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紫菀將從申家偷出的「璀璨之星」交給前來接頭的人員時,心中的一顆大石總算落了地,接下來要處理的就是她跟申虞的荒謬婚事了。
她了無牽掛地回到申家的客房,才一轉身,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室內,她駭然的發出一聲驚叫,「啊!」
她驚魂未定地對安穩坐在單人沙發中的幽冥投以怨對眸光,「你怎麼會在這兒?而且還一聲不響的,是故意想嚇我嗎?」
他雙腿交叉相疊,舉態優雅地端看尚未褪下的夜行衣,勾唇一笑,「這麼晚了,你還有興致到外面去夜游?」
「夜游?」紫菀立即反應過來他話中的含意,眼光瞥向身上來不及換下的黑色夜行衣,還有肩後未下的行囊……
幽冥加深了唇邊的笑意,「菀兒,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半夜兩點半,你上哪兒去了?」
「這個……我……」站在他前面,她總感覺自己是透明的,仿佛一切都被他看穿了。
幽冥一臉玩味地看著她略微失措的神情,忍不住發出嗤笑,「怎麼,一向聰明伶俐的紫二小姐也有說不出話的時候嗎?」
紫菀斜睨他一眼,「你知道了,對不對?」
他無辜的擺擺手,「我應該知道什麼?」
紫菀氣悶的沒有答話,越在緊要關頭,越不能亂了陣腳,「你說呢?」
她卸上的行囊,月兌去罩在身上的薄外套,緊貼的夜行衣將她完美的身段展露。
紫菀凝望著她的一舉一動,頓覺自己愛上一個麻煩的女人,她太過美麗嬌艷,舉手投足間散發著一股淡雅的成熟韻味,光是站在那兒不動,就足以吸引一堆蒼蠅上門,光是想到那種畫面,他就忍不住一陣頭痛,心底衍生出一股將她永遠藏起的沖動,但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他看得出來紫菀不是那種會乖乖听話的女人,雖然她一副嬌柔羸弱的模樣,但她的心思飄忽不定,難以捉模。
然而她時而清純如優雅百合、時而奔放如艷麗玫瑰的善變卻吸引了他,就算她是一朵毒花,他也已經臣服于這朵毒花的魅力之下。
紫菀大方地在他面前月兌上的夜行衣,換上一襲保守的睡衣,腦子不斷地轉動,想盡辦法要將他矇騙過去。
但瞧他一副勝在握的模樣,難不成他發現了她的秘密?可是,這怎麼可能?她在執行任務時特別小心謹慎,他不可能會發現的。
這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想罷了,或許他是故弄玄虛,想讓她自動地將她另一層身份說出來。
這麼想著,她沒好氣地瞥向一派優閑模樣的他,「你呢?是不是無聊得睡不著,特別來查我的勤?」
幽冥淡笑不語,眼底閃爍著讓她為之驚慌的神秘光芒。
「菀兒,不知道你認不認識一位法籍的男子,他的名字叫做崔斯,對了,我差點忘記一點,他在執行任務時的代號是‘獵人’。」
「你……」紫菀無法置信地張大雙瞳。
幽冥怎麼會知道今晚與她接頭的人正是代號「獵人」的隊員,甚至連「獵人」的更名都曉得。
難不成他知道了一切?!
她的腦中閃過一道靈光,「你跟蹤我?!」而她居然沒發現?
「跟蹤你?」幽冥不太滿意這個指控,「我沒有跟蹤你,我只是發覺到申家潛進了一個女賊,所以躲在暗處想看看這個女賊究竟想干什麼事,結果卻看見她鬼鬼崇崇地從書房偷了一樣東西,然後快速的離開申家……」
他偷觀了眼臉色微變的紫菀,漾開了迷人的笑意,「接著我看著她將偷來的東西交給了另一名男子……」
「哼!」紫菀雙臂環胸輕哼一聲,「你這種舉動擺明就是跟蹤!」
「可是你卻沒發覺……」
紫菀美艷的臉蛋上倏地飄上一抹嫣紅,她真是太大意了,居然沒有發覺到有人在跟蹤她,她的一切訓練成果都白費了。
幽冥賊兮兮的揚起唇,「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名法籍男子是歐洲‘暗虛錄’的成員,你知道這個秘密地下組織嗎?雖然這個組織打著正義的旗幟,但是卻只能躲在黑暗之中見不得人。」
當他提及‘暗虛錄’時,紫菀的心漏跳了一拍,怎麼也沒想到他居然連組織的名號都知道?!
她眼底閃過一絲訝異,保持緘默面對他,生怕她一開口就會掉入他布下的陷阱。
沉默氣氛在他們之間蔓延開來,紫菀緊閉嘴不發一語,但是她眼底一閃而逝的訝異卻被幽冥捉個正著,也證明了他心中所猜想的一切。
在隱約間,他感覺的出他們是同屬一類人,而打從第二次與她見面起,他就發現她似乎有所隱瞞,而她的行為舉止也泄露出了疑點。
她在不經意間吐露出有關申虞與黑手黨結下的怨仇事,引起他的猜疑注意,因為這件事除了申彪父子及他知道外,沒有其他人知道。
可是紫菀卻清楚說出其中的原因,這代表什麼?
初遇她時,他就知道她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直到今天才總算揭開她另一層神秘身份。
他的房間被安排于書房旁,一向淺眠的他驚聞從書房傳來的細微聲響,立即警覺到有人潛入了書房,只是他沒想到那人竟是紫菀。
他沒有打草驚蛇,反將自己隱于黑暗之中,仔細觀察她在書房中的一舉一動,然後看著她利用先進的科技產品工具溜下陽台,靈巧的避開申家所設置的紅外線偵測器,攀上牆面迅速離開。
而他也跟著躍上高牆緊迫追著紫菀的身影而去,直到他見到她與「獵人」踫頭,霎時明白了一切,也猜測出紫菀房間隱藏的另一層身份。
紫菀咬著下唇,不知道該用何種方式蒙混過去,此時,她手上的碎鑽手鏈突然發出紅色閃光。
眼尖的幽冥立即發現了,她想要將之遮掩住已經來不及。
「那是什麼?最新型的聯絡器嗎?」他挑挑眉,對于這些高科技的產品了若指掌。
「喝!」紫菀猛然倒抽一口氣,看情形他真的什麼都知道了。
「菀兒,紅光還一直在閃,你不跟總部聯絡好嗎?」幽冥懶懶地提醒她,卻招來她一記白眼。
既然他什麼都知道了,她也不用再隱瞞,但是……該死的,是哪一個白痴在這種緊急時刻Call她?
紫菀從床底下拖出先前所帶來的輕便行李,從中拿出一個輕薄的筆記型電腦,當著幽冥的面連接上網,進入了「暗虛錄」的對話畫面。
杯面上立即傳送出的的公爵的面容,他低沉的聲音從擴音器中傳了出來,「侯爵,恭喜你完成任務,法國當局非常感謝你的協助,他們要我特地向你致謝。」
「那也不用在這時候急著Call我吧!」紫菀低喃的抱怨,這下子她在羲宸眼中可說是無所遁形了。
「你說什麼?」公爵只見到她的唇片蠕動,卻听不清楚她在說什麼。
「沒什麼。還有什麼事嗎?」她悶悶地詢問。
「我手頭上還有一樁任務……」
紫菀立即打斷他續下的話,「公爵,我才剛剛完成一項艱難的任務,甚至不惜放低身段當起小賊來,而且我手邊還有一些麻煩事還沒解決,恐怕無法接下任務,反正還有伯爵,她不是正在休假中嗎?你就把這樁任務轉交給她去執行好了。」
可是,公爵好像故意為難她似的,緊纏著她不放,「可是我比較相信你的能力……」
「伯爵的能力不在我之下,你可以更相信她的能力,我們的談話就到此結束,還有一堆麻煩事等著我去解決呢!」不等公爵有所反駁,她立即中斷了連接的網絡。
將他們之間的對話听得一清二楚,幽冥以手搔弄著下巴,輕淡如風的細哼,「侯爵……原來這就是你的代號啊……」
紫菀突地一把將筆記型電腦闔上,突然間覺得泄氣極了!
她處心積慮的隱瞞身份,卻被羲宸輕易識破,她有一種很深的挫敗感。
紫菀垮下一張頹喪的嬌艷容顏,「為什麼你什麼都知道?你到底是人還是神?」
面對她的氣惱,幽冥莞爾一笑,「我一個不懂天文也不知地理的人類,會發現你刻意隱瞞的秘密是因為那名法籍男子。」
「‘獵人’?這關他什麼事?」她急急來到他的身前,蹲子趴覆在他的身側,眼中閃爍著好奇之光。
幽冥憐愛地伸手撫模著她一頭柔順亮麗的長發,道出真相,「因為我曾經跟他交過手,所以請地下組織探查他的身份,卻意外發現‘暗虛錄’這個地下組織的存在,也才知道在世界五大洲內都有一個‘暗虛錄’地下組織存在,依你的背景看來,你應該是隸屬亞洲部門。」
「我可什麼都沒說喔!這一切都是你自己發現的。」他們的身份不得外泄,就連至親也不能知道。
紫菀孩子氣的一面頗為可愛,使他忍不住低頭輕啄了下她的紅唇,「外頭的溫度趨近于零度,你居然還在外面東奔西跑,萬一感冒了怎麼辦?」
紫菀聞言不禁露出甜甜的笑容,索性將上半身賴在他的大腿上,「那我就傳染給你,這樣我的感冒就會好了。」
「荒謬!」他輕斥一聲,「現在你任務完成了,接下來你還要繼續待在申家嗎?」
紫菀猛地抬頭凝望著他俊美的面容,「宸,我覺得非常不公平,為什麼你知道了我的秘密,而我卻對你一知半解呢?」她伸指戳著他的心髒部位,「其實在你這兒隱藏了許多我不知道的秘密吧?」
幽冥微揚眉毛,「你想知道?」
「當然,做人要公平一點,千萬別太自私。」說穿了她只是不甘心罷了,「你可是江湖鼎鼎大名的幽冥殺手,為什麼突然當起申虞的保鏢?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她坦然的質問,反讓他猶豫了。
「你不想告訴我?」紫菀一眼就瞧出了他眼中的遲疑,「我不管,總之我就是要知道你的秘密,這樣才公平!」她也才會平衡一點。
「你真想知道?」幽冥眼底閃過一抹深沉,「如果你知道了,你會不會離開我?」
他的過去充滿了不堪,與她的家世背景相較之下差距甚遠,他不知道兩人在一起是不是錯誤的決定。
「離開你?」這個秘密會造成這麼嚴重的後果嗎?
紫菀站起身轉而側坐上他的大腿,雙手攬著他的頸項,紅唇親密地貼上他的薄唇,眸光瞅住他的黑瞳不放,「離開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想在吃了我之後就開溜嗎?」
她打趣的言詞讓幽冥露出笑顏,伸手托住她的後腦,好讓他順利的探入她的口中,尋覓她的甜蜜芳香。
結束這個深吻,他轉而輕擁著她,「我想我已經溜不掉了對吧?」
紫菀嬌俏一笑,伸出手指輕佻的撫模他俊美的面容,「那當然,這麼俊美的男人我要上哪兒去找?像我這種大美女就該配你這個大帥哥,你可別想給我開溜!」
「好,我的大美女。」他擁緊了她的縴腰,「既然你要求公平,那我就回答你的疑慮。」
雙眼凝視著他,她屏息以待他吐露真相。
「我之所以答應當申虞的保鏢,是因為我要為我的師父報仇。」
「報仇?!」好強烈的字眼,紫菀驚訝地問,「你要向誰報仇?」
幽冥冷冷一笑,溫柔的臉龐在轉瞬間蒙上濃濃的凜寒之氣,「申彪,我要讓他嘗到生命漸漸從他體內消失的苦痛。」
「為什麼?」瞧他對申彪一副深痛惡絕的模樣,一股憤慨不平之氣在他眸底翻滾,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過節?
他輕輕一哼,「難道你想阻止我嗎?」
「阻止你?」這點她想都沒想過,「為什麼要阻止你?我只是想知道為什麼?而且以你的身手,想要取申彪的性命是輕而易舉之事,為什麼到現在你還不動手?」
幽冥喟嘆一聲,「原本我一直遵從著師父臨終時的遺言,絕對不要找申彪報仇,更不要對他萌生報仇的念頭,所以我一直把對他的恨意深埋于心底,直到他自動找上組織,要求一名保鏢……」
「這就是我會在申家見到你的原因。」她還以為她的預言成真,沒想到他是為報仇而來。
他輕輕點頭,「我之所以到現在還未取申彪的性命,那是要讓他想起我這個人,記起二十多年前他所做的事,但是他一顆心全懸掛著申虞的安危,根本沒認出我。」
紫菀腦中浮現那天在高地公園所發生的情景,「申虞真是沒種,一點男子氣概也沒有,被黑手黨狙殺,只會嚇得躲在旁邊直發抖,真不像個男子漢!」
他的手悄悄的來到她受傷的左臂,「你的傷沒事了吧?」
「早就洞了,你師父的獨門藥方真是有效,真的連一點疤痕都不留喔!」為了證明她所說的,她特意卷起袖管,讓他看個清楚。
幽冥在她受傷之處落下一個輕吻,「菀兒,以後你不準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你的身體更不可以留下一點傷疤。」
「為什麼?」他突然轉為專制的口吻讓她倍感不解。
他露出深情的眷戀愛意,「因為我不希望一點小傷疤破壞了你美麗的身體……」
他的濃情蜜語倏地讓她的美顏染上紅暈,不禁回想起他們共度春宵的那一夜,「色鬼!」
幽冥含笑的抓住她揮來的縴手,笑意逐漸在唇邊隱沒,「菀兒,想不想听一個故事?」
「好啊!」她將整個人賴進他寬闊的懷抱中,靜靜聆听。
「這個故事的起源地是在香港的廟街,住在廟街的人都是身份低下的窮苦人家,所以大家都出來擺攤糊口,我的師父憑著一身跌打功夫在廟街開了一個小小武術館,我們的生活雖然清苦,但起碼還餓不死……」
眼前仿佛浮現了當年廟街熱鬧的景象,往昔的一切從他口中傾訴而出,「我自小就失去了母親,我連她一面也沒見過,她就離開了人世,把我拋給師父扶養,師父從未提起有關我母親的事,偶爾只會告訴我,我的母親是個好女人,只可惜生錯了時代,愛錯了男人……」
「接下來呢?」紫菀眨眨眼,忍住涌上的倦意,今夜的行動消耗她太多體力。
「師父是一個練家子,打小起我就接受他的訓練,練就了一身功夫,他將他所學的全部都傳授給我,希望我將他的武術發揚光大。」
「然後呢?」她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我跟師父的生活一直過得很樸實,直到有一天我放學回家,還沒踏進家門就听見爭執聲,我好奇的躲在門外偷听,看見一個從未見過的生面孔,那個男人就是申彪。」
「申彪……他做了什麼?」紫菀雖然對他的過去極有興趣,可是抵擋不住襲來的濃濃睡意,疲倦感與理智展開了一聲拉鋸戰。
「我看見他與師父起了爭執,師父不願意幫忙他走私古董文物,要他快點離開,不要再出現,但是申彪卻趁師父分心之際,在他的茶中下藥毒死了師父……」每每想起師父在他懷中斷氣的情景,他深埋于心底的仇恨便涌上心頭。
他不懂師父為什麼不要他報仇,還要他忘記所有一切的不愉快,以雙手去開拓屬于自己的嶄新人生。
「我想他之所以會這樣做,是不希望他走私古董的計劃外泄,他害怕正義感強烈的師父會阻礙他的好事,才會對師父痛下毒手……」
靶覺到懷中人兒改變了姿勢,幽冥低頭一看,這才發現紫菀已經靠在他胸前沉沉昏睡,看來今夜的一連串行動讓她累壞了。
他看了下腕表,這才發覺到夜已深了,輕柔的抱起紫菀的嬌軀,他關了燈,抱著她一直上床。
他平躺在她身邊,听聞她均勻平穩的呼吸聲,激昂的情緒在不知不覺中平息下來。
透進窗戶的月光將紫菀嬌艷的容顏襯托得如夢似幻,看著她天真甜美的睡顏,一股前所未有的滿足感驟然浮上心頭,驅散了內心深處的濃烈仇恨。
幽冥輕輕擁住背中的佳人,緩緩閉上眼一同與她進入香甜的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