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砰然巨響,把段秀從甜美的睡夢中驚醒。
房間里漆黑一片,她猛然坐起身來,本能地伸手打開燈,才明白自己現在身處何方。想起那個「瞎了眼」的笨蛋,她心一跳,急忙披著睡衣下床。
打開走廊的燈,她看到樓梯下有個男人蜷縮成一團,正淒慘無比地哀鳴著。
「昭!」段秀急忙跑下去,攙扶他站起來,看到他的額頭上擦破一層皮,還滲出一絲絲血水。
「怎麼這麼不小心!」段秀邊抱怨邊拉著他到客廳的沙發坐下,然後去取齊越給她的急救藥箱。
將他的傷口簡單清理一下之後,貼上OK繃,段秀問︰「為什麼要下樓?」納蘭昭面無表情地說︰「睡不著。」「那你下來想做什麼?」「不知道。」納蘭昭生氣地嘟著嘴,「我一個人睡不著。」段秀伸手在他頭上敲了一下,「你以為自己還是一歲的小女圭女圭啊?難道你以前從來沒有一個人睡過?」「沒有。」段秀瞪大眼楮,忽然想起來,小時候的納蘭昭一定要跟著段母睡,直到他念國小;後來他就和弟弟一起睡,一直到弟弟搬出納蘭家大院;至于納蘭昭長大成年後,他幾乎每夜都會抓個女人和他一起睡,這就是造成他的紼聞永無休止的最主要原因。
在寂靜的夜里,身高一百九十幾的男人像個小阿子一樣抱著自己,垮著肩、赤著腳踩在沙發上,像只迷失方向的流浪狗。
段秀覺得自己真被他打敗了,無奈地說︰「好吧!我們一起睡。」納蘭昭猛然坐直了身體,驚喜地問︰「真的?」「你可不許有什麼歪念頭哦!」段秀立即補充,「否則我把你扔到荒野里喂狼!不,把你埋到花園做花肥!」納蘭昭笑著拉住她的手,「好啦,我不會動什麼歪念頭的。」可是不放心的段秀直到納蘭昭躺在她的床上,才下樓取了把水果刀放在枕頭底下,準備他一旦不老實就好好教訓他一下。
段秀背對著納蘭昭躺著,身體宛如緊繃的弦。
她閉著眼,腦海里卻一直浮現納蘭昭的樣子。寬闊的雙肩、厚實的胸膛、修長的雙腿、光滑的肌膚,那宛如大衛雕像一樣完美的雄性軀體深深吸引著她。
她苦惱地鎖緊雙眉,生氣自己為什麼會想著這些充滿情色內容的東西,于是拼命地數羊。
她願意照顧納蘭昭的目的是要欺負他,怎麼可以為他動心呢?
在這種無法言語的復雜心態下,段秀最後還是睡著了。
在睡夢中,她又回到殘酷的童年時代。
納蘭家五兄弟日以繼夜接受各種訓練,每次想偷懶都會受到嚴厲的懲罰,沒有父愛、沒有母愛,除了各種教師,就只有段秀一個小丫頭存在他們的世界中。
童年的納蘭昭是個粉雕玉琢的漂亮男生,每次陌生人見到他,總會以為他是個美麗的女孩子。他不喜歡打打殺殺的,他喜歡音樂、喜歡跳舞、喜歡一切和藝術相關的東西,但是他父親納蘭德不允許他去玩那些東西。
他若被關在黑屋里,段秀就偷偷從小窗口給他送吃的東西,陪他說話。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那時候的他們雖然經常惡作劇、經常吵嘴打架,但他們還是很要好。
納蘭昭的三個哥哥經常取笑他們倆,叫他們「恩恩愛愛的小倆口」。
起初段秀還覺得很甜蜜,可是後來納蘭昭突然和她疏遠起來,納蘭昭因為她是「父親強迫他接受的東西」而厭惡起她。
段秀一開始還想和他和好,可是再三被納蘭昭的冰冷態度刺激後,個性倔強的她決定不再理他,兩人從此越走越遠。
再後來,納蘭昭從納蘭家出走,拍廣告、進入影視圈、成為大明星,和段秀的距離越離越遠,兩人從此再無交集。
如果不是納蘭曄催促著兩人完婚,現在兩人恐怕還處于老死不相往來的狀態。
仔細想想,其實兩人之間根本就沒有太大的沖突,這種冰冷的隔閡究竟是怎樣形成的,連段秀自己都搞不清楚。
睡夢中,段秀一個人坐在花園里,感到很寂寞。
一陣身體被撕裂般的痛讓段秀再次從夢境中醒來。
奸痛!她睜開眼,想伸手打開燈,卻意識到自己的手腳都被禁錮著,根本無法動彈,雙腿被分開,一個炙熱而堅硬的東西在她的體內縱橫肆虐。
她的腦袋一片空白。
當那種痛在她的四肢蔓延開來時……
段秀終于哇的一聲哭起來。
她邊哭邊從納蘭昭的身下爬出來,抓起桌子上的東西往納蘭昭的身上砸。
「混蛋!我要殺了你!」她邊哭邊打他,心里的痛楚與憤恨依然無法消散。
納蘭昭卻動也不動地任她欺凌。
最後她無力地滑坐在地板上,「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如果不這麼做,你會讓我擁抱嗎?」納蘭昭斜著眼看她。
他已經考慮過幾千遍,以段秀對他的成見來看,即使他努力追求她一年半載,恐怕也未必能把她追到手。那倒不如來個霸王硬上弓,反正女人一旦體會到的歡愉就會乖乖的臣服在他的褲子底下,他有這個自信。
段秀再次尖叫著槌打他,「王八蛋!賓!傍我滾出去!」不顧自己身體的疼痛與不適,段秀把納蘭昭強行拉下床,也不管他此刻渾身赤果果就把他拽著往樓下走,然後把他丟到院子里,把門從里面鎖死。
「王八蛋!賓!」氣憤不已的段秀沖到浴室里,打開冷水沖洗自己的身體,當體液隨著水流消失不見時,她再次滑落坐在地板上嗚咽起來。
這次她氣憤的是自己,為什麼會給那個混蛋可乘之機。
明知道他是個公子、毫無節操的下流胚子,她卻還照顧他,和他同床而眠,如果要怨,她大概也只能怨自己是個蠢瓜吧!
段秀嗚咽著,覺得自己比冬天的花草還淒慘。
她好想變成植物哦,那樣她就不會有任何煩惱吧?
天光大亮的時候,段秀才從惡夢中醒來。
在床上發呆十分鐘後,她終于明白自己的初夜已經在昨天晚上被糟蹋了。
想起納蘭昭那個惡魔,段秀急忙下床,匆匆忙忙跑下樓、打開門,便看到蜷縮在門口的他。
老天!他不會真的就這樣在外面過了一夜吧?
現在還是冬末,白天如果有太陽雖然暖烘烘的,但是一到晚上還是會教人凍得手腳冰涼,即使在房間里睡覺也需要蓋上棉被。
而納蘭昭就這樣什麼也沒穿地在外面待了半宿?
段秀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太惡毒了。
她拍拍納蘭昭的臉蛋,「喂!醒醒!」納蘭昭的頭歪了一下,然後就猛然抬起來,他茫然地問︰「秀秀?」「嗯。」段秀模著他滾燙的肌膚感到大事不妙,拉著他朝房間走,「笨蛋,你不會敲門嗎?」「我希望這樣能讓你消氣。」納蘭昭聲音嘶啞的說。
他的聲音听起來很喑啞,他的嘴唇也乾裂,他渾身滾燙,應該是發高燒了。
段秀的心里滿不是滋味,她把他按在沙發上,自己跑到樓上拿了衣服給他穿上,又給他裹了條毛毯,然後打電話給齊越,讓他快點請醫生來。
納蘭昭等她講完電話,才問︰「還生我的氣嗎?」段秀有氣也生不出了。
「雖然我希望你能夠消氣,但是我不會為昨夜的行為說對不起,因為那是我想做的事,因為我想要你。」納蘭昭固執地說。
「為什麼?」段秀別扭地問。
「就是想要。」納蘭昭像個任性的孩子,他靠到段秀的身邊,「其實你很溫柔的,對不對?雖然你嘴巴很毒、態度很惡劣,可是你一點都沒有嫌棄看不見的我,而且做的飯也很好吃。你也是喜歡我的,對不對?」段秀哼了一聲,卻因為他說中她的心事而臉蛋緋紅。
她打開他的手,「離我遠點啦,混蛋,我不會原諒你的。」「秀秀,我們停戰吧!巴平共處好不好?」納蘭昭抱住她,萬分認真地說。
段秀吃驚地看著他,「你說什麼?」「讓我們好好相處好不好?最起碼讓我們重新試著了解彼此。」納蘭昭的下巴壓在她縴瘦的肩頭,「在我的眼楮看不見之後,我不想見其他人,卻想見你,真奇怪是不是?」段秀的心有股酸酸甜甜的蜜意,但她卻毫不留情地說︰「那是因為別人討厭你,誰愛接管你這個大麻煩啊,貪嘴好吃還。」納蘭昭虛弱地笑道︰「可惜,我一點也看不見「美色」,在我的心里,你就像一株永遠常青的植物。」段秀詫異地看他,他卻身體一軟昏迷過去。
段秀被醫生痛罵一頓,醫生警告她如果不會照顧病人,就把病人送到醫院去,否則會出人命的。
納蘭昭的左眼動了手術,右眼也做了治療,現在還在恢復期,如果身體再發燒,就很容易引發並發癥,那麼情況就會變得很糟糕,說不定真的會雙目失明。
段秀知道自己昨晚做得太過分,只有乖乖听訓的份。
最後醫生要把納蘭昭帶走,納蘭昭卻抵死不從。
看到他那個可憐樣子,段秀便請求醫生讓他留下來好了,她發誓以後會好好照顧他,不再出一點差錯。
在他們談話的時候,齊越一直沉靜地觀察著她,最後醫生走的時候,齊越悄悄地問她︰「是不是昨天昭做了壞事?」段秀的臉頰飛上一抹紅雲。
齊越頓時像是明白什麼,笑著拍拍她,「我把他交給你了,好好照顧他哦。」大概因為藥物的關系,白天的時候納蘭昭大部分時間都在沉睡。
段秀一開始為他放了冰枕,後來他的體溫漸漸降低,她才舒了口氣,看著納蘭昭的容顏發呆。
那是一張令人百看不厭的俊美面孔,納蘭家的兄弟都很英俊,但是在段秀的眼中,最漂亮的還是納蘭昭。
他的面孔混合了男人的英俊與女子的秀美,帶著一種魔性的誘惑,往往教人看了第一眼之後就會沉淪下去,無法自拔。
段秀忽然明白為什麼那些影迷對他如此痴迷不悔,看著這樣一個俊美的人,不陶醉也難。
雖然人們會說「以貌取人」不可取,但是真正美麗的事物還是會讓人們有快樂感覺,這是人的天性,就像人們的內心都渴望有意外的驚喜一樣。
如果他不是鼎鼎有名的大明星、如果他不是納蘭家的四公子、如果他沒有這麼俊美,段秀心想自己應該會接納他吧?
在段秀眼中,他一直像個小阿子,一個需要被人照顧的任性孩子。
晚上的時候,納蘭昭依然要抱著段秀入睡。
雖然覺得不妥,段秀最後還是順從了他。
在答應他的剎那,段秀清楚地明白自己已經選擇一條不歸路。
她明明想欺負納蘭昭的,為什麼最後卻讓自己陷了進去呢?
邊罵自己沒用,段秀邊倚在男人溫暖的懷抱之中。
納蘭昭在她耳邊低聲問︰「可以嗎?」「你感冒還沒好。」段秀的聲音宛如蚊鳴。
「沒關系,我已經好了。」納蘭昭微笑著抱緊她,伸手在她的大腿上撫模……
甜美而幸福的,明明那麼舒服,段秀卻不知為什麼還是流下眼淚。
她還是拒絕不了他,她終于覺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