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北地一富婆」支撐的單家,在兩個不食人間煙火的敗家女手中很快地便坐吃山空、傾家蕩產,當然,單蔚從褚問陽身上坑來的三百兩也不例外。
「怎麼辦?古人老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我怎麼翻遍了前唐宋史百余冊的書,連一個子兒也沒給我蹦出來呢?」單芸伸手支著形狀美好的下顎,一手拎著她最新收藏的手抄本,疑惑的自言自語。
單薇則是傻怔怔的雙手捧著頰,兀自做起白日夢來。
「要是我能擁有那塊輕煙似的布料就好了。」單薇吶吶的說道。
「實際點吧!那塊料子早就被隔壁的沈家嫂子訂走了。」
單薇雖然在恍惚中,但她還是接著大姐的話題說,「訂歸訂,她也沒把錢付清啊,所以我們說不定可以向掌櫃的說一下,搞不好可以先……欠著。」
「欠?」單芸小心翼翼的放下自己寶貴的書,「我們欠的已經夠多了,我欠書肆老板的錢就已經是天價了,你還敢欠?」
單薇很快的回過神來,「那麼凶干嘛?人家只是想想嘛!」
「想想也不行。」太可怕了,她們已經快淪為赤貧一族了。
「可是,芸姐每次都這麼說,不也自己跑去欠人家?」人家她只是對美麗的布料毫無招架之力嘛!
單芸的臉紅了起來,「我……我……多念點書總是好的嘛!」
「那……」單薇的小臉抬了一下,低聲地道︰「那還不如把錢拿來買布料,我還可以為大家多做些衣裳。」
「衣裳夠穿就好了,何況,你老是找一些輕薄的布料,好看是好看,但根本不實用哪!」一說起這個,兩姐妹的想法是天差地遠,永遠兜不在一塊。
「眼前的問題不在這里吧?」單薇輕聲說道。
單芸逃一同柳眉,驚訝的道︰「你也知道那個超不幸的消息了?」
「對呀!听慶元說,我們快沒錢了。」
「是啊!我們已經沒錢了。」
「這很嚴重嗎?」單薇的小臉微微皺起。
身為單家老大,單薇不得不宣布,「我們的米缸快要沒有米了。」
「若是蔚姐在,她一定受不了米缸沒有米。」嗚……好想她喔!
「沒錯,小時候只要米缸一快要見底,蔚就會發揮她的憂患本能,想辦法填滿米缸。」單芸驀地決定了,「好吧!事到如今,我們也只好拚了。」
單薇刷白了小臉,「我可不要。」
「你不要什麼?」單芸愣愣的看著她。
「我不要做雞鳴狗盜、攀牆爬窗、偷雞模狗、飛檐走壁……」
「停——」單芸倏地打斷她的滔滔不絕,「你別給我裝白痴,誰叫你去干這些事?」
「嗚……我也不想哪!可這不是蔚姐之前在做的事嗎?」單薇一臉的驚駭,身子也不由得縮了縮,那可憐無比的模樣讓單芸只覺好笑。
「我的意思是,我們自己上街擺攤。」
「耶?」什麼意思?
「反正商品的來源慶元很清楚!我們只要——」單芸兒單薇神色有異,她頓了頓,不解的問道︰「怎麼了?」
單薇猛搖頭,「慶元早就不做了。」
「嗄?」這真是晴天霹靂的消息,「難怪這幾天特別安靜。」
「他一直拿不到薪水,所以就決定另謀出路了,我……總不能斷人生計吧?」單芸苦著一張小臉。
「也對。」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芸姐,我們真要上街擺攤嗎?」單薇怯怯地問。
「也許會吧!我也不知道。」
單薇沉默了一會兒,又抬起小臉。「芸姐,慶元走了,你沒想到我們還有其他的問題嗎?」
「有嗎?」單芸一臉疑問。
低嘆了聲,「我們就快沒柴可燒、沒水可煮飯了。」
單薇只要有錢,日常所需的食物可以托小販送來,可若沒有木柴和水,就不能淨身或打理家的清潔了,唉!家里沒有男人就是這麼不方便哪!
「這太糟糕了。」單薇嘆道。
「是很糟糕啊!」
「那該怎麼辦呢?」
「寄望蔚回來時能多帶點錢。」單芸也只能這麼盼望了。
「希望如此。」
于是,兩個敗家女依舊「樂觀」的坐困愁城、坐吃山空,繼續等待著她們的生命之光。
「真的很奇怪,從大門口到這里怎麼都沒人呢?」
一道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兩個敗家女的眼楮一亮,互望了一眼。
「好耳熟的聲音喔!」
單薇眨著水靈靈的大眼,「我們是在做夢嗎?」
單芸才剛張開嘴,又有一個慵慵的男聲加入。
「我看,八成是你的長工嫌錢少,回家吃自己了。」
「才怪,我可是拿高薪在誘惑他呢!」
「說到重點了,看不到拿不著,誰有耐心等?」男人的話語充滿嘲諷。
就在這時,門邊出現一對儷影,單芸和單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蔚姐,你終于回來了。」單薇直撲到單蔚的懷里,讓單蔚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褚問陽連忙體貼的伸臂攬住了她的腰。
「怎麼啦?有誰惹到你了嗎?」
「沒有、沒有,人家……只是好想你嘛!」
單薇的小嘴就是這麼甜,讓單蔚听了直接暖到心坎里。「哎啊!又沒有分開很久,你這樣子,我很不好意思耶!」
「她不是想念你,怕是……」褚問陽悶哼了一聲,他心想,她們怕是想念她的錢吧?
夫妻倆心意相通,單蔚瞧姐妹那副落魄的模樣,緩緩走到廳前主位落了座。
「說吧!這回到底有多慘?」
單芸低垂著頭說道︰「你留下的那些錢全用完了。」
單蔚的鳳眼眨啊眨的,「沒欠債應該還算是好的。」她先來個自我安慰。
「問題是……我們在外頭還欠了不少……」
天哪!單蔚驚叫出聲,在眼神茫然的情況下,听她們一條一條的娓娓敘述「罪狀」。
這是什麼世界啊?
???
看著自己的夫婿將一張張的票子開出去,單蔚的心只有一個「疼」字可以形容,直到終于把所有的帳款還清了,她才倚在丈夫身旁,完全無力教訓那兩個無可救藥的敗家女了。
唉!明天再好好說她們一頓吧!
褚問陽撫著她的發絲。「心疼嗎?」
「當然心疼啊!白花花的銀子就這麼拱手送出去了。」單蔚抓著手中的珠子,不住地把玩著,「我該給她們一次狠狠的教訓,她們對錢真是沒概念……」她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就當她們生來是來幫你散財的,這樣想會不會好一點?」
听得出來,這句話的嘲諷意味大過于安慰。
「好在哪里了?我怎麼一點也看不出來?我說,你也太有求必應了……」
「難道你舍得放手不管?」
「可是……那些錢好可惜啊!」珠子在手上滾了滾,單蔚突然笑眯眯的直起身,滿臉討好的看著他。「我想……這顆珠子應該值不少錢吧?」
听見她的話,褚問陽開始發怔了。
「反正我玩也玩夠了,我們銷贓吧!」
褚問陽差點岔了氣。「你居然提議御賜神捕密探幫你銷……」他實在說不出「贓」那個字。
「哎啊!偷都把它偷出來了,你就好人做倒底嘛!」
「別再說了。」
「把它放在身邊也沒什麼意思,倒不如把它月兌手轉賣,不無小補。」
「蔚!」褚問陽氣得大吼一聲。
單蔚仍自顧自的說道︰「何況,我們還要養那兩個敗家女,多方開闢財源絕對是必要的啦!反正你的武功這麼好,多跑幾下鐵定沒事的啦!」
褚問陽實在听不下去了,他收拾好桌上的筆墨,攬著她的肩,走向早已準備好的床榻。
「我保證,你的說法我一定會鄭重考慮,至于這顆珠子,你還是留著吧!」
「那你的意思是?」她不依的嘟起小嘴。
「再說吧!」認識她越久,他推拖的功夫也越來越好了。
單蔚並未接話,蹙著眉像是在想什麼似的,褚問陽心里開始一陣不安,他連忙說道︰「我剛才跟她倆聊了一下,我發現其實她們都很有才華,個性也溫柔;對金錢沒概念,實在是因為你保護得太好了,不如……」他試著轉移單蔚的心思,「不如替她們尋找對象,你說可好?」
「好啊!」
「那就好。」他松了一口氣。
「那該找什麼樣的人呢?」單蔚嘆了口氣,「我大半輩子都在為她們擔憂,現在一旦放開,還真有點不習慣呢!」
「你還有我啊!」他傻傻的笑著。
「嗯,可是,我覺得你實在……不怎麼喜歡我耶!」
哦!天大的冤枉哪!褚問陽連忙問道︰「這話從何說起?」
「我就是不敢相信嘛!」
「那你要我怎麼做,你才會相信我對你的感情呢?」
「當然是……」
她才起了頭,他馬上打斷她天馬行空的念頭。
「絕對不能是你剛才想的事。」
他已經怕了,再這樣下去,他這個神捕密探快要人頭不保了啦!」
「我在想什麼事啊?」單蔚的螓著悄悄地靠上他寬闊的懷中。
「這個……」
說好?還是不說好?他實在很怕再刺激她啊!
「我說,親親好相公,我只是要你再吻我一下而已嘛!」
低頭一看,只見她笑彎了一雙鳳眼,這才明白自己又被耍了。
「你喔!一天到晚都在嚇我。」
「沒辦法!誰教你焦急的模樣如此的惹人憐愛呢?」單蔚重重的在他臉上啵了一下,他卻不滿足,偏要四唇相對再親一下,才稍稍放開了她。
「我還有一個小小的心願。」單蔚突然又說話了。
褚問陽沉默了一會兒,「希望真的很小。」
「這次的心願對你來說,真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的小事都很可伯。」褚問陽心想!他才不會再上一次當呢!
「真的啦!我發誓,這是最後一次了。」單蔚嘟起小嘴撒嬌。
「你每次都這麼說。」
單蔚扁扁嘴,狀似委屈的看著他,「嗚……你不愛我。」
「天哪!別又用這招了啦!」
「那你到底要不要嘛?」
褚問陽拿她沒轍,「說吧!」
「嘻嘻,我想再上街擺攤。」
「堂堂的褚夫人上街叫賣?我不準。」
「不只我。」單蔚勾起了一抹賊笑。
「嘎?」
「還有你。」
咦?她居然叫堂堂的褚大人上街叫賣?有沒有搞錯啊?
「我不干!」
「好啦好啦!人家想重溫舊夢嘛!」單蔚溫言軟語地說道。
「不行!」
「真的不行?我……」
見單蔚那可憐兮兮的小臉,他沒好氣的拋下一句。「哭也沒用。」
「哼!阿子不給你了。」眼見哀兵政策失敗,單蔚氣鼓鼓的說道。
褚問陽頓時一陣靜默,過了半晌才問,「我有孩子了?」
「現在不給你。」
「我真的有孩子了?」他不敢置信地看著單蔚。
「哼!我們現在開始冷戰,不準跟我說話。」
「我真的有孩子了!」他樂得反復叫道。
「傻瓜!」
單蔚終于笑了,這種感覺幸福得教她想哭,雖然她無法描述這種感受,但她一輩子都會放在心底慢慢的咀嚼。
她愛他,她的金主、她的男人-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