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下了上等燕窩和人參的四姑娘此時心情舒暢極了,手指輕柔地撫模著風竺用紅綢布打的鴛鴦結,抿嘴笑問。
「少爺待我很好,不知道那些婢女是因為什麼緣故而被少爺趕走的?」風竺含笑反問。
憶起前幾日宮元初整她的事,雖然那些事也把她氣得半死,但被他趕走的那些婢女是如何評價他的?她突然很是好奇。
「不識字的是不用說了,七弟絕對不肯要。」二女乃女乃說道。
憊好,她識字。風竺在心底暗暗慶幸。
「長相美不美七哥倒是不管,我記得有個婢女識得幾個字,卻偏偏愛賣弄,听說把濫竽充數的濫竽解釋成爛掉的芋頭,七哥二話不說就把她給轟走了。」五姑娘拿著素白的手絹掩口竊笑。
風竺一听,也忍不住笑出聲。
一個人無知不要緊,但愛賣弄自己的無知,就肯定讓人難以忍受了,宮元初轟走她不足為奇。
「還有那些語出粗俗的、愛說是非、舉止輕佻的,七弟統統不要。我說七弟也是太挑剔了些,婢女本來就是用來使喚干粗活的,干麼跟自己過不去?」三女乃女乃輕搖團扇,很不以為然。
「話也不是這麼說,那樣的婢女誰看了會喜歡?」四女乃女乃輕嘖了一聲。
「四嫂,你是不會喜歡,不過只要長得夠美,咱們四哥可是來者不拒的呢!」四姑娘涼言涼語地說。
四女乃女乃彷佛被針尖給戳痛了,臉色冷冷地一沉,不再搭腔。
五姑娘忽然「嗤」地一笑。「對了,我听說有個姿色不差的婢女,夜里偷偷爬上了七哥的床,第二天也被七哥給轟了出去,不過這個婢女後來被四哥收了房,如今是四哥的愛妾呢!」
四女乃女乃听了,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風竺,你以後見到明四爺可得閃遠一點,免得遭了殃。」坐在一旁始終沒有說話的女眷突然冷冷地開口。
風竺微微一愕,恭順地回話。
「多謝主子的提醒。」
她多看了說話的女子幾眼,以她和眾女眷之間生疏的互動看來,猜測應該是新入府的大女乃女乃。
「四嫂,四哥這麼胡來,你怎麼也不管管他?」
四姑娘蹙眉低聲說道。
「這種事我怎麼管?他會听我的嗎?」
四女乃女乃委屈地喊冤。
風竺听她們的談話愈來愈涉及各房的隱私,便要離去,四姑娘隨即命胖丫頭取來幾幅字畫給她,要她送給宮元初,她這才捧著畫離開。
罷走出去,隱約听見她們討論起那盒燕窩和人參——
「七弟怎麼送得起燕窩和人參?」
二女乃女乃小聲地問。
「我也覺得奇怪,咱們府里有多久沒進過燕窩了?」四女乃女乃疑惑。
「是啊,我這半年來連人參都看不到幾片呢,沒想到七弟一口氣就拿得出一盒燕窩和一支這麼大的人參。」三女乃女乃也十分意外。
風竺忽然感到很不安,她擅自拿了燕窩和人參送給四姑娘會不會做錯了?
她惶惑不安地往「喜瀾堂」走回去,急著想把這件事告訴宮元初,萬一她做錯了事,也好提醒宮元初做好防備。
就在她匆匆忙忙穿過一道朱紅色的邊門時,忽然被人攫住了臂膀,硬是將她拖進一個肥軟的懷抱中!
她失聲驚叫,一抬眼,駭然抽息。
明四爺!
「小美人,你要去哪里?」
肥壯的手臂攔腰抱住風竺,風竺驚慌地掙扎著。
「四爺,放手!再不放手我要叫喊了!」她忿忿地推開宮元明放肆的摟抱。
「叫什麼?喊什麼?你認清楚,這里不是蘭王府,你的主子是我!」
他邪笑著將她狠勁地拉回懷里,一股熱騰騰的酒氣噴向她的臉。
「小少爺才是我的主子,四爺,你醉了!」
她奮力掙扎,怒聲喝道。
「宮府里的丫鬟只要我四爺看上了就是我的!你乖乖地從了四爺,四爺會把屋里那些侍妾統統攆走,就單單疼你一個人!」
他斜著醉眼,笑得輕佻邪氣。
「四爺不要假借酒醉欺負人!我雖是丫鬟,可也不是任人欺負糟蹋的,你看上我,我可沒有看上你!要我從了你,你也得問我願不願意!」
風竺竭力壓抑心中的憤怒和恐懼,正顏厲色地斥責。
「你這個賤丫頭,給臉不要臉!」
爆元明一掌甩在她的臉頰上,打得她半邊臉火燒似地腫痛,一陣陣耳鳴。
在她暈眩之際,身子像破布般地被宮元明拖進一間低矮的廂房內,粗野的勁道痛得她放聲驚叫。
「我跟你屋里頭的那些侍妾可不一樣,你要是把我逼急了,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她的十指瘋狂抓擊,拚死掙扎。
「想不到你模樣看起來像個瓷女圭女圭,性子倒是挺潑辣的!你倒是說對了我的心思,如果你跟我屋里頭那些庸脂俗粉一樣,我還不至于對你這般神魂顛倒了。」
爆元明一把拎起縴瘦的風竺扔上床,隨即便如餓狼一般撲上去。
「四爺,我是小少爺的侍妾,你怎麼可以強行霸佔!」風竺驚恐而憤怒地推打著。
「你是不是七弟的侍妾,我聞也聞得出來,你渾身還透著一股處子香呢!」
他一邊冷笑,一邊撕扯她身上的衣衫。
「住手!」風竺拚命閃躲,瘋狂推拒著他的糾纏。「不管怎麼說,我都已經是小少爺的人了!」
「七弟也就是模樣長得比我俊美而已,但是見了女人就像塊冰似的,沒有任何反應。我可不一樣了,我是欲火焚身,火熱滾燙的真男人,等你嘗到了欲仙欲死的滋味,馬上就會把七弟甩到天邊去了!」
他用力按住她的肩膀,眼中閃出獸性的殘忍。
「不管你對我做了什麼,我永遠都是小少爺的人,死也不會服侍你!」
風竺被他蠻橫的力道箝制住,感覺肩骨就要被他捏碎,痛得眼淚迸了出來。
「還真是烈性啊!傻丫頭,我若是要了你,七弟就不會要你了,你就算不從我也得從了!」
他一聲冷笑,惡毒中帶著得意。
爆元明的話讓風竺心中一寒。
不,她不能讓宮元初不要她!她不要被迫服侍這種猥瑣婬邪的男人!
她憤然以唯一能夠使用的武器向他的手腕狠命地一咬。
爆元明痛嚎出聲,猛地伸手揪住她的頭發,重重揮去一個耳光,更粗暴地加重手勁,逼她盡快就範。
風竺用盡全身的力氣掙扎抵抗,激烈地拳打腳踢,但是男人的力量畢竟不是她這樣的弱女子能夠抗衡的,尤其半醉的宮元明更是力大無窮,她感覺自己的體力快要枯竭了,害怕自己就要任由他欺辱蹂躪。
恐懼和絕望攀升到一個極限時,她慢慢地放棄了掙扎,然後一點一點地積蓄微弱的力量。
「決定順從了嗎?」
爆元明雙腿分開跪在她的身側,兩手探向她的酥胸,嘴角掛著一絲殘忍的笑。
風竺突然抬起膝蓋朝他的胯下發狠地一擊!
爆元明駭然狂叫,雙手捂著胯下嘶聲大吼,痛得滾倒在地。
風竺飛快地彈跳起身,驚惶地打開房門往外沖出去,根本不理會身後痛苦的狂叫尖嚎。
她拚了命地狂奔回「喜瀾堂」,雙手緊抓著胸前的衣襟,渾身不停顫抖,一路上看見她的僕役都露出錯愕驚訝的表情。
她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很狼狽,臉被宮元明打得紅腫不堪,嘴里也滿是血腥味,身上的衣衫又凌亂不整,但是她至少已經從虎口里逃月兌了,現在已經是安全的了。
當緊繃驚恐的情緒一松懈下來,她的眼淚立刻瘋狂滾落,就這樣一路哭著跑回「喜瀾堂」。
爆元初才剛回來不久,正在到處找風竺,突然看見她哭著跑回來,帶著滿臉的傷還有滿臉的淚水,他驚愕地怔住,正想追問到底怎麼回事時,就看見風竺筆直地沖進他懷里,緊緊抱著他放聲痛哭。
「少爺……少爺……」
她無力地攀住他的頸項,在他懷里埋首哭泣,內心的軟弱和害怕再也無可抑制。
宮元初不知道她到底受了誰的羞辱,心疼地將她緊緊壓在胸前,傾听她伏在他肩窩里破碎的哭泣聲。
良久良久,風竺才停止啜泣,慢慢從他溫柔的輕撫中抹去被宮元明輕薄的羞辱感受。
「少爺,我沒事了。」
她戀戀不舍地離開他的懷抱。雖然,她很想再繼續躲在他安全的臂彎里,被他的陽剛氣息包圍,听著他低沉有力的心跳。
「先進來再說吧。」
爆元初輕輕握住她的手,牽她進屋。
「我……先去梳洗一下,再給少爺準備晚膳。」她想起自己此時的狼狽模樣肯定很嚇人。
「不用,你坐著。」
他輕柔地牽著她坐下,然後倒了一杯熱茶給她。
她伸手接過香馥馥的熱茶,有些困窘。「少爺,我自己來就行了,怎麼能讓少爺倒茶水。」
爆元初瞥見她捧著熱茶的雙手,凝眸怔住,原本水蔥樣的修長指甲幾乎都斷裂了,柔細雪白的指尖和掌心上布滿了瘀痕。
「你坐著就是了。」
爆元初轉身走出去,接著捧進一盆熱水,把熱水放在桌上,自己坐在她身旁的雕花凳,然後從盆中擰了熱毛巾輕輕替她擦拭臉上的血漬,一邊熱敷腫痛的部位。
風竺呆愕住,被他傾近的俊臉和專注的眼眸惹得心跳大亂,臉上紅腫的地方似乎更灼熱起來了。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這不該是他做的事。
「我……我自己來吧……」她的舌頭已經嚴重打結。
「是誰打你?」
他擋掉她微弱的反抗,深深凝視她。
「四爺。」
她的回答讓他的神情一瞬間變得冷冽。
「他侵犯了你?」他寒氣逼人地盯著她。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已經保護了我自己,我仍是清白干淨的身子!」
見他的眼神像要殺人似的冰冷,她急忙解釋,不想讓他誤會。
「我已經告訴他,你是我的侍妾了,他竟然還敢動你?」
爆元初的眉頭深深蹙緊,眼神更加深沉駭人。
「所以我不會讓他如願,我是少爺的人,一定會為少爺守住清白!」
她急切地表明心跡,不想被他丟棄。
爆元初頓下了替她擦拭臉頰的動作,她那樣認真的表情實在可愛極了,也令他心動不已。
然而,她會說出這樣的話,表示她太看輕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了,對他的人格也形同侮辱。
他輕輕抬高她的臉,審視著她臉上的紅腫瘀青,再慢慢握住她滿是瘀傷的雙手,察看她斷裂的指甲。
能被打成這樣,可以想像當時的她是如何頑強抵抗了。
雖然她嘴里說得簡單輕巧,但他卻能感受到她當時內心的恐懼和無助。
「就算你失去了清白,你也一樣還是我的人。」
他想獨佔她的心情,是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而改變。
風竺被他的話震傻住,心跳快要蹦出口。
雖然跟了宮元初以後,她也曾細細想過自己的未來,但是並沒有懷抱多大的期待或憧憬,無非就是日復一日地照料他的生活起居,將來他若娶了正室夫人,她一樣得恭順地服侍,對她來說,較好的際遇就是能被他收房當妾,其余的就再也不敢多想了。
只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思緒情不自禁地繞著他打轉,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跟隨著他的身影,然後漸漸地發現,她總要很努力才能控制自己不要對他表現出失魂痴望的蠢樣,總要費很大的力氣才能鎮定如常地站在他的面前,他的凝視、他不經意的觸踫,都能讓她心跳加快,陶醉回味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