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個陰雨綿綿的日子,這間小木屋如是遺世獨立般的幽靜。
小小的銅鏡立在簡陋的小桌,上頭擺著一支木梳子,獨孤絕披散著柔細長發呆坐鏡前,拿起發梳,想了想卻又無奈的放下。
她輕吁口氣,回過頭,無辜的看向此刻板著臉的楚御庭,「大哥,我真的不會。」
她從來就不懂梳妝,長發始終綰起做男兒打扮,愁姨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而且已經這樣過了好幾年,仿佛打從她出生後,就一直是這樣了。
望著她長發垂地,柔滑細膩的感覺引誘著楚御庭上前撫觸……,輕咳了聲,試著轉移心思。「絕兒,不束發、不做男子打扮,是大哥對你的唯一要求。」
「可是不束發,我什麼也不會啊!」兩道細眉拱成一座小山,不知不覺的,她越來越能表現自己的七情六欲。
楚御庭執起她一綹秀發,靈巧的為她結起發辮,「這樣一轉……一折,結成長長的發辮,然後再把劉海梳下來。」他的聲音漸低,已沉醉在她絕美的容顏里。
不用攬鏡,獨孤絕也能從楚御庭雙眸里看出他的驚艷,不安的模著衣襟,她身上仍是那襲男裝黑衣,現在只不過是放下長發,能有這麼大的轉變嗎?萬一這樣反而更怪呢?
「你來看看,是不是很漂亮呢?」
她看向鏡中的自己,五官是再熟悉不過的了,額前薄薄的覆上一層劉海,兩鬢各有數條發辮細垂,背後的長發任其垂散,襯著她的小臉更形縴細、柔弱,蒼白的雙頰,因楚御庭毫不掩飾激賞的目光而染成一片粉紅,她垂下雙眸,不安的雙手糾結在一起。
「我是不是很怪?」
楚御庭翻了翻白眼,帶笑的抬起她的下巴,使她正對鏡中的人影,「哪里怪了?你看起來漂亮極了,嗯,再換上一件淡紅色的衫子就更好看了。」
獨孤絕望著鏡中略顯嬌態的自己,再看向鏡中的他,「我都不像我了。」
「你不喜歡?」他微蹙眉,沒想到她可能排斥這樣的打扮。
她茫然的搖搖頭,「也不是,只是沒見過自己這樣子,不過愁姨也是這個模樣。」
「你是說,她自己過著正常的日子,卻故意讓你打扮成不男不女?」
她噗哧一聲,被他故意露出的逗趣表情逗笑了,「愁姨才不會為這點小事費心,她只擔心我的武功練得好不好,何時才能長大復仇;頭發長長了,我也只能自己想辦法,肚子餓了;也只能自己找東西吃。」
「難怪你這麼瘦小。」從來沒人體貼她,難怪她對自己身為女性這麼不自覺,倒真有些浪費這副天仙般的容顏,「你幾歲了?」
「滿十七了。」
「小我七歲,真是個小妹妹。」和凌海心同年吧!都該是個花樣年紀,卻有著不同的苦。
慢著!她和凌海心同年,但十幾年前,武林中並未有傳聞某個家族讓少林掌門心塵滅門,只除了五絕門凌家,可是,絕兒的悲憤和欲報仇的行動都是千真萬確的,難道是什麼地方出了嚴重的差錯?
「絕兒,」習慣性地,他又把她抱入懷里,臉對臉的交談,「愁姨是你的什麼人?」
「不知道。」獨孤絕貪戀他溫暖的臂彎,滿足的靠著他,幸福的感覺悄悄爬上心頭。
真好,自從大哥知道她是女子後,越來越喜歡摟抱她,而她最喜歡待的地方,正是大哥的懷抱。未經人事的她,渾然不覺得兩人的情況有多親密。
「她就好像是你的親人一般,不然怎麼會跟你這麼久?」這只是猜測,不過,楚御庭一點也不喜歡這個叫愁姨的女人,因為她帶給絕兒的,只有不幸與苦難。
「不知道,從我有記憶以來,就是和愁姨一起過日子,懂的事也都是愁姨教的,如果愁姨不理我,我大概活不到這時候吧!」獨孤絕想起山中的孤寂歲月,還是忍不住心底發寒,那沒有止盡的寂寞,四周安靜的教人發狂,除了練武時,稍微感覺自己還活著外,其他時間,她就跟死人沒兩樣。
他的雙臂縮緊,「想到什麼?」
她把剛才所想的全告訴了他,末了,還懷有深憂的說︰「剛下山的時候,踫上的人、遇上的事,全都那麼復雜而難懂,我連說話都要想上老半天,沒有人願意听,也沒人耐心等,還有更多的人,直盯著我的臉笑,我真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麼,不過,當他們看到我的腳後,又都轉過身去。大哥,他們笑他們的,與我無關,是吧!」
她雖然這麼安慰自己,不過,還是希望有人站在她這邊,親口告訴她,她做得很好,很正確,一點也沒錯。
楚御庭的黑眸直勾勾的瞅著她,「當然與你無關,都快要嫁給大哥為妻的人了,其他男人在笑什麼,自然不許你過問,還是你希望嫁給別人?」
語氣雖然是調侃的,但內心深處隱隱作痛,這次,他很清楚為了什麼。她從小苞著愁姨,過著去他的與世隔絕的生活,她還那麼小,應該過著無憂無慮、風花雪月日子,該死的,愁姨這女人根本只把她當成一具復仇工具!
「嫁與大哥為妻?」她的聲音干干的。
「沒錯,還是你已經反悔了?」他憐惜的撫上她淡淡血色的唇,他好想一親芳澤。
「我……」她得好好想想。
他忍不住癌下頭,終于做出他想了好久的事,那柔軟、冰涼、小小的唇受驚似的緊閉著,嘗起來很像易碎的花瓣,令他聯想到弱不禁風的小女圭女圭,很小,很可愛,需要時時保護……
可是,小女圭女圭不會讓他產生心疼的感受,他也不會想和小女圭女圭成親,驀地,他抬起頭,望著面前的嬌顏,絕兒;只有她才能將他內心熾熱的情感挖掘出來。
「大哥,這是……」絕兒呆住了。她微微啟著被吻過的唇,睜大明亮的雙眸,無助地望著他。
「吻。」簡潔明白,看來她受的震驚也不小。「只有夫妻之間才會做的,你喜歡嗎?」
她垂首,久久才點下頭,「嗯。」
「那就好,因為不會有人對你做這樣的事,只除了我。」他的話霸道且自信。
獨孤絕怯怯的笑了,「我也只許大哥這樣做,我絕不讓別人這樣對我的。」她不習慣別人「踫」她。
楚御庭終于放心了,他的小絕兒此刻還不懂嫁娶是怎麼一回事,不過無妨,他會陪伴著她一直到老,不會讓她始終懵懂。
「你下山後,愁姨還留在山里嗎?」他狀似不經心的,一個又一個的問出絕兒的秘密,尤其關于愁姨的事,他特別在意。
「愁姨死了。」獨孤絕因提起愁姨的死而淒然,小臉皺成一團,「在我要下山的前一天死的,那一陣子,愁姨的身體不是很好,我們又沒有錢下山找大夫,愁姨也不許我分心,直督促我練劍,等到我終于學成所有劍招後,愁姨就去世了。」
「哦,」這就有點意外了。不過,愁姨一死,絕兒就真的是一個人了,「愁姨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呢?」
他喃喃自語,也沒期望絕兒回答,而絕兒卻沉浸在自己的回憶里。
「愁姨對我還是不錯的,高興的時候,也會抱抱我,就像大哥和我這樣。」絕兒臉上一層淡淡的紅暈。愁姨當然沒有「吻」她,不過,她很喜歡大哥對她這麼做,比當年學會難學劍招時更令她高興。「愁姨只有在喝醉時,才會凶我,但我知道那不是她的本意,是酒害得她如此。」
「她都凶你什麼?」楚御庭深深地看著她,仿佛自然的問出口。
「說我不該被留下,活著的應該是那個負心漢,誰教他愛錯了人,天下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盡貶用甜言蜜語害女人。」她雙眼偷瞄大哥一眼,小聲地說︰「還叫我不許愛上男人。」
楚御庭輕吻她芙蓉似的臉頰,「大哥不也是個男人,絕兒就不愛了嗎?」
「當然不!」她否定的太快,頓時臉蛋又呈火紅色。
「這不就是了嗎?可見愁姨的話不是完全正確。」他拉她貼著他的身體,「愁姨希望活著的人是誰?」
「我小叔……」驀地,她「啊!」了一聲,「對不起……對不起……」淚珠像斷線般的明珠紛紛滾落,低低道歉著。
他意味深沉地看著她,無論她多細微的反應,全逃不過他的眼,「為什麼要向我道歉?」
因為我沒有誠實,一直都沒有。她咬著下唇,支支吾吾︰「因……因為……」
「因為你想等復仇完後再說?」
她如釋重負的直點頭,卻忽然覺得兩人之間咫尺相對的距離,突然變得好遠好遠。
「沒問題,我就等一切都結束,」楚御庭抿起唇,面露疲憊,「但是絕兒,我可不希望等到的結果,卻是一具死尸來告訴我真相。」
「我……」她啞然無語。
如果她連他都無法信任,就表示她只打算用自己的辦法尋仇,而如果他沒被擺在眼前的事實蒙蔽,可想而知,其復仇的代價將高于一切……
不!他不希望失去她啊!
*9 *9 *9
楚御庭和獨孤絕在小屋中待了六天,等絕兒身上的傷已無礙,便相偕離去。
兩人辨明往少林寺的方向,行了半日,來到一處市鎮,找家看起來較順眼的客棧用餐。
獨孤絕用筷子挑起幾根面條,兩眼不安的瞟向沉默少言的楚御庭。這幾天,大哥一直如此,她不笨,自然知道大哥想問什麼,但她不能說啊!即使親如大哥,也不能說啊!為什麼大哥不了解呢?
獨狐絕柳眉微蹙,舉到嘴邊的筷子又慢慢放下。從貧苦歲月走來,她相當珍惜每次可以盡情享受的美食,但此刻大哥的低沉,令她沒有食欲。
楚御庭喚人上了一籠小包子,放在她面前,「吃不下面就不要勉強,先吃點包子,回頭我讓他們包幾份干糧帶在路上吃。」
「嗯,」大哥應該是關心她的,吃的東西如果沒有選擇,她通常都會照單全收,但她實在討厭透了面食的油膩感與味道重的濃湯,怎奈面湯價格低廉,她通常只吃得起這種東西。「那大哥,這碗面……」
「撤下,不要了。」他將熱騰騰的包子往前推。
「太浪費了,我還是把它吃完好了。」她不舍,還是挪回那碗面。
「包子呢?」
「嘎?」獨孤絕一雙柳眉蹙得更緊了,「要不,大哥陪我一起吃。」
「絕兒,」他很自然的接手她的進食工作,用筷子扳開包子散熱,再一小塊一小塊的喂她,左手順便將面倒進自己的碗里,渾然不覺男人為女人服務有多奇怪。「你最不需要的就是在大哥面前隱藏自己,是或不是,要或不要,就是這麼簡單,順著你的心意去做,大哥不會怪你。」
「可是,這樣絕兒會被慣壞的。」從小到大,她幾乎沒有這麼隨心所欲過,偶爾任性,是可以被接受的嗎?
「大哥不介意。」言談間,他輕笑的看著她慌忙吞下滿口的包子,再努力的開口,滿臉的認真與感動,仿佛一個受驚的小女圭女圭。
絕兒炫惑的望著他的笑臉,「大哥……大哥不生絕兒的氣了?」
「哪有什麼氣好生的?」他順口又喂她半個包子,一瞥眼,整個客棧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兩人身上,這令他心底感到不悅,早知道,他就讓絕兒維持男裝。
絕兒到底是初出江湖,對周遭的警覺性不甚高,加上她的心思全擺在大哥身上,「大哥別生絕兒的氣,絕兒不是故意隱瞞,只是……」
楚御庭嘆道︰「絕兒,不能說的事就別提,總之,你記住你是我的妻,這輩子注定與我糾纏就是。」
呃,妻子與復仇之事有什麼關系?難道當了大哥的妻,就不能向少林、武當、青城三派復仇嗎?那可不成。可是,要她離開大哥,也是萬萬不能。為此,絕兒大為苦惱,小臉心事重重的皺成一團。
楚御庭也不逼她,雙手忙替她張羅食物,趁著她失神間,他執起她的手,輕吻了下,眼中有抹溫暖緩緩注入她的心。這瞬間,她更加恍惚了……對他綻放一抹絕艷笑容,惹得他痴然相對。
他很難不對這樣的女子動心。他自小養尊處優,見過的名門閨秀何止百十,但她是如此樸實而脆弱,長相清新可喜,而且有一雙澄澈的眼,尤其在得知她自小成長的環境後,他的心便完全淪陷了,知道她不是天生冷漠的,為此,他發誓要讓她在他的呵護下度過未來的每一天。
「大哥,你放心,絕兒將來一定會讓大哥明白一切的。」獨孤絕突然保證道。她已下定決心要違背下山時對愁姨發的毒誓,沒辦法,誰教大哥是這世上唯一對她好的人,她不喜歡大哥不理她,尤其是俊臉失去笑容的時候,她的心……會疼。
他輕撫她的秀發,愛極了她這副嬌態,「我沒什麼好不放心的,只要你別像上回施迷藥,擅自行動就行了。」
咦,大哥的意思可是……
心思單純的獨孤絕還來不及問出心頭的疑問,一道魁梧的人影移了過來,站定在他們面前。
「你就是無爭山莊的楚御庭?」那人劈口便問,語氣堅定而充滿尋釁意味。
楚御庭上下打量這位一眼即知外家功夫挺高的中年男子,印象中,他不記得認識這樣的人,「閣下有事?」
那人一掌拍在桌上,將未吃完的包子震得散落在桌面,有幾個還滾到地上。獨孤絕忙著撿拾,臉上滿是不舍與不悅的表情。
「把凶手獨孤絕交出來。」
絕兒停下手邊的動作,疑惑的看看他。不認識的人,卻要找她?「我……」她正待開口,一只手伸過來按住她的唇。
楚御庭在她耳邊低語,「別出聲,他們不知道你是女扮男裝。」
「可是……」她回首小聲抗議。
「交給我處理。」他仍是搖頭。
他們的舉止,看在別人眼里,只覺狂妄無比,「楚御庭,快把殺人凶手交出來,大家都說無爭山莊最能主持正義公理,老子倒要看看你們如何對天下人交代。」
「這位兄台,不知找獨孤絕何事?」他彬彬有禮的問著,暗道不妙,他們在小木屋這幾天竟是失策,不知少林心塵方丈的事在江湖上被傳得如何夸大。
「獨孤絕刺殺少林方丈的事,早已傳遍整個江湖,你還想再隱瞞什麼?」
楚御庭臉色往下一沉,溫和帶笑的眼轉為凌厲,「少林方丈究竟死于何人之手,還屬未知,你們道听途說,就要拿人治罪,算什麼?
那人讓這股凝重氣勢嚇到,後退兩步,隨即又再次上前,「你還想嘴硬,無爭山莊的三莊主和五莊主都來了,正在少林寺研究如何捉拿你和獨孤絕,你有本事逃得過嗎?」
三叔和五叔都來了!這批少林禿驢還真會惹事。楚御庭不動聲色的握緊絕兒微顫的小手。不過也好,叔父既然也到了少林寺,凌海心的事就交給他吧!自己怕是無力照料了。
「那你想怎樣?哦,我明白了,想借我兩位叔父到來的名義,好讓我有所顧忌,不敢為獨孤絕出手,你就可乘機撿便宜,將獨孤絕帶回少林寺,然後你一舉成名?」楚御庭冷笑幾聲,「江湖飯不是這麼好吃的,你的如意算盤打錯了吧!真能殺死少林心塵的人,你以為你有幾個腦袋敢惹?」雙眉一挑,不動如山的氣勢與毫無顧忌的態度懾住眾人。
那人一時為之語塞,慌忙退下,「好,我等著看你的下場,武林中人不會放過你們的。」
獨孤絕皺眉看著那人倉卒而逃,這才發現客棧中有好幾人的目光都不懷好意的往這邊看。當她一一回望,卻見到他們別過頭去,仿佛在等著什麼似的。
「別管他們,我們繼續吃。」楚御庭順手喂了她一口清雞湯。
「大哥,他們似乎……」
「沒錯,打從我們一進客棧,就被盯上了。」
「啊,那怎麼辦?」她竟渾然不覺,「大哥,你早知道了,為什麼還能……」
「視若無睹的繼續用餐,是吧?」他聳肩,「絕兒,他們都是沒膽量上前的人,比剛剛落荒而逃的男子更遜一籌,起碼,那個男人還敢將他心里所想的付諸行動,雖然有勇無謀,沒顧慮到自己的實力是不是差人一截,但至少他光明正大的把自己的想法表現出來,比起這些只敢在心里面想想,卻不敢實行的人強多了。」
獨孤絕想了想,也釋懷的笑了,拿起筷子,繼續用餐。突然,他們面前的椅子有人坐了下來,楚御庭哀嘆一聲,這一頓還真吃得不安穩呢!
「罵得好,連我都給罵在一起,好小子,你皮癢了。」這個男子濃眉利眼,一副精明相,有著出色而迷人的中年魅力。一雙湛然的眼,隱約可看出他有著極高深的武功修為,此刻,他似乎對一身粗布素衣的獨孤絕有著莫大的興趣,雙眼不避嫌的直盯著她瞧。
獨孤絕生性冷淡,其實是少遇世事,踫上令她不知所措的時候,通常只能冷漠以待,所以,當她面對雖無害卻大膽的審視目光,只能平板著蒼白的臉,悄悄握緊楚御庭的手,倒將身旁的長劍給遺忘了。
「三叔,別這樣,絕兒是很怕生的。」楚御庭微笑,向兩人解釋了彼此的身分,「絕兒,他是我三叔楚慕雲,你跟著我叫三叔就好;三叔,她是絕兒,也是那個盛傳殺了少林方丈的獨孤絕。」
楚慕雲眼神閃了閃,「好小子,你這回闖的禍可真不小。」
仔細看了看,這位清秀絕美的小女子冷凝依舊,不過,不安的神情還是悄悄浮上雙眸,只是這回她不再尋求楚御庭的保護,而且,仿佛下了什麼決心般。
「三叔這回出馬,不打算救救佷兒?」
他哈哈大笑,「你也終于輪到這一天了,不是嗎?」
楚御庭苦著臉,「唉!原本以為三叔是專程為佷兒而來,沒想到三叔竟是來看笑話的。」
「你五叔也來了,我是被他煩得要命,不得不陪他走這趟,如果光為你,我寧可躲在莊里,免去這趟奔波之苦。」楚慕雲話雖這麼說著,但要他完全不理這佷兒,倒真有些困難。
「五叔人呢?」
「你也知道老五相當關心凌休恨的唯一傳人吧!當我們在莊里,听人說起你和獨孤絕雙雙失蹤,少林方丈又被刺殺之後,老五可急了,他擔心的不是你的事,而是那小泵娘沒人照顧,會被少林寺的人為難,所以死拖活纏的,硬是把我請了出來。」楚慕雲簡短的說明。
這倒勾起楚御庭的回憶。「我們離開少林寺太過倉卒,絕兒身上又有傷,不得已,只得暫時不顧凌姑娘,不知道她們主僕可好?」
絕兒對那個女人才不關心呢!瞧大哥對那個女人如此掛念,她有些難過。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以為大哥有點喜歡她,但她錯了,大哥心里,始終將那女人擺在第一位。
「她們好得很,還昭告天下,三個月後,邀請少林、武當和青城三派齊聚少林寺,凌海心要為當年五絕門的事翻案,並當眾獻出大輪斬的秘岌和毒手郎君的藥書,讓三派共得之。」看到佷兒的表情,楚慕雲搖頭嘆道︰「不要懷疑,我當初听到的時候,也認為這女人瘋了,不過,她真的這麼做了,而且是在你們離開少林寺那天,親自上少林寺說的。」
「她憑什麼這麼做?」一直保持沉默的獨孤絕突然出聲,讓這兩人嚇了一跳。
楚慕雲認為有趣極了,「哦,你說說看,為什麼凌海心沒資格這麼做?」
獨孤絕咬著牙不語,內心極為憤怒,但現在還不到說出真相的時候,無論凌海心做什麼,她都只能忍。
「小泵娘,為什麼不說話了呢?」楚慕雲催著。
「三叔,絕兒不擅用言語表達,她是指凌姑娘未免太膽大妄為罷了。您別再逗她了。」看不過去,他當然也心知肚明絕兒為什麼有那麼強烈的反應,只不過此時的確不是攤牌的好時機。
卑題一轉,他問︰「如今她們人呢?」
「被老五接回無爭山莊了。」
楚御庭眉頭一皺,「那我們也快回去。」
絕兒沒有拒絕的機會,小小的身子被拉了起來,快得令客棧中人為之側目。
「我的好佷兒,你終于明白為什麼你們一出現,就引起那麼多人的注意了吧!」楚慕雲呵呵笑,悠閑自在的跟在他們後頭。
楚御庭照顧好絕兒後,回望一臉熱切的三叔,無奈的道︰「知道知道,你們把凌海心接回無爭山莊,三大派再怎麼急著想找劍譜、藥書,也只能先緩一緩,等到三個月滿了以後再說。可是這段時間,我和絕兒仍在江湖上行走,惹無爭山莊不易,但找我兩人的麻煩,卻很方便,就算不為心塵之死,抓了我倆去換毒手郎君的書,寄人籬下的凌姑娘能不答應嗎?」
「不錯,所以你三叔我很有義氣的趕來幫助你,夠勇敢的吧!」楚慕雲笑嘻嘻的說。
習慣了親人間的說話方式,所以楚御庭只是笑笑,沒戳破三叔為了趕路四處打听,急得面都蒙上一層厚厚的塵埃;也沒說穿三叔為了他,把塵封八年的嘯天劍也帶了出來,總之,他是點滴在心頭。
衣袖被人輕拉,他一低頭,就听到絕兒在說︰「對不起,大哥,都是我害了你。」
「別說道歉。」他輕輕應了聲。
「如果能讓我從頭選擇的話,我一定不希望認識你。」那張小臉挺堅決的。
他好生訝異,萬萬沒想到她會這麼想,「絕兒,你……」
「因為你若沒認得我,就不會遇到這麼多煩心的事了。」她一直這麼想。
「我並不認為我有麻煩。」頓時,他的口氣不善。
她固執地道︰「你有,而且都是我惹來的。」
「我再說一次,我不認為你的事是個麻煩,你再這樣,大哥可要生氣了。」淡淡的語氣,卻十分威嚴。
獨孤絕向來只怕楚御庭生氣,偷覷他失去笑容的俊臉,心里忐忑不安,只得垂低了頭,任他牽著走,所有的話全化為口水吞了下去。
就因為她低著頭,才沒看到楚御庭洋溢寵溺笑容的雙眸,也沒見到楚慕雲偷笑的面孔。這兩個叔佷交換一抹會心的微笑後,相當有默契的保持沉默。
小女子太過自卑,常常有什麼委屈都會攬在自己身上,偶爾讓她學學怎麼把肩上的重擔放下來絕對是件好事,而且,她必須學著怎麼倚靠別人,尤其是他——楚御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