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兩人商討完要一起離開白府之後,他們就留了封書信不告而別。
結果,精明的白少懷早就在後門等著他們了。
「白兄,你怎麼會在這里?」黑焰司的臉色一陣青白交錯,尷尬有難堪。
他知道自己不告而別,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白少懷的逼問。
「賢弟,為兄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地方,你不妨直說,何必深夜急著出府?」他意有所指地道。
言語雖然不夠犀利,但卻足以令黑焰司無法自容。
「不是的,小弟是突然想起家中憊有事未處理……」黑焰司難得話說得結結巴巴的,因為他一向不善于說謊。
「依為兄的觀察,黑賢弟想離開白府的最主要原因,應該不是家中有事要處理吧!」白少懷氣定神閑地雙手抱胸。
難得見冷面神捕臉上有慌張的神色,他感到有點莞爾,忍不住想多逗一逗他。
「白兄何出此言?」他暗忖,白少懷該不會察覺出什麼來了吧?
「賢弟,你忘了為兄將那幅畫再三瀏覽過,自然察覺得出來,席姑娘的神韻與畫中人一模一樣。」他意有所指地瞧著兩人臉上的表情變化。
「哪一幅畫?黑大哥,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席夜語納悶地將視線落在黑焰司的身上。
她總覺得,黑焰司最近好像心事重重。
白少懷趁機向她套話。「席姑娘,你的身上是不是戴著一塊龍形玉佩?」
「是啊!據已故的大哥說,這塊玉佩夜語從小就帶在身上,因為他怕夜語不小心丟失,所以,先替夜語保管數年,直到他因公殉職,才又經由黑大哥的手,回到夜語的手中。」她坦白告知。
因為,她老早就將白少懷當成自己人看待。
聞言,焰司的臉色變得鐵青,眼中寫滿戒備。
白少懷雖然是他的好友,不過,在朝中身居要職的他,這些年來變得更加老奸巨猾了。
「賢弟,為兄認為皇上要找的人,其實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他的表情似笑非笑的。
看好友吃癟其實還挺有趣的。
焰司冷著一張臉,什麼話都沒說,倒是席夜語好奇地開口問道︰「皇上要找的人,跟夜語有關嗎?」白少懷馬上單膝跪地,向她行大禮。「微臣參見公主。」
「公、公主?」是指她嗎?
她睜大眼,不敢置信地以食指指著自己的鼻子。
有可能嗎?她真的是一名公主,是皇室之人?
有關她的身世,就只有她身上唯一的一塊龍形玉佩而已。
「公主,您身上所戴的龍形玉佩足以證明您就是皇上正在尋找的民間公主。」他垂首斂眉稟報。
席夜語將戴在頸項上的龍形玉佩拿下來。「白公子所說的是這塊玉佩嗎?」
「沒錯。」他篤定地點點頭。
「我……我真的是皇室的人?」她的聲音微微顫抖著,不敢相信自己的身上有著皇室的血脈。
「在下書房里有一副你娘的畫像,那幅畫像石先皇還沒離開你娘時,親手為她畫的畫像,如果姑娘想看,可以跟著在下到書房去。」白少懷比出‘請’的手勢。
焰司趕緊拉住她的手。「夜語,不要管你自己的身世了,皇上在這個時候才找你,你不覺得事有蹊蹺嗎?」若非她還有利用價值,皇上何必大費周章地尋找她,浪費人力及物力。
席夜語輕輕撥開他的手,眼中寫滿堅決。「黑大哥,夜語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想與真正的親人團聚。」原本以為自己是孤零零地一個人,注定孤單地活下去。
沒想到,她竟然有親人,而且,這名親人還是當今的皇上?
這太令人感到匪夷所思了。
她有一股沖動,想趕快見到自己的親大哥,想知道,他會不會像義兄一般,那麼地疼寵她?
「夜語,有時候,現實與想象是有差距的,你不能懷抱著太大的期望,否則,失望會更多。」焰司不是存心潑她冷水,只是想提醒她,人心的險惡。
「黑大哥,你放心,夜語承受得住的。」再大的難關,她都已經度過了,如今還有什麼好畏懼的呢?
「賢弟,你就讓席姑娘自己選擇吧!畢竟,要認親的人是她而不是你,你沒有剝奪她認親人的權利。」白少懷實話實說。
焰司蹙眉抿唇不語,眼中的神色復雜難解。
其實,阻止她進宮,除了怕皇上居心叵測之外,他是有私心存在的。
入宮認了親,她的身份就不可同日而語,如此一來,身份有別,他們來日還是得被迫分開,與其將來痛苦,倒不如現在就分手。
他的雙手握住她的肩膀,眼中寫滿掙扎于不舍。「夜語,如果你堅持要進宮,我只能跟你分道揚鑣。」他的嗓音嘶啞,帶著濃濃的眷戀。
這陣子朝夕相處,他已經習慣她的陪伴,習慣她的氣息,習慣她嬌柔地喊他黑大哥的模樣。
「黑大哥,你要去哪里?」她緊張地拉住他的手臂,深怕他像陣風一樣,倏地消失無蹤。
「天下之大,總有我容身之地。」他淡淡地說道。
棲身之處易尋,深愛之人卻難求。
就算到任何地方,沒有她的陪伴,他的生活將會變得索然無味。
「黑大哥,你騙人!你根本無處可去,為了夜語,你在成親之日丟下童小姐,讓童小姐顏面盡失,縣太爺面子掛不住,你也無法回衙門當差,你為夜語做出這麼大的犧牲,夜語不能讓你離開。」要走也得兩人一起走。
他們的命運早已緊緊地牽系在一起,彼此都離不開對方。
焰司冷漠地甩開她的小手。「你會錯意了,我之所以會做那些事,都是基于道義上的責任,不想辜負你義兄所托。」他口氣淡漠,眼中絲毫沒有溫度。
席夜語握緊小手抗議。「不對,你又在騙我。」
「我沒有騙你,黑大哥所言,句句屬實。」他的視線飄忽,不敢直視她寫滿悲傷的澄眸。
他從未見過她這麼哀傷與無助的表情。
「黑大哥,假如你對夜語真的沒感情,你不會在我中毒性命垂危時,與女神醫做交易,自斷一臂救夜語,夜語不是傻子,夜語看的出來黑大哥的真心真意。」她一字一句說得極其緩慢,想讓他听得更加清楚。
焰司內心一震,趕緊別開眼,不想讓她察覺出自己眼中的慌亂。
她說得沒錯,他愛她,他早就已經愛上她了。
當她受傷中毒時,他難過得幾乎無法喘息,恨不得自己能夠代替她受傷。
他自責、懊悔、無助、慌亂,除此之外,內心對她的愛意全數傾巢而出,擋也擋不住。
他想掩飾,卻無從掩飾起,他的心再也不受自己的控制。
深吸一口氣,他面無表情地丟出一個難題。「進宮認親或跟我走,你只能從中擇一。」席夜語閉上眼,不假思索地回答。「我跟你走。」在他為她做出這麼多犧牲之後,她怎麼能夠為了一己之私而離開他。
再說,她早就愛他愛得無法自拔,她從很久以前就偷偷愛慕著他了。
因為愛他,所以離不開他,因為愛他,即使知道他討厭女人,她仍然堅持陪在他的身邊。
擺焰司听到她這麼爽快的回答,突然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你真的決定跟我一起走,不後悔?」
「不管黑大哥問幾次,夜語的答案都一樣。」她的回答斬釘截鐵,連考慮都不用。
這下,反而讓焰司內心猶豫了起來。
如果,今天她的義兄仍然在世,他一定會希望夜語能夠認親,如果,她的娘親仍然在世,一定希望她能夠認祖歸宗。
他怎麼能夠自私地剝月兌她認親的權利?
愛她,就應該成全她的任何心願才對。
其實,真正自私的人是他,為了與她在一起,他故意為難她,要她做出選擇,這樣的自己,連他都唾棄了起來。
他垂下眼,蹙眉抿唇,良久,才輕嘆一口氣。「你想進宮就進宮吧!我不再阻止你了。」
「可是,夜語不想跟黑大哥分開。」她的雙手緊緊抱住他,眼中盈滿淚霧。
沒有他的陪伴,即使生活再富足,她亦不會感到快樂,她不想孤單一人,飽嘗思念的痛苦。
擺焰司的神情變得溫柔,小心翼翼地捧住她的臉。「我不走了,我跟你一起進宮,你在哪里,我就跟著你到哪里,咱們兩人再也不分開。」
「真的嗎?」她眨著盈滿水霧的大眼,差點以為自己听錯了。
「真的。」他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證。
他覺得白少懷所言也不無道理。
親人能給的關懷,畢竟與情人不同。
她想認親,這也是人之常情。
而且,他不忍心見她眼中寫滿失望與落寞。
若皇上肯好好地待她,不管皇上要他做什麼,他都願意去做。
他要盡力彌補她心中的缺憾,讓她得到真正的幸福。
「我不會再阻止你認親了,你就去看看你娘的畫像吧!」他慨嘆一聲。
說到底,他只不過是一名自私的男人,私心想將她留在自己的身邊一輩子,怕她會離開他,去過她公主的生活。
苞他這個名不見經傳的捕頭在一起,只會害她受苦而已。
即使皇上能夠給她的,遠遠多過于他,他也會一直陪在她的身邊,直到她厭倦他為止。
「謝謝黑大哥。」她感激一笑。
當她在書房里見到親娘的畫像時,她忍不住輕泣出聲。
「娘,原來你長得這麼美……」她的縴指輕輕撫著畫中人的臉龐,仿佛只要她這麼做,就可以真實地感受到娘親的存在。
賓燙的熱淚,不斷從眼眶流淌而下,爬滿她的雙頰。
擺焰司拍了拍她的肩部,給她無聲的安慰。
如果,娘認識的男人不是皇帝,只是一名普通的男子,或許,她就不會死,他們一家人就能夠平安快樂地生活在一起。
「賢弟,既然已經證實席姑娘就是皇上要找的皇妹,這件事,為兄必須如實稟報皇上。」白少懷正色地提醒。
擺焰司暗忖,若夜語進了宮,他也必須進宮才行,否則,他們二人不就再也不能見面了?
席夜語緊張地拉住他手臂。「黑大哥,你一定要陪著我,夜語不能沒有你。」一入宮門深似海,雖然,當今皇上是她的兄長,但畢竟兩人素昧平生,她的心里還是會感到畏懼。
擺焰司輕撫著她的臉龐,溫聲安慰。「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放著你不管的,你到哪里,我就跟著你到哪里,今生今世,咱們兩人再也不分開。」他信誓旦旦地保證。
有了他的保證,她才敢放心地進宮面聖。
當她見到身著黃袍,一臉威嚴的皇上時,她畏縮地躲在黑焰司的身後。
「皇妹,你就是流落民間十幾年的皇妹吧!真是苦了你了。」皇上的聲音及臉上的表情都充滿了憐惜。
席夜語緩步走上前,朝他福了福身。「夜語參見皇上。」她低垂著小臉,不敢直視聖顏。
「不必多禮了,快讓皇兄好好地看看你。」他的語氣熱絡而友善。
席夜語抬起頭,望了眼面容俊秀的皇上,從他波紋不興的臉上,壓根讀不出他內心的情緒波動。
筆上瞧著宛若玉瓷般的人兒,滿意地頷首。「果然跟畫中人一模一樣,都是冰肌玉骨的美人胚子。」他臉上的表情瞬間由嚴肅轉為慈善。
只不過,在見到寸步不離地站在她身側的男人時,他的眉尾微微一挑。
「這位公子是?」白少懷主動回稟。「啟稟皇上,他是微臣的至交好友黑焰司,同時也是公主的恩人,他是一名衙門的捕頭。」皇上望著低頭行禮的黑焰司,眼中閃過一道復雜的光芒,但隨即隱逝。
「原來是皇妹的恩人,那麼,朕絕對會論功行賞,待會兒,朕會為皇妹舉行家宴,請黑公子也一起參加吧!」皇上勾唇一笑,然而,笑意卻未達眼底。
他曾經听聞過黑焰司的盛名,知道他不是一名簡單的人物,只不過,他完全沒想到,他竟然會與自己的皇妹有所牽連。
從他們的言行舉止中,他得知兩人的關系匪淺。
他雖然有心讓皇妹認祖歸宗,卻沒打算平白無故多出一名妹婿來。
不明白皇上心思的黑焰司,恭敬地答謝。
「草民謝主隆恩。」直覺告訴他,眼前的皇上絕對不像他外表所表現的那麼和善。
一向觀察敏銳的他,竟然猜不透皇上意欲何為?
在家宴上,皇上對席夜語呵護有加,關懷備至,讓她感受到親情的溫暖,使她必須緊咬下唇,才能讓眼中的淚水不流下來,只要一想到,宮里的皇子公主們都是她的親人,她就覺得自己很幸運。
她發自內心真誠地與皇上談笑著,一旁的黑焰司也為她感到高興。
只要她快樂,他就會快樂。
彬許,讓她進宮真的是正確的抉擇。
「皇妹,待會兒,朕會命人帶你回寢宮歇息,今兒個,你就好好地休息吧!」
「那黑大哥……」她欲言又止。
筆上覷了眼焰司,扯唇一笑。「黑公子就暫時充當你的貼身護衛吧!」
「多謝皇兄。」席夜語開心地道謝。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傳聞中的皇上,竟然是這麼溫和仁慈的人。
只不過,她的喜悅只維持了一天,第二天一早,皇上就派宮里的太監領著她到他的御書房見面。
「夜語見過皇兄,不知道皇兄有何吩咐?」席夜語低垂著小臉,偷覷著面容嚴肅的皇上。
她感覺得到,今早的他與昨天的他,似乎有一點差別,但究竟哪里不同,她就不得而知了。
筆上一樣端著笑臉,只不過,他的笑此時看來有些虛偽。
「皇妹,朕知道你剛進宮,一切都還在適應當中,只不過,朕有一個難題,非得請你幫忙不可。」席夜語不假思索地回答。「皇兄有什麼困難盡避說,只要夜語做得到,一定幫皇兄幫到底。」皇上听了是既感慨又慶幸。「朕就知道找你回來是對的。」他接續道︰「你應該知道,北方蠻夷逐漸坐大,已經威脅到中原老百姓的安全,朕為了避免引發戰事,導致生靈涂炭,決定用和親政策,安撫蠻夷之王。」
「皇兄的意思是?」席夜語覺得有一股寒意由腳底竄至頭頂,身子不由自主顫抖著。
「朕希望你能幫皇兄完成這個任務,嫁給蠻夷之王。」她話帶懇求。
聞言,席夜語腳步不穩地踉蹌了一下,驚駭地說不出話來。
「皇兄,宮里的公主們為數不少,為什麼要挑中夜語當和親人選?」她的聲音隱隱帶著抖音。
心下暗忖,難不成,這就是皇上積極尋找她的理由?
她好後悔,為何先前不肯听從黑大哥的勸告,如果,她願意與黑大哥一起遠走高飛,如今她就不必被皇上利用了。
筆上思索了一會兒,友善地握住她的手。「皇妹,宮里的公主們姿色平庸,若當做和親對象,滿意之王肯定不滿意,只有你是唯一合適的人選。」皇上說得不疾不徐,好像毫無殺傷力似的,但席夜語听得額際冒出冷汗。
「皇兄,若夜語不肯幫忙呢?」她試探性地詢問。
筆上勾唇一笑,然而這笑,卻是會讓人頭皮發麻,帶著算計的笑容。
「若你不肯幫忙,朕只好大開殺戒,處死你最重視的男人。」他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席夜語拉住他的手臂,苦苦哀求。「皇兄,求求你別傷害黑大哥,你希望夜語怎麼做,夜語答應就是了。」皇上輕拍她擱在自己手臂上的小手,溫聲安慰。「你放心,只要你肯听話,你的心上人就不會有事,而且,還能享盡榮華富貴,還有,你的嫁妝朕一定辦得比其他的公主還要豐厚。」接下來,皇上說了什麼,席夜語一個字也沒有听進去。
她只知道,她錯了,她不該進宮的。
她不該認親,應該跟黑焰司一起遠走高飛。
只是,來不及了,她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今生今世,她注定與黑焰司有緣無分……回到寢宮後,席夜語苦思著該怎麼將自己即將和親的事告訴黑焰司。
她實在好舍不得與他分開。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自己有多麼地愛他。
這日,晚膳後,席夜語不停地替黑焰司倒酒,臉上還端著笑容。
她的反常,讓焰司心中涌起了警覺心。
他握住席夜語的手,阻止她再繼續為自己斟酒。「夜語,你怎麼了?為什麼一直題我斟酒?我的酒量雖好,但喝多了也是會醉的。」席夜語咬唇,勉強擠出一抹笑容。「黑大哥,這宮里的酒都是上等的美酒,不多喝一點怎麼行?還有,你看看夜語身上穿的綾羅綢緞,是不是很美?」她的臉上雖然帶笑,然而,心里卻是苦澀的。
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對他說出實情。
一旦他得知自己即將嫁給滿意之王,他的反應會有多激烈?
深怕他做出沖動的事,她只好想辦法逼他出宮去。
「夜語,你喝多了,我知道你不是貪慕虛榮的女人。」他所得真心懇切。
然而,席夜語卻輕笑出聲。「黑大哥,你錯了,而且錯得離譜。」
「此話怎講?」他微微變了臉色。
「這天底下沒有人能夠敵得過榮華富貴的誘惑,就算是夜語也一樣。」喝了些酒的她,雙頰酡紅,眼神迷蒙,然而,腦袋卻更加清醒。
為了保全他的姓名,她只好說著違心之語。
擺焰司微眯著黑眸,大掌一把抓住她的小手。「夜語,你想說什麼?說清楚一點。」他咬牙瞪著她,氣她不肯對自己說真心話。
「好,你先稍安勿躁,听夜語慢慢說。」她輕笑著,一臉的不以為意。
「快說。」黑焰司已經察覺出事有蹊蹺。
今夜的她太反常,不知道皇上是否對她說了什麼話?
心中變得焦躁不安。
「皇上說,只要夜語答應跟你分手,他就會將夜語指婚給朝中最有錢有勢的王爺,你說,這件事是不是值得慶賀一下?」她的眼中閃動著燦亮的光芒。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答應了?」他嘶聲問道。
擺焰司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他就知道不該進宮的,夜語才進宮沒幾天,整個人就變了,變得連他都認不出來。
席夜語艱難地點點頭,臉上的笑容幾乎掛不住。
看到他生動的臉龐,她心如刀割,痛苦得幾乎無法喘息。
原諒他不得不說出傷害他的話,只有這麼做,才能讓他心甘情願地離開她。
筆上已經答應她,只要他肯離開,就會賞賜黃金萬兩給他,這麼一來,他的後半輩子就不愁吃穿了。
「夜語怎麼可能不答應?夜語若不答應豈不是傻瓜嗎?」她自嘲一笑。
擺焰司激動地握住她的肩膀搖蔽。「夜語,我不相信你會如此輕易地放棄咱們兩人的感情,你答應過我,今生今世要與我在一起的!」他不自覺地加大音量,雙手的力道也越來越大。
席夜語掙月兌他的箝制,別開臉,不敢正視他。「彼一時,此一時,夜語的身份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你的身份配不上夜語。」听她說出這麼狠心絕情的話來,黑焰司的下顎緊繃,額際的青筋跳動著。「你說的都是真心話嗎?」他寧願她只是在說醉話而已,一覺醒來,就什麼都忘了。
「對!夜語很清醒,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很抱歉,夜語必須跟你分手,你最好快點離開皇宮,否則,就得留下來喝夜語的喜酒了。」她力持鎮定地說道。
只是,每說一句,她就覺得心揪疼了一下。
擺焰司不怒反笑。「席夜語,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是個貪慕虛榮的女人,過去,我竟然被你騙得團團轉而不自知?」他的雙眸燃燒著怒火,雙拳緊握,恨不得掐住她縴細的脖子搖蔽,看能不能將她給搖醒。
她不知道她的話有多傷人嗎?她將他傷得遍體鱗傷,體無完膚。
只是,心雖然痛著,淌著血,他卻依然該死地愛她。
「既然你已經認清了夜語的真面目,你可以走了,皇上會命人將賞金送到黑府的。」她站起身,往寢宮出口走了幾步。
擺焰司卻突然從她的身後抱住她。「夜語,你別這樣!我知道你說這些話只是違心之語,你是有苦衷的,對不對?」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汲取她身上令人迷戀的馨香。
席夜語的身子僵了一下,很想回過身,抱住他。
只是,她握緊小手,逼自己要狠下心來,不能心軟,否則,將來兩人只會更痛苦而已。
她沒有推開他,只是淡淡地說︰「如果……夜語願意獻身給你,以報答你當日的收留之恩,你是否就會心甘情願地離開?」她的口氣極輕極柔,卻在黑焰司的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她竟然說出這種話來污辱他?
她以為他是那種為了得到她的身子,而不擇手段的男人嗎?他要的是她的心,而不是她的身子。
擺焰司倏地放開她,口氣冷漠,表情如冰似霜。「在下不是如此低俗的男人,當初會收留你,壓根沒想過要你回報,你要在下離開,在下就決計不會留下,放心吧!」
「那……那就好。」她如釋重負地輕嘆一口氣。
她的眼眶懸著淚水,仿佛一眨眼就會落下,她極力隱忍著,不希望在他面前表現出一絲對他的不舍與眷戀。
擺焰司望著她的背影好一會兒,才絕望地轉身離開。
听到他離去的足音,席夜語整個人軟倒在地上。
「黑大哥,原諒夜語,夜語不是真心要傷害你的。」她哽咽地低泣,淚水如斷線的珍珠般不停地滾落。
如果可以,她希望以溫和的方式與他道別,而不是將他傷得如此深、如此重。
在傷害他的同時,她的心里也很難受,很痛苦。
離開席夜語寢宮的黑焰司在宮里漫無目的地走著。
他感覺心被挖空了,臉呼息都感到疼痛。
他又再一次感受到被人拋下的痛苦。
這次的傷害,遠比娘親帶給他的傷害還要大。
他氣憤不平,無奈痛苦,卻無可奈何,什麼事都不能做。
突然間,他瞥見白少懷站在前方不遠處,雙手負于身後,面色凝重地看著他。
「白兄,你有事找小弟商量,是嗎?」他很少見到白少懷臉上有如此沉重的表情,他明白事有蹊蹺。
「賢弟,不管為兄即將告訴你什麼事,你都要鎮定一點。」他深吸一口氣,才又接續道︰「听說,皇上已經準備下旨,將最近才由民間尋回的公主下嫁給蠻夷之王,以相親政策代替征戰。」
「什麼?皇上真的打算這麼做?和親是苦差事,竟然落到夜語的身上了?」他不敢置信地直搖頭。
筆上怎能如此殘酷無情,將才認親沒多久的妹子遠嫁番邦。
他到底還有沒有人性?
擺焰司渾身震顫,緊握雙拳,眼中充滿血絲,若不是白少懷阻止,他真的會沖動地拿把刀架在皇上的脖子上,威脅他收回成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