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你在哪里?」狄仰的聲音中滿是焦慮,眼看舞會就要開始了,而此刻,殿下卻不知所終,這下……這下他死定了啦!王一定會剝了他的皮的。
「殿下——」他哭喪著臉哀號,「殿下,你就饒了我吧!」都已經回到魔谷來了,沒有道理不去參加那場特地舉辦的舞會啊!
偌大的宮殿中沒有任何回應。
「殿下——殿下——你再不出來,我就要倒大楣了啦!」
這會兒就連宮女也都畫眉搽粉,用心地打扮一番前去參加舞會,希望能雀屏中選,從此飛上枝頭當鳳凰,早知道他也該投胎當女人,那麼此時此刻他也就不用忙得像無頭蒼蠅似地四處找尋殿下的行蹤。
昨天他好不容易才把殿下給求回來的,哪知道……哪知道殿下會來這招?時間一分一秒的逼近,而他卻仍是一點頭緒也沒有,難道……難道殿下又到人界去了?殿下不會對他這麼殘忍吧!
「殿下——」他欲哭無淚地站在鬼無懼的寢宮中面對那面雕工精細華麗的大鏡子。
「吵死了,狄仰你牙齒痛嗎?」一抹微帶著不耐且夾雜些許冷淡的嗓音自狄仰的身後揚起。
狄仰瞪大眼望著鏡子,果然在鏡子的倒影中瞧見他的身後正站著他遍尋不著的殿下。
「殿下,你終于出現了,我差點就急瘋了。」狄仰大喜過望地道。他終于松了口氣。
「我既然答應你回來參加舞會,我就不會突然消失,你不相信我的人格?」鬼無懼微眯起眼,一臉危險地注視著他。
「不、不。」這教他如何解釋呢?「是王吩咐屬下提早來請殿下過去的。」
表無懼轉了個身,「那就走吧!」話聲示落,他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狄仰也只好趕緊跟了上去。
大殿上,魔王和王後正端坐在上頭,底下聚集了許許多多各具特色的美女,令人眼花繚亂。
「父王,母後。」鬼無懼頎長的身形一出現在大殿上立即引起每一名女子的注意,不只因為他那崇高的殿分,他是許多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無懼,你來啦!」赫連晴美麗的臉上綻放一抹安慰的笑容,她原以為他不會出現了。
「是的。」鬼無懼表現出少見的紳士風度,抬眼淡淡地掃過大殿中的每一個女孩,最後停在其中一個女孩的身上,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若隱若現的笑意。
聞畫月打了個寒顫,他不會真的打算跟她卯上了吧?婚姻可不是兒戲耶!她的身軀微微地移動,閃身到另一名女孩身後,期望他沒看見她。
表無懼滿意地收回目光,不過,他可不打算這麼輕易地放過她。
表見愁抬起手,原本喧擾的大殿立即安靜下來,眾人全都專注地等待著。
「我正式宣布,舞會開始。」他的話聲一落,大殿上立即揚起一陣悠揚悅耳的音樂聲。
若非他答應狄仰會回來參加這個舞會,否則,他寧可留在人界和可敘在一起,雖然人家不見得希望有他的陪伴。不過,相處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她多多少少會對他有些感情吧?鬼無懼想著。
「無懼,開舞吧!」鬼見愁微笑道。
他倒想看看無懼會邀請哪一個女孩子跳第一支舞,也好弄清楚他喜歡的到底是什麼類型的女孩。
「遵命。」父王心中所打的算盤他也不難猜出一二,只不過這一次父王的用心都白費了,因為可敘並沒有出現在舞會上,縱使舞會上有再多再美的女孩子,他此刻只對可敘有興趣。
一抹詫異自鬼見愁紅眸中掠過,何時起無懼變得如此溫文有禮?
表無懼沉穩地舉步朝聞畫月走去,無視于她一臉驚慌失措的神色,「畫月小姐,我可有這個榮幸邀你共舞一曲?」他朝她行了個紳士禮,垂下的睫毛適時的掩去紅眸中熠熠生輝的光芒。看到她驚慌失措的模樣真是有趣。
聞畫月皮笑肉不笑地伸出手搭上他的手,「這真是令我感到受寵若驚啊!」他這擺明了是報仇嘛!
表無懼但笑不語,輕輕地擁著她隨音樂起舞。
一時之間,聞畫月成為在場所有的女性嫉妒、羨慕的對象,可是,沒有人明白她心中的懊惱。
「你究竟想怎麼樣?」她咬牙切齒地開口,卻不忘努力維持臉上的笑容。
「你說呢?」他反問。
「你——」她不敢抬眼望向王和王後,深怕看見他們臉上的表情,「你這人怎麼這麼會記仇啊?」
「我只是請你跳一支舞而已,和記仇有什麼關系?」他故作不解地問。
「你是故意要陷害我的,是不是?因為我當著可敘的面嘲笑你。」
表無懼不置可否。他挑眉朝父王和母後投去一瞥,湊近她無關痛癢地詢問︰「你認為我父王和母後什麼時候會開始籌備我們的結婚事宜?」
「我才不要嫁給你。」聞畫月毫不遲疑地向他提出鄭重的聲明。
咦!表無懼懶懶地抬了抬眉毛,他怎麼不知道他如此不受歡迎?「你這麼討厭我?」
他們兩人的模樣在其他人眼中瞧來,是親密得教人羨慕吶!
「原來殿下喜歡的人是畫月啊!」
「畫月她真是幸運。」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起來了。
把她們的話听在耳朵里,聞畫月實在是有口難言,他根本就不是真的喜歡上她,「你真的想娶我?不怕可敘傷心?」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他避開她的問題。事實上,他並不確定可敘對他有什麼感覺,就連他這一次回魔谷,她也不曾有一字一句挽留的話。
「我不要嫁給你是因為我太了解一項事實了。」她不慌不忙地道。
「什麼事實?」鬼無懼倒想到知道她所說的那一項事實是指什麼。
「你是不可能愛上我的。」聞畫月單刀直入地道,「這一點我想你比誰都明白,是吧!」
他沒有回答,因為聞畫月根本就不需要他的答案。一曲終了,聞畫月行了個禮,從容優雅地退了開去。
這一場舞會下來,他不知跳過多少支舞了,也弄不清楚他究竟是和誰共舞過,而,他的腦海自始至終都被同一個身影佔據。沒錯,是葉可敘。
表無懼和狄仰已經回去一個星期了,而她卻總是習慣在進門的時候尋找鬼無懼和狄仰的身影。
原本她已經過慣了一個人的生活,但是,鬼無懼突如其來地闖入她一成不變的生活,趕走了她的孤寂,而在她習慣了他的存在後,他卻說他要回魔谷去了。
雖然他老愛嘲笑她,雖然有時候喜歡佔她的便宜,可她始終是相信他。她曾想過要挽留他,但,終究只是想想而已,並沒有將話說出口。她早知道他會回去的,不是嗎?他是魔谷的殿下。
葉可敘的視線不自覺地停留在牆角那一面大鏡子上,當初他就是自鏡子里沖出來,才會正巧被她給刺傷了,那麼……他還有可能會再到人界來嗎?還有再見的機會嗎?
一直都有覺得這個套房有點小,尤其是鬼無懼和狄仰也住在這里的時候,更覺得連轉個身都會踫撞到人,而,此刻他們離去以後,房間突然變得空空蕩蕩的,仿佛少了些什麼。
表無懼那一貫的嘲弄表情和冷冷的笑似乎還在眼前,耳邊也依稀听見他低沉沙啞的聲音和狄仰努力搓洗衣服的聲響。老天!她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老是想起和鬼無懼有關的一切?葉可敘用力地甩了甩頭,企圖將他的一切拋出腦海,但效果不彰。
如果她再次在午夜十二點鐘,點上兩根白蠟燭,面對鏡子削完一顆隻果,他是不是也會像上次一樣自鏡子里出來?
三點多,很晚了,她不該再胡思亂想。爬上木板床,葉可敘又不由自主地想起鬼無懼時常坐在床上倚著牆壁的樣子。一定是有毛病了!不然,何以她會對他念念不忘?拉起棉被蒙住頭,她讓自己的腦袋維持一片空白,什麼也不想,試著進入夢鄉……
一片黑暗,漫無邊際的黑暗,這里是哪里?她是在做夢嗎?
葉可敘努力地睜大眼楮望向無邊無際的黑暗,心中有股恐懼正緩緩地擴散開來,傳達到她全身的每一個細胞之中。
她打了個寒顫,怎麼會做這種夢呢?
「葉可敘、葉可敘。」
誰?誰在叫她?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聲音仿佛是自四面八方朝她涌了過來。
「誰叫我?」她將眼楮睜得大大的,卻仍是什麼也看不到。此刻究竟是在夢中抑或是現實世界里,她已經搞不清楚了。
「葉——可——敘。」那一抹冷冰冰毫無溫度可言的男子嗓音又再度響起。
「你是誰?為什麼認識我?」她確定自己並不認識這個嗓音的主人,百分之百確定。但,他的聲音令她感到十分不舒服,渾身的雞皮疙瘩都一一冒出頭來了,到底有誰能夠告訴她,這是怎麼一回事?
有人說︰「做夢的時候,人是沒有痛覺的。」葉可敘用力的咬了她自己的手一口卻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她此刻是身在夢境中。但,她為何會夢到一個陌生的男子呢?這沒道理啊!即使她做夢,夢境中出現的人也該是她日夜思念掛心的鬼無懼才是。
「葉——可——敘。」
她全身的寒毛都豎立起來了,「你……不要裝神弄鬼,我……不怕你的。」
不曉得有沒有恐嚇作用?她的音調抖得這麼厲害,說不怕擺明了是唬人,實際上是怕得要死。
她從不曾感覺如此孤單過,從不曾,而此刻她確切地體認到在這個世界上,她只有孤孤單單一個人,沒有人能拉她一把,沒有人能。
突然覺得鼻子發酸,她好想放聲大哭一場,哭自己的孤單、哭自己的遭遇,哭出她此刻心中莫大的恐懼,如果這是一場夢,她該如何令自己自這場惡夢中月兌身?
她退了一步又一步,伸出雙手漫天胡亂揮舞,觸手的除了空氣還是空氣。怎麼辦、怎麼辦?
「我、覺、得、你、長、得、挺、合、我、的、意。」那一抹陰森森的男子嗓音忽地響起。
我長得挺合他的意?葉可敘打了個寒顫,腿一軟跪到地上去了。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是誰?」她還是什麼也看不到,眼前……此刻她就像是個盲人一樣。無知是恐懼的。
「我、們、見、過、一、面。」聲音仍是不帶一絲一毫的生氣。
她有種感覺,他一定是個……鬼。「你一定是搞錯了,我不記得曾和你見過面。」雖然對方不見得看得到,她仍是搖搖頭增加她話中的可信度。她的的確確是不認識他。如果是熟人的話,她應該會記得他的聲音才對。
「我、們、前、幾、天、才、見、過、面、你、這、麼、快、就、把、我、忘、了?」
「不,我不認識你。」雖然周圍還是一片黑漆漆的,葉可敘仍是不停地東張西望。
為什麼是她?他,又想做什麼?
「我、叫、顏、中、彥,你、是、不、是、有、些、印、象、了?」
顏中彥?幾天前見過一面?在腦中努力地搜尋許久,她還是記不得曾經認識……突地,腦海中靈光一閃,顏中彥!這個名字有點熟,啊!對了,她曾經在某報紙的社會版上瞧過。
是他!大概是三四天前晚上吧!她不用上班,又不想回家面對一個空蕩蕩的房間,所以,她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閑逛。逛著、逛著,卻猛然听見身後傳來一聲巨響,夾帶著某種東西摔碎的聲音,她直覺地回過頭去。
那一幕,她今生今世都不會忘記,生平第一次在這麼近的距離下看見跳樓自殺者的樣子,老天,那太恐怖了,她簡直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一個人自高高的地方摔下來,跌了個面目全非的樣子,好多好多的血,其中夾雜著白色的腦漿,為什麼有人會如此不愛惜自己的生命?她不懂,真的不懂。
棒天一早的報紙就刊登出那個跳樓男子的報道了,原來他的女朋友決定要和他分手,兩人在他的住處十一樓劇烈地爭吵後,他的女友拂袖而去,他一時想不開便打開窗戶,自十一樓一躍而下,結束了他的生命。
所以,她才知道顏中彥這一號人物,她也知道他和她是同一所大學的學生,只是不同科系。沒有道理她會夢見他啊!他已經死了,而且她和他一點關系也沒有除了那最後一面。
「是你,我記起來了,那天我看……」葉可敘的聲音因為一抹身影自黑暗中走出采而慢慢消失,他仍穿著與那天跳樓同樣的衣服,「你……到底跑到我的夢中來做什麼?」
至于長相……倒是比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好看多了,現在的他看起來與常人無異,只不過臉色稍嫌蒼白了一些。
「我、很、喜、歡、你。」他蒼白的臉上浮起一抹冰冷的笑。
他喜歡她?葉可敘听了他的話後,著實感到頭皮發麻,為什麼連這等事也教她踫上了?難道是她擁有特異的體質嗎?
「我們根本就不認識,你怎麼可能喜歡上我?」她該怎麼做才能擺月兌這一場惡夢?她可不想嫁給鬼啊!
顏中彥緩緩地抬起頭看她,「我要你跟我走。」他的眼中透射出森然的綠光。
苞他走?別……別開玩笑了。她還很年輕耶!這到底是不是夢啊!
「你已經死了,人鬼殊途,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更何況我並不喜歡你。」葉可敘深吸了一口氣,鼓足了勇氣開口。
「我、要、帶、你、走。」顏中彥的目光突地變得凌厲。
葉可敘瑟縮了一下,「你找錯人了,我不會跟你走的。」誰也不能替她決定未來的日子該怎麼過,但,她該如何反抗,畢竟他是鬼啊!
顏中彥迅速地伸出手去抓住她的手腕,「你、逃、不、掉、的。」
他箍住她手腕的手像冰一樣的溫度滲透人她的皮膚底下,令她直打顫,心頭的恐懼更甚,像沖破閘口的洪水迅速地泛開來,淹沒了她整個人。
「放開我,你放開我。」葉可敘使出全力想掙月兌他的箍制,卻不能如願。
「別、再、掙、扎、了。」他冷冷地露齒一笑。
她發現手腕的箍制愈來愈緊、愈來愈痛,她的手就像快要斷了一般。
「跟、我、走、吧!」他笑著拉住她,緩緩地向黑暗中前進。
「不——我不要!」
葉可敘滿頭大汗地睜開眼楮,驚慌地四下張望,窗外的天色已漸漸泛白。
是做夢。她重重地吐了口氣,讓激動的情緒緩緩平復,為什麼會夢見他?或者該說他為什麼會出現在在她的夢境里?
葉可敘伸手緊緊地環住自己,在夢中,經由他的手傳來的冰冷仿佛還留在她的骨子里,直至此刻,她仍未停止發抖。這真的是一場夢而已嗎?她由衷地希望不要再夢見他。
天已經亮了,又是新的一天開始。她走向窗邊,伸手欲打開窗戶,卻猛然瞧見清晰地浮現在在她的手腕上的五道紅色指痕,她震住了。五道紅色指痕?那麼,不只是夢,那是真的,他真的來過了,而且打算要帶她走。
「為什麼?為什麼?」她望著手腕上的五道紅色的指痕喃喃道。
上天為什麼如此待她!不公平啊!葉可敘的身體像風中的枯葉,無法克制劇烈地發起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