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自己將來的人生故事,是好是壞,全都系在這位宮少爺的身上了。
「如果你夠忠誠,心中只有我,我會給你所有你想要的東西。」
爆元初支著下顎,黑白分明的眼眸深深凝覷著她,充滿笑意。
風竺怔了怔。忠誠?心中只有他?
身為奴婢本當如此,要她做到這兩點絲毫不難,但光只是這樣他就願意給她所有她想要的東西?
是他太隨便還是太大方?
憊是……她根本沒听明白他的意思?
「我會竭盡所能,盡心盡力服侍少爺。」
她還未模清新主子的脾氣,只得謹慎小心應對。
爆元初仔細看著她,見她梳著少女雙髻,髻上各飾兩朵小巧的珠花,兩鬢抿得整整齊齊,粉雕玉琢,柔美姣俏,活月兌月兌就像尊精致的瓷女圭女圭,他忍不住伸手拂亂她的鬢發。
風竺不料他有此舉動,驚叫了一聲。
「少爺,你怎麼作弄起我來了!」
她微嗔,急忙推開他的手。
「我家沒有蘭王府那麼大的規矩,你也不是人偶,自在一點。」
他喜歡看她慌張失措的模樣,更加靈動可愛。
「原來少爺不只輕浮,還頑皮得很呢!」風竺忙用手指將鬢發梳理整齊。
怎麼一離開蘭王府,這位宮少爺就不那麼溫和守禮了?
「你跟了芮玄多久時間?」他問。
「去年中秋到現在,就快要一年了。」
「一年這麼長的時間,你貼身侍候芮玄,他竟沒有動心收你為侍妾?」到底是她有問題還是凌芮玄有問題?
「大爺不喜歡我。」風竺澀然一笑。「他說對我的感覺就像姊姊妹妹,所以沒辦法納我為妾。」
「你長得像他的姊妹嗎?」
他曾見過芮艷和芮敏,並不覺得風竺有什麼地方與她們相像。
「大爺這麼說也是不忍心害我太傷心吧。」
風竺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容貌其實酷似童年時因病身亡的王府大千金芮晴。
「蘭安郡王爵位將來是芮玄承襲,沒能被他收為侍妾,確實是一大損失,難怪你要傷心了。」他冷冷地淺笑。
風竺深深吸氣,垂眸盯著雙手,不否認。
「我身邊不會有一個香淳公主這樣尊貴的元配夫人壓住你,離開芮玄你應該松一口氣,該覺得慶幸才對。」
風竺愕然看向他,怔怔地發傻,總覺得宮元初這話彷佛別有涵義,他怎會突然提起香淳公主來?細細思索,猶自迷茫不解。
爆府離蘭王府並不很遠,只隔了三條大街的距離,所以不到半個時辰,馬車就已在宮府大門前停了下來。
風竺開門下車,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宮府大門,就已被懸在大門前的一排寫著雙喜字的紅色燈籠吸引住目光。
正在辦喜事啊!她眨了眨眼。正要轉身扶宮元初時,立即就有兩名僕從飛快奔過來伸手攙扶他。
「七爺,您回來了,小的們一早就在門前恭候七爺了。」
兩名僕從小心翼翼地扶他下馬車,看到嬌俏甜美的風竺時,禁不住懊奇地多看了兩眼。
「她是風竺,以後就是我的貼身婢女了,往後有什麼事你們得多多照應她。」
爆元初淡然說道,一手搭在她的肩上慢慢走進宮府大門。
貼身婢女?
兩名僕從目光驚愕地盯著風竺,把她從頭到腳、從上到下仔仔細細看上一遍。
「風竺姑娘,我叫賴瑞,他是曹裕,我們都是七爺跟前的人,你要有什麼事不懂或是需要幫忙,只管找我們哥兒倆沒問題!」一個瘦高的僕從指著另一個身形較粗壯的僕從對她說道。
「好的,多謝兩位。」
風竺含笑點頭。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這兩個僕從盯著她看的眼神很奇怪。
「好的,多謝兩位。」風竺含笑點頭。
「賴瑞,我離開這幾日,家里有什麼事嗎?」
爆元初走進大門,對那一排喜字紅燈籠彷佛視而不見。
「少爺,沒什麼大事,就是新娶的大女乃女乃脾氣大,對誰都愛理不理,惹得各房女居讜她頗有微詞。」賴瑞湊在宮元初身旁說道。
爆元初淡淡應了聲,又低聲詢問了其他瑣事,風竺只隱約听見他們談到了「人蔘」和「綢緞」兩件事,她並沒有特別仔細去听,注意力比較放在宮府的建築上。
京城中,最氣派、最富麗的,自然要數蘭王府,不過她發現宮府在氣勢上雖然不及蘭王府,但四進的院落、雕梁畫棟的亭台樓閣以及花廊水榭,處處都透著一股奢靡的味道,放眼看過去,三步一紗燈,五步一花盆,把一座宮府打扮得花枝招展,就像一個本來就極美艷的女子偏又要化上濃妝,過度的妝飾只會讓人感覺到俗不可耐。
突然,搭在她肩上的手掌微微施力,她的腳步一滯,看見迎面走來的兩個男子,華麗的服飾包裹著肥碩的身軀,舉止神態看起來頗不正經。
「七弟,你回來啦,氣色看起來不錯嘛!」留著短須的男子挑眉哼笑。
「不是听說你摔斷了腿嗎?看你走得還挺好,咱們還真是白操心了!」另一個胖得幾乎看不見脖子的男子笑得極為輕蔑。
風竺听他們喊宮元初「七弟」,又听見賴瑞和曹裕問「怯鄴爺、明四爺」安好,便知道他們都是宮元初的哥哥們,但是這兩個宮府里的主子爺看起來實在倨傲粗俗得很,尤其對宮元初講話的神情態度都讓她感到極不舒服。
爆元初輕輕一笑,道︰「不好意思,讓兄長們操心了,不過每回我遇到危險總能化險為夷,看來老天爺還舍不得收我這條小命。」
「真稀氨,你居然帶了個女人回來?」宮元慶上上下下打量著風竺。
「從哪里找來的?模樣倒是挺標致的嘛!」宮元明看風竺的眼神更猥瑣。
「難怪你會把咱們府里的丫頭嫌棄得沒半點好,跟這個俊俏嬌娜的姑娘一比,的確是穢如糞土,不堪入眼了。」宮元慶笑得很婬邪。
風竺初次被這樣露骨又下流的眼神打量,厭惡的感覺讓她下意識別開臉,不想多看他們一眼。
「瞧你那是什麼態度,你知道跟你說話的人是誰嗎?」
爆元明怒罵,揮手就要賞她耳光。
爆元初一把將風竺拉到身後,擋下宮元明的手臂,臉色陰郁了下來。
「四哥,她是蘭王府玄大爺賞給我的侍妾,你最好別動她。」
「侍妾?!」宮元明錯愕地收手。
風竺一听,更是傻傻地呆住了。
「不錯,她是我的侍妾,請兄長們自重。」他眯起犀利的雙眸。
「自重?不就是一個侍寢的女人嗎?少假作清高了!」宮元慶嘿嘿冷笑。
「你將來明媒正娶的那位夫人,四哥我一定會懂得自重,但是這個侍妾,若四哥我說喜歡,不知七弟肯不肯割愛呀?」宮元明滿臉戲謔之色。
風竺驚慌地看向宮元初。
不要——不要再把她送人了!
爆元初側轉過身,看見她的杏眼中盈滿了焦慮和恐慌,他伸手托高她不安的小臉,她不解地凝視著他,驀然一股迷人的男性氣息拂至她鼻端,緊接著有只堅硬的臂膀攬住她的腰,將她用力卷入他的懷中。
風竺從未有過被男子摟抱在懷的經驗,嚇得渾身僵直,無法有任何反應,就在她慌亂不知所措時,他緩緩俯首,薄唇深深吻住了她。
風竺嚇得差點窒息,思緒被炸得一片破碎。
這是怎麼回事?他在他的兄長面前吻她?在他的僕從面前吻她?
如果只是蜻蜓點水的一吻也罷,沒想到他竟然肆無忌憚地加深他的吻,舌尖侵入她的雙唇,徹底探索她唇中的柔潤,彷佛侵略般地攻佔吞滅她的氣息,讓她找不到喘息的余地。
這實在……太過分了!
「放開我!」
風竺憤然握拳推打他的肩頭,惱怒地大喊。
爆元初松開緊箍住她的臂膀,她卻因雙膝顫抖虛軟而往後滑跌下去,他及時伸手拉住她的手臂,雖然不至于讓她整個人癱倒在地,但也已經夠令她羞愧得無地自容了。
爆元慶和宮元明在一旁輕蔑地大笑出聲。
「七弟,看來你還沒有把她教好啊,她是不是「你的」侍妾還很難說唷!」
風竺氣得緊握拳頭,顫顫咬牙,而剛才那一吻讓宮元初的氣息也有些凌亂,他試著拉她站起來,卻猛然被她打了一記又急又重的耳光。
爆元慶和宮元明見狀,更加笑得捧月復彎腰。
「被侍妾打耳光了!七弟,你是不是太窩囊了點啊?」
「下手可真重啊,五指印都浮出來了!」
爆元初這輩子沒有被人打過耳光,他緊緊咬牙,壓下胸口倏然涌起的怒潮。
「你何曾正式納我為妾了?就算我是奴婢,也不是任你這樣羞辱的!主子是個正人君子,才能贏得奴婢的敬重,像玄大爺就從來不會做出這種無禮的事!」
風竺從來不曾這樣對主子生氣大吼過,吼完之後,她仍是很氣憤,但也意識到這是在挑戰宮元初的地位和他的威嚴,她很可能得因此付出代價。
爆元初深深瞅著她,眼瞳寒冷深邃得看不出情緒。
「不管你是奴婢還是侍妾,你都已經是我的人了,勸你從現在起忘記芮玄,你能想到的主子只有我。」
他疏冷地轉身,逕自離去。
風竺怔怔呆站著,雙手牢牢地蜷在心口上,羞憤又難過地皺著小臉。
「快跟過去!」賴瑞和曹裕急急喚她。
她忙跟上他。
不知為何,宮元初的獨佔欲讓她有種強烈的壓迫感,覺得呼息困難。
但是,比起並不把她當回事的凌芮玄,他的霸道卻又帶給她一種極其微妙的悸動。
能夠當宮元初的侍妾當然比奴婢的身分好,但是,她希望他要懂得尊重她,他說她不是人偶,那麼為何還要把她當成人偶對待呢?
一回到「喜瀾堂」,宮元初憤然把門關上,將風竺隔絕在外。
他已經很久沒有發這麼大的脾氣了,而且所有的火氣全都沖著風竺一個人發。
風竺剛才說的話並沒有錯,他可以理解她的羞憤,他真正無法理解的是他自己。
面對兄長的譏諷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但他竟會沉不住氣,當眾強吻了風竺宣示他的佔有,听見她拿他和芮玄相比,形容芮玄是個正人君子,而他像個卑劣小人時,他就莫名地憤怒、厭惡、火氣爆發。
怎麼回事?
他扯開領口,仰面倒上床,閉眸緩緩調息。
臉頰上的熱辣感已褪,憤怒的情緒也逐漸平靜了,但在他心口處深重的痛覺卻絲毫沒有減輕。
難道風竺從頭到尾都看不出來他在幫她、在護著她嗎?他的一番苦心和好意為什麼她就感覺不到呢?
「少爺,我現在應該做些什麼?」被他擋在門外的風竺輕聲詢問。
「你可是四大丫鬟之首,這點事難不倒你吧?」他沒好氣地回斥。
風竺怔怔呆立在門外,硬生生地接下他潑來的這盆冷水,看來她的那一耳光讓他很難消氣了。
她無奈地嘆口氣。算了,他要氣就氣吧,反正她被他當眾親吻的羞辱,她也是不可能那麼快就原諒他的。
侍妾?不知他說的可是真的?
想起他那個極侵略又極霸道的吻,若不是在眾人的面前,又是那樣毫無預警,不知那個吻會是怎樣的光景?
她的心口忽然怦怦亂跳,臉頰燙得像要燒起來。
離開蘭王府後,什麼都變得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