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日一早,經過長途跋涉,難掩憔悴疲憊的褚上揚終于走回城里,他問明柳員外的府邸,也找到那朱紅色大門時,卻有些為難的蹙起眉頭。
這樣上門解釋會不會很奇怪?
他真的無意和任何人成親,而且裴知非的事一直困擾著他,昨天那握在手心里軟綿綿的觸感依舊清晰,即使隔著層層衣衫,他都能感受到那肌膚的彈性,他平靜的心湖就像被拋進一顆石子般,掀起一圈一圈漣漪。
「褚公子?」大門突地打開,柳員外又驚又喜的喊道。
「啊!柳員外,我……」沒有心理準備的褚上揚支支吾吾的。
「先別說了,快進來。」柳員外立刻將他迎進門,連忙吩咐下人奉上茶水,並且不容分說的安排他在客房里暫歇,待他洗去一身沙塵之後再談。
褚上揚難以拒絕,只好安然接受。當梳洗完畢,並換上一襲嶄新衣衫的褚上揚重新出現在柳家大廳時,柳員外笑得幾乎合不攏嘴,簡直就把他當成未來的女婿看待。
「柳員外,我要鄭重向您道歉,對于舍弟對您以及柳姑娘所做的一切,我深感……」
「呵呵呵!褚公子,這些事就不用再提了,我對令弟沒有怨言,只有感激。」
這麼露骨的話,讓褚上揚再也無法裝傻。「柳員外,我想您誤會了,我並無結親之意,不管舍弟對您說了什麼,都不算數。」
「難道你對小女有什麼不滿意?」
「這……」褚上揚為難的蹙起眉尖,「柳姑娘秀外慧中、溫柔婉約,在下實在不敢高攀。」
「既然小女這麼好,褚公子為何還嫌棄?啊!莫非你介意雙方的家世?可是看公子溫文儒雅、談吐有禮,就算是落難公子,我們柳家也不是嫌貧愛富之人。」
躲在屋檐上偷听的裴知非掀唇笑了笑。看來這柳員外是打定主意要把女兒硬塞給她的準丈夫,唉!真是可憐喔!那位黃花大閨女是注定要傷心難過的了。
「實不相瞞,柳員外,這已是舍弟為在下訂下的第十七門親事。」褚上揚長嘆了聲,心中萬般無奈。
「第十七門親事!」柳員外登時傻眼。
「十七?」
裴知非幾乎要吐血了,恨不得拿刀砍了褚問陽這個王八蛋。訂了十七門親,豈不表示她這個準丈夫許了十七個女人?想到她未來即將和十七個女人拼得你死我活的,她就一陣心涼。
「是的,十七。」褚上揚緩緩搖頭道︰「有些事情,舍弟誤會了。他一直以為我趁早成親比較好,所以從北京一路南下,他都替我留意親事,我該及早制止他的,只可惜……」
「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婚事,公子……」究竟是怎麼解決的?
褚上揚察顏觀色,有些洞悉人心的笑了笑,「我一概推拒了。」
「為什麼?」
「因為我已命不久長。」
一听見此話,裴知非差點腳軟,再也忍不住地躍下地來,破窗而入,抓住褚上揚的領口,瞠大雙眸。
「說!為什麼你命不久長?」
「你跟蹤我?」褚上揚臉色大變。
「廢話,不然你以為你這一路上怎能不挨餓受凍?」
「難怪我這一路上遇到的人都熱心過頭,我早在奇怪為何每回我迷路時,都剛好有人經過……」
裴知非懶得听他回憶。「快說,為什麼你命不久長?」
「為什麼你一直跟著我?」她靠得好近,昨天那股柔軟的觸感又在手心里燃燒,褚上揚白皙的臉開始泛起淡淡的嫣紅。
不行了!扁看他含情脈脈的眼,她連自己姓啥都不記得了。
「這位壯士,你這樣糾纏褚公子是不對的。」柳員外忍不住插嘴,卻又顧忌的望著裴知非背上的大刀。
「你叫我什麼?」美眸掃向一旁的柳員外,裴知非相當不客氣的瞪了他一眼。
「我說……」柳員外為女兒硬著頭皮上了,「你這樣太不知羞恥了。」
「我不知羞恥?」她的聲音揚高八度。
「是啊,一個男人糾纏著另一個男人,哎啊!我都替你不好意思了。」柳員外也不甘示弱的嘆道。
裴知非怒顏相向,可沒想到她還沒來得及反擊,褚上揚就先出聲了。
「柳員外,他是個姑娘——裴姑娘。」
「啊?」怎麼可能?
裴知非有些得意的斜睨了柳員外一眼,「沒錯,他是我的人,我們說話時請你別……插嘴。」她的手緊緊纏上褚上揚的右臂。
「裴姑娘,」褚上揚的俊臉微紅,「我們沒有任何關系,請你不要……」
「不要什麼?誰說我們沒關系了?你模過我的……」「那個」喲!
萬不得已,褚上揚-住她的櫻桃小嘴,「算我怕你,行了嗎?」
咦咦啊啊了好一會兒,裴知非竟然俏皮的探出舌尖輕舌忝褚上揚的掌心,褚上揚又是一驚,連忙松開手。
「這……那回實在不是我有意冒犯,只是……」只是什麼,他卻不便在柳員外面前說出來。
不怎麼理會禮教的裴知非哪管這些,她眨眨眼,甜甜的一笑,「只是怎樣?你現在還敢說我們沒關系嗎?」
「這個……」褚上揚遲疑了下,看看一臉好奇的柳員外,他只好暫時退讓。
「或許我把實情說出來,你就不會想要跟我扯上任何關系了。」
「誰說的?」她才不是三心二意的人。
褚上揚又是一聲輕嘆,他向柳員外一揖,「很抱歉對您造成困擾,事實上,我是一個最不適宜娶妻的人,因為我身患一種怪病,不出半年就會去世。」
「真的嗎?」
裴知非焦灼的拉著褚上揚的衣袖,情深意真的神情讓他心頭一陣激蕩。
「是真的。」
「沒救了嗎?」她低抽一口氣,再問道。
「是的。」
他的回答仿如青天霹靂,而且當場擯中她的腦門。
沒想到她生平第一個想要擁有的男人竟然只剩下半年的生命!半年耶,她從小埃厚命貴,怎麼會踫上一個短命老公呢?
「既然公子的性命不長,為何令弟還為你談親事?這不是欺騙對方嗎?」柳員外的口氣漸趨冷淡。
即使這人的人品再好、長相再美,如果不能長命百歲,一切都是枉然。
「這個……他是希望找個女子為我留下子嗣。」褚上揚沉默了會兒,對裴知非那失神的模樣有些在意。
「太過分了,這樣對那名女子並不公平啊!」
「我也是這麼想。」他早料到別人的反應,所以淡然的接受指責。
「既然如此,我們之前談的都不算數。」
褚上揚很能理解柳員外的想法,遂準備離去。
「是,打擾柳員外了。」
他一說要走,裴知非終于如夢初醒般回神,「喂!老頭兒,我警告你,不管他是死是活,反正他都是我裴知非的人,你要是敢在外頭隨便造謠生事,我保證讓你女兒一輩子嫁不出去!」
「啊!你你……你……」柳員外顫著手指向她,「你在威脅我?」
「對,就是威脅。」裴知非抽起大刀劈了屋里的檜木桌,拉著褚上揚的手,頭也不回的離開。
直到出了朱紅大門,走上最熱鬧的街道,裴知非還是忿忿的拉著他的手往前走。
褚上揚蹙起眉頭,深深的凝視她。「裴姑娘,你好像在生氣?」
「氣炸了!」短短的三個字,隱含相當大的怒氣。
「為什麼?」他不解。
「為什麼?你竟然問我為什麼?」她拉著他停在一家客棧前。「我覺得你不生氣才奇怪咧!」
他凝神想了想。「是因為柳員外前後的態度不同嗎?」
「是啊!他這樣對你,為什麼你都不生氣?」想嫁女兒時,諂媚得像個小人;
一听到他不久于人世,卻急忙撇清關系。
「我已經習慣了。」褚上揚臉上仍是那抹溫和的笑。
「這種事怎能習慣?」
他沉默了會兒,但還是笑開了。「不習慣又如何?凡人畏死樂生,這是人之常情,打從我的身子變成這樣後,我就必須去接受這個事實。」
懊深奧的道理。她真納悶哪!上天一定沒長眼楮,居然讓這麼美的人活不長久?
不過,她不服輸、她也不認命,她不相信她的丈夫會是一個只剩半年可活的男人。
「可以……放開我的手嗎?」
「哼!」她冷哼道︰「不放,再也不放,要是我早知道你的事,我昨天就不會讓你走。走,我們進去喝酒,順便好好吃一頓。」
「啊?難道你不怕嗎?」褚上揚低呼,滿臉疑惑。
「怕什麼?」眼前吃比較重要。
「我是個帶病的人。」
「沒關系,我的身體健壯得很。」
他抬起眼,懷疑地注視她晶亮得過分的雙眼。她不像是一個會說謊的人,而她的話,也奇異地深植他的心底。
「你不介意嗎?」
「介意什麼?我實在不喜歡猜謎,有事你就直說吧!」她抬袖煽煽涼,這才發現回頭都教他擋去,讓她得以站在陰涼處。
嘻嘻!他對她還滿體貼的嘛!
「介意我的不久人世嗎?」他垂眸輕問。
「說不介意是騙人的,不過,我裴知非想要的東西,即使用搶的也要把它搶來,你的病,我會想辦法為你治好。放心,我們一定可以白頭到老。」
他蹙起眉。「我的病無藥可救,連宮中太醫都束手無策。」
「只是一個小小的皇宮,沒啥良醫啦!天下之大,總有人可以治好你的病,安啦!」
懊大的口氣!褚上揚挑挑眉,卻又不由自主的沖著她的臉笑了。
「哇!懊美的笑容喔!」她大為痴迷,「再笑一個讓我看看。」
他有些發窘,「不是要去喝酒嗎?走吧!我好像餓了。」
「再笑一個嘛!」她哀求著拉他的衣袖,不過倒也不舍得他餓著,立刻往客棧里沖。
「別鬧了。」他被她抱著走。
「啊!你臉紅了。」她突然叫道。
「別再說了。」
「嘻嘻!臉紅的時候也美極了,有沒有人說過你是全天下最美的男子?」
「沒有,而且這種說法也太夸張了。」
「是嗎?那從現在開始,我天天說給你听,你就會知道你真的很美。」
「天哪!你確定要天天說嗎?」多麼可怕的景象!
「嗯,我保證你會愛听的!」
「是嗎?」他的臉上浮現不確定的神情。
「是。」
*****
角落處,兩顆人頭悄悄的探出,左右看了下,然後好奇的看向客棧的某個雅座。
鮑子哥模樣的人首先開口,「喂,你瞧見沒?那是我大哥耶!」
「我當然瞧見了,向來拘謹守禮、最有分寸的大少爺,竟然和女人有說有笑的?」
作僕人打扮的少年難以置信的瞪大雙眼。
「有說有笑就算了,這一路上還牽著那女人的手,這才教人吃驚。」褚問陽嘖嘖稱奇。
「錯!誰說大少爺牽她的手了?你眼楮睜大點,是她一直抓著大少爺的手不放!
嗚……我那偉大純潔的大少爺……哎喲!懊痛!」一個拳頭落在褚作榮的腦袋上,他一轉身,赫然苦了一張臉,「二……二少爺!」
「你眼里還有我這個二少爺嗎?背地里老說我壞話!」
「我哪……哪有啊?我們不是要跟著大少爺嗎?」
他就知道只有大少爺最好了。
「跟?跟下去有什麼用?他會听你的,還是听我的?」褚問陽翻了翻白眼,打開扇子煽涼。
「二爺,話可不能這麼說啊!大少爺從沒自己出過門,也不曾在大街上晃過,而他身邊那個不男不女的女人又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大少爺的身體也不知道撐不撐得下去?天哪!我好想見見大少爺喔!」他的長篇大論正告一個段落,喘口氣還想再說下去,「咦?二少爺,你的眼神怎麼怪怪的?」像在算計什麼似的。
褚問陽輕搖折扇,「我在想,這個女人會不會就是大哥的救星?」
「是嗎?」褚作榮-起了眼。
「瞧,大哥並不排斥她,這大概是他頭一回這麼輕松自在的和女人聊天。」雖然這個女人實在野得不能算是女人。
「二少爺,你不會以為大少爺會喜歡上這麼一個粗魯女人吧?」一刀就砍了人家的桌子,太可怕了。
「為什麼不?」
「那簡直是天大的污辱,大少爺這麼完美,人品好、性情好、才氣高,簡直是天上謫仙下凡,怎能配上這麼一個暴力女?」天哪!真是蒼天無眼。
褚問陽舉起扇子敲了他一記,「你給我差不多一點。你自己想想,從北到南,大哥拒絕了多少親事,再這樣下去,我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女人?現在正好誤打誤撞的跑來一個現成的女人,不乘機湊和怎麼行?難道你希望讓半年後的事成真嗎?」
「當然不。」
「這就對了。」
「可是……是二少爺一直對大少爺說,要他……要他在女人身上落種,以求子嗣嘛!」
「是啊!不然你以為以我大哥的性情,會隨便接受一個理由,然後跟女人上床嗎?」白痴!
「可是……」也不能一直讓大少爺誤會啊!
「再者,雖然大哥說做那種事得兩情相悅,不過,以他溫吞不喜動的性子,他會一直守在京城,然後病發,終其一生也不會踫到「適合」的女人。」
喲!二少爺的口才又進步了,真是可喜可賀,可明明是他自己想玩,卻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大少爺身上。
楮作榮垂下眼臉,「那依二少爺的觀察,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走?」
「接下來嘛……我們去看戲。」
「看戲?」看誰的戲?
「是啊!就把大哥交給這個女人,我們先休息幾天。好累喲!听說這些天有個出了名的戲班子在絳紅齋登台,我們去輕松一下。」他想好久了,終于可以稍稍偷懶了。
「輕松?」不會吧!那大少爺咧?
「別像只鸚鵡學人說話行嗎?」他嫌惡的白了白眼。
「我們走了,大少爺怎麼辦?」
「把他交給這個女人幾天,應該不會有事的啦!」
褚問陽拖著褚作榮往對街走。
「可……可是,老爺和夫人把大少爺交給我們……我們怎麼可以……」
「可以!絕對可以,看那女人背上的金刀挺嚇人的,應該沒人敢上前惹他們才對。」
「嗄?」這也能算是保證嗎?
*****
「你……一向都吃這麼多嗎?」
溫和好听的男中音傳來,裴知非連忙咽下嘴里的肉塊。
「沒錯,大口喝酒、大塊吃肉是關外人的吃法,而你吃得太少,應該多吃點。」
說著,她順手夾了一塊紅燒魚,放進褚上揚的碗里。
望著已堆成一座小山的碗,他苦笑了下,「我的食量並不大。」
「從昨晚到現在,你都沒吃什麼食物,這樣對身體不好,難怪你這麼瘦。」她蹙眉想了想,「其實也不能怪你沒有食欲,這客棧的廚子手藝實在不怎麼樣,改明兒個我親自下廚,替你補一補。」
褚上揚有些發怔,俊美的臉龐陷入沉思。
奇怪,她是說錯了什麼嗎?咬著油雞腿的裴知非認真的回想她說過的每一句話,並不覺得自己哪里說錯了。突然,一個石破天驚的想法劈入她的腦海——莫非他是嫌她吃太多了?
畢竟當朝的女人大多嬌小柔弱,住行坐臥都有一定的禮儀,像她這樣大量又不雅的吃法,會不會教他討厭呢?
敗快的,她放棄眼前的佳肴,即使再怎麼想,也克制自己住手。
「其實我很想知道一件事。」褚上揚微微蹙眉,相當誠懇的道。
哦!丙然是因為她的吃相,她一打住,他那張美麗的臉龐就正對著她了。
「你問。」她會改,而且馬上就改。
「你說要我做你的丈夫,這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他好迷惑啊!
從小到大,吸引他的可以是聖賢書、可以是算術、可以是琴棋,但他從來沒和女子接觸過,就連服侍他的奴婢,他都很少和她們交談。他自己心里明白,要講甜
言蜜語,他不是那塊料;論風流倜儻,他也比不上深具男性魅力的弟弟,這樣的他,憑什麼可以得到她的青睞?
「你污辱我!」她的一張小臉垮了下來。
等了好半晌,居然只得到這四個字,還外加一個哀怨十足的眼神,褚上揚更迷惑了。
「嗄?」
「你污辱我。從頭到尾你都沒相信過我,對吧?」
裴知非的眼中冒著極度沸騰的怒火,小手往桌上一拍,引來許多人的側目。
「你把我說的話當成放屁嗎?我又不是什麼不三不四的女人,隨便什麼男人都可以搶來當丈夫。」
「可是……你只見過我一面。」褚上揚難以置信的低喃,有人只見過一面就決定終身的嗎?
「一次又怎麼樣?本姑娘就是喜歡你的模樣、你的性情,換作別人,我還不屑一顧咧!」她相當不悅,喜怒哀樂全大刺刺的顯現在臉上,投有絲毫做作。
即使已有心理準備,但這直接又露骨的話,還是讓褚上揚心中一驚。
愕然許久,他才道︰「你甚至還不了解我的性情,如何稱得上喜歡呢?」
「看你的模樣也知道你是十足十的濫好人。」
「這……呃……」
「你處事溫和,不與人爭,遇到再不舒服的事也只是逆來順受。就拿你弟弟的事來說吧!他一路南下為你結下十七門親事,你無力勸阻,只好一直在後頭收拾殘局,可你心里對你弟弟是沒有埋怨的,因為你知道他也是為了你好。」但是,就算是逆來順受,好歹也該有個限度,哪天讓她遇到褚問陽,她一定要把他大卸八塊,再掛在楊柳樹上風干。
褚上揚輕笑出聲。「你想太多了,我只是不想和人吵架。」
「但你卻大大地得罪我了。」
「嗄?」
「因為你不相信我說的話。總之,我再次強調,我要你,而且要定了。」她瞪著他,「從小我信奉的家訓就是想要的東西,無論如何都要搶到手,你是我第一眼看上的丈夫,除了我之外,沒人可以染指你。」
「轟」的一聲,褚上揚白皙的臉又成了縱紅色,他苦笑道︰「這麼說對你的名聲……不太好。」
瞧!客棧內已經有不少人在瞧他倆了。
貶顧忌這麼多的話,她就不叫裴知非了。「去他的狗屁名聲,我的丈夫比較重要。」
「這……姑娘的用詞似乎有些不雅。」
「那換一種說法也行。既是兩情相悅,又何必理會世俗的眼光?若相公著實在意,那娘子我也願意改掉這毛病,重新學習。」嗯!她全身的寒毛都豎起了。
他又是一陣發怔,「問題是,我們……有兩情相悅嗎?」
此話一出,果然如他所料的驚逃詔地。
裴知非跳到他面前,挑高眉,俯視不安地坐在椅子上的他,「你不喜歡我?」
他一陣輕顫,那困擾著他的渾圓就抵在他面前,隨著心髒噗通噗通的跳著,幾乎踫到他高挺的鼻尖「你說啊!你老實說,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喜歡或不喜歡,這兩種都是褚上揚從未想過的事。
「我……」
「快說。」她又逼近了些。
他倒抽一口氣,鼻尖似乎感受到那軟綿綿的觸感,原本就不甚平靜的心湖再次被丟進一顆重達千斤的巨石,掀起濤天巨浪。
「你到底喜不喜歡我?」這個答案對她很重要。
他索性閉上眼,「這教我怎麼說呢?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那就現在想。」
「啊?」這個女人怎麼這麼霸道?褚上揚閉上眼,認真的想了想,沉思間,他似乎聞到了一股清新的處子香味,誘得他心頭發癢。「如果我說喜歡,你會如何?
如果我說不喜歡,你又會如何?」
對于一個即將踏進棺材的人來說,喜不喜歡又有什麼差別呢?
「哈哈,我的答案只有一個,如果你喜歡我,那很好,我會馬上把你帶回家,我爹一定會樂翻了;如果你不喜歡我,那也沒關系,我一定會讓你喜歡我的,不論要花多少時間。」別忘了,只要是她想要的東西,沒一個逃得出她的手掌心。
她伸手撫模他俊美不可方物的臉,讓他嚇得睜開雙眼,卻見到她滿溢柔情的眸子,暖得教他心頭一陣悸動。
「我知道我有很多缺點,不會女紅、一看到書就會頭痛,惟一可以搬上台面的只有廚藝,不過,只有我爹嘗過,他的評語不太準確。」她捧起他的俊臉,有些苦澀的笑了笑,「你真的很美,比我見過的任何人都好看,這麼美的人想來是不會看上我的。」
她頓了一會兒,開朗地道︰「不過我不會放棄的,我爹說過,裴家的人只要看上了,不搶到手絕對不甘心,我就是這樣,而你是我看上的人,我絕對會努力讓你也喜歡我的。先說好,憑你的身手是打不過我的,所以你不要想逃,乖乖的留在我身邊,我會疼你的。」
褚上揚目不轉楮的注視她,良久,唇邊才掀起一抹淡笑。「你不在乎我只剩下半年的時間可活嗎?」
「在乎,我當然在乎,所以,我會帶你走遍天下尋找良醫,即使只有一絲希望,我都不會放過。」
事不宜遲,裴知非招呼掌櫃過來結帳,帳結清後,她拉著褚上揚走出客棧,吹出一道清亮的口哨聲招來汗血馬,兩人重新上路。
「你……你想帶我到哪里找良醫?」褚上揚被她這一連串的動作弄得有些迷糊。
「不知道。」
褚上揚一怔,「你……」
「走一步算一步-!我爹說,江湖上的奇人多半躲在某個不知名的深山里,想找到他們恐怕得經過重重磨難,不過沒關系,必要的時候我會回家搬救兵,我爹的人脈比較廣。」她畢竟是第一次闖蕩江湖,缺乏經驗。
他又是一陣長長的沉默,良久,才輕聲道︰「我想,我們有必要溝通一下我的病。」
「嗚哇!懊感動呀!你居然說了「我們」,你終于認同我的存在了!」她倏地轉過頭,給他一個大大的笑靨。
「我……」他被她笑得一怔。
「不許反悔,說了就說了。」
「重點不在這里……」
「誰說的,這對我很重要,你終于有一點點認同我的所作所為了……嗚……」
世界真美好。
「你別哭啊!」他不禁慌了。
「人家感動嘛!」
「好好,我替你拭淚。」
可是,他原本想要說的事,卻怎麼也沒機會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