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舞陽呆望著那張單人床,氣得火冒三丈,這張小小的床,最多只能讓他在床上躺平而已,如果想翻個身,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他強迫自己深呼吸,試著平穩情緒,既然不能睡床,也只能考慮睡地板了。
這間屋子的格局正好和他的屋子相反,他找到浴室,迫不及待想洗個熱水澡,他站在蓮蓬頭下,任熱水盡情沖刷,才洗了一半,就听見門鈴聲響了──
大概是單頌憐吧!
他不予理會,繼續洗澡。
門鈴仍然持續不停的響著,他任由它去響,逕自不慌不忙地洗完澡,擦干身體,吹干頭發,穿上褲子,然後才慢條斯理地把門打開。
單頌憐一臉緊繃地站在門口,沒料到他會光著上身出來開門,頓時間臉河邡熱起來,心慌得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你……你到底在干什麼呀!我按了將近二十分鐘的門鈴了,你難道都沒有听見嗎?」
他抬了抬下顎,冷淡地說︰「當然听見了,你總得讓我洗完澡吧,難道要我光著身體出來開門嗎?」
她啞然,很生氣自己和他對話總是佔不了上風。
「討厭,讓我進去拿衣服!」她不自然地垂下頭,閃避著他熱烘烘的身體,他身上散發出清爽的肥皂香,更讓她覺得不安,她飛快地拿了睡衣和毛巾牙刷走出來,順便也把鑰匙帶走,不放心地對他說︰「我警告你,千萬別弄亂我的東西,也別偷看我的東西。」
「你最好也一樣,還有,睡覺時把門關好,明天早上我會回去拿球袋。」秦舞陽交抱著雙臂說。
頌憐咬著唇,不情不願地回到他的屋子里。
秦舞陽感到奇怪,明明是個夜生活女郎,為什麼看見他光著上身就臉紅,眼光回避著不敢直視他?
他冷哼一聲,明明不知道經驗過多少男人,還在裝清純,想騙他還早咧!
他把棉被搬到地毯上,想辦法讓自己盡快入睡,明天和亞洲豹的比賽對他來說非常重要,他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頌憐洗完澡,在那張大得驚人的雙人床上躺下,這張床實在太大了,大到可以讓她連續翻滾三次都不會掉下床,小時候,她曾夢想擁有一張大床,想不到真有實現的一天!
躺在豪華的大床上,聞著存在對她來說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前途一片光明的職籃球員,與她灰黯的世界實在是不能拿來相提並論,如果真的喜歡上一個瞧不起自己的人,豈不是在自己悲哀的命運中再加上一件嗎?
她的人生已經夠悲哀了,千萬不能再自找麻煩……
一連串的胡思亂想,更讓她睡不著,索性開了大燈,把床頭的一疊雜志搬到床上看,那堆雜志清一色談的全是籃球和NBA,而且都是英文!
她無聊地翻看著,一個接著一個黑人從她眼前跳過去、跳過去,她總算開始打呵欠,睡意悄悄襲來,她閉上眼楮,在香水的味道中,她似乎嗅到一絲男人的氣息,特殊、好聞,漸漸催眠了她。
天剛剛亮,秦舞陽背著運動背袋,站在床前看著頌憐毫無防備的睡姿。
她看起來那麼干淨、無瑕,柔細的發絲披在頰邊,顯得十分稚氣,小小的身軀像只蝦子一般蜷曲著,讓薄被緊緊捆綁住,一截小腿露在被外,細致、潔白,像剛烘焙出來的白瓷,光潔瑩亮,仿佛一捏就會碎裂。
他本來只濃烈的香奈兒香水味入睡,簡直是一場想都不敢想的美夢,太奢侈了。
她有點興奮,眼楮瞪著天花板老半天了也睡不著,突然想起自己那張小床,夠秦舞陽睡嗎?
一想到秦舞陽半果著身體睡在她的床上,她的心髒便劇烈地跳起來,除了他那雙鄙視的眼楮和冷傲的表情以外,他其實是一個相當令人著迷的男人,不管從哪一個角度看他,都足以教她怦然心動。
只可惜,他的是想進來多帶一套運動服裝備用的,沒想到會讓她的睡姿吸引,移不開眼楮。
這個夜生活女郎,光憑這副粉雕玉琢、青澀可人的模樣,就足夠騙倒一卡車的笨男人了。
他自嘲,她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差點把他整倒,面對這種一肚子壞水的女孩子,絕對不能太客氣,否則,難保不會再吃她一次虧。
他用力踢了幾下床沿,頌憐被他粗魯的動作吵醒,睡眼惺忪地看了他一眼。
「你昨天晚上在干什麼,客廳那些沾滿香水的面紙為什麼不清理掉?」他故意扯高音量說。
頌憐眨了眨眼楮,還沒完全醒過來,嘰嘰咕咕地。「噢,香水面紙,我忘了,等會兒再丟。」
「你是故意的嗎?」他咬牙切齒地說。「昨天睡了一夜的地板,睡得我渾身酸痛,你倒是睡得很舒服嘛,我告訴你,今天打完球賽,我一定要睡這張床,你最好想辦法把香水味去掉,听清楚了嗎?」
「清楚了、清楚了……」
她喃喃地說著,翻過身還想再睡,沒想到一翻身,她上身的睡衣掀起一角,露出一片雪白的小肚子來,秦舞陽倒抽一口氣,有股難以言喻的焦躁感充塞在胸臆間,不管有多看不起她,她曲線玲瓏的身體仍然對他造成極大的沖擊,這是第一次,對女人浮現了明顯的,讓他有點措手不及。
他立刻奪門而出,明明十分討厭她,可是身體為什麼卻做出相反的回應,簡直是太荒謬了!
他硬把尷尬的情緒從胸口擠出來,試著不去在意,他今天必須集中精神和注意力,不能再讓單頌憐擾亂他了。
本球季最有看頭的一場賽就是銀虎對亞洲豹,所有的球迷也都知道,銀虎不是那麼輕易就能戰勝亞洲豹的。
但是今天的對決,銀虎隊先前已加入一個周凌,現在再加上一個秦舞陽,讓氣氛顯得詭譎莫測。
當兩隊球員一上場,球迷立刻發出瘋狂的尖叫,很多女球迷更是大叫著周凌的名字。
比賽才開始四十秒,球到了秦舞陽手上,場上的兩隊球員幾乎同時屏息,緊張地看著秦舞陽如何投出他在職籃賽中的第一球。
秦舞陽很清楚自己是場中的焦點,許多人都等著看他的表現,他準備一上場就讓亞洲豹措手不及,先打擊對手的士氣。
他連續以兩個漂亮的假動作晃過兩名對手球員,閃電般的迅速驚人,直接在三分線邊上跳起來,球投了過去,一道弧線優美的劃過半空,筆直地射入籃框里。
球迷發出驚人的尖叫,他的第一球徹底攻佔球迷的心!
秦舞陽漂亮的第一球帶動了銀虎的士氣,也嚇住了亞洲豹。
接下來的上半場,秦舞陽華麗的技巧、驚人的爆發力、快速的進攻,讓整場的球迷看得鴉雀無聲、渾然忘我,上半場終了,銀虎隊以五十二比四十六贏了亞洲豹,秦舞陽一個人獨得三十七分,約六千人左右的體育館爆出狂熱的掌聲長達三分鐘,場內狂叫著「秦舞陽」的名字,不絕于耳。
包衣室內,每個銀虎隊球員听著場內傳來幾乎沒有停歇的喊聲,恍若夢中,即使在爭奪總冠軍賽時,也不曾出現過這種失控的場面。
每個人都清楚,造成球迷瘋狂的人是秦舞陽,每個人也都很清楚,他們是在跟一個具有NBA頂尖水準的球員打球,只有這樣的超高水準,才能創造出一連串的高潮,才能打動球迷的心。
嚴新太久沒有這麼激動過了,他只知道自己的五十萬美金沒有白花,簽下一個超級球員太值得了,興奮得渾身都在發顫。
周凌的興奮程度就沒有嚴新那麼強烈,他對秦舞陽的球場魅力感到恐懼不安,一種沉重的威脅壓在他的心口,那感覺就像搬個大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一樣,痛在心里,怪不了任何人。
「看來今天是贏定了!」嚴新拿來一瓶礦泉水給秦舞陽,難掩興奮之情。
秦舞陽換下濕透的球衣,接過礦泉水喝了口,疲倦地說︰「教練,上半場你並沒有把我換下來休息,我的體力有點透支了,下半場讓我多休息一下再上場懊嗎?」
「好、好,上半場我沒有考慮到你的體力,是因為球迷的反應太激烈了。」
「會嗎?」秦舞陽揚了揚眉,覺得奇怪。「我在美國比賽,場上的球迷比這里瘋狂好幾倍,這里的球迷已經很保守了。」
「東方人和西方人畢竟不同,你能引發球迷的情緒已經很不得了了!」周凌由衷地說。
「對呀!」控球後衛陸淮辛接口說。「今天的觀眾還算多的了,有時候觀眾席上冷冷清清的,打起球來都沒什麼勁。」
這話讓秦舞陽听了很不能苟同,不客氣地說︰「今天觀眾不少,每個人還不是打得懶懶散散、有氣無力,說實話,這種軟弱的打法也難怪沒人要看。」
「你說什麼?」陸淮辛惱羞成怒,跳起來直指著秦舞陽。
「干嘛干嘛!」嚴新把陸淮辛用力扯回來,大罵。「秦舞陽說得沒錯,球迷花錢想看的是精采的球賽,不是你們的花拳繡腿,為什麼NBA球賽讓球迷狂熱不已,就是因為每個球員打起球來都是卯足全力,拚命往前沖的,秦舞陽一向和黑人打球慣了,他的打法很明顯就火辣得多,而你們呢?打起球來溫溫吞吞、絆手絆腳的,老是施展不開來,現在你們有這麼好的機會當秦舞陽的隊友,還不抓緊機會多學些東西,告訴你缺點就該虛心學習,還敢臉紅脖子粗,想找他打架嗎?」
陸淮辛硬生生的把怒氣都吞下來,秦舞陽的球技的確超乎想像,上半場的賽程由秦舞陽打起來,有如行雲流水,輕松自在,徹底把場上每個球員都給比下去,他有絕對的資格批評自己,教練說的沒錯,自己連一點反駁的余地都沒有。
周凌冷眼旁觀,發覺有些氣氛已經開始發酵了……
下半場一開始,秦舞陽並沒有上場,他坐在場邊休息,看著隊友打球。
當銀虎隊的積分漸漸被亞洲豹追平時,觀眾于是鼓噪起來,開始有人大喊「秦舞陽上場」!
嚴新不得不叫暫停,把秦舞陽換上去。
當秦舞陽24號的球衣號碼再度出現在場上時,觀眾拚命鼓掌叫好,歡聲雷動,所有的球迷都被秦舞陽精湛的球技感動了,迫切地想再一睹風采。
已經被亞洲豹追平的比數,在秦舞陽上場之後又逐漸拉開,從一連串的快攻、絕妙的假動作、精準的外線跳投,都讓觀眾看得為之驚嘆不已,球賽結束前三十秒,秦舞陽抓到球,以一個強力灌籃完美的結束這場球賽。
銀虎隊以一○七比九十二,首次擊敗了對手亞洲豹隊,秦舞陽個人就獨得了四十八分。
這一夜,秦舞陽成了籃球場上的超級巨星!
整整一天,單頌憐就窩在秦舞陽家中的客廳里看電視。
她把濃濃香水味的面紙丟進馬桶沖掉以後,就把屋子中所有的窗戶打開,拿出電風扇,三百六十度的朝窗外猛吹,試著把香味吹散。
這麼做的效果很好,吹了整整一天,到了傍晚,香味就已經散得差不多了,她突發奇想,到超市買來十個橘子,把每一個橘子的皮都剝下來,平均放在屋中的各個角落里,不到一個鐘頭,屋子里漸漸散發出自然清淡的橘子香來。
她甚感滿意,這下子,秦舞陽不會再嗦了吧!她不只收拾了殘局,還附贈他一個禮物哩!
天黑以前,她回到自己的房間梳洗打扮,換上一張她不喜歡的臉孔,緊張地準備出門上班。白天的她是真實的自己,看電視時可以很放松地跟著劇情大笑大哭,走在台北的街頭,有時會興奮好奇得忘記自己來此的真正目的;然而一到夜晚,她的情緒便有了極大的起伏,變得沮喪莫名、陰暗消沉。
她忐忑不安地走進「繁花酒店」,親眼目睹身材惹火的女郎正在台上大跳著艷舞,場下坐著的男人起碼超過一百個,許多穿著薄紗的少女穿梭在客人之間點餐、送酒,偶爾還得應付幾個動手動腳的男客人,她的心一沉,屬于白天的、快樂的單頌憐在這一刻徹底死去了。
石雄將她安排在角落的位子上坐下。
「今天你什麼都不必做,就只負責看這些服務小姐做些什麼事,順便把今天的舞從頭看到完,我要你多學學人家是怎麼讓客人的情緒到達沸點的,像個木頭人可不行喔!」他盯著她,訕笑著。
頌憐在心里嘆了口氣,無奈地點點頭。
嚴格說起來,台上的舞者幾乎沒有什麼舞技可言,純粹只是賣弄而已,可是她們賣弄的本領十分高強,晃動身體的節奏和媚態,足令台下的男人把口水都流干。
一整晚,三個蛇腰女郎極盡挑逗之能事,一月兌掉胸衣,台下開始拚命鼓掌大叫,最後月兌掉內褲時,台下立刻陷入一片瘋狂的口哨聲中。
頌憐看得有點頭暈想吐,手指冰涼得不能彎曲!
舞跳完了,三個月兌衣舞娘分別被男人包圍著,看來,繼續進行的是另外一種交易,價錢談妥後,三個月兌衣舞娘被男人帶著出場了。
頌憐面色蒼白,正打算離開這個道德淪喪之地,石雄叼著煙走過來,眼神直勾地盯著她看,聲音帶著曖昧的笑意。
「看完以後有什麼心得?你是舞蹈學院的學生,還是選擇當月兌衣舞舞娘比較得心應手吧!罷剛台上那三個女孩子,一開始還不是和你一樣裝得像聖女貞德,現在嘗到了在男人身上賺大錢的甜頭,還欲罷不能哩!」
「惡心!」頌憐氣得手指頭都在發抖。「我是我,別把我拿來和那些不知羞恥的女人相提並論,我絕不會拿自己的貞操來賣錢,說好只跳舞不月兌衣服的,別對我動其他的念頭。」
「說得那麼好听,我看你能堅持到什麼時候!」石雄忿忿地說著,指尖用力將手中的煙蒂彈出去,火星幾乎彈到她的臉上。
她轉身快步走出「繁花酒店」,咬得下唇都快出血,石雄譏諷的笑聲仿佛還縈繞在她的耳際,無止無休!
頌憐拚命安慰自己,最多忍耐一個月,只要賺上一筆錢就能解月兌了──
她心緒紛亂地回到大樓,一跨出電梯,震耳欲聾的喧嚷聲轟地一下蓋上來,她在沒有防備的情形下被嚇了一大跳。
熱鬧的喧嘩原來是從秦舞陽的屋子里傳出來的,看來,他家今天可來了不少客人。
她疲累地回房,卸了妝、洗了澡,正準備上床好好睡一覺,偏偏隔壁更變本加厲起來,哄笑吵鬧的聲音在深夜里听起來就像打雷一樣,吵得她快神經衰弱了。
「隔壁究竟在搞什麼?開party嗎?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啊!」她再也忍不住,把枕頭壓在耳朵上,低低抱怨著。
又一陣笑聲像火山似的爆發出來,她終于忍無可忍,跳起來換上衣服,直接沖到秦舞陽家按電鈴。
來開門的不是秦舞陽,也是一個高大得像巨人般的男人,長得十分斯文清秀,瞥見她時,表情愣了愣,燃燒般的眼神停留在她的臉上,好半天也不移開。
頌憐覺得這男人有點奇怪,清了清喉嚨說︰「秦舞陽在家嗎?」
「我覺得你很面熟……」那男人似乎喝了不少酒,一開口就酒氣沖天。
屋內又傳出一陣歡聲雷動,她皺了皺眉,沒好氣地說︰「我是來找秦舞陽的,他到底在不在家?」
「在呀!進來找吧!」男人把門打得大開,撇了撇嘴角笑說。
頌憐探頭看了一眼客廳,十幾個人橫七豎八的躺著、坐著,啤酒瓶散得到處都是,一眼望去,沒看見秦舞陽,她遲疑著,不敢進去。
「周凌,是誰按電鈴?」
頌憐听見秦舞陽的聲音,這才看見他斜躺在沙發上,她正想說話,就被周凌在背上推了一把,推進了客廳。
「進來吧!一起加入我們的慶功宴,我們正在看今晚比賽的實況錄影,這是我們銀虎第一次打贏亞洲豹,太值得慶祝了。」周凌興致高昂,接著問︰「你想不想看我們今天精采的比賽?」
頌憐一點興趣也沒,她想開口拒絕,又被周凌給打斷。「淮辛,把錄影帶重放一次。」
「好哇!亞洲豹輸球的德行,真是看他千遍也不厭倦。」陸淮辛興沖沖地重新倒帶。
「唷扒──」十幾個半醉的男人發出亢奮的怪叫聲。「以前被他們打得頭都抬不起來,今天把所有的怨氣全還給他們。」
情緒沸騰高漲的氣氛中,頌憐感覺一道道好奇的視線朝她投射過來,似乎都在揣測著她的身分,或者揣測著她和秦舞陽的關系?
她渾身感到不自在,本來是準備來警告秦舞陽的,想不到會變成這樣,倒像專程趕來看這支球賽錄影帶一樣。
周凌一直不讓她有說話的機會,不由分說,就把她拉到沙發上坐下,自己也跟著坐下來。
頌憐的心跳了跳,發現自己正尷尬地坐在秦舞陽和周凌之間,她看到秦舞陽眼中的不滿,似乎非常不高興她突然出現在這里,出現在他的朋友面前。果然,他冷淡地開口問︰「你來干嘛?」
「我是想來告訴你,現在已經半夜兩點了,你們還要鬧到什麼時候,吵得我根本不能睡,你知道嗎?」她揚高聲音說,試圖掩飾自己的緊張。
「噢──」周凌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笑問︰「你就是那個放橘子皮的女孩子呀,是怎麼想到的,真可愛。」
頌憐臉上一熱,窘得不知如何應對,周凌又接下去說︰「你說話的語調很特別喔!听起來很好听,你是哪里人?香港人嗎?」
頌憐敷衍地笑了笑,這個叫周凌的男子比秦舞陽敏銳多了,她低頭不語,不想與周凌周旋,更有點後悔走進這個屋子里來。
周凌眼神微醺,率直地看著她,見她不回答,又繼續說︰「我曾經在機場見過你,難怪覺得眼熟。」
頌憐帶著笑容思索著,在機場那天,她只注意到秦舞陽,完全沒有見過周凌的記憶,她絕想不到,自己曾經被這兩個男人評頭論足過一番。
秦舞陽看了周凌一眼,很奇怪他對頌憐為什麼那麼感興趣,難道他真的對她有好感?對于周凌的熱切關注,秦舞陽心底油然升起一股不悅。
頌憐悄悄留意到秦舞陽冷漠的表情,一臉不歡迎的態度,她深覺如果再繼續待下去,只有自取其辱了。
「不打擾了……」她低聲說,才剛站起身來,錄影帶正巧開始播放,周凌扯住她的袖子,順勢又將她帶回沙發上。
「球賽開始了,看完再走嘛!」周凌的聲音溫柔得像在哄女朋友。
頌憐不懂自己為什麼又莫名其妙地坐下來,隨著球賽的進行,一群高大的男人情緒又逐漸亢奮鼓噪起來。
香港不流行職籃,比較流行的是足球賽,所以她很少有機會看籃球,也看不懂籃球,可是,她的視線卻不由自主盯在秦舞陽揮汗投籃的身上,球場上戰得相當激烈,只要秦舞陽一投籃,場邊的觀眾立刻報以熱烈的掌聲,她從不知道,盛氣凌人的秦舞陽竟然是如此受歡迎的球員,特別是他在場中運球馳騁、空心入籃的優美姿態,讓她看得不禁呼吸困難、心髒狂跳。
籃球場上的秦舞陽英姿勃發,每個動作都那麼有力、強勁,他每投進一個球,都像投在她的心上。
秦舞陽感到很意外,單頌憐竟會看得那麼專注投入,眼楮眨也不眨,小巧豐潤的唇忘情的微啟著,他的心緊緊一縮,有種莫名的感動,在北卡大學時,為他的球技瘋狂的女同學不少,他從不曾因此感動過,而現在看見單頌憐如此專注的眼神,他竟感到一陣難以理解的心動,他突然很想知道,什麼樣子的她才是她本來的真正面目?
球賽正戰到最高潮,就在看到秦舞陽飛身灌籃那一剎那,突然間停電了,整棟大樓陷入一片漆黑!
頌憐倒抽一口氣,眼前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幸虧這里人多,還可以壯壯膽,如果只有她一個人,她一定會嚇得魂飛魄散。
一堆醉醺醺的男人七嘴八舌地說著︰「喂,怎麼停電了?」
「秦舞陽,你是不是忘了繳電費呀?」
「鬼扯什麼!三分鐘以後,大樓的發電機就會自動啟用了。」周凌插口說。
「唉,看來要準備散會了,說不定是我們太吵了,大樓的管理委員會想出這個斷電的法子趕我們走嘍!」
「太掃興了吧,我還想多看幾次亞洲豹輸球的鳥樣咧!」
「就是,根本還沒過癮──」
擺暗中,頌憐听著一群男人嘀嘀咕咕的說著醉言醉語,不時傳來啤酒瓶踫撞的聲音,她靜靜坐著不敢出聲,不知道電會停多久?
突然有只手踫了踫她的手臂,她嚇一跳,听見周凌溫柔的聲音在對她說︰「會不會害怕?有這麼多人在這里,你應該不會怕了吧,我想電一下就會來了,你不用擔心。」
頌憐有點心慌,周凌對她的態度好像太溫柔了一點──
來不及多想,一只結實的手臂在黑暗中搭上她的肩,她呆了呆,這種過分親匿的舉動讓她正要發火,想不到更意外的事發生了,一雙溫熱的手掌捧住她的臉頰,她還沒來得及反應,有張火熱的嘴唇突然吻住她,她的腦子頓時昏了昏,正要掙扎,侵犯她的人似乎不準備給她這個機會,試探的淺吻一下,舌頭便強硬地分開她的唇,長驅直入──
一陣強烈的暈眩襲向她,接吻對她來說是完全陌生的,她只知道自己的心跳幾乎停止,甚至忘記該怎麼呼吸,連想抬起手推開侵犯她的男人都沒有力氣,她昏昏沉沈、迷迷糊糊地接受這個吻,不自禁地軟軟癱倒在沙發里──
她不知道那個男人吻了她多久,當她恢復意識,完全清醒過來時,電也在這時候來了,轟地一下,客廳瞬間燈火通明,錄影帶又繼續未完的畫面,電視機傳出驚逃詔地的喝采聲,一群男人也跟著狂叫個不停,剛剛所經歷的事仿佛不曾發生過……
頌憐看不見自己現在的表情,她瑟瑟顫抖著──
到底是誰偷吻了她?
她的思緒仍然是凝固混亂的,到底偷吻她的人是右邊的秦舞陽?還是左邊的周凌?
她斜睨著身邊的兩個人,秦舞陽一臉無聊的看著電視螢幕,周凌則是帶著古怪的眼神頻頻望著她。
這是惡作劇嗎?
她心慌意亂地站起來想走,一個踉蹌,不小心摔倒在周凌身上,周凌扶住她,輕聲問︰「你沒事吧?」
一群男人發出怪聲怪笑來,她緊張得紅了臉,從周凌身上掙扎著站起來,狼狽地逃了出去。
她驚慌地想──到底是誰偷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