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一輪明月皎潔地掛在夜幕上,將婉蜒山路照得比往常清晰,除了幾只流浪犬鳴吠外,似乎還多了平時不聞的寒寒宰竄的聲音。
午夜十二點,霍家偌大的客廳,落地窗角落一隅,燃燒得深紅的煙頭伴著輕煙舞出撩人的弧線,在夜里透著迷蒙的殺氣。
嘰——年代久遠的大鐵門開了,車子駛進了庭院。
砰——車門關上,熟悉的引擎聲音離開了。
落地窗前男人以指捻熄香煙,卻絲毫不感覺到痛,激動的憤怒填滿了全身細胞。
「總算回來了!」
當一抹草湖綠的身影終于旋進屋里,霍少棠嘲諷的出聲,冰冽的語音在寂靜的暗夜里顯得分外清冷。
聞聲,碧落的心陡然一凜。
無關心虛,而是心底欠缺面對他的勇氣。
她仍未調適好自己的心情,尚未找到答案以前,她只能努力避著他……
瀕少棠走到角落,旋開立燈,金黃色的光暈灑落,柔和了咄咄逼人的氣勢,卻溫暖不了他的心。
「霍先生,這麼晚了,你還沒睡?」
「你也知道現在很晚了?潔身自愛的女人不會在過了午夜才回家。」
任一股可怕怒氣圍繞著自己,霍少棠站在暴風眼里,形于外的表情是令人窒息的可怕寧靜,但駭人的怒意卻在他墨黑的眼底聚積。
「如果是我吵醒了你,真的很對不起……我們淨顧著聊天,忘了時間,以後我會注意的。」最近他似乎常為她等門,他明明是早睡的人……
碧落好沮喪,生氣自己無法簡單、平靜地看待他的每一個舉止動作;想得太多,受傷的總是她。
「你們聊了些什麼?」聊得忘我?他幾乎能夠想像那個有說有笑的快樂畫面。
「沒什麼。」避重就輕的回答。
他俊拔修長的形影毫不客氣地侵略她的視界,湛深黑眸更毫不放松,堅定地鎖住她。
「不能和我分享?」冷冷的眼眸隱含狂暴的怒風,一股恨意自心底翻卷上來,
「你已經和他進展到有了兩人共享的秘密了?」
他拼命控制著呼吸,卻還是找不回原有的規律。
「不是……」不是不說,而是對于與藺長風共度的每一次晚餐,她一點印象也沒有。
晚歸無非是想在外頭多吹一點風,看冰涼的晚風能否教她冷靜清醒一些。
她覺得神經緊繃的自己,已經像個妒婦,每每霍少棠外出,就要難過地猜想他與誰出去;又像準備做壞事的歹徒,電話一響起,立即豎起耳朵,心髒則以不堪負荷的速度狂跳……
她真的怕,怕自己會因胡思亂想而發瘋,怕她因自己的逼迫而步上想不開的絕路……
有了患得患失的憂慮,暗戀開始變得痛苦。
「那是怎樣?」盛怒和淒愴在霍少棠臉上揉合成一種復雜的顏色,他悒憤地攫住她細腕。
此刻她的隱瞞無疑宣告他們的親密關系,他強烈的感覺被背叛!背叛!他竟認為她與藺長風在一起是背叛了他!?怎麼搞的,他究竟哪里不對勁了?那個男人是他強塞給她的啊!
「你喝酒了?」他霸道的欺近,身上濃厚的酒氣撲鼻而來,令她一陣頭暈目眩,有股嘔吐的沖動。
「是啊,那又如何?」故意朝她臉上呵氣,姿態狂妄。
「你醉了。」眉間打了褶,碧落抿著下唇,很擔心他。
他愈來愈不像是她所認識的那個意氣風發、唯我獨尊的霍少棠了。
以前,即使泰山崩于前,他依然不改其色;現今,時常莫名發作的火爆,教他失去了昔日的冷靜形象。
瀕少棠突然仰頭張狂大笑,「我醉了?怎麼可能?」鼻間冷冷地噴出一道嘲弄,「你要我告訴你現在幾點嗎?」
他再欺近,漫天酒味燻得碧落昏沉沉,顫抖的手使勁推拒他的胸膛,嗚咽的急喘,她不說話,僅以用力的搖頭代替。
「老實說,我怎麼也想不透你為什麼會喜歡上那家伙?兩個過于冷靜的人不嫌枯燥嗎?」
眸子陰沉地睇著她因為激動而泛紅的俏臉,及劇烈起伏的酥胸,有股難抑的沖動在他小骯凝聚。
碧落抿著唇瓣,完全沒辦法反駁他的諷刺,只覺呼吸奇異地不穩。「為了藺長風,你費心打扮過了?」撩起一綹發絲,唐突問道。
畢子臉、一雙水汪汪的黑眸,配上一頭蓬松微卷的長發,不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極為性感冶艷的大美女。
就是這副落落大方的形象,招來男人的覬覦吧?
「我只是看厭了直長的頭發,想改變一下心情……」碧落在他質問的目光下緩緩啟口。
他在生氣嗎?生氣她自作主張地燙了他喜歡的直發?
蓄著他偏愛的烏溜長直發,就能得到他的寵愛嗎?恐怕沒有,他從未贊美過她的外表,她再如何听話,仍是無法贏得他的喜歡。
「是藺長風要你燙頭發的?」壓不下心海狂涌翻騰的怒潮,幽深的黑眸驀地燃超灼人火焰,「你居然為了一個男人反抗我?」
瀕少棠氣極,某種就要失去她的猜忌緊掐著他的喉嚨,重創他的胸口,他憤而搖蔽她的雙肩,揚聲吼叫——
「你是我的!我供你念書、讓你衣食無虞,你不能和其他的男人雙宿雙飛!」
碧落不住蔽著頭,輕顫的嘴唇似有千言萬語想傾訴。
他說她是他的?!真的嗎?
說這句話的他是認真的嗎?或者他其實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你是我的!永遠都是我的!餅去是,現在是,未來還是!」霍少棠激烈地吻著,在吻與吻之間低逸滿腔憤懣。
如果非得強留才不會失去她,他會不擇手段佔有,不管她是否會因無愛而枯萎。
一顆心盈滿他霸道的宣告、甜蜜的佔有語氣,碧落心不覺一軟,連日來所有的委屆與忐忑,頓時煙消雲散,內心深處那塊崎嶇的角落被撫平了。
她清楚地在他唇間嘗出了一抹對人性的憎惡及對人生的不滿,仿佛一個被孤獨鞭笞的靈魂正在他體內哀鳴。
酒精松懈了霍少棠的理智,釋放了他的野性,熱吻揭開了澎湃狂情,她的氣息如春天籠罩著他,剎那間驅走了他心中那團糾纏著他不放的黑暗。
他的吻是個火種,引燃了碧落內心深處不為人知的熱情,她听見了自己高分貝的心跳聲……
他新生出來的胡子有些扎人,可她不在意,她喜歡這種親昵的感覺,甜甜地回吻,恣意地膩在他身上,那種有人疼愛,感情不再是單行道的感覺真好。
推她躺臥在大沙發上,霍少棠沉重又札實的壓著她,失控的入主他的大腦,他瘋狂地吻向她雪白如脂的胸口,狂野地席卷令他迷醉的嬌軀——
他的唇如紅熾的烙印,所到之處皆烙下了印記,似在向人證明她是他的所有物。
碧落在他舌頭的纏卷下輕顫起來,她的氣息短促狂亂,激情的欲火猛烈得教她心驚膽顫,他的一點點熱情就足以讓她化為灰燼,她不知道,一旦他認真起來,自己將會變成怎樣。
卸除兩人身上的束縛,霍少棠著迷地看著她,飽含的瞳眸激進懾人情焰。
甜美唇瓣微啟的弧度嫵媚得能溺死人,白女敕窈窕的胴體則在月光下顯得格外誘人心魂……
碧落在他眸光熱烈的膜拜下,似乎有些羞怯,瑩白的肌膚逐漸漫開粉紅桃暈……
她感到一波強過一波的從他的身體燒向她,一個黑沉沉的漩渦正在向她索取包多的給予——
碧落弓起身,驚詫他如此親密的踫觸,「不要……」她緊張地顫抖,本能想要躲閃,眼眶中忽然凝聚水氣,楚楚可憐。
她听見自己的喘息,也听見了他粗嘎的低吼,沙啞的聲音中全是扣人心弦的魅
清楚而急猛的痛楚霍地侵佔碧落的意識,他的短暫停歇不動,並未讓疼痛稍緩,痛楚隨著他喟嘆一聲之後的緩慢抽送而變深加重,擰緊了眉心,她不自覺地環抱他的肩,配合他的掠奪,月兌韁的情感瞬間繚繞了一身……
他在她體內,她包容了他的狂傲、憤怒、怨懟,還有他的仇恨……陡地,一記觸電似的波動從她體內導向霍少棠,他感覺得出力量在涌入,緊接著高潮像巨浪般翻涌而來,他緊貼著她的抽動,狂喜地仰頭大喊——
她听見了他的心跳。
第一次靠一個男人如此之近,如此專注地聆听著他的心跳,屏住氣息跟著他規律的心跳一聲聲數著。
一、二、三、四……
第一次發現,原來在數一個男人的心跳時,心情會如此平靜、恬適,甚至摻著一絲絲類似幸福的甜蜜感覺。
躺在霍少棠的大床,碧落支著下顎看他睡夢中的樣子。
如劍般剛倔的濃眉,狹長深邃的眼眸,挺直得不容曲撓的鼻梁,以及象征著冷酷絕情的薄唇……他明明不夠好,不夠溫柔善良,不夠體貼親切,但她就是無法不愛他。
但他呢,他愛她嗎?
想得愈多,碧落發現自己的心再也無法平靜。
枕在心愛男人身邊,充塞心田的應該只有幸福的感覺吧?可為何她的心還有著空洞,仍未得到完全的踏實。
凝望他閉合的雙眼,那兩扇靜靜掩落的墨簾只要揚起,透出的總是凌銳逼人的瞳光……
他只說他是她的,但本來她就是他的,她欠他的,不是嗎?
乍聞他說這話的那刻,心思單純未想太多,一徑震驚狂喜……現下,怎麼也揮不開盤佔心頭的那抹悵然若失。
他們都忘了金喜善——他的未婚妻。
她忘了,因眼里只有他,他的撩撥教她無法理智的思考;但他呢?到底他是用怎樣的心態擁抱她?
瀕少棠忽地睜開眼,對上了她幽黑深思的眸心,四目相接,兩人都沒開口,小小的房間內好靜,靜得只剩下彼此的心跳聲。
扁果著昂藏精健的體魄,他起身走進浴室沖澡。
碧落趴在床上偷覷,水柱沖刷過他比例完美的身材,迷眩得教人移不開視線。她不得不承認,他邪魅的英俊是女人最大的致命傷,也是最無力抗拒的一點。
水流聲乍停,腰間僅圍條浴巾的霍少棠步出了浴室。
兀自陷入思緒當中,碧落沒有發現他已結束盥洗,來不及遮掩自己的赤果。
撥開猶滴著水的發,霍少棠的目光膠著于她披散雪背上的那片黑發,襯著她白皙如脂的膚色,黑發如同被染黑的羽翼,而她活像個被困在泥沼中的天使,飛不動,掙不月兌,只能隨他墮入地獄。
沒錯,他就是她的地獄,他這個地獄惡魔玷污了她的清白。
「從今天起,不準你再和藺長風出去。」他突然說道,然後旁若無人地穿戴起衣物。
碧落先是一怔,接著,豐潤的唇邊出現了極不易察覺的淺淺笑容,相當撩人心思。
原來,他的撫觸與擁抱不是她的春夢,將她視為所有物的宣告也不是她的想像……
這就夠了,至少目前已足夠撫慰她的不安,平息內心的躁動。她願意相信,他會給她一個解釋的——他與她,還有金喜善三人之間的關系。
今天不說,也許明日即能自他口中听見他的承諾……
碧落錯了,因為一天過去了,兩天也過去了,日子就在她的期待下一天天流逝,她仍未等到霍少棠的說明。
幾日下來,她感覺他似乎是刻意回避著她——
晚上,餐桌前,只剩她一人,他總在臨近午夜時分才姍姍返家;清晨則不再早起,放她一人吃著無味的早餐,直至她出門上班前仍未現身。
她無法猜測這些行徑意謂著什麼,也不敢任意臆測。
于是,她放棄了被動的守候,決定放手一搏,大膽地向他坦誠自己的愛戀,一並听他親口給予肯定的表示。
他不見她,她可以主動找他,所以,她來到了他的房間。
「我有事跟你說。」碧落不再喚他霍先生了,兩個人的愛情彼此尊敬是必須的,但絕對沒有地位的高低。
瀕少棠睨她一眼,驚覺她的神色一掃向來怯懦的姿態,堅定的眼神讓她年輕的臉龐別有一番個性。
不過,她的睡衣和他想像的差太多了,竟是件似十來歲小女孩常穿的白棉長衫,領口緊密地圈著她細小的頸子,袖子還長過手肘,只露出兩節潔白的腕掌,以及縴細白淨的腳踝而已。
但,即使這麼樸素,她卻依然像黑夜中漫游的精靈般讓他驚艷。「什麼事?」收回眸光,神態自若的點燃香煙。
打火機的火光一閃,照映出他狎俊的五官,半眯的眼透著謎樣的光彩。
碧落發現他之前的躁怒已消逸無蹤,此刻在他身上感受不到煩悶與悒郁,他變得有點詭譎,原本就已讓人看不透了,現在則更無法預料他的心思。
壓下胸臆間不安的喘息,她直覺不該久留,在這樣一個靜得能听見自己心跳的夜晚,她似乎不該貿然找他攤牌,一股危險的氣味令她無法順暢呼吸。
彬許她該等到早上再來……
洞悉她的意圖,霍少棠慢慢踱向她,睞了她一眼,然後經過她,一步橫跨在門前,擋住她的退路,高高地挑起一道濃眉,興味的嘲諷。「怎麼,不是有話跟我說嗎?」
一記深呼吸之後,碧落強迫自己面對現實,「你感覺得到我……很愛你嗎?」
說出她的愛意,對霍少棠來說也許是厭惡的負擔,讓他傷透腦筋,可是她竟覺得釋然。
是啊,禁錮得幾近窒息的情感能夠表達,讓她意外地感覺自由。霍少棠背脊倏地一僵,不全然是驚愕,仿佛她的愛慕早巳不是秘密,這些年來,他不是睜眼瞎子,也沒有喪失應該有的知覺,共同生活的日子,透過行為舉止的表現與眼神的傳遞,或許她的喜歡,他早看進眼底。
「你愛我?」黑潭似的眼眸泛著森冷的嘲弄,熨燙的手指劃過碧落因他寒涼的語氣而瞬間蒼白的臉蛋。
「愛?」語氣極為不屑,譏嘲的反問,「那你能愛我多久?直到小女孩玩膩了愛情游戲,轉移下一個目標!?我不是你預設的愛情對象。」
「你不是我的游戲,我會永遠愛你!」碧落著急著辯清。
「永遠愛我?你也要看看你的愛對我而言是否有價值,我是否想要這個負擔吧?」霍少棠冷冷的眸光逼得她幾欲窒息,而他猶不放過她——
「我不愛你。」
這大概是他最殘酷的拒絕,他這麼不留情面地狠狠將人推人深淵,是為了憎惡她死纏不放,而急于讓她醒悟嗎?
她不也早已預知,為何經他的口說出,傷痛更是加倍?
碧落感覺自己幾乎支撐不了身體的重量,顫抖的問出︰「你……愛金小姐?」
「我不愛她。」不假思索的回答。
對于金喜善的樣子,他根本畫不出一個基本的輪廓,至于婚約,那是他一時沖動的決定,他不打算承認。
「你難道沒有感情嗎?」掄著拳頭,碧落好想對他生氣,他無情得教她好生氣。
此刻,她之所以還能繼續談話,不是因為她尚未落下地獄,而是恐怕早就在那里了吧!
「我強迫你來愛我了?」霍少棠絕冷一笑,「不是吧?我很清楚自己沒有愛人的本事,所以向來也不歡迎女人的戀慕,你把感情放在我身上,只是浪費,徒惹傷心罷了。」
碧落一凜,心竟然痛了起來。
他說得沒錯,她的愛情系在他身上,意謂著允許他來主宰自己所有的喜怒哀樂,這幾年情緒的起起落落,不是早就印證這一點?
答案很傷人,是她執意討的,怨不得誰。
傷痛的眸子怔然迎向他的鋒利,為了他,也為自己悲哀。
「你說過……我是你的,你還記得嗎?」她提醒他那夜的纏綿,他在她的耳畔重復的這些話。
「女人是我的玩物,而你是我的影子,影子本來就是我的所有物,我有說錯嗎?」霍少棠陡降了音調,僵直的身體充斥著難以言喻的復雜愁郁。
這就是他的回答。他決定導正岔亂的生活步調,結束所有的失序。歡愛過後的那個早晨,沒人知道當時他的心緒多麼紛亂,強裝著鎮定冷靜,實則完全沒了主意。
抓不著自己的心思,又找不到真正排斥的理由,卻始終堅持抗拒她的親近,他就像個暴君,成日暴躁憤慨。
「所以我現在晉身為可以為你暖床的影子了?」
碧落木然,短短數分鐘內連續兩個青天霹靂重重擊落,打得她暈頭轉向,渾然不知所措。
他——怎能如此殘忍、如此過分?
他明明知道她的心意,竟還如此冷酷地嘲弄她?
瞪著,眼眸不知不覺升上某種刺痛的感覺。
瀕少棠震懾了下,音量不大卻清晰的這聲呢喃,傳進了他佯裝波瀾不興的心中,掀起一層層的濤浪。
她的自嘲像利針尖刺,在他身上扎下傷口,傷口不大,卻深入骨髓,痛人心扉。
「你——」他望著她,望著她顫抖如秋風落葉的身子,望著那對朦朧深幽的黑玉,驀地怔然。
那總是染著憂愁的雙眸,不知何時竟泛上一層薄薄的水煙。
碧落驀地轉過身,如一陣旋風般卷過他,欲以最快的速度逃離。直覺教霍少棠伸手扯住她的衣袖——
「放開我……」壓擠過的嗓音喑啞模糊。
他不肯放,「你哭了?」
「……沒有。」她沒忘那條不許掉淚的禁令。
傷得太深,慢慢失去痛覺,感觸不到痛。
這真是一個好黑、好黑的夜,很適合現在的她,至少,她還可以掩在夜色當中,不必看見他的表情。
微仰著頭,天真以為這樣可以讓眼淚回流,「坎坷的愛情容易讓人疲累,尤其我的愛情暴露在空氣中太久,變質了……」
輕松的語氣和沉甸甸的心不成比例,她好難過,卻還是勉強自己抬眼對著他笑。
瀕少棠看透了她的偽裝,那副自認堅強的神情透露的卻是心碎……僵著身子,一股難解的酸澀感驀地漫過全身,教他一顆心緊緊揪著,酸苦而沉痛。
他不明白在心底喧噪的情緒怎會如此無法掌控,完全弄不清那究竟是憤怒、痛苦,或是想狼狽擁她人懷的強烈。
大大的瞳眸凝睨他,終于,落下一顆晶瑩的淚。
「對不起……我哭了。」她看著他笑,手指沾著自己的淚水,送至他眼前,「你認識這種咸濕的液體嗎?這是我的眼淚,為你流的淚。」
她抽抽噎噎,眼淚頓時像是出閘的洪水,奔泄不絕。
「我們……是不是真的……不可能?」
她想知道他真正的心意,愛上他就像進了迷宮,怎麼繞也繞不出去,她已經倦于尋找出口了,她要他幫她開一扇門,只要他的一句話,她就能從這個愛的迷宮中月兌困。
瀕少棠窒悶得難受,有種快要滅頂的感覺,她的淚仿佛全流到他心里,沖激著他,拍打著他,淹沒了他的喉嚨,溢上他的鼻腔,他就要窒息了……
不該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他想,閉眸咬牙,承受那無可名狀的心痛。碧落笑自己,她竟仍心懷期待,居然還未死心,「果然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