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夏的暑氣直逼腦門,令人消受不了的三十三度高溫正燃燒著人聲鼎沸、車水馬龍的台北市,時鐘的秒針緩慢地劃過灰塵略掩的鐘面。
「快快快!」手握方向盤,苦坐于悶熱的紅色豐田四輪老爺車內,金雀兒不耐煩地按著虛弱的破喇叭,催促著癱瘓的交通,喃喃咒罵著。
「前面怎麼動都不動啦,人家快遲到了耶!」頻頻看著腕上的SWATCH特殊造型手表,她不停翹首望著前方的交通狀況。
「早知道提前出門照樣遲到,乾脆待在家里多吹一會兒冷氣。」趕著下午暑修課的金雀兒,實在不懂為何台北的交通會從早塞到晚。
「好熱……這到底是台什麼爛車嘛!」不死心地將冷氣開至最低溫,發現吹來的風依然帶著熱氣,她總算願意承認自己正坐在一輛快要壽正寢的大爛車上頭了。
「這輛破車,居然連冷氣都不冷,真是有夠○○ⅩⅩ的!」人心浮躁,她泄憤似的用力捶了一下喇叭,根本不在乎這樣的行為是多麼的缺乏公德心。
透過後照鏡往後隨意一瞄,「哇,塞成這樣!嗚……我真的要遲到了啦!」真是人間慘劇,三線道的大馬路堵成這樣,車身與車身都快連成一座橋了!
金雀兒大翻白眼,唇角逸出無力的申吟,趴在方向盤上差點痛哭出聲。
「政府在搞什麼呀,應該規定目的地不是W大的人不準走這條路的!」她哀嗚著,語氣難掩霸道。
「成績不理想、出席率又低,難道要我認命點兒,明年暑假再來修一次嗎?」兀自沉溺在自怨自艾的悲情之中,金雀兒沒有注意到前方的車輛已開始緩慢移動,更是听不見後方傳來震耳欲聾的聲聲催促。
「小姐,你到底要不要開車呀?」等在後頭的計程車司機按了半晌的喇叭,不見前面車輛有絲毫移動的跡象,當是駕駛睡著了,忿忿地親自下車凶人。
金雀兒教滿口血紅檳榔的司機先生嚇著了,迅速回過神來,發現前方路上不再擁擠,趕緊踩下油門逃離現場。
「真是!前面的車子是啥時走的,怎不通知一聲,害我險些橫尸街頭。」所謂的惡人無膽,形容的正是金雀兒這樣的人,被計程車司機那麼一嚇,讓她余悸猶存。
擺月兌了方才的擁塞,交通開始順暢了,距離W大後門還有約莫二千多公尺的距離,金雀兒又瞄了眼手表,指針已經指著二點二十分了。
「一點四十分上課,都過了教授半小時內進入教室不計曠課的寬容時限了……」咬著下唇心里似乎還在考慮,眼楮卻抵抗不了右手邊百貨公司打著涼夏折扣號召的吸引力,倏地方向盤一轉,趁著綠燈駛進了百貨公司的地下停車場。
「反正現在趕去也來不及了,再蹺一次吧,考試認真一點就好了。」金雀兒不住的念念有辭,只為不要自己過于內疚,順勢為自己找好了理直氣壯的藉口。
打定主意,不只心態變得十分光明磊落,駕起車來也變得十分愉快,悶熱的空氣瞬間讓人覺得神清氣爽起來。
不過,好心情維持不了五分鐘。
在她繞了地下三層的停車場一圈,近三百個停車位里卻找不到一個空的車位時,她隱忍的火氣猛地爆發出來。
「台灣人都吃飽閑閑沒事干是不是?!沒事買了一堆車亂擠空間,還沒事開出來亂晃佔停車位!就算是暑假,也用不著中午就跑出來逛街吧!憊不到三點耶,居然一個位置也沒有了!」張大眼楮不停的尋找,映入眼簾的車輛幾乎全比她的破車來得新穎,她更是不服了。
「那些研究報告根本是騙人的,台灣哪有經濟不景氣?來這里看看,每個人都開好車,捧著一堆閑錢來百貨公司狂砸!」金雀兒愈罵愈順口了,人在氣頭上,忘了就是有這些人的砸錢,她方能繼續過著這種驕奢的生活。
「今天回去非得跟爺爺打小報告,要他換掉金日的負責人不可!這麼大的百貨公司居然只有幾個停車位,未免太少了,這樣要如何和同業競爭啊?!」陡地,在她收住卑尾的時候,眼尖地發現了一個空位。
她馬上轉死方向盤,用力踩下油門,也不管車後有沒有人或是車子經過,猛然倒車——
「砰!」一陣巨大踫撞震得她心跳一凜——撞上東西了?
不會吧?
視線望向後照鏡印證,看到一坨黑色的物體與自己的車黏在一起,霎時頭疼欲裂。
人果然做不得壞事,不過蹺課逛街罷了,沒必要讓她接受這樣的懲罰吧?
家里的大人一旦知道她開車與人相撞了,說不定會就此扣押她的駕駛執照,嚴格禁止她再開車……
哇,不要啦!扁想到恢復坐在後座、眼睜睜看著司機開車送她上下學的畫面,她的眼淚都要流下來了。
莫名其妙挨撞,真可謂天外飛來橫禍,坐在車子里的範羿行待突來的驚嚇散去後,打開車門下了車。
嘴唇還未掀動,亦來不及采取任何行動,他甫站定,肇事者也正欲下車,當他看到那只首先跨出的白淨小腳時,同時已有了心理準備。
不是他歧視女性,只是多年經驗告知,女人就是這樣,開車像在玩命似的,既不瞻前也不顧後。
沒錯,那是一雙女性的小腳,沒有涂抹任何艷色的蔻丹,被修剪得整整齊齊的腳趾甲,像一片片粉紅色的小報瓣,完美地瓖嵌在一個個白細的趾頭上,白女敕的足背上橫著兩條不粗不細的帶子,那是一雙拖鞋式的休閑涼鞋,在她整個身子離開車廂站直後,他目測她的身高不及一六O。
擔心駕車權利被剝奪的金雀兒四肢無力地滑出車門,目睹車子的左後側幾乎全被撞凹了進去,一時間她怒發沖冠,所有怨氣排山倒海而來,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氣急敗壞地轉身與肇事者理論。
「你這個人會不會開車啊,你確定你有駕照嗎?」她微仰十五度角……不夠高!只看到一截領帶和脖子,再仰十五度角,總算迎上對方的眼眸。
許是距離太過接近,讓她強烈的意識到他高大偉岸的身軀,飽受威脅的,她皺皺眉頭,退後一步。
真是的,這人沒事長這麼高干嘛,想用魁梧的身材當武器嚇人嗎?
「小姐……」真是惡人先告狀,剎那間浮現範羿行腦海的就是這五個字,正欲出口反駁的當口,又讓對方沒有禮貌的截斷。
「你瞎啦,沒看到前面有車要倒,不會先踩煞車等一下嗎?」金雀兒氣呼呼的噴氣罵人。
「我……」仍舊是不給他說話的余地,雀兒繼續說道︰「你看,你把我的車撞成這樣,你以為開輛進口跑車就了不起啊!」像只母老虎似的張口就咬,她似乎不記得剛才是誰看都沒看,就猛踩油門倒車的。
「小姐,請你講講道理,你的車受損,但我的車也非毫發無傷。」因她咄咄逼人的態度,範羿行頓時眉心深蹙。
他的黑色高級跑車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車頭一對原本可以透射出耀眼金黃光芒的菱形車燈,在經過猛烈的踫撞之後,只剩下微弱的燈泡在唱獨角戲,而那美麗的燈罩也碎了一地。
「沒人教你開過來讓我撞!」「這位小姐,你考駕駛執照的時候,筆試手冊和路考教練應該都有說過,倒車要先前後左右檢查有無來車吧?」他許是惹上一個麻煩了,眼前這名女人……不,該說是女孩,看來像是有理說不清的新新人類。
他不確定該如何形容她的長相才恰當,這個看似潑辣的女人,細看之下竟長得如此月兌俗。
她的五官極美,杏仁形的水眸、俏挺的鼻梁,不必上粉底的水女敕肌膚,穿著緊身白色T恤的酥胸豐滿誘人、曲線玲瓏,再加上一頭狂野的長發……一張女圭女圭臉本不該配上那副不羈的靈魂,換成別人也許會顯得格格不入吧,但狂野的長發搭上一張細致的女圭女圭臉,于她卻一點也不突兀。
她不只美,還美得很艷麗。然而,她的艷並不妖冶,反而有一種說不出味道的清麗。
不知怎地,對她,他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他向來不是輕佻的男人,更沒有主動搭訕的習慣,但這個女孩卻讓他的目光不由得在她身上停駐良久,分神了好一會兒。
「听你的口氣好像懷疑我沒有駕照?」開什麼玩笑,她十八歲生日當天去考來的駕照,意義非凡耶!
她最氣別人用這種置疑的口氣對她說話了,像是每次臨檢被攔下來,警察先生總要問她滿十八歲了沒。真是夠了!她長得那麼小阿子氣嗎?她可是立志當個賢妻良母,女圭女圭臉的妻子和媽媽,哪來的說服力?
「是我表達不當嗎?讓你產生誤解,真不好意思。」服務業待久了,範羿行的表情很固定,總是維持著無懈可擊的禮貌。
對方如此客氣,金雀兒縱使氣焰再怎麼高漲,也不好繼續發飆了,何況錯的人本來就是她……得以佔上風,當然是因為她夠聰明機靈,懂得使些小小的卑鄙手段,先下手為強,堵得他無話可說。
不過,心里隱約發覺了,眼前的男人不簡單,除了家里的那幾個男人外,她第一次在別人身上嗅到屬于狐狸的狡詐氣味。
她的個性向來剛強,家里的兄長們知曉以柔克剛的道理,絕不會與她硬踫硬,可這個氣質過分冷沉的陌生人不認識她,卻以不疾不徐、簡短的一句話,回擊得她有些狼狽。
不願輸給一個陌生人,金雀兒雙眼直視著範羿行,一副絕不善罷甘休的嘴臉,故意冷冷地說道︰「你說,怎麼解決?」算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中古車沒撞就這麼破了,撞壞了正好當廢鐵賣,還可以名正言順地開新車出來招搖,其實,換個角度想,她還得感謝他呢!
十九歲生日前一個月,爺爺送了部新車給她,當天她迫不及待地想開出去招搖閑晃,卻被家中第二溺愛自己的三哥制止了。
他的理由是這麼說的——
「爺爺,雀兒實際上路的經驗不多,她又性喜刺激,將性能那麼好的新車交給她,肯定要飆車了。」結果,滿臉憂慮的三哥一說完,大家居然頻頻點頭附和,表示深有同感,于是,顧慮到她的生命安全,她的新車至今猶被深鎖車庫里,未能出來見見世面。
因此,她只能繼續開著這輛時時刻刻必須擔心它會解體的老爺龜速車,直到她的技術獲得全家一致許可。
為了汰舊換新,她安分守己一個多月了,不闖紅燈、不超速、不違規,結果,所有的努力卻要因為這一撞而化為烏有,教她怎能不氣惱?
不,爺爺若問起,她絕不承認是自己的失誤,反正車子損傷的情形又看不出是她撞人或是別人撞她,到時候推說被醉漢追撞就好了。
範羿行見她沒有罷手的打算,淡淡說道︰「依你的意思。你說怎麼辦就那麼辦吧!」此時,手機音樂突然響起,範羿行彎身取了出來,在看到螢幕上顯示的來電者姓名的同時,也自車內液晶時鐘發現自己遲到了。
說好三點過來視察,現在已過了十分鐘,莫怪經理要緊張,以前他可未曾有過遲到的紀錄。
怎麼辦?哼,金雀兒心底冷笑一聲,「你說要怎麼辦?當然是賠錢啊!」範羿行抽了張名片給她,「上面有我公司的地址和電話,車子修好後,將收據送到這兒來,修理費我會付的。」沒有讓部屬久候的經驗,他不再與她爭執誰是誰非,便結束辯論,迅速上車尋找另一個停車位。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告訴她,她預備停車的位置是金日百貨的員工專屬車位。
「範羿行?」金雀兒瞟了一眼名片上的名字,只覺得這個名字好耳熟。
翻過背面又轉回來,眼神再盯上那三個燙金字體,霍地,她全身血液一冷,腦中轟隆隆的閃過一聲又一聲的哀嚎。
慘了!
天要亡她!她居然硬生生的在自己未來老公面前撒潑驕蠻?!
怎會那麼大意,她忘了三哥的大學同學叫範羿行也就算了,怎能連自己老公的名字也忘了?!
懊死不死的,她剛才打算去向爺爺密告的百貨公司負責人,也正是她發誓要好好溫柔服侍的老公大人!
她要暈了,她真的要暈了,她真的好想就這樣暈死過去,範羿行適才為何不乾脆將她撞暈過去算了,這樣她就不會鬧那麼多笑話、丟盡自己的臉了!
「我真是笨死了!」她恨死自己的粗線條了。
「啊——」不期然的低頭發現自己今天的穿著一點也不溫柔婉約、絲毫不見女人特質,金雀兒自信瞬間瓦解,放聲尖叫,刺銳的聲音回蕩在偌大的停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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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羿行,你若不願意明講無妨,我不會強人所難的,現在的年輕人喜歡自由戀愛,這種古早的說親方式你一定不喜歡,畢竟婚姻得是兩情相悅,並非商品一樣可以強迫推銷。」金百瑞經過歲月歷練的滄桑面孔上帶著祥和,睿智的明眸若有所思的望著範羿行。
範羿行一直低頭沉默不語,辦公室的氣流顯得凝滯。
經歷過風雨挫折,金百瑞不曾緊張過什麼,然此刻他卻提心吊膽,擔心著他的答案真會是一個拒絕的不字。
親親雀兒寶貝知道婚事底定後,每天快樂得像只花蝴蝶,早晚嘴角總是噙著期待的笑容……他們誰也沒告訴她,這樁婚事到昨天為止,都還只是女方這邊的一廂情願,男主角那兒仍沒人通知,大家更是不明白對方的想法。
現在面對範羿行遲疑的樣子……他不安啊!一旦他回絕了,雀兒不曉得會不會哭……若讓她失望了,那丫頭肯定再也不理他這個老頭了。
想得愈多,金百瑞心底只準成功不許失敗的決心更強了,還想說些什麼來說服範羿行更變想法,沒想到他卻開口了。
「總裁,我答應。」範羿行抬眼望著他,道出自己思慮過後的答案。
「真……的?」措手不及的訝喜,讓金百瑞心髒差點負荷不了。
「驚訝的人應該是我,與雀兒小姐結婚是我高攀了。」範羿行謙卑的說,臉上表情卻絲毫不見婚前雀躍的喜悅。
金百瑞突然沉下表情,不悅地瞅著他指正︰「羿行,你若是抱持著這樣的心態迎娶雀兒,我不會高興的。」幾乎是立刻,範羿行明白了老先生話里的指責。五年多前在書房里他對自己的鼓勵,在剛才那番話逸出的當口,也代表他教拔擢者失望了。
倘若他將他的教誨謹記于心,並奉為圭臬,是決計不會說出這些話的。
「什麼雀兒小姐!」金百瑞氣紅了臉,「雀兒是以一個女孩兒的身分嫁你為妻,不是挾帶著金氏王朝的光環來壓迫你。我喜歡你,雀兒的父母、兄長也都中意你,一致認為你能帶給她幸福,所以才會來與你談婚事……」嘆了口氣,「羿行,我們要的是一個娶走雀兒的女婿,並非要個招來入贅的男人!金家不缺錢、也不欠男佣,我們要你當雀兒的丈夫,而不是請來照顧她生活起居的卑微下人。」「總裁,對不起。」一段話說得教人赧然,範羿行自覺愧對他的期望,致歉說道︰「若是總裁不嫌棄,請將雀兒嫁給我。」「這是你的肺腑之言嗎?或者是因為我的游說,你才勉強答應?」金百瑞挑眉試探。
「婚姻不是兒戲,不是出于自願,我不會答應。」一貫的沉著,範羿行不卑不亢的應答。
「沒錯,說得好,這才是教我放心倚重的範羿行,我就知道自己沒看錯人。」拍拍他的肩胛,他爽朗大笑。
明了他放不開的弱點,老謀深算的金百瑞諄諄誘導,果然奏效了。
「如同總裁和末日兄弟疼愛雀兒一般,我會好好照顧她的。」他發自真心的給予承諾,「也許我們之間沒有任何的相處情誼作為婚姻的基礎,但婚後一樣可以培養感情。」「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金百瑞不夸張,吐出好大一口長氣,像是莫大的壓力宣布卸除。
「既然已是我的孫女婿,現在可以改口了吧?」抱怨的睨他一眼,「以前就要你喊我爺爺,不知你在見外什麼,老是總裁總裁的喊個不停,像是怕別人不知道我的身分似的。」「爺爺。」這一刻,範羿行沒有委屈,心甘情願的答應婚事。
那年,承蒙金百瑞的抬愛重視,老人家看出了他的憤世嫉俗,也看穿了他隱藏在心底深處被冷漠埋掩起來的自卑感,聰智的他在眾人面前給了他一個重生機會的舉動,幾乎粉碎了他橫亙心頭多年的憤恨不平。
老人家讓他跳月兌巢窠走了出來,為了重新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他接下了那份艱辛、且責任重大的職務,勇于挑戰自己,他的行徑令眾人嘩然。
舞會結束,老人家坦承他的私心,希望他的寶貝孫女長大懂事後,能夠委嫁給他為妻。沒有強迫,金百瑞態度非常誠摯,像是懇求而不是利益交換,他真的在他臉上找到了贊賞,老人家認定他的優秀,所以希望將他納為己有。
當時他震驚、不可思議,因為第一次有人如此信任肯定自己,令他千萬感動。
那晚他與年僅十二歲的金雀兒有過一面之緣,面對一個小了自己十歲的女孩,他沒有任何心漾的特別感覺,但他答應考慮。
幾年下來,心里沒有特意懸念這樁約定,許是工作忙碌使他抽不了空談戀愛,在沒有機會和任何女人許下廝守一生承諾的情況下,單身的日子也就過慣了,再加上沒有長輩的壓力,結婚與否對他而言並不是那麼重要。
而今,于他有恩的金家既已決定將手中呵護的珍寶托付給他,他會好好表現的。不盡然純是為了報恩,也當是談一場永遠的戀愛吧,反正一段感情從初始到成熟,男女雙方都是從陌生展開。
「本來今天雀兒該和我一起來的,想想你們也有好些年沒見過面了,安排一場小約會讓你們互相熟稔一下,婚後相處才不至于尷尬……但不知她是怎麼了,昨晚還纏著我撒嬌、樂不可支的等待著今天踫面時間到來,但今天下午回家卻像變了個人,听到要來見你,立刻嚇得縮回房間里躲著,怎麼叫也不出來,呵,那樣子還真像個羞澀的待嫁新娘哩!」「沒關系,明天我會親自打電話約她出來吃飯。」範羿行知道自己會愛上金雀兒,莫名的,才答應了婚事,心頭竟已升起了這樣的感覺。
金百瑞驀然驚覺一件事,不知該如何啟口,「羿行,那個……」「爺爺有話可以直說。」「老三和你提過雀兒的個性嗎?」為了孫女的幸福,就算拖著一身的老骨頭奔波,金百瑞依然沒有怨言。婚事談妥,這會兒換為了她的不羈而頭疼。
「印象中她似乎很活潑。」範羿行的說辭很委婉保守,沒坦承告訴他關于金雀兒從小到大犯下的劣行,他全部了若指掌。
金家的老三金末日,是個游戲花叢的浪蕩子,他對女人向來不聞不問,唯獨對待妹妹的態度截然不同。
大一同班開始,金末日便常常雀兒長雀兒短,老將寶貝妹妹的名字掛在嘴邊,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雀兒是他的女朋友,最夸張的是,他的皮包夾層里,放的照片居然不是自己也不是哪個女伴,而是親親妹妹小時候的相片……
原先,大家都以為這只是過渡時期,或許因為金雀兒太可愛了,令人愛不釋手、想要疼寵,怎知,金末日這一寵,一直寵到了現在,開口閉口還是他那寶貝妹妹,身為他同學兼死黨的自己,想不知道金雀兒的個性著實很難。
所以,大一開始,他便知道金家有位從小立志嫁個好兒郎的女孩,平日好動活潑又粗心大意,卻希望做個溫婉柔情且善解人意的好妻子;他還知道金雀兒手腳俐落,習有跆拳道與柔道招式,天不怕地不怕,只怕未來的老公不愛她。
就他所知,金雀兒是個率真的女孩。
連他也這麼說!金百瑞不由愧疚的承認,造就今日雀兒矛盾性情的罪魁禍首正是自己。
「都怪我,羿行,倘若日後你察覺雀兒有什麼不對勁,還請你多多包涵不要見怪。她還小的時候,我常在她耳邊說男人喜歡溫柔女人之類的話,她全听進去了,一心想當個賢妻良母的她,為了討好你肯定會努力地掩藏真實的自己,做出一些令人噴飯的舉動……」「我知道了。」說來奇怪,範羿行的腦海模糊的看到未來的場景。
那是一片混亂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