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太恆打開門,吃驚地發現溫伶伶就站在他家門口。
他連忙又關上門,因為鐵皮屋里實在太悶熱,他只穿了一件背心和運動短褲。
他用最快的速度換上襯衫和牛仔褲後,這才趕緊又跑去開門,只見剛吃了閉門羹的溫伶伶正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你為什麼要關門?」她問。
他抓抓頭,居然不好意思,「剛剛衣服亂穿,不好意思。」
溫伶伶看了他一眼,想起剛剛那驚鴻一瞥,似乎見到他手臂上有著相當結實的肌肉呢!可是現在他長袖襯衫一穿,又什麼都看不見了。
「找我有什麼事嗎?」他將心里的興奮隱藏得很好。
自從那天被溫國寶轟出來已經過了三天,因為語言學校要資格考,加上老師警告他要是再沒考過就要讓他留級一年,所以他只得乖乖留在家念書。
其實光是學業這種小事自然不會阻擋他想見溫伶伶的散望,但他懂得欲擒故縱的道理,凡事追得太緊只會適得其反。經過這幾次的見面,他相信溫伶伶已經了解他的心意,接下來就看她的反應了。
如果她也對他有好感,那麼他相信她終究會來找他的。
但如果她對他的愛意只是嗤之以鼻,等到考完資格考後,他還是會再去找她,直到她心甘情願成為他的女人為止。
丙然才過三天,溫伶伶就自己找上門來了,即使這在他的預料之內,但心里那股翻騰的喜悅,讓他的臉上又露出了獵物自投羅網的自信微笑。
又是那個笑容……溫伶伶看著他的眼眸突然垂了下來。
討厭,不要老用那種笑容對著我啦!害我都差點忘了是來做什麼的。
她深呼吸一口氣抬起頭,「你是不是想當我的男朋友?」
「當然。」
「你可以當我的男朋友,但是你要比我強才行。」
「比你強?」
「也就是說,只要你打得過我,我就讓你當我男朋友。」
「打你?」他吃了一驚,「不,我不打你。」他怎麼舍得打她呢?
「不,除非你打得過我,不然我不會讓你當我男朋友的!」溫伶伶相當堅持。
「為什麼?」
為什麼她要他打她才願意與他交往?
這是台灣女生的奇怪習慣嗎?
他不懂,所以拼命搖頭,但溫伶伶卻誤會他的意思,以為他在玩弄自己的感情。
「你……你到底想要怎麼樣嘛?一不說要交往,一下子又搖頭說不要!你在騙我嗎?」她柳眉倒豎,又擺出雙手擦腰的小太妹架式。
「我說的都是實話。」他的眼里冒出怒氣,她怎麼可以不相信他對她的愛!
「你騙人!嗚……」溫伶伶跺著腳。
自投羅網的獵物終于被獅子一把抓住,樸太恆忍著不去見她,心里的饑渴與自然無處發泄,如今見到她發脾氣那嬌俏火辣的模樣,他心情一陣激動,情不自禁便抱住她吻了下去。
他的舌這次相當輕易地板人對方溫熱的口中,仿佛懷里的她也很期待這樣親密的接觸一樣。
溫伶伶的手只是作勢打了他幾下,隨即無助地攀在他的胸膛上。她到今天才發現,原來他的胸膛這麼結實,隨著在體內不斷發酵,她開始幻想著樸太恆要是全果的話,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
吻不斷加深,濃濃的在兩人體內醞釀著,他的手有些急躁地伸人溫伶伶的迷你裙底下,意外地她卻沒有覺得任何不適與惡心。那帶著繭的火燙手掌在她敏感的大腿內側肌膚上摩挲的時候,一股又癢又酥的感覺從被**過的地方不斷流進身體的最中央。好奇怪的感覺,可是她卻一點也不討厭。
樸太恆突然兩只手猛地抱住她小巧的臀,手臂一用力便將她整個人抱離地,她驚呼一聲,雙手本能地彎曲纏住他的腰。兩個人的身體仿佛經過特意打造般地密合在一起,他的男望堅挺地隔著她的迷你裙摩擦著裙內的**。
酡紅的臉頰、被吻得紅腫的雙唇、被燻得迷濕的雙眼,此刻的她看來像只渴求歡愛的小貓,讓他心底深處的渴望終于爆發出來。
他抱著她走向亂七八糟的床鋪,兩個人一塊倒了下去,他迫不及待用雙手扯去她身上的束縛,的渴求讓兩人的身體因為興奮而顫抖,整個世界開始慢慢晃動,連床都在晃動……
咦?這晃得是不是太過頭了一點?
「等、等等……」溫伶伶先察覺不對勁,「屋子……屋子在搖!」
地震!
「地震了!快走,快離開這兒!」她慌忙起身穿好衣服,卻發現樸太恆的臉色變得十分蒼白,如同石像一樣呆在原地不動。
「你還在發什麼愣?快走,地震了啊!」
而且還搖蔽得這麼厲害,這破房子隨時可能會倒啊!
「我……」
溫伶伶抬起頭看他,吃了一驚!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這麼害怕的神情。
屋子搖蔽得越來越劇烈,桌上的電腦和書本也被震了下來,即使從小生長在多地震的台灣,但溫伶伶卻是第一次經歷強度這麼大的地震,心里更加驚慌。
「快走啊!」她也顧不得自己還衣衫不整,拉起樸太恆的手便往外跑,可是已經太遲了,破舊鐵皮屋的一處梁角已經坍塌,整片屋頂朝兩個人壓了下來!
霎時如同天崩地裂,整間鐵皮屋在一瞬間崩塌。
***
樸太恆恢復了意識。
他張開眼,一片漆黑。
發生什麼事情f?
腦袋還是一片空白,想要動一動手腳,卻發現身上痛得要命。
他苦笑了一下,怎麼好像自從認識溫伶伶開始,他身上的傷就沒停過?
伶伶……伶伶呢?
罷剛……是地震!
想到地震,他的臉色又蒼白起來,小時候有一次地震時因為只有他一個人在家,那天又是晚上,雖然事後沒有什麼大礙,但那天晚上的陰影與恐懼從此長留在他的心里,讓他有地震恐懼癥,只要一踫到地震他就會像傻了一樣,變成一根石柱動也不敢動。
他眼楮慢慢適應了光線後才發現,他家的屋頂已經沒了,漆黑的天空上繁星點點,耳里不時听見樓下街弄中驚慌的人群喊叫聲,看來這次地震的災情很嚴重,不遠處甚至還有微微火光竄起。
「伶伶?」
沒有回應。
他已經想不起來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早記得他和溫伶伶正在床上,然後突然地震,再然後……似乎是她用力推了他一把……他一想到此,立刻從一堆瓦礫中站起,溫伶伶那一推在最後時刻把他推出了屋外,他整個人摔倒在樓梯口,所以鐵皮屋雖然垮了,但是他卻只有被飛濺的瓦礫劃破一些皮肉,基本上並沒有大礙,可是伶伶她……
「伶伶!」總算弄清楚情勢的他驚慌起來,為什麼只有他一個人在這里?伶伶不是推了他一把嗎?那她人呢?難道她沒有逃出來?難道她——
他全身都被一種莫名的巨大恐懼籠罩。
難道他心愛的女人就埋在眼前這堆殘瓦中?
「伶伶!」他沖上前不顧自己是肉身之軀,徒手不斷在鐵皮與瓦楞之下挖掘,一面不時呼喊著溫伶伶的名字,「伶伶!你在哪?伶伶——一他沒有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經帶著抖音,甚至還帶著驚慌的哽咽,他也沒有發現自己的雙手因為在銳利的鐵皮上翻找而皮破流血,他只知道他心愛的女人就在這堆磚瓦之下,他要找到她,他不能失去她!
如果此刻有人見到這樣的情景,一定會覺得不可思議。樸太恆就像是發了瘋一樣,一片一片將鐵皮與瓦片翻起丟開,再將底下的雜物一一搬起,桌子、椅子的木堆、散落的玻璃、變形的窗戶、廉價的冰箱……他一件件輕如棉絮似地抬起,又狠狠往後頭摔去,簡直就像力大無窮的怪物一樣,永遠都不知道累。
「嗯……」細微如貓叫般的聲音從某處傳了過來,如果不注意听,根本不會听到。
可是他听見了。
他看過去,那是他還沒有翻找的地方,他急忙跳過去,卻又小心翼翼不讓自己的壓力落在那剩下幾片鐵皮上,免得壓傷了可能在底下的人。
終于,在他抬起最後一個石塊時,他看見了被壓在底下的溫伶伶。
她整個人趴在地上,旁邊是那張已經被壓壞的床,那整片屋頂掉下來的時候,因為是先掉到床上,所以減輕緩沖力才又掉到她身上,可是即使如此,她的背也被砸得滿是鮮血,而且她的眼楮……
「伶伶!」他只覺得自己整顆心都要碎了!
這樣活潑美麗的一個小女人,為什麼要為了他而犧牲啟己?
胸口中有一股熱流猛地涌上,嗆得他幾乎無法出聲,焦急又心疼的眼淚默默地在眼底凝聚,他這輩子從沒有這麼害怕過,萬一伶伶……
「伶伶……伶伶……」他不斷呼喊著,一面極度小心地先清去她身上的灰塵與瓦礫,「你不要死……你不要死……」他的手抖得厲害,輕輕探著她的鼻息,在那一瞬間,他屏住自己的呼吸。
餅了半分鐘後,那緊繃著的一口氣終于吐了出來。
憊好,她還活著。
細微的呼吸淡淡地吹過他的指尖,那是她生命現象依舊持續的象征。
眨眨眼,他這時才訝異地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竟哭了?
他伸手抹去眼角的淚,卻越擦越濕,低頭一看,原來自己早已滿手是血,這一擦把血都擦在臉上。
心下最擔憂的重擔放下後,他這時才感到全身痛得不得了,過度使用的肌肉開始在向他抗議,他倒坐在地上,以萬般愛憐的眼神看著溫伶伶。
她為什麼這麼傻?為什麼寧願犧牲自己也要救他一命?
想到一切都起因于自己對地震的恐懼,他一拳狠嵌打在地上,原本破皮的傷口又裂得更開,鮮血源源不絕地涌出,他卻一點都不覺得疼痛。
什麼全國大賽的冠軍?一踫到地震就成了沒用的膽小表,還要靠女人來救自己一命!
他實在太沒出息了!
***
正當他拼命槌著地面,懊惱地拉扯著亂發時,溫伶伶醒了過來,嗚咽了幾聲。
「伶伶?」他連忙回過神來,本來想伸手去模她的臉,卻在看見自己滿手是血時縮了回來,「伶伶?你有沒有事?」
「你……你在哪里?」她沒有睜開眼楮,只是伸出了一只手。
「在這里,我就在這里。」他握住她的手,滿手溫熱的黏膩讓她起了疑心。
「你……你受傷了?好多血……」
「沒事,小傷。」他拉起她的手在臉上摩挲,激動的眼淚又呼之欲出,太好了!她沒事。
溫伶伶想睜開眼,卻發現怎麼也睜不開,她全身痛得像是每根骨頭都斷了一樣,「我好痛……」
這時地又開始搖了起來。
樸太恆的臉色又蒼白起來,一只手更加握緊溫伶伶的手。
「是余震!」她當然也察覺到了,「你快跑!不要再留在這里了!」
听見她這樣一說.樸太恆更是驚訝萬分!
她為什麼可以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安危?為什麼總是事事先想到他?
他不是愛她嗎?
他不是要她成為自己的女人嗎?
可是如果他連保護自己的女人都做不到,他還有什麼資格要伶伶成為他的女人?
不行!他不能再這麼窩囊了!
不過是地震而已,他一定要克服!
「不!我陪你!」他語氣雖堅定,卻仍隱隱帶著一絲恐懼。
「不要!你快走啦!這地震好可怕,萬一房子倒了怎麼辦?咳咳……」她因為四處飛揚的石灰粉而咳嗽起來,劇烈的動作讓她的眼楮更加疼痛,痛得似乎都流淚了。
可是那不是眼淚。
那是血!
地晃動越來越大了,看來這次的余震也不小,樸太恆緊咬著下唇,最後終于豁出去了!他撐起已經無力的身軀,一把抱住溫伶伶,有些狼狽地踩過滿地瓦礫碎片,一路從樓頂跑下樓。
到了樓下後他本來喘了一口氣,但是卻在街燈不見到溫伶伶的臉時倒抽了口氣。
她的眼楮在流血!
這是怎麼回事?她的眼楮被壓傷了嗎?
「咳咳……」石灰燒得她喉嚨灼熱,忍不住又咳了起來,「醫院……帶我去醫院……」
他沒等她說完,已經開始朝最近的醫院跑去。
雖然他跑步時的顛簸讓她全身上下都痛得要命,但她卻沒有抱怨,反而安靜地躺在他的懷里,听著他劇烈的心跳在耳邊響起,聞著他身上汗水與血液混合而成的焦慮。
溫熱的液體一滴又一滴地低在她的臉上,沖去了她眼里的血液。
她原本以為那是他的汗水,但當他沖進醫院急診室,嘶啞著嗓子要護土趕快去找醫生的時候,她才驚覺那不是汗水。
那是他的淚水!
懊痛,她全身都好痛,尤其是她的眼楮。可是為什麼她卻覺得最痛的地方在自己的心口上,而且痛得她幾乎要無法呼吸。
「不要哭……」她拉了拉他的手,「不要哭。」
「我喜歡看你笑,你為什麼要哭呢?」
「伶伶……」他的聲音都啞了,眼淚又滴落在他的臉上。
他怎能不哭呢?
她是他最心愛的女人啊!
「不要哭……我喜歡看你笑!」
「你受傷了,我心好痛。」
「傻瓜,我長這麼大都還沒看過男生為我哭呢廠她突然想笑,因為那些男人總是被她揍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只有樸太恆是因為擔心她才哭的。可是她的全身肌肉都好痛,只要一牽動肌肉便痛得冒出眼淚,根本笑不出來。
「伶伶,你不要死……」
「呸呸呸,少烏鴉嘴!」她想瞪他,卻發現她的眼楮依然睜不開,而且痛得更厲害了。
「可是……可是你的眼楮都是血……」
「真的?」糟糕,她會不會失明?
那……那他還會不會喜歡她?
「伶伶!」他突然一把抱住她,也不管一旁跑來的醫生正準備要替她檢查傷口,「伶伶,你不要死,我愛你!我不準你死!」
「你死了我怎麼活下去?」
「我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嗎?」溫伶伶又氣又好笑,被壓傷的人是她,眼楮受傷的也是她,要激動也應該是她才對吧?他何必這麼緊張?
可是她心里卻是滿滿的感動。
原來有一個人這麼關心自己、這麼愛自己的感覺真好。即使全身都疼痛不堪,即使她被他這樣一吼,但就在這一刻,她真實地感覺到所謂的幸福是什麼。
是一個人感同身受地陪你哭、陪你笑、陪你痛、陪你流淚。
醫生替她檢查以及和護士交代的聲音似乎越來越遙遠了,她的意識也漸漸模糊起來。
在她的听覺漸漸喪失之前,她听見樸太恆像個老太婆一樣,羅羅唆唆地不知道在講些什麼……
「不要那麼重,輕一點,弄痛她我修理你!」
「她的臉都是血,要不要緊?」
「你要治奸她,不準讓她死尸
「為什麼要我放開她的手?不放,我不要離開她。」
「我的手沒事,她比我重要。」
「她是我的……」
是他的誰?
他說了嗎?還是她沒听見?
溫伶伶只知道自己從頭到尾,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