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你們……想怎麼……樣?」他害怕得兩排牙齒直打顫。
「是誰叫你們來的?」羿陽大喝一聲。
他差點嚇破膽子,一古腦兒地把所有知道的事情全都供出來,「有個男人……捧著一筆錢……找上我們,要我們除……除掉他。」他眼角的余光瞄向佑京。
「那個人是誰?」佑京淡淡地問。
「他沒說,我們也沒問,反正有錢賺就好,不過我覺得他有一點眼熟……」好象在哪兒看過似的?他未經思索地就把話說出來。
羿陽霍地拔出配刀嚇唬他,「那留你也沒用,劈了算了。」
「啊——」經這麼一嚇,他的腦袋似乎靈光許多,「我……我記起來……了,那個人……那個人就是前陣子上了新聞,和……和……梅迪奇家小姐……」他倏地指著岳迎晨,「就是和她訂婚的那個人!」
就是和她訂婚的那個人!他的聲音一直在她的腦海里嗡嗡作響,怎麼會是大哥?「不可能!一定是你認錯人了……」她喃喃道。
小膘混斬釘截鐵地說︰「沒錯,就是和她訂婚的那個男人,我看得很清楚,不會認錯人的。」
岳迎晨的臉色霎時慘白,連退了幾步,撞進佑京的懷中,「一定是哪邊出了差錯,大哥不會做這種事,他不會……」腦海中記憶的影像急遽倒轉,大哥的包容、大哥的疼愛、還有寵溺……一切一切都深印在她的腦海,他是最疼她的大哥啊。羿陽揪著小膘混退出房間。她完全沒有發現其它人的離去,猛地轉頭揪住佑京的衣襟,「佑京,你告訴我,是弄錯了,對不對?」她一向信任的大哥怎麼可能會背著她做出這種事,他知道她愛佑京,怎麼還會傷害他?佑京僅僅是深沉地望進她的眼,沒有說話。
「我跟大哥提過解除婚約的事,也跟他提到了你,他說解除婚約最好再過一段時間,我爸的反彈才不會那麼大,他還笑著恭喜我找到心愛的人,祝福我們……」
總之一如她記憶中的大哥,她沒有辦法將兩件事聯想在一起。
「若不是他,還有誰會做這種事?」佑京的語調仍舊溫煦得像暖暖冬陽,卻再也給不了她一絲絲的溫曖。
她拒絕去想,「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明白此事對她造成的沖擊有多大,或許殘酷,但這就是事實。
「大哥沒有理由這麼做,這對他又沒有什麼好處,不會是他……」她的腦袋嗡嗡作響一片混亂。
他輕描淡寫地點出,「你就是他想要得到的好處。」當然更重要的是她身後所代表的梅迪奇家族財富。
岳迎晨捂著耳朵,「不——」大哥不是這種人。
「我的存在危及了他的地位,會破壞他的計劃,所以他必須鏟除。」他要她認清事實,「他想娶你是事實,他想要得到梅迪奇家的財產也是事實,他雇人來襲擊我更是不爭的事實。」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為什麼要讓我知道……」她寧願什麼都不知道。
不管有沒有裹著美麗的糖衣,毒藥仍是毒藥。他直戳重點地問︰「一輩子被瞞在鼓里就是幸福嗎?」
她頹然地推開他,滑坐在地毯上,「你不要再說了,我不要听。」事情怎麼會走到這個地步?昨天之前,明明一切都沒有任何異樣的,為什麼會在一夕之間全走了樣?
他知道她一時之間很難相信這一切,「未達成目的他是不會輕易罷休。」時間會證明他所說的一切。
岳迎晨的眼中燃起一絲希望火花,期望自己大哥能以實際的行動,破除所有對他不利的指控,她希望他仍是她信任的大哥。
☆☆☆
「卡洛,你……哭過啦?」艾爾-邦克一看到她紅腫的雙眸,一臉關切地拉過她,「怎麼了?」你不是去找佑京嗎?他看起來不像是會欺負女人的男人,不過,他要是欺負我妹妹,我可不會放過他唷。」
他一貫的寵溺口吻讓她忍不住失聲哽咽,「我……」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大哥。
他微微屏息,若無其事地輕拍她的背,「有什麼事跟大哥說。」
「今天佑京莫名其妙地被一群人攻擊……」她怎麼也沒有辦法相信大哥會是幕後主使者,難道他此刻表現出來的一切都是在演戲?
「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他怎麼樣了?」艾爾-邦克不經意流露出來的急切有些不太尋常。
彷佛事惰真與他有關。岳迎晨的心像被什麼螫了一下,卻不願意如此輕易地將他定罪,「他有個隨身侍衛保護他,所以沒受到傷害。」
艾爾-邦克的眉宇間疾速掠過一抹失望的神色,嘴上卻道︰「那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人沒事就好。」
真的是他!原本已經止住的淚水又溢出眼眶,大哥親切的模樣在她的淚眼中逐漸陌生了起來。她所信任的世界也在一瞬間崩塌毀壞。
「他沒事是好消息,你怎麼在哭呢!」他揉了揉她的頭發。
他怎麼能夠在背叛她的信任,做出傷害佑京的事之後,還若無其事地面對她?岳迎晨努力壓抑心中想躲開他踫觸的念頭,身體顯得有些僵硬。
艾爾-邦克敏銳地察覺到了,還特意幫她按摩了肩膀幾下,「卡洛,你的身體怎麼這麼僵硬?」
她沖動地揮開他的手,「不要踫我!」她沒有天份,學不來他高等的演技。
「卡洛?」他的手僵在半空中,藍眸倏地漾深。
她全豁出去了,「不要再演戲了,明明就是你派人去襲擊佑京的,你怎麼能裝作什麼事都沒有,還虛情假意地安慰我?」岳迎晨聲嘶力竭地-喊。
他一臉愕然地望著她,「卡洛,你怎麼會懷疑我?」
「我一直都是相信你的,把你當成我的親哥哥一樣尊敬愛戴,可是你從頭到尾都在欺騙我……」哀痛的淚水怎麼也止不住。
「卡洛,你不要听信那些惟恐天下不亂的謠言,我怎麼可能會派人去襲擊佑京呢?那太荒謬了,我怎麼會害我未來的妹婿!」艾爾-邦克激動不已。
她的神情無比悲痛,「沒有人在造謠,只有一個襲擊佑京的小膘混被抓住,他招認說是你付錢要他們除掉佑京……」
他的臉色微微一變,「而你相信?」
她也不想相信啊,「給我一個不相信的理由。」
「目前所有的證據都對我不利,我還能說什麼?難道我們十幾年來的感情還不能讓你無條件地相信我嗎?」他試圖混淆她的感覺。
事實都已經擺在眼前了,他怎麼還能理直氣壯地提出這樣的要求?岳迎晨退了一步又一步,隨即轉過身拔腿狂奔,把佣人們的叫喚聲遠遠地-在腦後……「小姐!」
「卡洛小姐,你要上哪兒去?」
她的腦子里鬧烘烘地一片混亂,什麼也沒法子想,只能憑著直覺行動,攔下一輛計程車直奔佑京落腳的飯店。
她站在門外氣喘吁吁地敲著門,咚咚咚……「來了,趕著去投胎啊!敲得這麼急做什麼?」羿陽口中念念有詞地前來開門,卻被門外岳迎晨的樣子嚇了一跳,「岳小姐,你怎麼了?」
她跌跌撞撞地沖進房間內,隨即落入一個溫暖而安全的懷抱里,彷佛這樣能夠將所有的丑陋、殘酷、傷害都阻絕在外。
羿陽正打算關上門之際,後頭一個司機模樣的男子從電梯里沖了出來,「等等,那個小姐還沒付車資。」
羿陽只得替她把車資付了。
心疼地看著她狼狽的模樣,佑京也約略明白發生什麼事了,沒有開口安慰她,他僅僅將她環在懷里,用他的體溫來溫暖她。
餅往所有相處的記憶一幕幕地浮掠過她的眼前,更諷刺地將她的心刺得千瘡百孔,「為什麼……」她緊揪著佑京的衣襟痛哭失聲。他低聲輕嘆,「亙古以來,權力和財富就一直有著讓人無法抗拒的魔力,情願不計代價、窮極畢生的精力去追求。」
她不停地抽泣,「難道以前的一切全都是在對我做戲?」
佑京沉默不語。
她的心好痛、好痛……為什麼她最信任,也最了解她的大哥,會忍心如此傷害她?「佑京,我好痛苦……」背叛本就傷人,被親人背叛更是痛徹心扉。
「哭吧。」痛快哭一場貶好過些。
如果連依靠十多年的大哥都不能信任,她不知道還有什麼才是值得信賴的?岳迎晨的雙眸里盛滿痛楚,「還有什麼值得相信?我還能相信什麼……」縴弱的雙肩不停地顫抖,更顯得脆弱。
「你可以相信我。」他摟緊她。
「佑京……」她伏在他的胸膛失聲痛哭。
「我永遠都不會背叛你……」他在她的耳畔低喃著許下承諾,一聲聲地鑽進她的耳里,一字字地烙印在她心底。
她的淚水像是決堤的河,迅速地在佑京的胸前泛濫成災,濡濕了他的衣襟。
他只是靜靜地擁著她,提供他的懷抱讓她棲息,用巾帕拭干她傷痛的淚水,如果能夠,他願意替她承受這些打擊。
「佑京……」
「嗯?」
她的聲音仍帶著哽咽,「你會……永遠陪在我身邊嗎?」
「會的。」他輕柔的音調十分迷人。
「一輩子?」她哭得累了,再也沒有力氣去思考。
他輕喚她的秀發,「一輩子。」
她感到疲憊不已,我好累、好累……」
「那就好好休息吧,等你醒來的時候,我再送你回去。」他彎腰將她抱起,舉步走向床鋪。
原本靜靜蜷曲在他懷中的岳迎晨在听聞「回去」兩個字後,身體猛地一震,劇烈地掙扎起來。
「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她不想回去面對那張虛偽的面孔,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他安撫道︰「好好,不回去,你先在這里好好休息。」他拉過被子替她蓋上。
「嗯。」她點點頭,閉上眼楮。
艾爾-邦克的虛偽對她而言,的確是個很大的打擊。
佑京在床沿坐下,靜靜地注視她略顯蒼白的容顏,不舍悄悄地在他的胸臆間泛濫開來。
不論未來她要面對的是什麼,都會有他陪著,他會認她遮風擋雨……梅迪奇夫婦昨晚去參加一場酒會,回來晚了,所以沒有發現女兒不在家,一直到翌日早上用餐的時候——羅倫一直沒有看見女兒出現,心中有些納悶地詢問一旁的佣人,「小姐呢?」
僕人顳□道︰「小姐、小姐她……」
「小姐怎麼樣了,你倒是快說啊!」這樣吞吞吐吐地更叫人無端地緊張起來。
岳嵐亦出口催促,「快點說呀。」
艾爾-邦克正巧走進餐廳,「我知道卡洛去哪,我來說吧。」
羅倫掀起濃眉,「卡格昨晚沒回來?為什麼沒有人把這件事告訴我們?」
「昨天晚上你們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所以……」
岳嵐打斷艾爾-邦克的解釋,「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我只想知道卡洛到底在哪兒?」
他故意省略前因後果和其它細節,只挑有用的部份來說︰「她跟那個撿到玉扳指,名叫容佑京的神秘男人待在飯店里。」
羅倫擊桌站起,怒不可遏地說︰「她已經和你訂婚了,還跟另一個男人在飯店里過夜,這像什麼樣子!」
岳嵐的臉色有些凝重,卡洛的心里到屁在想些什麼?
艾爾-邦克又道,「她說她愛容佑京,她要解除婚約,和他在一起。」
「她是瘋了不成!訂婚都還沒超過三天就要解除婚約,這像什麼話!她是存心和我過不去、讓我難堪是吧。」羅倫又是憤怒又是心痛。
他就這麼一個女兒,從小他就疼她,什麼都給她最好的,只期望她將來能夠接替他繼續領導梅迪奇家族企業,結果她非但欺騙他、讓他失望,就連和艾爾的婚事也要徹底反抗到底嗎?
「羅倫,你先別生氣,」岳嵐連忙安撫丈夫,「我們先把卡洛找回來,再好好地問清楚。」
艾爾-邦克趁機道︰「那個容佑京渾身是謎,沒有人知道他的出身和來歷,也查不到他的入境資料,就好象憑空蹦出來似的,不曉得他是用什麼方法迷惑卡洛,也不曉得他有什麼陰謀,卡洛太單純,恐怕被人家賣了還不知道呢。」
羅倫率先走出餐廳,「艾爾,你帶我們去找她。」
「好。」湛藍的眸子里陡地綻放出一縷森寒的光芒,他不會允許任何人阻礙他的計劃。
☆☆☆
這一夜,岳迎晨怎麼也睡不安穩,一直都是睡睡醒醒的,一次醒來她發現佑京就在她的身邊,不安的心隨即沉穩下來,听著他平穩的心跳才又漸漸入眠,不久之後又驚醒,如此反反復覆數次之後,窗外天際已經轉為魚肚白了。
她索性悄悄地掀開被子下床。
「不多睡一會兒?」佑京的聲音響起,半撐起身子。
她充滿歉意地一笑,「我吵醒你了。」
他不以為意地彎起唇瓣,「我一向淺眠。」習武之人的習性。
「我先去梳洗一下。」
「嗯。」
在岳迎晨進浴室梳洗的同時,佑京讓羿陽叫了客房服務,在她出來的時候門鈴正好響起。
她狐疑地問︰「誰會這麼早來找你?」會不會是大哥找來了?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他走向浴室,「我讓羿陽叫了客房服務,是侍者送早餐過來。」
羿陽開了門,讓侍者將餐點送進來。
這個時候爸和媽應該已經知道她一夜沒回去的事了,她該怎麼解釋……還有大哥的事……她真的不想去面對那一團亂。岳迎晨望著忙碌的侍者,思緒卻早已遠揚,就連佑京來到身邊都沒發現。
他拉著她走向起居室,將她安置好,「先吃點東西吧。」
她望著桌上一盤盤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卻是一點食欲也沒有,「我不餓。」
佑京每一樣東西部夾了一點放進她的盤子里,「你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都沒有進食,怎麼會不餓?」
可是,她真的沒有食欲,「我吃不下。」
佑京沒再繼續勸她,忽然若有所思地注視著她。
岳迎晨有些奇怪地順著他的視線低頭看著自己,「為什麼這樣盯著我看?」
「我喜歡女孩子豐腴些。」
他的弦外之音是在抱怨她的身材不夠豐滿了?她的臉微微一紅,嗔道︰「我本來就是這個樣子。」
他悠然一笑,「我的意思是你身上剩沒幾兩肉,不能再瘦下去了——不然要是瘦得前胸貼後背,別人會以為我喜歡一個小男孩。」
「什麼嘛!我哪里長得像小男生了?」她咕噥了一聲,不過卻是拿起刀叉準備用餐了。
用餐之間,兩人都很有默契地沒再提起和梅迪奇家有關的話題,免得影響心情和食欲,只是偶爾會穿插一兩句閑聊。
一旁的羿陽也顯得有些郁郁寡歡,卻沒人注意到,他還在煩惱貝勒爺決定要為岳姑娘留下的事,仍在期望事情會有轉機,不放棄最後一絲希望。
餐後,飯店的侍者來撤去餐具,他後腳才剛離開,門鈴又響了起來——「卡洛呢?」
爸來了?岳迎晨渾身一震,她明白終究是要面對的,只是沒想到這麼坑邙且還是在佑京落腳的飯店房間里……是大哥說的吧。
羿陽像尊門神似的往門口一杵,不閃不讓,沒貝勒爺的許可,誰都不準入內。
「讓開,我來找我女兒。」羅倫火大地伸手一揮,想要推開擋在門口,穿著奇怪長袍的男人,不料,對方卻像座山似的讓他無法撼動分毫。
「卡洛,你在里面嗎?」岳嵐站在丈夫身後擔憂地喊道。
佑京握住她的手,「羿陽,讓他們進來。」
「喳。」領了命,他才讓出路來。
羅倫和妻子率先跨進房間,艾爾-邦克尾隨在後。
羿陽轉身走回佑京身側候著。
羅倫一見到卡洛和佑京交握的手,一張老臉立即拉下,「卡洛,跟我們回去。」
「不……」她搖搖頭,也該是把事情做個了斷的時候了。「爸、媽,就如同你們所看到的,我喜歡的人是佑京,不是……大哥,我要解除婚約,佑京才是我想嫁的人。」她拒絕看向艾爾-邦克,他讓她感到害怕,無法相信人性。
岳嵐試著想緩和氣氛,「卡洛,這事可以慢慢商量,你先和我們回家去。」
「事情沒有解決之前,我不回去。」一回去她就會被軟禁起來,屆時連和佑京見上一面都會是奢望。
羅倫厲聲喝道︰「亂來!真是太亂來了,你難道忘了你已經和艾爾訂婚了嗎?你是故意要讓我的面子掛不住!」
「我沒有那個意思,可是訂婚本來就不是我的意願……」她的本意是要堅決反對到底的。
「你後來不也答應了!」婚姻不是兒戲,哪能這樣反復無常!
「那是因為……因為大哥說服了我,先順從你的意思訂婚,以換取包多的時間來作溝通。」她對他的話深信不疑,卻從頭到尾被他玩弄在股掌里,她很懷疑他究竟還有沒有真心。
羅倫回頭看向艾爾-邦克,「你是這麼說的?」
那只是一個手段,「我若不那麼說,卡洛怎麼會同意訂婚。」
岳迎晨的心像掉入冰窖之中,蝕骨的寒意迅速蔓延到全身,他的城府如此之深讓她徹底寒了心。
「我不會嫁給艾爾的。」對她而言,他也不再是她值得依靠的大哥了。
羅倫的矛頭指向她身旁的佑京,「他就是你想嫁的人?」
她漾出微笑且無比堅定地回答,「對。」佑京才是對她真心相待的人,值得她托付終生。
佑京對她回以一笑,給了她更多的勇氣。
「你們才認識多久?又對彼此了解多少?」
她侃侃而談,「我們是才認識三個多月,可是時間的長短並不是成就愛情的必要因素,我們知道彼此就是最適合的伴侶,有的人幾乎認識了一輩子的時間,卻怎麼也擦不出火花來。」
「這個穿著怪里怪氣的男人是從哪里——」羅倫的話被攔腰斬斷。
羿陽上前大喝一聲,「放肆!」
卻隨即被佑京斥退,「不得無禮,退下。」
「喳。」羿陽只得乖乖地退回一旁。
羅倫繼續未完的話,「結婚不單單只是兩個人的事,梅迪奇家族企業將來還是得交到你手上,你對商業管理沒有興趣,他有那個能力替你擔起一切嗎?」
他的話更堅定了艾爾-邦克要除掉容佑京的想法。佑京以一貫和煦的口吻道︰「梅迪奇先生,或許有很多事情我都不懂,」其中的原因說出來只怕會引起更大的風波,「但是,我願意為了迎……卡洛下苦心學習,請你們相信我會給卡洛幸福。」他都肯為她留在現代,還有什麼事是他做不到的?
岳迎晨的心中盈滿感動,他所做的犧牲都清清楚楚地記憶在她的腦海里、心版上,不會忘也忘不了。
「相信?你要我怎麼相信一個渾身詭譎、來歷不明的男人會給我女兒幸福?」羅倫嗤之以鼻。「卡洛,如果你還認我們是你的父母親,就馬上過來這邊,跟我們回去。」
「爸……」岳迎晨很為難。在佑京為她做了那麼多之後,她如何能撇下他走向父母親?但是爸說了那麼重的話,她若不過去,豈不是意味著她不認他們是她的父母了?
羅倫毫不放松,「你听到我說的話了,過來!」
「卡洛,你快點過來吧。」岳嵐敞開懷抱。
岳迎晨左右為難,一邊是親情,一邊是愛情,兩者明明可以共存的,為什麼非要她作抉擇不可?舍棄哪一邊對她而言都是痛苦,「我……」
不忍她多受一秒的煎熬,佑京明了地彎起唇角,「你就和令尊令堂回去吧。」
「可是?」她擔憂地抬眼望向他,她怕這一回去就再也見不著他了。
「我會去找你。」他在她的耳畔承諾,他不會讓任何人把他們分開。
她的眼楮一亮,「真的?」
羅倫下了最後的通牒,「卡洛,我要你馬上過來。」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岳迎晨和佑京身上的同時,一聲細微的槍嫌詬地響起——「咻!」
誰都沒有料到艾爾-邦克會把槍帶在身上,看準了絕佳的時機,他在近距離之下開槍,沒有人來得及反應,子彈射進佑京的胸膛,鮮紅的血迅速地在白色長袍上渲染出一片怵目驚心的腥紅。
所有人都為這一幕傻眼了。
怎麼會?「佑京——」岳迎晨瞪著他胸前蔓延開來的一片腥紅嘶聲尖叫,顫抖地扶住他緩緩下滑的身軀,胸腔內的空氣彷佛在一瞬間被抽光。
「貝勒爺,屬下罪該萬死……」羿陽心急如焚地上前審視,他太大意了,沒有盡到好好保護貝勒爺的責任。
佑京的臉色隨著體內血液的流失轉為蒼白,語調卻依然和緩,「此事不能怪你,我們都太疏于防範了,咳……迎晨,你沉著點,我不會有事咳……」
羅倫簡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見,「艾爾,你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岳嵐則是完全無法反應。
艾爾-邦克冷冷地說,「只有這樣才能一勞永逸地解決這件事。」
「快找大夫來替貝勒爺療傷呀!」羿陽激動地嘶吼,隨即出手點了佑京身上幾個穴道止血。
「快點打電話找醫生,快一點!」岳迎晨也急嚷著,雙手沾滿了佑京的血,莫名的恐慌如附骨之蛆緊緊地攫住她。
岳嵐回復神智,面色如土地走向電話。
「你膽敢傷了貝勒爺,納命來!」羿陽寒著臉拔出腰際的配刀,殺氣騰騰地飛身刺向艾爾-邦克。
事情發生得太快,艾爾-邦克閃避不及,眼看鋒利的刀尖就要刺進他的喉嚨,一陣刺眼的閃光陡地亮起,幾乎讓人睜不開眼。
「不——不要——」閃光里,岳迎晨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臉色蒼白若紙的佑京在她的臂彎中消失不見,卻什麼也無法留住。
一切仿若電影里的停格,羅倫、岳嵐和艾爾-邦克全都瞪目結舌地瞪著眼前無法以科學來解釋的一幕——兩個大男人竟然憑空消失了!
他們都有共同的疑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容佑京和他的僕從兩個人到底是人還是鬼?
「佑京——」岳迎晨不停地-喊。
閃光慢慢地消失,彷佛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若不是岳迎晨手上還佔滿了未干的血跡、若不是他們親眼所見、若不是屋里還有屬于容佑京主僕倆的東西,他們會以為是四個人同時作了一場夢罷了。
「不要、不要——」岳迎晨像發了瘋似的,眼神狂亂失焦。
「卡洛,你別這樣。」岳嵐憂心沖沖地握住女兒的雙肩。
「不要、不要——」她完全听不到其它的聲音,看不見其它的東西,腦中、眼前浮現的都是佑京身中槍傷、渾身是血地消失的那一幕。
岳嵐害怕極了,「卡洛,你別嚇媽媽,跟媽媽說句話啊!」她使勁地搖蔽著女兒的肩膀,想讓她回復神智,卻一點效果也沒有。
岳迎晨只是不停地尖叫、再尖叫,直到用盡所有的力氣,失去意識的她,被無垠的黑暗吞噬了去。
岳嵐接任女兒軟綿綿的身子,擔憂不已,「這可怎麼辦才好?」
門上忽然傳來敲門聲,讓三個人都為之一震,「能否請你們開一下門?」是飯店的侍者。
艾爾-邦克沉著地反問︰「怎麼了嗎?」
「我們剛剛听到小姐的尖叫聲,所以過來瞧瞧。」門外的侍者回答。
他反應迅速地開了門,臉色難看他先聲奪人,「我們也听到了,吵死了,你們飯店的隔音設備怎麼這麼差啊?住宿客人的素質難道沒有經過篩選嗎?吵成這個樣子叫我們怎麼談事情啊?」
飯店侍者無暇再追究女子的尖叫聲從何而來,只能迭聲地賠不是,「抱歉、抱歉,我們一定會找出原因所在,並且加以改進,請多多包涵。」
艾爾-到克揮了揮手,就這樣將人打發掉。
「抱歉,打擾了。」飯店侍者迅速離去。
羅倫冷靜地衡量了一下情勢,果斷地作出決定,「把房間里還有卡洛手上身上的血跡清理掉,用錢堵住飯店里相關人員的嘴巴,只是消失兩個無關緊要的人,不會有人發現的。」
他們三個人隨即分工合作,動作迅速地將房間里的血跡清洗掉,將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妥當之後,再從容地帶著不省人事的岳迎晨離去,並且決定將所有的疑惑、恐懼和怪力亂神的事情都鎖在飯店的房間里,遠遠地-在腦後不再提起。
就當是南柯一夢。
☆☆☆
抱親王府「來人啊,貝勒爺受傷了,快去請大夫來。」無暇為了回到恭親王府而高興,羿陽抱著已失去意識的佑京從密室里奔出。
表才遠遠地被-在他身後。
羿陽一路狂奔至佑京的院落里,輕手將他安置在床上。
聞聲趕來的王爺和福晉,一見床榻上渾身浴血、呼吸微弱的兒子,幾乎嚇得魂飛魄散,「怎麼會這樣?」他們究竟去了什麼地方、遭遇到什麼,佑京怎麼弄成這副模樣?
看著兒子奄奄一息、毫無生氣地躺在床榻上,福晉胸口一陣劇痛,一口氣喘不過來,一片黑霧襲上,登時昏厥過去。
王爺差人將妻子送回房里,吩咐丫環好生照顧,一回身還是沒瞧見大夫的蹤跡,急躁地低吼,「派人去請大夫了沒?」
一旁的總管趕緊回話,「已經派人去請了。」
凝望兒子毫無血色的俊顏,還有那幾乎察覺不到的微弱氣息,王爺心中的不安益發地壯大,他失控地大吼,「再派人去催,還有把京城里的洋大夫通通給我找來,快點去!」
「是。」
不一會兒,大夫來了,經過一番診斷,臉色十分凝重,「稟王爺,貝勒爺……被不明武器射傷……」像是火槍之類的武器,但是傷口明顯小了很多。
「是槍。」羿陽證實。
王爺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臉色鐵青,「情形如何你倒是說清楚啊,別支支吾吾的。」
「彈頭仍留在貝勒爺的胸口里,再加上失血過多,恐怕……恕我無能為力,您另請高明吧。」大夫戰戰兢兢地說明。
王爺被大夫的言下之意駭得幾乎魂不附體,猛地揪住他的衣襟,「我要你盡全力醫治他、救活他,听見沒有?不然你就等著陪葬。」
「王爺……」大夫惶恐地跪下,「傷口太靠近心髒,我是真的無能為力啊……」他不敢貿然動手,就怕佑京貝勒會撐不下去,屆時就真的得陪葬了。
氣極的王爺用力地推開他,「無用的庸醫,滾,馬上給我滾出去!」
大夫往後跌去,迅速拾起藥箱,連滾帶爬地離開王府,一刻也不敢多待。
幾乎同個時間,幾名洋大夫在僕人的帶領下走進房內。
王爺急切地迎上前去,「請各位大夫無論如何要救救我的兒子啊!用最好、最珍貴的藥材,即便花再多的銀子都無妨,請你們一定要救他。」
「王爺請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全力救治貝勒爺的。」洋大夫們以帶著腔調的漢語回答,隨即展開聯合會診和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