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箏奔進後花園,躲在山石樹叢後把眼淚流了個暢快。
跑出了「古遺堂」,她不知道自己該去哪里?不知道痛苦的心情可以找誰傾訴?風竺幾日前就被送出王府了,而花竽平時就不容易見得到面,只剩下雪笙可以找,但現在的她能跟雪笙訴苦嗎?
要不是因為六爺喜歡雪笙,非要把雪笙要了去不可,五爺才不會願意把你跟雪笙換過來呢!
她喜歡六爺,而六爺喜歡的是雪笙,為了得到雪笙,非要讓她們兩個交換過來不可。
六爺沒有替她著想,因為他在乎的只是雪笙。
像有一柄凜冽的刀鋒在她心上狠刮了一道,痛楚難言。
她從來沒有讓雪笙知道她到「古遺堂」之後過的是度日如年的日子,不想讓雪笙對她有愧疚感,所以一直都表現得好像游刃有余,沒什麼是她解決不了的困難,然而心底強烈的痛苦只有她自己清楚。
可是沒有想到,背後的真相是如此傷人。
她以為自己拯救了雪笙,事實上,只不過是被自己喜歡的人給丟棄了。
她現在很想回到老夫人身邊,躲進秦姑姑的臂彎里泣訴自己所受的委屈,可是她無法達到老夫人對她的要求,她做不到讓五爺和六爺都喜歡她。
如今雪笙已是六爺的妾室,成功達到了老夫人的期望,而她失敗得徹底,還有什麼臉面回去找老夫人和秦姑姑訴苦?
她怔怔地流著淚,怨憤自己錯付了情意。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五爺和蘭音想必都厭極了她,她再回到「古遺堂」要如何自處?
往後再見到六爺和雪笙時,她又該以何種心情面對他們?
傍晚的風和著蟬鳴聲輕柔地拂過她淚濕的臉頰,隱約從風中听見一縷細微的嗚咽聲。
除了她以外,還有人躲在這兒哭嗎?
月箏擦干了眼淚,從山石後方悄悄探出頭來,看見不遠處有個女子獨坐著垂淚,那女子似乎沒料到有人會躲在山石後面,所以看見月箏露出臉時嚇了一大跳,吃驚地盯著她看。
「三姑娘?!」月箏認出她了,她是凌芮敏,是蘭王爺唯一一個尚未出嫁的女兒,也是五爺和六爺同母的親妹妹,平時常到「古遺堂」和「翔鸞閣」走動玩耍,所以對她很熟悉,一眼就認出她來。
「月箏,你怎麼會在這兒?」
凌芮敏匆忙用手絹拭淚,但是就算擦干了淚水,也遮掩不住哭腫的雙眼。
月箏本想裝作沒有看見她紅腫的雙眼,若無其事地走掉就好,可是又忍不住懊奇她究竟受了什麼委屈而必須避開眾人,獨自躲在這兒傷心流淚?
「三姑娘有什麼煩心的事嗎?」她小心輕柔地問。
凌芮敏性情率真單純,沒有心機,又是蘭王爺的金枝玉葉,生活里根本沒有值得她煩心的事,月箏平時見她總是笑聲不斷,無法想像她會因何事而落淚。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明知故問?」凌芮敏含淚瞅她一眼。
月箏連忙搖頭,「奴婢是真的不知道。」
「我還以為這件事府里已經傳遍了。」
凌芮敏苦笑,神色淒楚。
「是什麼事?」月箏有些緊張起來。
凌芮敏眼中淚光閃爍,良久,才低聲說道︰「皇上要把我送給渤海國君為妃,三天後就要動身啟程了。」
月箏大吃一驚,疑惑且意外地問︰「皇上為什麼會選上三姑娘?這是和親嗎?為什麼會這麼突然?」
「听說渤海國很不安分,最近頻頻出兵,好像還攻佔了邊境。听說渤海國君有個驍勇善戰的猛將,名叫武勒,他手上握有重兵,幾乎戰無不勝,令我朝飽受威脅,皇上派使臣送去重禮想與渤海國談判,但對方都置之不理,皇上十分頭疼,便接受大臣提出的……和親建議,我因此……被選中了。」
凌芮敏低低地說著,聲音幽怨而空洞。
月箏深深吸氣,替她感到難過又不知該如何安慰。
「三姑娘知道渤海國在什麼地方嗎?」
渤海國,好陌生的名字,听起來就像是另外一個世界。
「好像是北方,听說那兒很冷,住在那兒的人都穿著獸皮,吃著半生不熟的羊肉……」凌芮敏的嗓音忽然嗚咽起來,情緒驟然爆發,似哭似笑地喊道︰「為什麼選中我?我不想被送去那種地方和親!我一心要嫁的人是雲京,我正等著他來求親,皇上怎麼可以選中我!」
月箏看著凌芮敏一發不可收拾的淚水,聲聲抽泣,幾乎崩潰。
同病相憐的情緒激發她的憐憫之心,凌芮敏的痛苦她幾乎能感同身受。
「三姑娘一心要嫁的人,也是一心想要娶三姑娘的嗎?」
她深深望著凌芮敏的雙眸,柔聲問。
「他守孝就要期滿了,他要我再等他半年,沒想到……我無法等到他來提親了,我就要變成渤海國的王妃了!」凌芮敏無措地痛哭起來。
渤海國君的王妃?不知為何,月箏忽然想起了蘭音嘲諷她的話。
貶作詩寫字又如何?又不能進宮選妃子!她要是真能入宮當妃子,那我才打從心底佩服她呢!
你永遠就只能當個侍候茶水的丫環奴婢,跟我一樣。
誰願意跟她一樣!
一個不經意的念頭忽然竄過,一直沉溺在怨氣中的月箏仿佛被點醒了,怔怔地出神。
「雲京……雲京……」
凌芮敏一聲聲的泣喊,教月箏听了心酸不已。
「三姑娘,你不用太絕望,或許,你還是可以等到他來娶你的。」
月箏輕輕握住她的手,望著她淡然微笑。
「你不用安慰我了,和親是皇上的旨意,我父親如何敢抗旨?」
「不用抗旨,如果有人願意代替三姑娘嫁給渤海國君當妃子呢?」月箏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凌芮敏屏息,目光定在月箏冰雪般的臉上。
「皇上選中我,是因為我有美貌,我有才氣。」她的嗓音微微顫抖。
月箏淡淡一笑。
「三姑娘覺得奴婢的美貌與才氣夠不夠資格代替三姑娘出嫁呢?」
凌芮敏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月箏微微仰頭,看著大雁成群南飛,心情寂寥而平靜。
渤海國在寒冷的北方,那兒的人穿獸皮,吃生肉?听起來似乎是個很可怕的國度。
可是對月箏來說,蘭王府才是個扼殺人性,令她窒息的地方。
在蘭王府里,她可以預見自己的未來和一生。
可是,如果去到渤海國那個遙遠的國度之後,她的人生會變成什麼樣子呢?全然無法預測。
她的心情忽然間海闊天空了起來。
***
龐大的車隊在往北方的路上緩緩行進,二十四名羽林軍護送著十個美麗的女子前往渤海國。
月箏就在其中的一輛馬車內,與另一個名叫錦繡的少女面對面坐著。
離開蘭王府,月箏的心情並沒有太大的起伏,因為她是在蘭王爺的掩護下,冒充凌芮敏坐上馬車的。
蘭王爺得知她自願代替凌芮敏和親時,感動得給了她不少賞賜,暗中安排她頂替凌芮敏,所以當她已經搭上馬車離開京城時,沒有人知道她為何消失不見了。
她沒有跟任何人道別,包括她在乎的人——老夫人、秦姑姑、花竽、雪笙。
她希望蘭王爺替她守密,倘若有任何關心她的人追查起她的下落,就等一年以後再告訴他們。
對于選擇頂替凌芮敏遠赴渤海國和親,月箏從決定開始就沒有後悔過,所以上了馬車之後,她十分平靜地面對她的選擇,但是坐在她對面的錦繡就不同了,從上馬車前就哭腫了眼,一直到離開京城幾十里路了還在哭。
罷開始她還很有耐性地勸錦繡想開一點,但是錦繡的眼淚不但沒有停止,甚至更變本加厲地怨天尤人起來,總是不停哭著抱怨「為什麼是我?」,到最後把她惹煩了,干脆不理她。
「芮敏姑娘,你都沒有眼淚的嗎?離開家你為什麼都不感到傷心難過?」錦繡哭得聲音都沙啞了。
月箏望著車窗外藍藍的天空,語調輕松地說︰「就算眼淚哭干了,眼楮哭瞎了,也不能改變事實,所以何必白費力氣呢?」
錦繡怔了怔。
「你說的是沒錯,可是正常人都會傷心難過的呀!難道你就沒有一個舍不得離開的人?」
月箏聳了聳肩。
「那你就當我不是正常人好了。」她不想多解釋。
錦繡啞然無言。
「有件事我不明白。」月箏從上馬車了以後就十分困惑。「我一直以為只有選我一個人去和親,沒想到皇上竟然挑選了十人人?」
「這有什麼好不明白的?要用美色去迷惑渤海國君,當然要送愈多美女愈好啊!」錦繡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用美色去迷惑渤海國君?」月箏呆住了。「不是應該‘嫁給渤海國君當王妃’嗎?」明明三姑娘是這麼告訴她的。
「這有什麼差別嗎?」錦繡不解。
「當然有差別!‘和親出嫁’是皇上有誠意與對方結親,嫁過去至少有個王妃的名分,可是‘用美色迷惑’算什麼?咱們十個女人只是皇上的禮物嗎?」月箏心中不祥的預感愈來愈強烈了。
錦繡瞠著那雙紅腫的眼楮與她對視半晌。
「芮敏姑娘,皇上的旨意就是要讓咱們利用自身美色去迷惑渤海國君,為天朝百性犧牲自己,讓渤海國君無心再出兵騷擾天朝,這就是咱們此行的任務,難道皇上給你的旨意與我們其他九個人不同?」
月箏震傻了。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凌芮敏騙了她?
原來並不是為了和親,也不是要嫁過去當王妃,而是被當成暖床的禮物?!
她怔忡地思索良久,禁不住自嘲地笑出聲來。
堂堂的蘭王府千金,怎麼可能會讓婢女知道自己被選為暖床的禮物?無論如何也得在婢女的面前維護好自己的尊嚴和面子啊!
愚蠢的是她自己,她竟然真的以為三姑娘是要嫁到渤海國當王妃,甚至幻想自己不但能頂替三姑娘這個王妃的頭餃,還能成全她的戀情。
為什麼總是如此?她想救人于水火,卻總是把自己推進了水火之中。
「芮敏姑娘,你怎麼了?看起來似乎很失望?」錦繡奇怪地看著她。
月箏無奈地苦笑著。
「沒有,我沒有失望,如果這是我的命運,我只能接受。」
如今人都已經在道上了,也只能听天由命。
她幼年逃離時與父母親失散,接下來只記得被一個男人賣過來賣過去,最後被賣進蘭王府,日子才算好過一點,也許幼年顛沛流離的生活讓她學會了堅強,學會了面對困境。
「芮敏姑娘,你好看得開,可是我沒辦法像你一樣。」錦繡說著,眼淚又忍不住掉下來。「我一點都不想去渤海國,可是我爹要我為天朝的百姓著想,我一個弱女子為天朝的百姓犧牲,那誰來為我著想呢?」
月箏原本沒有心情听錦繡的抱怨,也沒有余力去敷衍她,但是听見她說出如此令人憐惜的話,頓時心軟了。
「錦繡,我們要學會適應逆境,不要遇到任何挫折都當成是人生最大的不幸。我們現在只能彼此互相照應,把心情放松一點。你應該多瞧瞧外面的景色,不要一直鑽牛角尖了,好嗎?」月箏盡己所能地安慰她,鼓勵她。
「芮敏姑娘,你是蘭王府的千金小姐,我以為你會哭得比我更慘,沒想到你竟然一滴眼淚都沒掉,你難道不怕渤海國君是個凶暴可怕的男人嗎?」
錦繡柳眉深鎖,眼神流露出畏怯和恐懼。
「男人啊……」月箏冷笑了兩聲。「管他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再凶暴也不會把人給吃了吧?倒是有些男人外表看起來人模人樣的,內心卻陰險狡詐得很呢!」
懊比蘭王府的五爺和六爺,在她的眼中,他們就是人面獸心的代表。
「芮敏姑娘,听你這麼說,我心里比較好受了。不過,如果有機會讓你逃走,你會不會逃?」錦繡壓低聲音問道。
「逃走?要逃到哪兒?」她還沒有絕望到要作出這種選擇。
「不管逃到哪兒,只要能逃走就好!」錦繡興致勃勃地說︰「也許逃走以後會遇上個農家男子,然後嫁給他為妻,再生幾個孩子,一家人過著簡單平凡的生活……」
月箏還沒听她說完就笑了起來。
「錦繡,還沒遇上農家男子以前,就會被羽林軍給捉回去了吧?」
錦繡表情一籌莫展地看著她。
「你難道不怕逃走以後,你的家人會被你連累嗎?你……應該有家人吧?」月箏又問。
「當然有,我爹是當朝太醫。」錦繡幽幽嘆口氣。
「那你還敢逃走?你就不怕你爹被皇上砍了頭?最好死心吧,我們是逃不走的,何不放開心胸,讓自己好過一些呢?」
她沒有任何親人,又是頂替凌芮敏,就算逃走也不用顧慮任何人,不過她並不會因為自己而牽累到蘭王府,畢竟她在乎的許多人都還在蘭王府里。
錦繡一邊听著她說話,一邊看她看得入了神。
「在想什麼?」
月箏見她發呆,奇怪地問。
錦繡微微一笑,道︰「芮敏姑娘,你真的很美,我想能夠迷惑渤海國君的人可能只有你了。」
她的聲音是真誠的,不是虛偽也不是嘲諷。
月箏低頭輕笑,半開玩笑地說︰「你的意思是,萬一渤海國君是個凶暴的男人,先把我扔出去喂他比較好嗎?」
錦繡一听,忍不住笑出聲來。
月箏一句玩笑話沖淡了錦繡心中的不安和害怕,兩人之間也不再有距離,開始你一句、我一語地說笑起來了。
車隊緩慢地行進著,太陽下山以後就扎營,十個女孩子圍在火堆旁彼此領先著度過一夜,天亮後再繼續趕路。
***
走了三日夜,終于要到邊境了。
月箏從馬車內看出去,看見遠方有皚皚積雪的山峰,山峰下還有綿延不斷的森林,美麗得令她發出贊嘆聲。
「錦繡,快來看,那里就是渤海國了,好美的地方!」她開心地指著遠方翠綠的草地和山巒大喊。
「看起來挺美的,不像不毛之地。」錦繡驚奇地叭在窗口。
「是啊,只要穿過這一片干燥的戈壁,再過去就是草原了,我想渤海國應該就在那里了。」
他們的車隊正行駛在干燥的硬土地上,只有遠方的山巒才能看到滿山的綠草,還有在草地上緩緩移動的羊群。
「芮敏,渤海國就快到了,真不敢相信你的反應會這麼興奮開心。」錦繡對她的悠然自得感到不可思議。
「瞧那里,看過去到處都是牛羊馬,一大群一大群的,我從來都沒看過這種景象,你難道不覺得很新鮮有趣嗎?」
月箏好想車隊趕快駛向大草原,讓她可以跳下車沖進羊群抱一抱那些可愛的羊。
「我想到的只有渤海國君,根本不是牛羊馬。」
車隊愈接近邊界,錦繡的心情就愈來愈緊張不安。
「何必把自己逼得那麼緊呢?輕松一點嘛!」
接連幾日的相處,月箏已經很習慣錦繡凡事先往壞處想的悲觀個性了。
突然一陣強風刮過來,沙礫吹進了月箏的眼楮里,痛得她淚水直流。
這一陣風過,另一陣吹來的風又更強了,吹得馬車搖蔽不定,馬兒也突然焦躁了起來。
「好大的風,怎麼回事?」錦繡不安地緊緊靠著她。
強風仿佛在耳邊吹囂,突然一陣猛烈的轟聲作響,只听見前方的羽林軍有人大聲喊道︰「沙暴!沙暴來了!」
月箏從窗口看見遙遠的沙地上突然揚起一陣可怕的煙塵,高高地卷向空中,她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景象,嚇得目瞪口呆。
「快!統統離開馬車!所有的人都躲進林子里去!快!」
羽林軍催促吶喊著,不斷用手中的兵器敲打每一輛馬車。
「我們快走!」
月箏抓住錦繡的手,飛快地沖下馬車,拼了命地往旁邊的林子奔過去。
下了馬車之後,更覺得沙暴的威力驚人,巨大的轟鳴聲朝她們逐漸逼近,尖銳的沙粒隨著狂風聲擊打著她們的肌膚。
「救命啊——」
錦繡尖叫著,發髻被強風吹散,她的長發隨風張牙舞爪地飛向空中。
月箏看見馬車被狂風吹倒,十個女孩子雖然都離開了馬車,但是跑得再怎麼快也快不過沙暴席卷而來的速度,最後只能靠騎著馬的羽林軍將她們一個一個救上馬背,拼命鞭策馬匹往林子的方向疾馳過去。
月箏一直拉著錦繡的手奔逃,看見一個羽林軍騎馬沖過來要救她們,她想也沒想就把錦繡的手送出去,那名羽林軍一把捉住錦繡的手,將她扯上馬背。
「芮敏——」
錦繡回過頭,突然狂叫一聲。
她看見芮敏被沙暴侵吞,卷起的煙塵將她整個人完全覆蓋住了!
***
月箏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無數沙礫猛烈地敲擊著她的全身,令她沒辦法睜開眼楮,耳旁的轟轟臥巨響猶如置身在瀑布之中。
她無法呼吸,可以感覺得到有股力量一直要將她拉向空中,讓她有一種快要窒息的痛苦。
再這樣下去,一定會死的……
她的一生難道就這麼短暫嗎?
誰來救救她……
斃恍惚惚,就快要失去意識時,她突然感覺到有雙強而有力的臂膀將她拖了過去,然後,風暴不見了。
是羽林軍來救她了嗎
在馬匹的快速行進中,她小心翼翼地睜開眼楮,看見了一張模糊不清的男人臉孔,她還來不及看清他的長相,就被他強壯的手臂用力圈進懷里,而他寬闊的肩臂和胸膛仿佛是最佳的屏障,為她擋住猛烈的強風和沙暴,剛好可以讓她嬌小的身軀躲在其中。
這個救了她的人似乎很高很壯,她不記得羽林軍當中有如此高大的男人。
身下的駿馬在大步狂奔,沙暴和煙塵在她耳旁呼嘯著,然而包圍住她的臂膀讓她感到安全,她不再感到害怕。
她虛弱地靠在偉岸的陌生胸膛上,臉頰就貼靠著他的戰甲,恍惚間,她好像見了獅虎圖騰。
「獅……虎……」
她模糊地呢喃著,意識迷離,漸漸昏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