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趟南下,他不禁開始想念薩親王府的好,真恨不得立刻打道回府!但在還沒查到佟臂雪的下落之前,他又走不掉。
要他吃苦簡直是要他的命,因為他有潔癖,實在是受不了破爛的地方,這半個月來的折騰已經是他的忍耐極限,若是要他再多吃苦半個月,他這個小王爺可真的要吐血了。
而這一切都要算在那個名叫佟臂雪的女娃兒身上。
懊死的佟臂雪到底是死到哪兒去了?她要是真的死了就算了,萬一她要是沒死,最好別讓他找到,否則她真的死定了!
她要死掉了,她要餓死了啦……
一個穿著破舊男衣,臉上微髒,個子瘦小的女娃兒,被熾烈的陽光曬得頭昏眼花。
看來她不只快要餓死了,甚至就要被烈陽曬成人肉干了。
從家里匆匆逃出來後,佟臂雪身上僅有一些碎銀,盡避她已經很省吃儉用了,但還是在三天前就把銀子全部用完了。
她從小到大,家里雖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人家,但靠著爺爺留下的幾塊小田地,她和父親兩人日子也過得挺舒服的。
誰知她父親過世不久,遠房的表姑媽表面上很熱心地前來幫忙,私底下卻瞞著她,偷偷侵佔了她的家產。
有一天晚上她睡不著,竟然不小心偷听到他們正在討論是要把她殺了,好一勞永逸?還是要把她嫁給表哥,到時候他們就是一家人,那麼她自然不會去跟婆家追討家產。
天啊,兩者她都不要啦!
她年紀還這麼小,他們居然就想對她下手,好沒人性。
包可惡的是,她才十四歲,尚未成年,又不是二十歲的老姑娘,他們居然就急著要她嫁人?!就算他們是為了侵吞她的家產,才想要跟她來個親上加親,但他們也不用這麼害她,把她嫁給那個肥得跟豬一樣又色迷迷的表哥當偏房吧?
侵佔她的家產就很過分了,更過分的是他們還想逼她嫁一只豬;要她嫁一只豬已經夠不幸了,還得委屈地當偏房?!到底有沒有天理呀!
她一想到自己如果沒有被殺,就得當一只色豬的小妾,那肯定會讓她生不如死呀!他們還不如殺了她算了。
當時她就嚇得連夜逃走,跑來了南興城。
雖然她逃過了被殺或被逼著嫁給一只豬的命運,但她現在的下場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連個銅錢都沒有,這兩、三天又都沒吃到什麼東西,她的肚皮已經癟到不行了。
驀地,她聞到一陣食物的香味,抬頭一望,這才發現她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客棧的門口,客棧里傳出陣陣令人垂涎三尺的烤雞香味,令她頻頻流口水。
懊香的烤雞喔!香噴噴的烤雞,再配上白飯,一定很好吃……唉,她好像很久很久不曾好好吃過一頓飯了,別說是烤雞了,她連最便宜的清粥都吃不起呢!
她呆望著客棧,雙手按著癟癟的肚皮,頻頻吞口水。
正站在客棧門口招呼客人的店小二,一看見這個臉上髒兮兮的小娃兒,以為是附近的乞兒,立刻蹙起了眉頭,揮手驅趕道︰「小乞兒走開,別擋在門口,礙了我們的生意!」
最近客棧里來了一個貴客,出手很大方,听說是有錢人家的尊貴少爺,就連城里的縣令都要對他畢恭畢敬呢!他們旺來客棧從不曾出現過這麼尊貴的客人,他可不能讓這個乞兒壞了他們客棧的門面。
佟臂雪被小二大聲斥責,眼眶一紅,連日來的心酸一涌而上。
她好不容易逃離表姑媽他們的魔掌,花了一番功夫才來到南興城,身上帶的乾糧早就沒了,碎銀也用盡了,如今她渾身髒兮兮的,年紀又小,想要找份工作都找不到,還被人嫌棄,就連路邊的乞兒都要欺負她,明明有家卻歸不得,連最疼愛她的爹爹都過世了,她越想就越委屈難過,眼淚不知不覺地掉下來。
店小二看著她低頭啜泣,引起一旁的路人指指點點,他惱怒的推了她一把,斥罵道︰「你這個臭乞兒,在我們門口哭什麼哭?真是穢氣!」
「我才不是乞兒!」佟臂雪大聲的回吼。
店小二愈來愈不耐煩,大力的推開她。
「啊∼∼」佟臂雪被店小二粗魯的推倒,跌倒在石子路上。
就在這時,薩恩和侍衛們正好回到客棧,來到門口不遠處,正巧看見店小二推人的那一幕。
就見店小二揮揮手,掩著鼻子道︰「你身上臭死了,還說不是乞兒?還不快走!」
小武看見跌倒在地的娃兒流血了,不等主子開口,就沖上前斥喝︰「住手!」
店小二一看見小武,立刻變了嘴臉,笑咪咪地迎上前招呼。「小爺,您回來了。」
小武看也不看店小二,直接彎身對著地上的娃兒道︰「你沒事吧?」
佟臂雪按住被石頭劃傷的手背,一臉驚恐地抬頭看向小武,發現他伸出手想要扶她一把,立刻嚇得往後挪了幾寸。
懊漂亮的水眸啊!小武看見她的五官,意外的挑高眉毛,原來這娃兒不是個男童,而是個女孩兒。
罷才被貼身護衛小武拋在後頭的薩恩,不以為意的緩緩踱步走來,他的身後還跟著六個侍衛。
薩恩搖著扇子,沒看地上的乞兒,俊眼似笑非笑的瞟向小武,低聲笑道︰「小武,你眼光真特別,只可惜人家不領情呢!」小武向來聰伶,唯一的缺點就是愛多管閑事,他早已見怪不怪了。
佟臂雪听見男子的輕笑聲,猛然抬頭,不料映入眼簾的竟是一名身著華服、氣宇不凡的俊美男子,令她當場愣住。
她從小到大都沒有見過像他這般尊貴又有氣勢的美男子呀!
小武挺直腰桿,看向主子道︰「爺,你說到哪里去了?」他只是覺得小二欺人太甚,忍不住出聲幫忙,絕對沒有其他的意圖。
「看來小武你也到了思春的年紀了!等處理好佟家那女娃兒,回去之後,我也該幫你作媒了。」薩恩笑了笑,這才瞟了眼地上那個髒兮兮的娃兒。
佟臂雪一听見他提到佟家的女娃,全身抖了一下。
處理好佟家那女娃兒……他們難道是要來殺她的人嗎?還是天底下還有另一個佟家的女孩正在被追殺呢?會有這麼巧的事嗎?
天呀,她該不會倒霉的遇到前來追殺她的人馬吧?
這一定是巧合,她別想太多,不管怎麼樣,先溜準沒錯!
她縮著身子,努力縮到最小,好讓自己無聲無息的消失在他們面前,手腳並用的一退再退……
薩恩看著她奇怪的動作,不知道她在搞什麼鬼,心中覺得有些納悶,就見她一下子像是見了鬼似的全身發抖,一下子又不停的往後慢慢挪動身子,緊接著居然起身拔腿狂奔……俊眸一眯,搖扇的手突然一頓。不對,她是在他說到佟家那女娃兒時才發抖的。
薩恩猛然回頭,伸手指著她逃跑的方向。
「逮住她!」
「爺,她只是個孩子……」小武愣住了,誤以為主子想找她麻煩。
「這女孩有問題,很可能就是佟家那娃兒。」薩恩橫他一眼。
這個小武該不會以為他閑到發慌,想去找一個臭小表的麻煩吧?就算他薩恩再無聊,也做不來那種欺負弱小的事。
小武聞言一驚,回神後,動作迅速的招了兩名侍衛過去逮人。
「啊∼∼救命呀∼∼有人要殺我∼∼」佟臂雪驚慌慘叫。
不一會兒,小武和兩個侍衛全都一副狼狽樣,架著方才那個髒兮兮的娃兒回來了。
小武恭敬的對著薩恩稟報道︰「爺,人逮回來了。」
薩恩橫了眼還在慘叫連連的佟臂雪,蹙起了劍眉。「我沒聾,早就听見了。」她打從被追上時就哇哇大叫,一路上吵到不行,光听就知道小武逮到人了。
小武端正的臉立刻一紅,因為顧慮到她可能是佟家小姐,所以他們不敢弄傷她,但她卻對他們又抓又咬,結果搞到他們三個人都狼狽不堪,好不容易才把她抓回來。
「你住嘴,吵死人了。」薩恩鼻間嗅到一股異味,頓時臉色一僵,迅速退開兩步,執扇扇去從她身上傳來的異味。
她好臭,她到底是幾天沒洗澡了?快把他燻死了。
小武看出薩恩已經沒什麼耐性了,主動勸她道︰「我們爺有話問你,只要你老實的回答,我們是不會為難你的。」
佟臂雪看見一旁的人都保持一段距離觀望著,不見半個人來幫她,她就知道今天自己恐怕凶多吉少了。
她一臉警戒的瞪著他們。「我……我不認識你們,你們抓錯人了,光天化日之下擄人可是犯法的,我有很多人證,你們可不要亂來喔。」
薩恩听她講話條理清楚,根本不像乞兒或窮人家的小阿,心中更有把握了。
他上下打量著她。「你叫什麼名字?」
佟臂雪被他盯得頭皮發麻,但還是故作鎮定地回答︰「陸仁。」呆子才會報上自己的名字,她又不是活膩了,哪可能傻傻的說出自己是佟臂雪。
陸仁、路人,她最好就真的是叫陸仁!
「你不是女的?」薩恩俊眉一挑。
「要你管——」佟臂雪也覺得方才的假名好假,但她能馬上掰出一個名字就謝天謝地了,他羅嗦個什麼勁?但她在直覺回嘴後,見他懷疑的眯起眼楮,立刻硬生生的改口陪笑道︰「不是的,我是說,像我們這種窮人家的孩子,名字當然都是亂取的嘛。」
「嗯,說的也是。」薩恩頷首,就在佟臂雪以為自己說服了他,正松了口氣時,他卻朝一旁喊道︰「把畫像拿來。」
小武立刻從懷中拿出一張畫像,放在她的臉旁,以供薩恩比對。
薩恩來回看著她和畫像,嚇得佟臂雪全身僵硬,他卻搖頭嘆道︰「她臉那麼髒,我要是看得出來才有鬼。」
佟臂雪心中大石這才落了地。
她才不管他要找誰,只要不要找上她就好。
小武看了看她髒污的臉蛋,也覺得主子說的對,現在確實很難辨認她到底是不是那個佟家小姐。
「你們找錯人了,我又不是你們要找的那個人,當然不像啦!你們還不趕快放開我。」佟臂雪扭動著身子,像條毛毛蟲似的嚷道。
一旁這些沒良心的路人,居然沒有人要救她?!他們好歹也幫忙去報官一下吧?要是她不小心被這些人給殺死了,那她一定會死不瞑目的。
小武看向薩恩問︰「爺,那怎麼辦?」
薩恩冷冷瞟了她一眼。「嘖,她臭死了,先把她給我丟進澡盆里洗一洗吧。」
佟臂雪驚訝的瞪向薩恩。
他方才是說把她丟進澡盆里洗一洗?他身旁的手下全都是大男人,那她不就被人看光光了?
「啊∼∼非禮呀∼∼」這個登徒子、大色魔,居然當眾說要侮辱她的清白?!那她以後還要不要嫁人呀!
「給我帶走。」薩恩收扇,冷笑命令道。
「我不要∼∼救命呀∼∼」她雙眼噴淚,叫得好淒烈。
佟臂雪邊哭邊破口大罵,被侍衛們架進了客棧里,而薩恩也大方的讓她罵個過癮。
不一會兒,店小二就來通報說澡盆已經準備好了,她一听,身子抖了一大下,掙扎得更厲害了,卻仍被牢牢的抓住,帶到備好澡盆的廂房里。
佟臂雪欲哭無淚的朝他忿嚷︰「你到底要做什麼?」
「你的名字。」薩恩平靜的開口。
「我、我剛才已經告訴過你了,你到底還要怎樣?」佟臂雪快被他逼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