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陌桑身子康復後,回到城里,卻發現文仲爵正在迎娶夏華月。
她想盡辦法溜進大廳里,企圖阻止婚禮的進行。
「文公子!且慢拜堂!」她揚聲大喊,卻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難听。
在場臂禮的賓客全都將視線投向她,包括文仲爵。
他欣喜若狂,想沖上前抱住她,卻礙于在場賓客太多,他不敢明目張膽的顯露真感情,只能將驚喜藏在眼中。「陌桑,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她失蹤的這段期間,他發瘋似的尋找她,卻一無所獲。
更慘的是,爹還對他施加壓力,要他趕緊到夏府提親,並籌備婚事。
他感到痛苦無奈,卻不敢違逆身子骨不好的爹爹,這段日子,他一直過得渾渾噩噩的。
連佟陌桑出現在眼前,他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你要成親了?」她的嗓音顫抖,全身的力量仿佛被抽光了。
他欲置她于死地,目的就是為了趕緊成親?
「是,今天是我的大喜之日。」他咬緊牙關,力持鎮定的道。
在這緊要關頭,他得沉住氣,不能自亂陣腳,否則,先前所有的布局都會功虧一簣。
只差一步,他就能替爹爹報仇雪恨了。
「你要成親,我願意真心祝福你,你根本不需要派人除掉我。」她咬牙指控。
「陌桑,你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個字都听不懂?」文仲爵不解,她到底是出了什麼事?為什麼她看著自己的眼神充滿濃濃的恨意?
「事到如今,你還要裝傻?你明明就是整件事情的主謀,不然你怎麼會跟綁我的匪徒在一起?」她說得篤定而堅決。
「你被綁架?我真的不知道你受到如此的驚嚇。」他愧疚的垂下眼,胸口傳來一陣陣的揪疼。
在她失蹤的這段期間,她不知道受到什麼樣的對待?
反觀自己,卻是穿上大紅喜袍,跟一個自己厭惡的女人成親。
這一切,真是極大的諷刺。
「你不要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是男子漢就爽快一點承認!」她越說越氣,最後甚至低吼出聲。
在場的賓客開始議論紛紛,猜測著兩人的關系。
「陌桑,請你相信我,我絕對不可能做出傷害你的事來。」他深情的望著她,卻不敢靠她太近,怕自己會情不自禁的將她擁入懷中。
他心下暗忖,一定要將傷害她的人揪出來,讓對方得到教訓。
「要我相信你,可以!只要你立即終止婚禮。」她揚高聲量大喊,想讓在場的眾人听得清清楚楚。
如果,他真的愛她,就會為了她而中止婚禮;如果,他堅持娶小姐為妻,那也就證明,他有可能為了前途而殺害她。
這是一項賭注,足以測試出他到底是哪一種人。
這時,夏華月沉不住氣,靠在文仲爵的耳畔低聲提醒他。「仲爵,你該不會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婢女而中止婚禮吧!你別忘了,只要你娶了我,夏府的一切都將會屬于你。」
事到如今,她可不許他悔婚,否則,她的面子要往哪里擺?
文仲爵直直的望著佟陌桑,內心天人交戰。
他想為了她而中止婚禮,但理智告訴他,他不能感情用事,他還有更重要的任務得完成。
假使他悔婚,爹爹一定會承受不住,甚至再次病倒,他不能因為一己之私而當個不孝子。
他閉上眼楮,痛苦的說︰「陌桑,對不起!我不能悔婚,請你諒解。」
他全身緊繃,下顎的肌肉隱隱抖動著。
「你、你說什麼?你真的非娶小姐不可?」她震驚的往後退了幾步。
他堅持成親,那也就證明,他真的為了前途而謀害她。
他居然狠心絕情到這種地步?
過去的她實在太傻了,竟然愛他愛到無法自拔,甚至願意為他犧牲一切,不求回報。
文仲爵再次點頭,但他的表情卻凝重而痛苦。
表面上,他堅持娶夏華月為妻,但他的心里卻不斷的吶喊著,他真正想娶的女人是佟陌桑。
「陌桑,事到如今,我只能辜負你了。」他的語氣帶著深深的歉意。
衡量事情的輕重後,他只能選擇對他最有利的一方。
等他替爹爹完成他長久以來最想做的事後,他就自由了。
到時候,他就可以心安理得的跟陌桑在一起了。
听到他的回答,佟陌桑徹底心寒,不再對他抱著任何期待。
她哽著聲,嗓音暗啞的說︰「從今以後,咱們兩人的感情一刀兩斷!」
話落,她就邊哭泣邊離開文府。
她的心碎了,對文仲爵失望透頂。
此刻的她,只希望以後再也不要見到他。
文仲爵與夏華月拜堂成親後,在洞房花燭夜就開始冷落她,並使用各種手段打壓夏府的生意,讓夏府開始家道中落。
同時,他對佟陌桑的思念與日俱增,幾乎已經到了茶不思、飯不想的地步,尤其,每當夜深人靜時,思念蝕骨,每每讓他夜不成眠。
他總是做著惡夢,夢見她流落街頭,或者被惡霸欺負,每天早上醒來,他的背總是濕的。
他擔心她的安危,擔心她是否餐風露宿,他想她想得簡直快瘋了。
某日,他與朋友在一間客棧談生意,適巧踫到在客棧當跑堂的佟陌桑,他將她強拉到後院,單獨與她談話。
「陌桑,你怎麼會在這里?」他睜大眼,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
他怎麼也沒想到,她會選擇這種必須拋頭露面的工作。
「要不然,你認為我該在哪里?既然我已經無法再回到夏府,只要能夠糊口,在什麼地方工作又有什麼差別?」她譏誚的揚唇,口氣帶著無奈。
她之所以會落到如今這步田地,全都是拜他所賜。
「陌桑,我可以在文府幫你安插一份工作,至少比在外頭拋頭露面,看別人臉色來得好。」他真誠的建議,巴不得馬上將她帶離客棧。
「不需要你假好心,萬一哪天,你又想置我于死地,我不就等于自投羅網。」
她憤怒的瞪著他,全身因為恨意而微微顫抖著。
直到如今,她仍然不敢相信,他就是謀害她的凶手。
他口口聲聲說愛她,卻暗中使計殺害他,這樣的男人實在教她感到害怕。
她只想離他越遠越好。
「你失蹤這件事,我是真的不知道,更不可能是主謀,我怎麼可能狠心置你于死地?」他揚高音量辯解,不希望她對自己的誤會越來越深。
任何人都可以懷疑她,唯獨她不能。
她是他最珍愛的女人,他愛她都來不及了,怎麼舍得傷害她?
「你當然矢口否認,現在你名利雙收,又是夏府的姑爺,地位無人能及。」她意有所指的嘲諷。
「我對夏華月沒有真愛,我根本就沒有踫她,請你相信我。」他據實以告,不想再隱藏自己的真感情。
先前,之所以不敢告訴她實情,是因為怕她認定自己是卑鄙無恥的小人,也怕她阻礙他的復仇計劃。
他更怕失去她的信任與愛。
現在,他的目的既已達成,他就沒有什麼好顧慮的了。
佟陌桑不停的搖頭,顯然不願意相信他的話。「不可能!你不可能娶了小姐,卻又不踫她,既然你不喜歡她,當初為什麼要娶她?」
她想不出來,他有什麼理由做這種沒有意義的事。
「你忘了,文府跟夏府是世仇嗎?我爹為了報復夏棟梁,才會要求我娶夏華月的,我對她根本沒有感情。」他蹙緊眉頭,若有所思的垂下眼。
原本,他也不贊成爹用這種卑鄙的手段報復夏家,但爹始終堅持要讓夏棟梁得到教訓,他不忍心違逆老人家長久以來的願望,只好做出違背良心的事來。
「可是,你之前不是這樣說的。」她用看怪物般的眼神,震驚的望著他。
他還是她認識的文仲爵嗎?
她突然發現,自己一點兒都不了解他。
他的行徑,讓她無法苟同,甚至唾棄。
「我怕被你討厭,一直不敢告訴你真相。」坦白實情,讓他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長時間壓在心口上的大石,終于得以卸下。
他可以失去所有,唯獨不能失去她。
「你不需要再欺騙我,我也不會傻傻的再被你騙,我已經不是過去的我了,請你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她冷漠的轉過身去,不想再跟他多說一句話。
她的心已經被他狠狠的刺傷,再也無法修補了。
「陌桑,到底要怎麼做,你才肯相信我?」他激動的從她身後抱住她,下巴靠在她的頭頂上。
自從與夏華月成親後,他每天都思念著她,從來沒有一刻停止過。
他報復的手段越激烈,內心的空虛感就越重。
他甚至開始懷疑,這樣永無止盡的報復下去,到底對不對?
「不論你怎麼說,我都不會再相信你,我已經給過你一次機會,是你自己不曉得好好把握。」她扭動身子掙扎,試圖掙月兌他大手的箝制。
被他抱在懷里,讓她原本堅定的決心開始動搖。
她已經打定主意一輩子都不原諒他,但一觸及他溫熱的肌膚,听到他溫和的勸哄,她冷硬的心就瞬間軟化了一大半。
她好氣這麼軟弱的自己。
「如果我存心謀害你,以我高深的武功,你早就不在人世了,更何況,哪有凶手自己在被害者面前露面的?那不是不打自招嗎?」他冷靜的分析。
佟陌桑听到他的話,頓時有如當頭棒喝。
憤怒讓她失去了判斷力,從沒仔細深思,或許是有人故意嫁禍給他,想制造他們之間的誤會。
當時,她被人下了藥,神志不清、視線模糊,她真有十足的把握,斷定謀害她的人是文仲爵嗎?
她越想越不敢肯定。
「你真的……不是殺害我的主謀?」她不太確定的問。
文仲爵握住她的肩膀,斬釘截鐵的回答。「我敢對天發誓,我若有害你之心,我就不得好死。」
听到他立下這麼重的誓言,她突然感到驚慌害怕。
「算了!事情已經過去,現在追究也沒什麼意義了,反正你當你的夏府姑爺,我做我的跑堂,咱們互不相干。」她拉下臉,冷漠的與他劃清界線。
他都已經是別人的相公了,她還能夠指望什麼。
「陌桑,這件事我不會就這麼算了,我會找出意圖殺害你的凶手,還自己一個清白。」他的眼中閃爍著志在必得的決心。
那燦亮的光芒,深深的撼動她。
只不過,她對他已經徹底心寒,不想再與他有任何關系。
「隨便你!我還得工作,失陪了。」話落,她就飛也似的逃開。
再繼續交談下去,她怕自己的心會動搖,忍不住原諒他。
她為他吃了這麼多苦,受了這麼多委屈,她不會再繼續忍氣吞聲下去。
從今以後,她的生命里不再有他,她要過著嶄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