從寶寶還沒有誕生就開始狂吃他的醋,現在他一來世界報到,阮輕的目光幾乎離不開他半分鐘,自然讓原非更加不是味道。
小王八蛋,雖然你體內流著我一半的血,但我還是決定盡快把你扔到爺爺那個老家伙那里去,哼!
阮輕的月子也很順利,阮父和阮母這次終于飛了過來,阮母還親自為她炖了一些營養大補湯;而事實證明,經年不下廚的阮母廚藝真的很普通,炖的湯沒有丁叔一半好喝。
但媽媽做的料理總有一種令人懷念的味道,所以阮輕還是很賞臉地把那些湯喝光光了。
阮母給小寶寶起了個乳名叫原寶,被阮父嘲諷沒有一點創意。寶寶的大名叫原緣,緣分的緣,由父親親自賜名。
日子依然平平靜靜、安安順順地過著,看起來一起都正常,只是,沒人忽略阮輕越來越消瘦的臉頰和經常若有所思的眼神。
這期間,阮盈一直沒有出現。
其實醫生曾經特別囑咐過她,女人在坐月子的時候最好也保持心態平和,不能太激動,因為這時候一旦生了病,就特別容易落下病謗,是一輩子都會纏繞不散的。
所以,阮盈又消失了。
這期間,阮輕幾乎不理原非。
原非只有苦笑,卻不做任何辯解。
這個驕傲的男人固執的認為,如果情人雙方沒有足夠的信任,不管面對任何事情總是需要不斷的解釋,那根本就無法長久在一起,是注定要分手的。
所以他不管阮母的哀求和阮父的勸說,死活都不肯向阮輕解釋,而且,他該說的早在產房門前說過了。
兩個月後的某一晚。
原緣在大床旁邊的嬰兒床上呼呼大睡,阮輕在旁邊收拾衣物,她明天打算跟隨媽媽回台灣小住一段時間。
門忽然被打開了條小縫,一個腦袋深了進來,「阮輕?」
阮輕手中的衣服陡然滑落,她回過頭來,看到那個久違了的姐姐。
阮盈終于稍微變白了一點,但皮膚還是小麥色,她身上穿了一套很奇怪的衣裳,頭上還蒙著頭巾,有點回族姑娘的味道。
阮輕詫異地看著她,覺得自己的姐姐實在無法用常理來衡量。
「阮輕,你的身體還好吧?听他們說你都不怎麼吃飯。」阮盈訕訕地走過來,用手戳了戳寶寶的鼻尖。
寶寶怕癢地抬起向內的小拳頭揮舞,卻怎麼也模不著,惹得阮盈噗嗤一聲笑了,「Baby真可愛。」
阮輕也笑起來,看著寶寶的眼神無比溫柔。
阮盈慢慢坐到床沿,有些不自在地左右挪動,最後才嘆口氣說︰「我是費了吃女乃的力氣才找到個機會來看你的,以後我們姐妹可能不太能見著了。」
雖然兩人的會面有些尷尬,但是看阮盈的樣子有些不對勁,阮輕又心軟起來,有些關切地望著她。
阮盈笑了,「阮輕,你就是這副軟心腸才容易被欺負。」
阮輕聳了聳肩。
「不過,也正因為你這樣,原非才死心塌地愛上你。」
阮輕的心一動,可是沒有將問題問出口。
「傻瓜,你是不是一直有疑慮原非喜歡的人是我?別笨啦,原非恨不得殺了我,看到我就討厭,從來不給我一個笑臉的,你大概不知道吧?原非對女人一向是很大男人主義的,我也很討厭他這種沙豬。」阮盈聳了聳肩。
可是他對自己一直很溫柔啊,雖然有時候態度強硬一點,但最終仍然會很溫柔、很體貼地對她。
阮輕有些狐疑,不怎麼相信阮盈嘴里的原非和她認識的是同一個人。
「自從他那次喝了你煮的粥就對你一直念念不忘,幾次跑來找我詢問你的情況,因為我知道你喜歡原非,所以才答應幫助他。只是正好那時候我想買下那家研究所,就又給老爺子開了條件,要他幫我收購研究所,所以才不得不讓你頂上我的名字,再把你弄到原非家里去,讓你們慢慢培養感情。哪想到老爺子迫不及待要孫子,給你下了藥……」
阮輕的小臉一寒,把衣服抖了抖,氣悶地摺疊好。
就知道原非也是共謀,那個男人嘴上不說什麼,其實暗地里不知道進行了多少她所不知道的陰謀呢!
這些人的心都壞死了!
「啊……哈哈……那個……阮輕,原非就是這樣的啦,什麼都喜歡玩陰謀,可他是真的愛你啊,你就不要斤斤計較以前的事了好不好?你看你們現在孩子都有了,你難道還想離家出走嗎?」
阮輕哼了一聲,她沒有想離家出走,但也不想給那個家伙好臉色看。為什麼一切事情都瞞著她,需要別人對她講清楚?
上一次是高寒,這一次是她姐姐,那下一次呢?又會是誰?
阮盈嘆了口氣,從自己寬大的袍子里取出一張舊報紙,遞給阮輕,「你看看吧,看了之後就會明白原非為什麼對待女人那麼不相信、那麼別扭了。」
阮輕疑惑地打開報紙,看到觸目驚心的一個大標題——美國矽谷華裔雙尸案IT女菁英殺死丈夫後自殺。
報導內容很簡單,只佔了一小塊篇幅,大概講述原是IT菁英的女子婚後為了丈夫辭退工作,專心相夫教子。哪曉得丈夫卻覺得她再也沒有魅力,轉而和另外一個女工程師打得火熱,女子氣怒攻心,不知道自己的奉獻到底為了什麼,沖動
之下犯下血案,之前她還曾想殺死自己的兒子,但刀子劃破兒子的臉時,她突然心軟,把兒子趕出門外……
阮輕拿著報紙的手蒼白而顫抖,她眼前一直閃現著原非左眼角下的疤痕,那竟是、竟是……
「那時候原非三歲,不大,但已有記憶了。這對他的人格造成很大的影響,讓他不相信愛情、不相信婚姻,潛意識里畏懼女人。」
阮盈又嘆息了一聲。「這張報紙是原非的爺爺偷偷給我的,他讓我轉交給你,但是你看完就燒掉吧,不要讓原非以為你是在可憐他,原非比誰都驕傲。」
阮輕默默走進洗手間,把報紙燒成灰,扔到馬桶里沖掉。
「你能原諒他不直接追求你,而是用這些曲折的手段嗎?」阮盈走到阮輕的跟前,低聲問她。
「姐,你就真的不愛他嗎?」阮輕忽然問,「你從來沒有這麼在意過一個男人。」
阮盈哭笑不得地看著這個鑽牛角尖的笨蛋,忽然使勁在她額頭上敲了一記,「笨蛋,我不管你了,走了!」
傻妹妹,如果我不是為了你,我怎麼會理原非那種非人類?一點不都知道我多麼疼你!
「喂,姐!」阮輕直覺阮盈還有什麼話沒說,一把拽住她的手,「你剛才說,以後恐怕很難見到你了,為什麼?」
阮盈看著她溫潤而漂亮的眼楮,猛然伸手把她摟住,長嘆一聲。「輕輕,我覺得咱們姐妹也許前世造了孽,所以今世才會被這些不可一世的男人給盯上。」
「嗯?」阮輕不解。
「你遇到原非這樣外表冷酷、內心溫柔的男人,已經是萬幸,別再不知珍惜了。哪像我,本來好好地在非洲旅游,不小心遇到某個村莊流行疾病,又一不小心把他們診治好了,卻被他們當成寶貝貢獻給他們的蘇丹,啊啊啊……氣死我了,那個死蘇丹居然要我做他的妃子,我逃了許多次都被抓回去,這次也是……簡直沒人性!他是外表冷酷、內心卻比外表更加冷酷千萬倍的死變態!」
阮輕張大嘴巴,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姐姐,像在看一千零一夜的傳說。
對于大部分的人來說,非洲的蘇丹遠比古代中國的皇帝更讓人難以理解,他們的生活好像只在電影和小說里才會出現。
而現在,她的姐姐居然要成為一位王妃了?
「可是……」阮輕有些擔心地說,「蘇丹不是有很多妃子嗎?他們是一夫多妻制的吧?」
「對啊、對啊!所以我才暴怒啊。」阮盈咬牙切齒地說,「你知不知道,把我抓進宮的時候他有多少妃子?七十三個、七十三個耶!比孔夫子的七十二賢弟子還多,那個男人最好去死啦,早晚讓他得愛滋死掉!我那天找原非假結婚,就是想讓那個死變態死心回國的,我煩死他纏著我了;而且我認識的人里面,也只有原非有能力和他對抗。」
「你是真的想和他徹底斷絕關系嗎?」阮輕心疼地看著姐姐又氣又惱又悲哀的表情,「姐,你不會……也有些愛上他了吧?」
「傻瓜!我怎麼會愛上男人?男人都是最不要臉的低等生物,你懂不懂?」阮盈立即張牙舞爪地反駁。
可是越看她這樣,阮輕越確信她愛上了那個蘇丹。
這注定是令人傷心的愛戀啊!阮輕相信自己不能容忍和七十多個女人共用原非。
不能,絕對不能!
「時間到了。」
門被推開,一個身材高大、皮膚黝黑的外國男人倔傲地站在門口看著阮盈,他的眼神宛如一頭盯著獵物的獵鷹。
那是一張俊美而桀騖不馴的臉,眼中寫著著唯我獨尊的霸道和強勢,男人有一雙墨黑色的眼楮,冷而邪魅。
但是男人眼底的深情,阮輕還是看得一清二楚。
這是一個和原非很相似的男人,真不知道這個世界上為什麼有這麼多別扭的家伙。
阮盈嘟起了小嘴,有些依依不舍地又拉了拉阮輕的小手,才向男人的方向走去。
不等她走近,男人就長臂一伸把她抱了起來,然後大步朝外走。
「等一下!」阮輕急忙跑過來喊住他。
男人回頭。
「請好好愛護我姐姐,她比誰都需要愛。」阮輕認真地說。
不幸的家庭變故,讓姐姐從小就倍受傷害,其實說起來,姐姐真的比她更需要別人的疼愛。
「如果你不能給她幸福,我會讓原非把她搶回來,不要試圖和‘他’集團作對喔!就算你是蘇丹也不行。」
「你在威脅我?」男子冷然道。「如果你愛她,我會是閣下最好的親人和朋友。」阮輕微笑著回答。
「沒有人願意給自己樹敵的。」男人這樣說之後,大步離開。
阮輕微笑了,也許前途多災難,但是,只要兩人相愛,應該還是會幸福的吧!
就像她和原非……
原非……
她終于想起了他,已經被她冷落許久的男人。
阮輕放下手中的衣物,親了親還在酣睡的寶寶,然後慢慢走到書房門口。
她敲了一下門,里面應道︰「進來。」
原非還埋首在工作中,見到她進來,眼底閃過一絲驚喜,卻很快被他遮掩過去,「阮輕,怎麼了?」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嗎?」阮輕微笑著反問。
原非微笑了。
阮輕慢慢走到他身邊,把他的文件合起來放到一邊,自己坐到他的腿上,雙臂摟住他的頸項。
原非的呼吸有些急促,阮輕從來沒有這樣主動過,而他又禁欲太久。
「是不是我生產過後就不漂亮了?」阮輕有些哀怨地看著他。
「怎麼會?你更美了。」
原非不是柳下惠,美人主動投懷送抱早已讓他激動萬分,在阮輕刻意的磨蹭下,更是立刻渾身火熱起來。
「那……為什麼這麼久了還不抱我?」阮輕的粉舌逗弄著他的耳朵,似抱怨,卻更似挑逗。
原非笑了起來。
原來老婆大人這麼久不給他好臉色看,是因為他沒有抱她嗎?可是他也壓抑得很辛苦啊,為了等她的身體完全復元……
猛然抱起懷中的摯愛,原非迫不及待地把她壓倒在旁邊的大沙發上,「我會讓你明白我的愛,寶貝……」
「不是妻子嗎?」阮輕魅眼如絲地望著他。
「咦?」原非更驚更喜。
「你不想娶我了?」她故作傷心地抹抹眼淚,那其實是情動之下的喜悅。
「明天我們就去登記結婚好不好?可是為了懲罰你冷落我這麼多天,我要提前入洞房……」
他知道,這一次他完完全全擁有這個小女人了。
世上還有什麼比這更令人快樂的呢?情正旖旎,夜還漫長。
IT界鑽石單身漢死會的消息被媒體大肆報導了幾天。
雖然眾人都好奇新娘的身份,但是那位愛吃醋的新郎早就帶著新娘去環球蜜月旅行了,只留下人們無盡的猜想。
而阮盈那邊,那位狂傲自大的蘇丹大人,在被她的幾次逃離弄得不耐煩之後,一怒之下解散後宮,把那些妃子全數送回民間。
但是阮盈畢竟是阮盈,不是好說話的阮輕,在獲得蘇丹全部的愛之後,她又開始惦念她的事業,讓蘇丹大人給她在非洲搞了幾個研究所。
美其名是要帶動落後地區的科學發展,但其實她只迷戀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以捉弄蘇丹大人為樂。
冰本上,阮盈是個小惡魔,阮輕是個小天使;所以選擇阮輕的原非還是很有先見之明的。
在原非的幫助下,阮輕修完研究所的課程,並且拿到碩士學位,雖然她的畢業論文有很大的作弊成分……老公為她寫了一大半。
就連畢業答辯也都是在老公的訓練之後才順利通過的,否則憑她自己,應該會念到頭發白了都沒辦法畢業。
阮輕畢業後並沒有學以致用,相反地,她的愛好反而成為她的職業,她在矽谷開了一家‘阮記粥店’,生意越做越好;從一開始的小店面擴展到舊金山範圍內的五家連鎖店,也算小有所成,被原非夸贊了好久。
她不缺錢,但是她需要事業,需要這份事業帶給她的自信與成就感,而這一切,其實都是原非給她的。
寶寶漸漸長大了,他們再也沒有生第二孩子,不是阮輕不想,而是她在很久之後才發現原非居然做了結扎手術。
而他的理由是︰不想再多一個和他搶老婆的情敵。
這個男人啊……一生都會這樣把她捧在手心里呵護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