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永巷,迎面撲來一陣難聞又令人作嘔的腐臭味,即便是男人,也無法忍受這麼骯髒又污穢的環境,更何況是嬌滴滴的女人。
罷連威烈皺眉,嫌惡地撇嘴,當下非常後悔自己竟然將褚寒水關進永巷。
在還沒找到她前,有一群宮女認主他是當今皇上,沒命似地沖到他的面前,撲跪在他的腳旁。「陛下,求求您大發慈悲,放了咱們。」
爆女們全身髒污,散發出一股惡臭味,臉上也有污漬,她們的髒手不斷地在赫連威烈的身上及衣服上撫模,他隱忍的怒氣終于爆發。
「滾!再不滾開,本王就將你們通通處死!」他憤怒地咆哮。
不顧她們尚緊緊抓住他的衣角,他大跨步往前走去,宮女們則全都狼狽地跌坐在地上又哭又喊,聲音淒厲而可憐。
在太監的領路下,他終于找到楮寒水。
此名太監是他在永巷布下的眼線,負責向赫連威烈報告她的情況。
當他見到楮寒水時,她就躺在一塊草席上,身上的衣服被撕碎,全身上下布滿青紫色的瘀傷,讓人看了于心不忍。
「這是怎麼回事?」他不敢置信地瞠大眼,感覺胸口掠過一抹刺痛,心中的悔恨讓他不覺地擰緊眉頭。
「回稟陛下,楮姑娘她……被宮女們排擠,沒有飯吃,沒有水喝,還被……圍毆。」太監越說越小聲。
「混賬!」他忍不住啐了一聲。
太監馬上驚嚇得跪在地上,頻頻磕頭請罪。「陛下,是您交代過,若楮姑娘生命安全受到威脅,再通報您的,小的不敢隨便出手阻擋。」
「沒用的家伙,滾遠一點!」他眼一瞪,大手一揮,太監馬上抖著身子消失在他面前。
「陛下,得趕緊將楮姑娘帶回宮里醫治。」申泰璽躬著身,出聲提醒。
罷連威烈隨即將她抱起,火速回到無極殿。
必到無極殿後,他找來太醫為她診治。
當她被洗淨身子並躺在軟綿綿的床榻上時,她終于悠悠地醒了過來。
她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場永無止盡的惡夢,夢中的她好冷、好餓、又好評,她待在暗無天日的永巷里,身子被毆打,還不能叫出聲來。
她驚叫一聲醒過來,赫連威烈馬上奔到她的床沿,溫聲詢問。
「寒水,你醒了,身子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地方感到不舒服?」他忙不迭地關心問候她。
楮寒水別開臉,不發一語。「寒水,本王知道這個懲罰對你來說太嚴厲了,以後,本王不會再犯下同樣的錯誤。」他好聲好氣地哄道。
她仍是一逕地沉默。
他輕嘆一口氣,並未發火,拿起宮女們準備的小米粥,好聲好氣地哄著。「寒水,你一天一夜沒吃東西,肯定餓壞了,先喝碗小米粥暖暖胃。」
「我不想吃。」她啞著聲開口,感覺喉嚨有如烈火在灼燒一般。
「要不,你先喝口水。」他耐著性子勸哄。
「我不想喝。」她不假思索地拒絕。
原本決定對她改變態度的赫連威烈,胸中的怒火逐漸被挑起。「楮寒水,你到底想怎麼樣?」
他為她焦急、憤怒、心疼及不舍,無奈,她仍是我行我素,對他的真心視而不見,他從未對任何女人這麼牽腸掛肚,就算是宋晨煙,也無法如此牽動他的心緒,讓他反復地被復雜難解的情緒所折磨。
「你不該救我的,你應該讓我死在永巷,這樣,對我們兩人來說,才是一種解月兌。」她揚聲喊叫,聲音淒苦又刺耳。
既然要將她關進永巷,何苦又要救她?她不會感念他的恩澤,她只會越來越惱怒他。
他霸道、殘忍、專制又獨裁,不把她當人看,她不會向他妥協,絕對與他對抗到底。
她要讓他知道,她不是一個可以任人擺布的女人。
他的到來,對她來說不是解月兌,反而增加她的懊惱及痛苦,引發她心中潛藏的罪惡感。
「楮寒水,你不要以為本王在乎你,你就目中無人,你想死,本王有千萬種方法可以折磨你。」他惡狠狠地盯著她。
若不是看在她身子虛弱的份上,他早就不留情面地責罰她。
他對她重視的程度,連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就像是著了魔一樣,完全地不由自主。
「陛下,要不,你就處死我;要不,你就放我走。」她正色地直視著他,表情無比認真。
他們兩人大概是犯沖,根本無法心平氣和地相處。
她更不應該背叛國王,愛上身為敵方的他。
他對她的關心,只會造成她心里更沉重的負擔。無論用什麼方法,她都必須遠離他,而且離得越遠越好。
「你寧願死,也不肯待在本王的身邊嗎?」他咬緊牙關,怒目瞪著她。
她這副對他心灰意冷的模樣,比任何難堪狠毒的咒罵還要讓他來得痛苦。
在她的心中,對他真的一點留戀都沒有嗎?他越來越搞不懂,到底該怎麼做,才能夠得到她的心?
楮寒水的回答是沉默地點點頭,心口劃過一道尖銳的刺痛感。
她不能讓自己的感情越陷越深,這是不對的。如果她的冷漠與絕情能讓他對自己徹底死心,甚至結束這段感情,那麼她願意狠下心來傷害他。
她的沉默等于承認了他的臆測,胸口的怒火陡地爆沖而出,他憤怒地紅了眼,額際的青筋猛烈地跳動著。
「你想死,本王偏要讓你痛苦地活著。」他的聲音極輕、極冷,帶著一股狠絕的氣勢。「你若是不听本王的話,本王就馬上出兵攻打東離國。」
他沉聲威脅,既然她軟硬不吃,他就只好對她使出終極手段。
「不!你不會的!」她惶恐地搖頭,臉色蒼白如紙。
不可能!他不可能會為了一名女人而大動干戈,這實在太不值得了。
「本王會不會,你應該很清楚才對。」他傾身,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想讓她將自己的話听得更清楚。「本王之所以攻打那些小柄,都只是暖身而已,本王的最終目標是一統中原。」
他絲毫不掩藏自己的野心及企圖。
聞言,楮寒水環起雙臂,不自覺地發抖著,他說得沒錯,她很清楚他不是開玩笑的。
罷連威烈好戰是眾所周知的事,他攻打那些小柄,絕對不只是擴展疆域這麼簡單,他最終的目的是攻打其他三大國,以便完成一統中原的願望。
柄王一定是察覺到他的野心,才會將她送來北越國,借以牽制他。
她不能讓國王失望,不能在這個時刻破壞國王布好的局。悄然吁出一口氣,她決定暫時妥協。
「陛下,寒水先前的態度及言語不夠恭敬,若有得罪之處,請你見諒。」她低垂著小臉,腿膝一彎,往地上一跪。
見她的身子搖搖欲墜的,他趕緊伸出大掌扶住她。
「小心!」他的黑眸閃過一抹深幽的光芒,但隨即隱逝。
腰際突然傳來一股暖熱,讓她想起先前,他替她取暖的情景,眼眶驀地一熱,眸中盈滿一層水霧。
面對他,她又氣又怕,除此之外,還有著一股說不出的奇異感受,兩人之間仿佛有著一條看不見的線,將彼此緊緊牽系著。
「陛下,求求你,不要出兵攻打東離國。」她苦苦哀求。
她的骨氣,及不上他一句威脅的話,她不能因為自己的固執,害了國主及東離國的子民們。
「起來吧!只要你乖乖听話,本王就不會輕易出兵。」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扶起來,讓她坐在床沿上。
「好,我听你的。」她哽咽地回答。
為了東離國,她一定要忍耐。就算自己會成為任人擺布的布女圭女圭,她也別無選擇。
她唯一的希冀,就是不能讓國主對她失望。今後,無論任何難關,她都會咬牙忍下去。
為了國主。
之後,兩人相安無事一陣子。
罷連威烈繼續南征北討,收服零星小柄,而助他擴展疆域的人就是國師。
柄師助他攻破西方蠻夷,論功行賞時,他說出了一個讓赫連威烈感到震驚的要求——將楮寒水賞賜給他。
當著眾大臣的面,他不好當面拒絕他,只說會考慮。事實上,他心里很清楚,他壓根不想將楮寒水賞賜給任何人。
只不過,他想起日前,她為申泰璽畫的一幅畫,胸口的妒火再次狂燃不止,他心想,該不會兩人早就安通款曲了?否則,申泰璽怎會無緣無故地向他開口要人?
他決定找楮寒水問個清楚,順便試探她對申泰璽是否有感情。
一下朝後,他馬上要太監傳喚楮寒水到無極殿。
她施施然前來,福了福身。「不知陛下傳喚寒水,有什麼事嗎?」
她的態度冷漠,語氣淡然,讓人有種莫名的距離感。
「怎麼?本王沒事不能傳喚你嗎?你似乎很不樂意見到本王?」見到她不願靠近,他只好自己往前走,與她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
「陛下這麼說有失公道,您是王,寒水怎敢違逆您的意思,萬一陛下一個不高興,又將我關到永巷,我就是有幾條命也不夠用。」她意有所指地說。
一想起她被關在永巷的情景,她就忍不住打哆嗦。
他也真夠狠的,為了懲罰她,給她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竟然將她丟到人人聞之色變的永巷,害她差點沒命。
這口怨氣,她怎麼都咽不下。
「原來,你還在怨本王將你關到永巷的事,本王承認,那次的事件是本王思慮不周。」他難得承認自己的錯誤。
「陛下,您貴為一國之君,想怎樣就怎樣,我怎麼敢埋怨什麼。」她垂下眼,眼中卻閃過一抹不馴的光芒。
「本王傳喚你來,是有一件事想要問你。」他刻意轉移話題,不希望兩人再次為了已經過去的事情而爭吵。
「陛下有什麼事情想問我,不妨直說。」她擰眉望著他,不解他也會有難以啟齒的事。
「今日早朝,本王就本次征戰論功行賞,國師申泰璽厭功甚偉,要求本王將你賞賜給他。」他深邃的黑眸倏然變得幽暗而混濁。
楮寒水則倒吸一口涼氣。
「你說什麼?國師要你將我賞賜給他?」她不敢置信地睜大眼,懷疑自己的耳朵听錯了。
柄師與她只見過兩次面,為什麼會要求陛下將自己賞賜給他?這是陛下對她的考驗與試探,還是,國師真的對她有意?
假使陛下將她賞賜給申泰璽,那麼她就不必再面對赫連威烈,甚至與他針鋒相對,這豈不是一件好事?
照理說,她應該覺得開心的,只不過,她不但開心不起來,反而覺得心情很沉重。
「看你的表情似乎很驚訝?還是,你心里正在暗自竊喜,希望本王能夠真的將你賞賜給國師?」他語帶嘲諷。
從她臉上的表情判斷,她或許並不希望自己被賞賜給國師。不過,他不敢妄下論斷,畢竟,女人心海底針,難以捉模。
「陛下,我都還沒說什麼,你就擅自猜測我的想法,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多此一舉,特地傳喚我前來問話?」她的話夾帶著濃濃的諷刺。
她實在不明白,他到底想要試探她什麼?
身為東離國送給北越國的美人,她根本沒有決定自己未來的權利。
「你的意思是,你不反對本王將你賞賜給國師?」他不自覺地揚高聲量。
如果,你真的反對這件事,她應該會極力阻止的,不該是這麼平靜無波,像是與她毫不相干的表情。
難不成,她真的希望自己被賞賜給國師?
「陛下,在你的眼中,寒水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女奴,你想怎麼做,我完全沒有置喙的余地。」她面無表情地回答。
她下意識想抗拒自己對他的感情,所以,不管她到什麼地方,只要能遠離他,她都不會有所埋怨,畢竟,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
不管去任何地方,都比待在他的身邊好。被送出宮去,才是最適合她的下場。
因為不想再度惹他生氣,她只好說著不著邊際的話。以她的身份而言,不論她到哪個地方,都不可能會有好日子過的。
她只是一枚棋子、一個工具,沒有人會真正在乎她。
「楮寒水,你想到國師的身邊,本王偏不讓你稱心如意!」他下巴繃緊,臉部的線條僵硬,全身更是因為怒氣而僵硬。
她的態度,讓他感到心寒。
一顆熾熱的心仿佛瞬間掉入冰窖一樣,全身的血液都凍結了。
枉費他為了她而牽腸掛肚,她卻希望投入別人的懷抱中,這致他情何以堪?
他無法忍受自己的真心與尊嚴,一次次被她跺在腳底下。
「陛下,你這麼說不公平,我什麼都沒表示。」她急急地想解釋。
他卻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你的表情已經告訴本王,你選擇國師,根本不需要什麼解釋,更何況,你不是早就很欣賞他,甚至還因為思念他而畫了一幅畫?」
一想起這件事,他就火冒三丈,胸口沒來由得感到氣悶。
「陛下,你根本就是獨斷獨行,隨意曲解別人的意思。」她懊惱地跺腳,一臉無奈。
罷連威烈也許因為太害怕失去她,所以才會變得患得患失起來,甚至沒耐心給她解釋的機會。
「從今天起,你就待在本王的寢殿,哪里都不準去!」他突然沉聲命令。
只要他限制她的行動,她就算想離開他,也沒法子。
他絕對不容許心里在乎的女人背叛他,跟別的男人在一起。
「陛下,你不能將我軟禁。」她握緊拳頭抗議。
「為什麼不行?你是屬于我的女人,本來就該待在我的寢殿,還是,你希望本王將你關進地牢?」他惡質地問道。
不意外地見她身子顫抖了一下,為了將她留在自己的身邊,任何卑鄙的手段他都使得出來。
他認定的女人,休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你……簡直不可理喻!」她氣怒地斥罵,趁他不注意時,拔腿往殿外的方向跑去。
無奈,他的行動比她敏捷快速,他的大手由她身後抱住她,讓她幾乎動彈不得,身子騰空,只能用小腳徒勞無功地亂踢。
「沒有本王的準許,你哪里都不能去!」他霸道地命令。
楮寒水拼命地掙扎,卻還是無法掙月兌他的束縛。
她絕望地想,或許,她永遠都無法完成任務了。她與他的關系鬧到這麼僵,想改善彼此的關系,似乎已經成為遙不可及的夢想。
她突然有種想哭的沖動。
楮寒水面對一桌的珍餞佳肴,卻一點胃口也沒有。
她被軟禁在無極殿,行動無法自由,心情郁悶,一天比一天消瘦。
每天一下朝,赫連威烈就趕緊回到無極殿查看她的狀況,但她對他不理不睬,甚至視而不見。
罷連威烈沒法,只好以威脅的手段逼她吃下東西。
「楮寒水,再不吃東西,你會體力不支的。」他惱怒地斥喝。
「我吃不下。」她的回答有氣無力的。
現在的她,真的成為名副其實的女奴了。沒有自由,整天被幽禁在無極殿,即便她不吃東西,借以折磨自己,但的痛苦,壓根比不上心靈的掙扎。
她甚至覺得每一次的呼吸,都帶著微微地疼痛感。
「你想活活讓自己餓死不成?」他挑眉怒瞪著她。
她已經夠瘦了,再瘦下去就真的會變成皮包骨。
「餓死就算了,這樣的日子,我受夠了。」她的表情淒苦,眼中有著深深地絕望感。
他對她越好,她就越無法面對他,越想跟他唱反調。
她不能過著如此安逸逍遙的日子,她已經差點迷失在他神情繾綣的情網當中,逐漸失去自我,忘記自己身負重任。
她必須盡快覺醒,早點認清事實,否則將有負國王所托,再也沒臉回去見他。
「你給我起來吃東西!」他惱怒地拉起她的手臂,將她拖到矮桌旁。
當她聞到食物的味道時,反而頻頻作嘔。
「我真的沒辦法……」她無可奈何地閉上雙眼。
由于心境影響心情,現在的她,看到或聞到食物,就會產生排斥感。
「本王命令你吃東西,你若是不吃,本王就處決無極殿的宮女,一天一個,知道你願意吃東西為止!」他揚高音量,惡狠狠地喊著。
既然她不吃,他就讓她愧疚到不得不吃。
「你簡直是沒血沒淚的魔鬼!」她握緊粉拳,忿忿不平地瞪著他。
「隨便你想怎麼罵都無所謂,本王就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本王就不相信你真的能眼睜睜看著無辜的宮女們,因為你的任性而冤死。」他扯唇冷笑,眼中的銳利光芒狠絕而不帶一絲溫度。
楮寒水憤怒地站起身,揚手朝他的臉上甩下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聲回蕩在寬敞的無極殿里,殿內的氣氛頓時變得冰冷而沉重。
爆女及侍衛們被嚇得紛紛噤聲不語,並且趕緊飛奔到殿門口守著。
罷連威烈的黑眸不斷地瞠大,神情憤怒而猙獰,他不自覺地揚起一手,然而,伸在半空中的大手卻遲遲沒有落下來。
楮寒水抬頭挺胸,不畏不懼地仰視他,最後索性閉上眼,準備承受他的怒氣。
罷連威烈盡避臉孔扭曲,怒火染紅了雙眼,但他的大手始終落不下來,最終只能擱放在身側緊握雙拳。
她已經將自己折磨得不成人形,他怎麼忍心再打她一巴掌。
楮寒水等待了半晌,卻始終沒有動靜,她微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他痛苦而復雜的臉龐。
他沒有打她,是因為對她手下留情嗎?
依他的個性,不可能這麼簡單就放過她的,這是怎麼一回事?
「你為什麼……不打我?」她微擰眉,語帶不解。
她以為他會狠狠地打她一巴掌的。
「就算打你也無濟于事,打你,難道你就會乖乖地听命于我嗎?」他無可奈何地輕嘆一口氣。
「如果,本王答應國師,將你賞賜給他,你是不是就會停止自我折磨?」他壓低聲音詢問。
看她痛苦,他比她更加痛苦。
折磨她,實非他所願。假如,她的心不在自己的身上,他再強求也沒用。
眼睜睜看著她一天一天憔悴下去,卻什麼也沒法做,這種無力感簡直比殺了他還教他難受。
若她真的如此恨他,不如放手讓她離開。他願意讓她自由,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
楮寒水抬眼凝視著他,紅唇開合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是想離開他,但她一點兒也不想到國師的身邊。但她也不想在他的面前坦白心意,只好以沉默代替回答。
「你不想說是嗎?是不是怕傷了本王的心?哼!本王並沒有那麼脆弱,只不過是失去一名女人,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別開臉,故意說得雲淡風輕。
「陛下,我……」她欲言又止,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她並不想被賞賜給國師,她想要的只是自由及基本的尊重。
但她不想明說,她要他自己體會。她要讓他領悟,不是什麼東西都可以用強取的手段得到,想要人家對他付出真心,他必須先改變自己的作風才行。
「你得先吃點東西,免得國師埋怨本王凌虐你。」語畢,他就握拳轉過身去。
「待會兒,我就派人通知國師,要他明日前來接你出宮。」
他閉上眼,神情痛苦而扭曲。
以後,他們兩人就再也無須彼此折磨了。離開他,她應該會過得更快樂才對。
對她,他是徹底沒轍了。她軟硬不吃,頑強不怕死,執意跟他抗爭到底,他首次遇到像她這麼固執的女人。
即便他是身經百戰的一國之君,面對她,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偏偏,他又舍不得讓她死,只能一次又一次屈服在她消極的抵抗中。
「陛下,我真的沒胃口,你請宮婢將所有的東西撤走吧!」她幽幽地說著,視線凝視著遠方,若有所思。
「不行!本王不準你虐待自己,就就算吃不下也得吃!」他霸道地命令!
他寧願自己受折磨,也不忍心見她餓肚子,她已經瘦得身上剩沒幾兩肉了。
「我不吃!不吃、不吃!」她惱怒地伸出手,一把將矮桌上的菜肴全都掃到地上去。
陶瓷碗碟頓時碎裂了一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你、你簡直不知好歹!」他咬牙,額際的青筋隱隱浮現。
楮寒水睜大眼,驚駭地望著他,害怕他會突然控制不住脾氣,對她做出更嚴厲的懲罰。
只不過,他只是目眥盡裂地瞪著她,遲遲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他邁步走到殿門口,對著守在外頭的宮婢吩咐。「快將里頭的碗碟碎片收拾干淨,再吩咐御膳房煮些清淡的小米粥過來,快!」
「奴婢遵旨。」宮婢們領命,趕緊依令行事。
「記住!一點碎層都不能留下。」他沉聲叮囑,因為,他不希望她不小心踩到這些碗碟的碎片。
楮寒水呆愣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不明白他為何未動怒?以前的他,可不會這麼有耐心地與她周旋,早就下令懲罰她了。
不一會兒,宮婢們迅速地端來一碗清淡的小米粥。
「啟稟陛下,小米粥送來了,奴婢馬上侍候楮姑娘吃下……」
「不必了,把小米粥放下,你們全都出去,沒有本王的命令,誰都不準進來打擾。」他眼色一冷,奴婢們馬上躬身退下。
「就算你教人煮了山珍海味,我也吃不下。」她冷冷地嗤哼。
他之所以對她這麼好,只是因為她還有利用的價值。
「你當真不吃?」他的聲音帶著壓抑,顯然耐性即將用罄。
「我就是不想吃,請你不要強逼我。」她存心挑起他的怒氣。
她故意激他,希望他能被激怒,將她趕出宮去,這樣一來,她就不必到國師府去了。
「本王再問你一次,你吃是不吃?」他的黑眸蘊藏著復雜深沉的微光,聲音听起來壓抑而低啞。
「不管你問一百次還是一千次,我都不會吃的。」她執意與他周旋到底,不想示弱。
她不懂,他為什麼這麼在乎她有沒有吃東西?她就算餓死,也不干他的事吧!
「既然你不肯听勸,本王只好動手了。」他端起小米粥,緩步朝她走近。
「你、你想做什麼?」她慌張地吞了口口水,雙腳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
「喂你吃東西。」他說得理所當然,深邃的黑眸閃過一道莫測高深的光芒。
「喂我吃東西……」她不解地低聲喃念著。
這時,赫連威烈含了一大口的小米粥,大掌捏握住她的下巴,薄唇封住她因驚訝而微啟的唇瓣,順利地將口中的小米粥全數喂進她的口中。
他的動作雖然看似粗暴,但實際上卻沒有弄疼她。
楮寒水沒料到他會有此舉動,張口結舌地呆立在原地。
他強行喂她吃東西的舉動,讓她嚇了一跳,但卻沒有讓她產生反感,反而從胸口油然而生一股暖意。
這股暖意,讓她的雙眼發紅發熱,心口有著隱隱的悸動。
他這麼珍視她的舉動,完全讓她出乎意料之外,卻又滿心感動。
「如何?從本王口中喂給你吃的小米粥,是不是感覺比較美味?」他低笑,被她呆愣地表情給逗樂了。
可以達成目的,還能一親芳澤,他很樂意多喂她幾次。
他不忍心見她傷害自己,那比她傷害他還要來得難受。不管用什麼方法,他都要阻止她繼續頹喪下去,就算會被她厭惡也無所謂。
「你、你無恥!」她羞惱地漲紅臉,視線變得飄忽。
照理說,她應該很厭惡他以口喂食的舉動的,可是,她的心里卻沒有排斥的感覺,反而胸口流淌過一道暖流。
他的舉動讓她不禁想起之前,他曾經以自己的身子替她取暖時的情景,心中溢滿一種復雜的感覺,雙頰也逐漸發燙發紅。
鱉異的是,她居然因為他的喂食而有了一點食欲,她真不知該感謝他還是斥責他。
「听話,多吃一點東西才會有體力,否則,本王就一口一口地喂你吃,直到你吃完為止。」他半勸哄半威脅。
「好,我吃,我吃就是了。」她無奈地妥協,深怕他又二話不說地吻住她。
她低著頭,悶悶地吃小米粥,不時偷偷地覷向他,見他神情專注地盯著她吃東西,她突然感到一種被珍視、疼寵的感覺。
他們兩人有沒有可能融洽的相處呢?
其實她好喜歡此刻溫馨平和的氣氛,她幾乎可以確定,她是真的愛上他了。
「吃了東西才有體力,本王希望明日國師見到你時,你能擁有好氣色。」他低聲喃念著,仿佛是說給自己听似的。
听他這麼說,她的胸口閃過一抹小小的刺痛,對于明日的分離,她居然有一種依依不舍的感覺。
濃濃的離別愁緒充斥在她的心中,讓她難受得差點喘不過氣來。
「陛下……」她抬眸望著他。
心里吶喊著,她並非真的想出宮。此刻的她,只想繼續待在無極殿,待在他的身邊。
只是,她無法大聲說出自己心中的想望。
沒想到,當她終于發現自己對他的愛意時,他們兩人卻必須面臨分離的痛苦。
早知兩人會分開,她應該盡量遠離他才對,如今她已經無力改變一切。
罷連威烈嗤哼一聲。「你放心吧!本王不會反悔,你不必害怕本王會繼續將你留在身邊。」
看她一臉懼怕及惶恐不安的模樣,他突然覺得好諷刺。
他們兩人也相處好一段日子了,就算沒有情分,她好歹也該表示一下感激及不舍之情。
但她什麼都沒說,讓他徹底寒了心。
餅去對她的在乎,她似乎一點兒都不領情。他的自作多情,簡直是自取其辱。
對于她來說,他應該是她的一場惡夢,離開他,她才能得到真正平靜的生活。
只是,沒有她的日子,他真的能若無其事地過下去嗎?她若離開,怕是連他的心也會一並帶走吧!
難道他就注定過著孤單無依的日子?
他被背叛一次還不夠嗎?為什麼老天爺還要懲罰他,讓他再忍受一次失去的痛苦?
他錯了嗎?放手讓她走,才是對兩人最好的選擇?
只是,他的心好痛!
直到她要離開,他才赫然體會到……他是愛她的。
他好希望時間能救此停留住,他不想讓她走,他要她永遠待在自己的身邊,他願意付出一切,只求他們兩人能多相處一點時間。
只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他們兩人注定要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