蒔蘿跑了幾步,仍因不支激烈運動的心髒抗議而停下腳步。
她放慢速度,緩步走著,雙手疊放心髒上頭,感覺著急促的心跳速度,努力告訴自己要冷靜下來。
她不能緊張、不能兀自慌亂,這樣她的心髒會負荷不了過大的情緒起伏。
豫讓擁有眾多女伴,她知道,雜志也曾經報導過,不懂的是,為何親眼目睹他與其他女人相處融洽,她的心痛得不斷沁出苦澀的汁液。
在她的認知里,感情該是一對一的平等、該要誠懇忠心對待彼此,會是她想得天真,或是她的觀念跟不上時下開放思想的潮流?
止不住難過的洪流朝她狂卷而來,蒔蘿雙手掩臉,放聲大哭。
她渴望幸福,冀盼著豫讓給她溫暖的感覺,但現在兩人才要開始,她卻已讓心灰意冷給包圍。
豫讓悄聲走近她,倏地籠罩蒔蘿的視界,背脊猛地一凜,她只對他敏感的思緒,立即感受到紊亂的氛圍。「蒔蘿,轉頭過來。」低冽的嗓音帶著命令的語氣。
蒔蘿搖頭,身子因為抽搐而抖動,連忙抬手揩去眼眶里的水氣,不想他看見自己的狼狽。
榜實的大掌放在她縴瘦的肩上,豫讓想把她扳過來面對自己,無奈看來瘦弱的她,執拗起來力道不小,硬是站定腳跟不肯回頭。
「看到剛才的情況,你還會想嫁給我?」不想傷害她,他索性走到她面前。
「想……」眼淚墜落之間,她不住的點頭。這是她這輩子唯一的心願,無論如何,此情不渝。
「或許婚後我的私生活一樣亂。」他一直在給她反悔的機會,那顆日益膨脹明顯的良心,讓他自己都驚愕。
「沒關系,只要你給我幸福……」她不敢奢望完整的幸福,只要他給的,哪怕殘缺,她也快樂。
幸福?豫讓冷嗤一聲。
向他索討幸福、在他身上找尋幸福的氣味?她想必找錯對象了吧,活至現下的年歲,不識幸福二字的他,如何給人幸福?
「抬起頭來。」
「不要……我現在的樣子一定很丑……」
微一使力,硬生生地勾抬起她的下顎,「我不是沒看過你的眼淚。」
她的眼淚,不只一次令他心煩。那種心煩不是厭惡,而是一種無法具體形容的郁悶情緒。
蒔蘿怔望著他,千頭萬緒涌上心頭。他的性情好矛盾,冷熱總在短暫一瞬間,何時發作完全沒有預警。
「嫁給我你不會幸福。」他忍不住版誡,勸她收起期盼。
她的眸子染了堅定,「會的,我相信你……」她相信他,因為,她等這天好久了,他是她的美夢,美夢成真,她要請所有人見證屬于她的幸福。
「我的個性不會因你而改變。」
豫讓的生理時鐘與常人不同,性喜陰暗微冷的他,總是蟄伏到天蒙蒙亮才人眠,接近晌午才懶閑地餃接一天的開始,屬于半夜行性動物。
貪靜的他,談不上追逐夜夜笙歌的玩家之流,他以自己孤僻的方式錯開了與人日常的接觸,少煩少擾。
但如此優閑自在的生活模式恐有打破之虞;近來他的常在想,生活多了一個她,會不會有什麼不同?
現下的一切令人滿意,他不想改變,不想多費心思去照顧另一個人,不想生活被干預。
聞呀言,蒔蘿急著表明︰「你不用改變,我會調適自己的心態配合你。我真的會努力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最後這句話梗在喉頭,因為酸澀滿溢,再也發不出聲。
美麗的跟瞳復上一層淡淡的薄翳,鼻根再度發酸。她好愛好愛他,能夠和他一起,什麼都好。
豫讓正色睇著她,那副委曲求全、不吵不鬧的性子,教他陡生一股莫名的氣,「我送你回去!」
蒔蘿不敢說不,即使心里奢想與他多相處一會兒,可是他的態度變回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了,她不想再提畫展的事煩他。
又是她搞砸一切吧,不識好歹地破壞了兩人獨處的機會,弄擰了原本和諧的氣氛……
她沮喪地走向他的跑車,木偶似的,一步一步像是踩在虛空里。
豫讓撇頭望著駕駛座旁的人兒,長發散落肩側,垂著頭顱仿佛關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對外界不聞不問,不停地扭扯著自己的手指。
她看起來傷心極了,但他的情緒也好不到哪里去。
駛離餐廳的專屬停車場,他開始加速,一路上橫沖直闖,見車就超,尋常人大慨會嚇出病來,然素來不夠勇敢的蒔蘿,卻是對他如此抒發心底郁氣的舉動,一點反應也沒有。
車內一點聲息也沒有,然後,隱隱地,他听見了低鳴的啜泣聲。
他沒再看她的淚眼,抿著唇辦,雙手死命地握緊了方向盤,持續加速。
他的速度教蒔蘿心頭顫,但他的態度更令人心酸,她從來不明白迎合他的技巧,一再地惹他生氣……
豫讓飆車般的時速,縮短了不算短的車程,很快便抵達了白家。
「我不送你進去了。」沒為她開車門的打算,他繼續坐在駕駛座上說道。
蒔蘿輕輕點頭,「嗯……謝謝你送我回來……」
「剛剛要是沒吃飽,請伯母幫你下碗面,她應該比較清楚你的飲食習慣和偏好。」離別前,他競嘮叨了起來。
「我不餓了……」好想哭,眼淚忍不住想要掉下來。他對她分明溫柔,但她卻遏止不住難過的情緒泛濫翻攪。
他是忘了畫展的事了?她不確定,卻也不敢問。她希望他是因為心情不好而不想去,並非忘了她與他的這個重要約會。
頹喪的下車,沉重的心拖累了她的步伐,踏出的每一步好困難。
豫讓漆夜般的雙眼隨著她轉動,一咬牙,車子倏然來個大回轉,揚長而去。
車里沒有她之後變得更悶,腦海亂如糾結的棉絮,扯得他生煩。
不喜吵雜的他,猛地按下了音響,選擇一個正在播放動感舞曲的頻道,讓激勁的旋律充蕩耳膜,借此忘記回旋耳畔不去的她的啜泣聲。
然而她的淚滴像是落在他的心海,霎時涌起漫天的浪潮,不斷地在翻騰,在狂舞……
豫讓死命的晃頭,但心頭那抹楚楚可憐的影子卻像生了根,怎麼也震不掉。
捫心自問,在她面前,他確實很容易把心底的防衛揭開一絲空隙,暴露出真實的心情;外人眼中無害的他,屢次對她展露了凶蠻的一面,誰會相信他竟讓一名柔弱的女子逼得失去了自制。
這樣的發現,令人無法忍受,甚至連自己也不敢面對,更別說讓人將最赤果的他看個清楚!
他好不容易才構築起現今安寧而有秩序的生活,絕對不容別人來破壞!
白蒔蘿,當然會是他的妻子,但也只是一顆棋子。他著實不必為了她的喜怒,浪費時間瞎操心。
深吸口氣,如此告訴自己之後,呼息似乎也順暢多了。果然,是他一時庸人自擾想多了。
逼昏慢慢籠罩了整座城市,萬物都為霞紅所遮蔽,豫讓按下車窗迎著風,緩緩釋放混沌的心。
融人擁擠的車潮,他張臂迎接黑夜的來臨,因為,只有詭異陰涼的黝黑夜色適合灰暗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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蒔蘿站在風中等侯,北台灣的傍晚微有寒意,天色灰蒙蒙的,染滿下雨的前兆。
約了五點半,快六點了豫讓還沒下來,她在心中忖度,他一定遠忙著公事吧?
連日來,他每天下班後必與她約會,說是約會或許太牽強,他們除了吃吃飯就是一起看看電影,令人挫敗的是,即使每逃詡有機會見面,她依然覺得兩人的關系仍在原地打轉,絲毫沒有進展。
經過那天的不愉快後,隔日再見到他,他仿佛將之忘得一干二淨,絕口不再提起,態度變回她熟悉的禮貌但卻疏離。
突然,身後公園傳來一陣急促紛亂的吵雜跑步聲,蒔蘿這才感覺到天空不如何時開始灑下斗大的雨滴,落在細女敕的臉頰上,有點兒疼痛。
仰頭望著矗立對街的辦公大樓,她內心泛著猶豫。
豫讓還在里頭,每天她都在這兒等他,如果她跑去躲雨了,他會不會找不著她?
想了想,她決定守在原地。這場雨,該不會下得太大吧?她安慰自己不須害怕。
突然,一只手冷不防地拍在她肩上,是豫讓。
「等很久了?怎麼不上去找我?」他听見自己矯情的聲音。
他在辦公室里听音樂耗時間,公事早處理完了,剩下的不急之務明天再批也無妨;他是有意讓她在樓下枯等,從他的窗口往下望,她每次都依時前來,站在公園外的人行道上安靜地等他。
她真的很有耐心,不曾流露不耐煩神色,而他有時真是公務纏身,但大半都在辦公室里拖延時間。
沒錯,他在等她忍受不了而主動切斷兩人絲絲縷縷的無形牽系,只要表面維持婚姻假象即可。
蒔蘿不自覺地露出小女人的嬌態,「你在忙嘛。」她什麼都不懂,只怕成為他的負擔。
「下雨了,你沒感覺嗎?」
「我知道……」他好高,她的視線只能看見他那厚實的胸膛,那是幸福的屏障吧?
「既然知道為何不找個遮蔽處?」豫讓的口氣陡然摻入了不悅的責備,她那分不清輕重緩急的個性令他有些反感。
「我怕你找不到我……」察覺他的不開心,蒔蘿急著解釋。
「所以你不怕感冒?」
「你一下子就來了,只淋一會兒的雨應該投關系……」她只管他好不好,也只能想他好不好,她的心里裝的全是他,至于自己,很多時候都被忽略了。
「你還搞不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嗎?」嚴厲地瞪視著她,為她這個要不得的想法。
如果,他在公司逗留久一點,那她是否真要在雨中多站這些時間?她為何非要如此信任他?她怎知道他不會遲到太久?
事實上,他一樣不了解她的病情,只知道她的身體不好,既然體質差,抵抗力當然不如一般人,他可不想冤枉地成為白家人韃伐的對象。
反正事情只要扯上白蒔蘿,那家子不問青紅皂白的舉止都是正常的。
「對不起……」他的指責教蒔蘿縮回自卑的保護傘下,囁嚅地道歉,縴細的身子因為刮來的一陣風而瑟縮了下。
「冷著了?」他沉斂的臉色更加冷肅了。
「不冷……」她垂首搖頭,卻止不住牙齒抗議的打顫。
「我不曉得你居然也會說謊。」豫讓瞅著她,輕易拆穿她的謊言。
上回她對母親說謊,他佯裝不知情,這會兒對象竟換成了他!他可非疼惜她的母親大人,對她的話未曾置疑。
「豫大哥……」蒔蘿困窘地紅了臉,祈求道︰「不要就這麼送我回家,好不好?我真的沒事……」她不想再錯過一次培養感情的機會,「我想和你一起吃飯……」
沒有說話,豫讓一逕瞧著她,「先去我家把身子擦干再說。」當下,面對那雙誠摯的眸子,他無法狠下心來拒絕。
收回視線,在她的驚詫注視之下,豫讓將身上的西裝外套月兌下來披在她的身上。
「拿著外套遮雨,跟上來!」他先行邁開步伐往公司的停車場跑去。
蒔蘿怔了、也傻了,眼淚就這麼被他一個不經意的舉動給逼了出來,和著雨沿著臉頰滑下,而是冰的,淚是熱的,天空有些陰冷,她的心無比溫暖。
她以前就知曉,他不是外人形容的冷血動物,只不過不擅表達感情罷了。
彬許他關心別人的方式與眾不同,但她始終相信他是個非常溫柔的好男人,所以她愛他如此之深。
壓抑不下心底古怪的起伏,豫讓跑了幾步後放慢速度,仍不見她跟上,索性回頭——
見她還在原地發呆,一把火燒了起來,「快一點!」
「好……」蒔蘿甜甜地笑著回應,幾乎澆熄了他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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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踏進豫讓獨居的公寓,蒔蘿掩不住興奮神色,不停的東張西望,將客廳的擺設與他的喜好悉數納進眼底。
她在偷偷竊喜,這場傲無預警的大雨,教她更貼近他了。
「把頭發擦干。」丟了一條浴巾給她之後,豫讓選了她對面的沙發坐下。
「你不擦嗎?」蒔蘿擔憂地望著他,「你的身體比我更濕……」他將外套讓給她當傘,自己卻淋成了落湯雞。
「淋點小雨就感冒,還算是男人嗎?」豫讓低嗤了聲,視線多睞了她一眼,她就坐在只有自己坐過的沙發上與他說話,他的私人空間里突然出現她的存在,除了不搭軋之外,還有一種異樣的氛圍環繞。
說也奇怪,只要一見到她,向來煩擾的心潮便會化為平靜。
她在他的屋子里,沒有局促、不安,比起子素的樣子反倒自然而不拘束。
「你當然是男人,這是無庸置疑的,可是感冒不是女人的專利……」蒔蘿舍不得他生病,忘了自己才是最教人擔心。
「你真奇怪。」他突然說,語調蘊涵著疑問,清晰可聞的仍是他一貫的冷諷。
蒔蘿納悶地盯著他,目光在問他何以這麼說。
「你到底喜歡我哪一點?」他單刀直人,這個疑問藏在他心中很久了。
倘若單純只為迷戀,或是看了太多愛情故事的少女情懷,都該在發現他的狂肆放蕩之後,情愫化為烏有,而不是繼續專一等候吧?
那麼簡單的她,如此執著的心態難免令人意外。
「我對你並不好。」
「你不要這麼說,你對人很好的!」蒔蘿好激動,忙替他澄清。
「哪里好?」他對她如何,自己還會不清楚嗎?他在等她如何自圓其說。
蒔蘿側頭思索,很認真地想著該如何回答他的問題,突然,她眼楮一亮,微微一笑,像是找到答案的喜悅——
「例如今天突然下了雨,你怕我感冒,帶我來你家換衣服吹干頭發……我就說你對我很好嘛!」仿佛這是他所對她做過最貼心的舉動,漾在她臉上的笑容,宛如初春綻放的花朵一般甜美。
豫讓挑起右眉,眉心微蹙。這樣子她就覺得很好,要求未免太低了吧?
戒慎地審查著她的表情,見她的欣悅不似裝出來的,不禁讓她一腔溫柔感染,全身逐漸放松,恬然的愜意取代了步步為營的心機。
她也許不是絕艷驚世的尤物,但整體看來,她是美的;白蒔蘿吸引人之處,不在于姿色如何,而是超越了容貌之上,自然所散放出來的親和魅力。
她就好比清晨第一道和煦晨曦,散射出一種教人企慕向往的希望之光。
「所以你才會那麼喜歡我?」
他問得唐突而直接,蒔蘿毫無防範,措手不及地在他的注視下讓兩腮泛起了羞赧的潮紅。
「嗯……」喜歡他是事實,沒有否認的必要,雖說拘謹的女孩不該如此坦白的承認。
也許他對她有時溫柔,有時又會冒出一兩句譏刺嘲諷的話來,但可能是近來處機會多了,她慢慢接受也開始適應他喜怒無常的多變個性。
人沒有十全十美,她沒把他當童話故事里的白馬王子看待。
豫讓無言,似乎任憑他如何努力也扭轉不了她早已根深柢固的信念。她真的想跟他一輩子,諷刺的是,他從沒想過一輩子這回事。
人生不就是過一天算一天嗎?面對無聊的日子,態度毋須過度積極。
他的眼楮注視著她,蒔蘿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把頭低了下去,雙手平放在大腿上。
她是不是表達得太直接了,所以教他認為她不是個好女孩?
咬著鮮女敕的唇辦,她好懊惱。
「你對我的喜歡有多少?」沉思良久之後,豫讓的問題竟是延續方才沒有明確結論的話題。
這當口,他倒想逗逗她,純潔如白紙的她,究竟做好了多少的心理準備,等著當他的新娘。
望進他黝黑神秘的瞳心,蒔蘿發現自己根本無法說出違背良心的謊言,「很喜歡……」
「很喜歡是多喜歡?」
坐到她身邊的長沙發上,左臂橫放她身後的椅背,親昵的距離屬于情侶間才有。
「我……」他眼底邪肆的光采徹底瓦解了蒔蘿一直不夠鎮定的心緒,撲通撲通的心跳聲音泄露了她的無助。
通常他是個不愛說話的男人,但兩人出去時,他會找些話題采談,而她多半是插不上話的,礙于身體狀況和個性的緣故,她鮮少與外界接觸,自然不如他的見聞廣博,只好盡可能避免暴露自己的缺點。
但在自己鮮明記憶中,他不曾以這般輕佻的一面待她,他的狂放只在報章媒體及餐廳那天教她看過,她始終認為他看她出乎情而止于禮,永遠不會逾距……在他眼中,她或許只能是一個小妹妹……
然現下的戲弄,令她意外,內心漲滿了欣喜與惶然的復雜情緒。
豫讓右手執起一綹細柔輕軟的發絲,湊到鼻間嗅了一下,低低的呢喃伴著微熱的氣息吹人她敏感的耳殼里,似自語,也似他未解的心聲——
「我對你粗聲惡氣、冷言冷語,你一點都不在意,這是為什麼?你知道我有很多女人,我很花心,我不會只專情于你一個人,我除了長得好看外,其實只是一個一無可取的壞男人,你不是笨蛋,難道你看不見?跟我在一起,你只會和我一起墮落沉淪……」
他的聲音里埋藏著不易發覺的隱痛。
這個柔弱的小女生,仿佛天地間最無害、最溫暖的生命之泉,在她身邊的人,都能感受到她最純淨的撫慰。
不知怎地,听了他的自白,蒔蘿好心疼。她永遠不可能放棄愛他,即使他將自己形容得怎樣差勁,她依然喜歡他。她喜歡他,就是他。
轉向他,蒔蘿以一貫徐徐柔柔的聲調,回答他沉浸在灰暗天空里的疑惑——
「你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你為什麼老要說自己不好呢?會說自己不好,才是真正的好,因為你知道自己的缺失在哪里。」
豫讓失神地盯著她,驚愣于她的分析。一段听來平淡無華的言語,幾近釋開了自己久鎖的心扉,在她眼中,他真是那樣的人?
「對不起……我懂得或許並不多……」
「不,能把我這個壞人說成好人,你的說話技巧不容小看。」也跟底閃過一絲迥異平日的亮光,睇著她的神情令人費解他的想法。「不過倘若我再做些什麼,應該就不會還是好人了……」
蒔蘿正狐疑這句別具深意的話,下一瞬,她的鼻腔已是盈滿了他的男性氣息。
豫讓不曉得自己在做什麼,也不明白自己在想什麼,這一刻,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行為——
有股荒謬的沖動,他想讓她知道所謂的專情與痴情,絕對不是她所認定的那種定義,它必須建立在她能夠承受他的惡意侵犯或是親密接觸的前提之下。
吻住她的小嘴,她兩片唇辦的水女敕超乎眼楮所見,實際觸踫的柔軟讓他低吟喟嘆。
他能感覺她在發抖,甚至看見她因驚嚇而瞪得發直的眼瞳,但他執意含住她顫抖的小嘴,舌尖直在唇辦上舌忝吮擠壓,想找機會鑽進她的口中。
蒔蘿慌了,曾經幻想他親吻自己的滋味與感覺,但這個突然的動作卻教她無所防範,一逕咬緊牙關,不知如何是好,實在害怕他如此霸道狂野的對待,她承受不住……
純男性的氣息更進一步地席卷了她的呼吸,他的嘴包復著她的,讓她找不到空隙喘息。
他的舌舌忝著她的,她暈眩、耽溺于這番甜蜜卻也陌生的刺激中,直至胸口傳來抗議——
「你怎麼了?」
豫讓很快便發現了,她的氣息慢慢短促,那種急而短的喘息,不若性感的申吟,而是真正不舒服的急速換氣。
蒔蘿頭暈氣促,連回答一句話的力量也沒有,整個人枕在他的肩上,鼻端嗅著他身上淡雅宜人的古龍水氣味。
一記搖頭算是回應了他的擔憂,她仍貪戀他的氣息,暈沉沉地躺在他的懷里。他高超的吻技要教一個初嘗情味的女孩陶醉,輕而易舉。
「你還好吧?」一個吻教一名女孩窒息?這種新聞若上了報,標題前應該會多個聳動的天方夜譚四個字吧?
她青澀得出乎他的意料。
懊不容易幾欲嘔吐的暈眩感慢慢退去,蒔蘿緩緩張開眼楮,秀麗的臉龐染上淡淡的緋紅,並擴散到白玉般的頸項,樣子看來很是難為情。
「對不起……」她這只會拖累人的身子,恐怕教他受驚起厭了吧?
懊久沒有的自怨自艾再度作祟,她在心里無言的嘆息,想要抽離身子,不料豫讓卻更收緊了手臂。
他的大掌顯得僵硬地撫著她柔順的發絲,將她的頭固定在自己肩上,強制的命令︰「你休息一下,別亂動!」
那張縴美的瓜子臉流露著嫣紅粉彩,增添三分柔沁,但他不悅看見她除了臉紅以外的自慚形穢表情。
「我很抱歉,掃了你的興……我的身體總是這樣不好……」她全不怪他不懂得體貼,認為該怪自己太孱弱所致。
豫讓幾乎傻了,她為什麼仍不譴責他?他的界限劃得還不夠明顯嗎?又憐又恨的矛盾心理,讓他如處冰火爐中,一半焦熱、一半寒凍。
「沒有的事!」他粗聲道。
蒔蘿察覺他的陰郁,掙扎著想要逃月兌,她又惹得他不高興了。雖然他的口中說沒有,但他的表情告訴了她。
「我好多了,你放開我吧。」他的體溫煨熱了她的半邊身子,天生的矜持提醒著她,這麼親密地和一名男子依偎,不是淑女的行徑,盡避她的芳心早已不戰而降。
豫讓沒再強迫性地摟著她,任她縮躲至沙發的角落,和他保持著安全的距離。
她口口聲聲說愛他,行為舉止卻又畏懼、忌憚著他的侵犯?可笑!
這樣的女孩果然玩不起愛情游戲,他是心智一時被蒙蔽了,才會做出跆越的舉動。
「出去吃飯吧!」豫讓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瞥視著她的無措。
他們必須離開獨處的環境,唯有如此,方能確保他不會再次鬼迷心竅。
那對茫惑無主的眸子,不知怎地,一再挑觸著他的同情心泛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