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回來了。」
聞言,鬼無悔的身體僵了一下,隨即旋身轉向聲音來處,「父王。」
狄斯呢?她記得叫他變成她的樣子待在寢宮內掩人耳目的,可──他人呢?難道是……「他就是習非離?!」鬼見愁的目光犀利如刀,直直的射向她身旁負傷的俊挺男子。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習非離,即使他和冥王協商要取他的性命之際,他都不曾見過習非離的長相,但是,他不得不贊賞這年輕人的膽識,在他灼灼的逼視下,這年輕人似乎一點也不畏怯,真是好膽識!懊氣魄!而且也一表人材。
沒想到他如此命大,竟能躲過冥府的索命,那累累的傷痕大概就是那時候所造成的吧!
「他就是習非離,」頓了一下,鬼無悔又道︰「父王,狄斯他人呢?」她可不能讓狄斯因為她而受罰。
「在冰牢里。」
丙然──被她料中了!
「父王,請您釋放狄斯,這不關他的事,是我命令他那麼做的,如果要罰的話就罰我好了,狄斯是無辜的。」鬼無悔神情激動的陳述。冰牢那麼寒冷,不知道狄斯被關多久了?
「那是他應受的懲罰。」鬼見愁冷冷的語調似乎一點轉圜的余地也沒有。「是誰替妳除去禁制,讓妳恢復魔法的?」他可沒忽略這極重要的一點。
在這魔谷之內,有能力解開他所下的禁制的人寥寥可數,他早已心里有數了,不過,他仍需要一個正確無誤的答案。
「我不能說。」她有責任保護無懼,她不能害他。
是嗎?不能說?鬼見愁的目光閃爍了一下,話鋒一轉,將矛頭對準此刻就在面前的習非離,「妳帶他到魔谷來做什ど?」難道不怕他彈指之間就奪去習非離的性命?畢竟那對他而言易如反掌。
「伯父,我是真心愛著無悔的,此行前來是希望能取得您的認同,祈望您能同意我和無悔的婚事。」習非離不卑不亢的道。
同意他們的婚事?自己還未追究他令無悔轉變成女人的事呢!他竟敢提出這個要求?鬼見愁瞇起眼楮,渾身散發著危險的訊息。
他具以為自己會饒他一命嗎?太天真了!自己要無悔接任魔王的想法一直沒有改變過,這會兒他自投羅網來了,自己更沒有理由白白浪費這次艮機。
不過,他倒要讓無悔看看她愛上的是一個多ど無用的平凡人類,也許這麼一來會令無悔對習非離失望而恢復男兒身也說不足。
「你難道不怕我殺了你?」如果說他這是恐嚇的話也不為過,而他也絕對有能力讓這個恐嚇變成事實,這一點毋庸置疑。
「不怕。」習非離絲毫不畏懼的直視他的犀利目光,「我已經死過一次了,再死一次也無所謂,但是,我不能沒有無悔。」
表見愁似乎沒有料到他會這麼回答,微微怔了一下。好小子,挺會說話的嘛!
不過,等會兒當他遭遇到危險的場面時,看看他是否能言行合一。
「父王,我們是真心相愛的,請您成全我們。」鬼無悔握緊習非離的大手,她真的很伯父王會對他不利。
習非離側著頭朝她露出一抹真誠的微笑,此刻他的心情竟是出奇的平靜,他完全將生死置之度外,因為他知道,不論下場如何,他和無悔都會在一起的,他們兩人的心早已緊緊的系在一起了。
表見愁蹙緊眉頭,難道他真的沒有辦法讓無悔變回原來的樣子?
「伯父,只要你同意無悔和我在一起,不論有任何考驗,我都無懼。」縱使會因此而失去生命,他也不會有怨言的,至少,他已努力過。
考驗?鬼見愁隆起的眉頭終于舒展開來,這倒好了,是他自己願意接受考驗,可不是自己找借口來除掉他。「好,只要你在火牢待上一天,我就讓無悔嫁給你。」
「不要答應!」這分明是要非離的命嘛!表無悔的憂戚溢于言表。
別牢對魔谷之人而言是一種酷刑,更遑論對沒有任何特殊能力的人類會有多大的傷害了。
「好,我願意試一試。」習非離不假思索的一口答應,然後朝鬼無悔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不要擔心我,我會沒事的。」
詛是這麼說啦!實際上,他可是一點把握也沒有,不過,他不會讓她知這的。
「那你就去吧!」鬼見愁不讓他們有多余的時間情話綿綿,「侍衛,將他關人火牢內。」
隨著他的聲音,兩名侍衛自外頭走了進來,一左一右的架著習非離前往火牢。
「非離!」鬼無悔喊了一聲,本欲舉步追上前去,不料,卻被鬼見愁箝制住。
「妳要干什麼?」鬼見愁板著瞼問。
這下子只怕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習非離,一個普通的人類要在火牢中捱上一天是不可能的,不出三個小時,他就會被火焰燒灼成焦炭了。
「父王,這不公平,非離他只是個人類,別說一天,就算只有幾個小時他也捱不過啊!」她試著想令父王改變主意,但是她也深知那並不容易。
表見愁當然知道習非離是個普通人,也深諳他根本捱不到一天,但只要習非離一死,無悔就會死心了。
「那是他自己願意的,我並未逼他。」鬼見愁神色漠然的吐出這麼一句。
在魔谷,他的話就是法津,而他也已經給過習非離一個機會了,不是嗎?
表無悔的心一沉,也許今生自己和他注定是無緣廝守了,那ど就把希望寄托在來生吧!
「無懼比我更適合接任魔王之位,而我……我只想當習非離的妻子,其它的我都不要。」一字一句都是出自她的肺腑,也是事實。
「妳──」鬼見愁聞言為之氣結,不過,這倒也給了他另一個啟示,是啊!憊有無懼可以接任魔王之位。
他不是忘了無懼的存在,只是他一直深信二十多年前自己親眼所預見的一切——無悔會是個男人,所以他非要無悔恢復男兒身接任魔王之位不可。
但是,此時此刻他迷惘了。
「我要去火牢陪非離。」她奮力的掙月兌他的箝制,一閃身就消失不見。
下一瞬間,鬼無悔的身形就已出現在火牢之外了。
魔谷之中有兩棟較為特殊的建築物,一棟全為白色,即是冰牢;另一棟為紅色,也就是火牢,兩處均是囚禁犯人之處。
別牢,終年有火焰燃燒不熄,炎熱得令人無法忍受,而火焰的燒灼更是教人痛不欲生,修為再怎ど好的人一旦被囚禁在其中七天,也免不了會元神俱滅,永生永世消失在輪回之中。
冰牢則是相反,但其威力遠不及火牢。
「把門打開。」鬼無悔冷冽的目光徐緩的掃過看守火牢的兩名侍衛,如果不是這里布下了她穿透不了的結界,她不至于會被困在門外。
「殿下,沒有王的命令他是不能出來的。」看守的侍衛為難的道,因要是違抗王的命令,只怕他們的位置會從外面移到里面去。
「我並不是來帶他走的,而是要進去里面陪他,把門打開讓我進去。」鬼無悔無意為難他們兩個。
「這……」
「快點。」
「是。」無奈之下,看守的侍衛只好把火牢的門打開。
別牢的門一被打開,鬼無悔便跨進去,立即發現習非離虛弱的椅靠在角落,而且全身汗如雨下,皮膚也有數處灼傷,她一個箭步來到他的身側,揚手布下給界暫時隔離酷熱和熊熊的火焰。
「非離,你要不要緊?!」她滿臉憂戚。
「妳怎麼也來了?」習非離抬眼看向她。
「我們要福禍與共的,不是嗎?」她也不知道還能支持多久,就听天由命吧!
☆☆☆
「父王,俗話說︰「虎毒不食子。」您難道非要把無悔逼死不可嗎?」鬼無懼明白的指出,「一旦習非離死去,無悔也不會獨自偷生,更不可能恢復男兒身接任魔王之位,如果您寧願她死,也不肯退一步,那麼我無話可說。」
罷連楮紅著眼楮瞅著兒見愁,「你真的要親手害死自己的女兒嗎?你沒有權利,如果無悔真的死了,我會恨你一輩子的……」說到最後她已泣不成聲。
逼死無悔?!這個認知今鬼見愁膽戰心驚。
沉默良久,心中的思褚百轉千回,也許他是真的太主觀、武斷了。
「罷了,罷了,」鬼見愁的聲音中有著濃濃的疲憊,「去把他們放出來吧!」
「狄仰快去。」隨著話聲,鬼無懼的身形再度消失。
而偌大的宮殿里就只剩下鬼見愁和赫連楮兩人。
「雖然無悔不能接任魔王,但是我們還有無懼,況且又多了個半子也不錯啊!」赫連晴拭去眼淚。
久久之後,鬼見愁才緩緩的道︰「是啊!這也不錯。」因為他的固執害無悔多吃了不少苦頭,如果他能早一點想通的話,或許……但已經發生的事,他也無力去改變,不過,他還來得及做一些彌補……是啊!彌補。
「侍衛。」他又再度揚聲召喚。
「屬下在。」隨著他的話聲又出現兩名侍衛躬身而立靜候吩咐。
「去請夙醫師過來。」習非離原本就已經負傷了,此刻只怕傷勢會更加嚴重,他惟一能做的就是請魔谷內最好的醫師來醫治他,還無悔一個完整無缺的習非離。
「遵命。」
夙天遙,魔谷內最好的醫師,不僅醫術高超,還擅長研發一些有奇異功效的藥。
只要有天遙在,習菲離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才是。鬼見愁忖道。
驀地,狄仰抱著習非離回到宮殿上,鬼無悔則亦步亦趨的跟著。
「怎ど了?」赫連楮和鬼見愁皆迎上前去。
「習先生的傷勢惡化了。」狄仰據實以告。
習非離早已不省人事,陷人昏迷狀態了。
表見愁采手測了一下習非離的體溫,「把他安頓在左側的客房中,天遙待會兒就過來。」
「好的。」狄仰抱著習非離往後頭走去。
天遙?!他回來了?!
「父王?」鬼無悔不解。為什ど又王會突然把她和非離放出來?!而且還要天遙過來替非離醫治?!
「他不會有事的。」
「父王,您……您不反對我和非離在一起了?」她小心翼翼的問,不敢有太大的希望,以免失望愈大。
「我一直太固執了,妳會恨我嗎?」鬼見愁語重心長的道。鬼氏一族的每一個成員都可以依自己的心意選擇性別,他是沒有理由勉強無悔。
表無悔的眼中閃著淚光,她終于是等到這一刻了。
「父王,我不恨您,真的。」她真的可以理解父王那ど做的原因,所以她不恨他。
听了她的回答,鬼見愁終于寬了心,伸手將鬼無悔擁人懷中,「無悔,我的乖女兒。」他會祝福她和習非離的。
罷連晴的眼楮又濕濕的了,但是,她的嘴角卻緩緩的勾勒出一抹微笑。太好了!
☆☆☆
「你是誰?」習非離瞪著面前使美的白衣男子問。「我又在哪里?」他依悉記得……無悔到火牢之中陪他……無悔呢?!
白衣男子夙天遙笑了笑,「我?我是救你一命的醫師,而這里是無悔的寢宮。」
「無悔呢?」習非離彈坐了起來,卻詫異的察覺到──他的傷勢全都好了!他究竟是昏迷了多久?為什麼他的傷不僅好了,連疤痕也看不見?!
「她哦!她到人界去了。」白衣男子依舊不改笑顏,慢條斯里的回答。
她到人界去了?!為什麼把他留在這里?!習非離深皴眉頭。
夙天選看穿了習非離的心思,不待他再度發問,便道︰「她怕你的家人擔心你的安危,所以到人界去報平安。」
「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
習非離不敢相倍自己有這ど好的運氣,竟然沒死?!
「天遙,他醒了嗎?」隨著聲音傳來,鬼見愁雄偉的身影也出現在屋內。
「他醒了。」夙天遙衣袂飄飄的起身退開。
無悔的父王?!習非離睜大眼楮屏息以待,他要做什ど?
「非離,我可以這ど叫你吧?」鬼見愁難得和顏悅色的在床邊的椅子上坐定。
習非離的詫異更甚,不過,仍是點了點頭。
「你還有感到什麼地方不舒服嗎?」既然已經敞開胸懷來接受一切,他當然得對這個準女婿表示一下關心。
習非離有點受寵若驚,他搖了搖頭,「我很好,真的很好。」
無悔的父王為什ど突然對他如此友善?習非離百思不得其解。
「你會好好珍惜無悔吧?」鬼見愁正色道。
習非離突然反應不過來。好好珍惜無悔?!他的意……意思是……他同意讓無悔嫁給自己?!習非離一個勁兒的猛點頭。
表見愁滿意的拍拍他的肩膀,「那ど等你回人界後就可以開始籌備婚禮了。」
「謝謝伯父,我一定會好好珍惜無悔的。」這不是他在作夢吧?他不僅逃過一劫,而且還能夠得到魔王的首肯,如願以償的和無悔在一起,這難道是天使或神祗听見了他的祈禱?!不論是前者或後者他都一樣感激。
「該改口了。」鬼見愁笑著說。
習非離來不及開口表示,便響起另一個聲音「誰要改口?」
表無悔自外頭走了進來,不明所以的問!困惑的視線穿梭在他們兩人之中。
表見愁呵呵一笑,「當然是非離啦!你們都決定要結婚了,他不該改口嗎?」
澳口?!咦……鬼無悔羞紅了臉,「父王,這件事……我……他……我們還沒……」人家還沒開口向她求婚呢?
「什麼?」鬼見愁佯裝出一臉訝異的表情,「妳妀變主意不想嫁給他啦?」
「呃!我不!」哎喲!這叫她怎ど說嘛!她又不是那個意思。
「既然妳不想嫁給他了,」鬼見愁似假似真的道,「那就嫁給天遙好了。」
習非離不經意的捕捉到鬼見愁眼中一閃而逝的戲虐,一顆提到喉嚨處的心總算定了下來,自己還以為他又變卦了呢!原來是逗無悔的。
「喂!你沒話好說嗎?」鬼無悔白了他一眼。
習非離一臉無辜的反問︰「我應該說些什ど?」他從不知道自己的演技如此棒。
「你──」她氣得頭頂都快冒煙了。
不會吧?他竟然會遲鈍若此?為什ど她以前都不曾發覺呢?難道具的要她主動向他求婚不成?
就在鬼無悔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習非離取下了自己手上的一枚戒指,牽起她的手!深情款款的道︰「無悔,妳願意嫁給我嗎?」他眼中盛滿的柔情似乎快要溢出來了。
他……他向她求婚了?!「我願意。」鬼無悔的心中充滿了喜悅。
表見愁寬慰的笑了,也許他該和王後提早到人界去拜訪一下親家,聯絡聯絡感惰。
他悄聲無息的離開,把空間留給那對需要時間獨處的小情侶。
習非離將戒指緩緩套進鬼無悔修長芙麗的殲拾中,然後握著她的手湊到唇邊吻了一下,「等回到人界後,我會買個更漂亮的鑽戒給妳。」
表無悔搖頭,「不,我只要這個就夠了。」再貴再漂亮的鑽戒也比不上她此刻戴在手上的這一枚戒措,雖然式樣普通,但是,對她而言卻有著非凡的意義,那是任何再貴重的寶石都取代不了的。
習非離低下頭輕輕的將唇印上她的,傾注他滿腔的柔情在這一吻上,他真的很愛她,他曾經差一點就失去她,那種痛苦的感覺地、水遠也不會忘記,所以,這一生、這一世他會更懂得去珍惜這一份得來不易的感情。
倏地,鬼無悔伸手推開他。
「怎麼了?」習非離一臉錯愕的看著她,又發生什ど事了嗎?
「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她正經八百的說,臉上沒有一絲絲的笑容。
「妳說吧!」其實他早已經決定,不論她提出什麼要求,他都會答應。
「你必須答應我,你不會再和楊美雲有任何瓜葛。」她可不希望和別的女人共有丈夫。
原來是這個啊!他還以為是什麼嚴重的事呢!
「無悔,我只要有妳就夠了。」他不會再對其他的女人多看一眼。
「這可是你說的哦!不許忘記。」
習非離蜻蜓點水似的在她的紅唇上啄了一下,溫柔卻不失堅定的保證道︰「當然。」
☆☆☆
遍後一星期習非離正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天知道他多麼想要無悔,想得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發疼,可是,他始終無法越雷池一步,因為無悔認為她尚未準備好,所以拒絕和他過洞房花燭夜。
如果他的老婆是個普通人的話,那麼他至少還能以行動喚醒她的,偏偏無悔是個深諳魔法的高手,每天一到就寢時間,她便會布下結界今他近不了她的身。
唉──天底下有像他如此可憐的新郎官嗎?秀色可餐的嬌妻近在咫尺,而他卻什麼事也不能做,真教人氣結!唉──他還得等上多久呢?
其實他可以向岳父大人或岳母大人求助,但是,這種事教他如何開口呢?說無悔拒絕履行夫妻義務嗎?老天,光是用想的,他就覺得丟臉了,更別提開口說了,他可不想丟臉丟到魔谷去。
「唉──」習非離重重的嘆了口氣,翻身坐在床沿凝視著鬼無悔熟睡時的容顏,心中漲滿無限的柔情。
他對她的愛是與日俱增,僅僅這ど凝視著她,就已經令他體內的騷動不安了起來,幾欲沖破閘口爆發出來。
習非離火速的沖進浴室,兜頭沖了個冷水澡,冷卻他體內沸騰的。
然而在跨出浴室之際,他猛然醒悟──她這是在偷報當初他拒絕她的獻身之仇,看來要想圓房,他還得多多努力才行了。
習非離露出一抹苦笑,自言自語道︰「唉──好事多磨。」
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