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把這個式帶進去就可以輕輕松松地算出X、Y的值了。」席霜月神情認真地為彤語說明解開數學方程式的步驟,「這樣子懂了嗎?」
彤語根本就心不在焉,一雙大眼楮直勾勾地瞅著席霜月帥氣的側面猛瞧,心髒在胸腔內如小鹿亂撞般地鼓噪著,幾乎要跳出來了。
不論何時,他都是如此迷人,讓人為之神魂顛倒。
兩人坐得這般近,他的氣息充斥她的渾身,她幾乎要醉了,醉倒在他的氣息里。
等了許久,席霜月轉頭朝身邊的彤語瞧去,「彤語,你不回答,我怎麼知道你懂不懂?」
她急急忙忙收回痴迷的目光,「懂……懂了。」
「真的懂了?」他再度確認。
她點頭點得有些不確定,「嗯……」
「那好,接下來書上有三道類似的題目,你練習一下。」他得確定她是否真的懂了。
「哦!」啊!彤語的心跳陡地漏了一拍,腦袋中一片空白,剛才她根本沒在听他的講解,一個勁兒地偷偷瞄他,這下子、這下子可死定了啦!
她握緊手中的圓珠筆,低垂著腦袋瞪視著參考書上的數學方程式,腦中除了空白還是空白。躊躕了好半晌,她仍然不知從何解起。
「怎麼了?」席霜月發現了她的不動如山。
「這個……那個……」她吶吶地說不出話來,而另一個原因是沒臉說。
「嗯?」他挑起眉,心中隱約有了個譜。
在他的凝視下,她不得不硬著頭皮開口承認,「我……我……我不會。」數學一直是她最弱的科目,至于其他的科目……也好不到哪里去。
在班上,她是屬于低空飛過的那一類,所以,父親才會替她請了個家教老師——席霜月。
原本,她可是超級排斥父親要替自己請個家教老師的事,不過,現在她倒很感謝父親的堅持,否則,她豈不是就錯過席霜月了?
「不會?那你剛剛為什麼要說謊?」席霜月並未生氣,只是要弄清楚她說謊的原因。
「我剛剛……有點心不在焉。」她並不想讓他知道,所以,才想蒙混過去,結果還是被逮著了。
「你得用心學習,不然就枉費令尊替你找家教老師的苦心了。」俗話說︰「師父領進門,修行看個人。」能不能把書念好還得靠她自己下定決心用功才行。
「我討厭數學。」彤語噘起嘴。一大堆的公式和XYZ弄得她一個頭兩個大,還有什麼sin、cos、ten……之類的,真是亂透了。
「那只是你的心理障礙,其實數學是很有趣的,而且把復雜的方程式化解開來後會有成就感。」
「是嗎?」她半信半疑。
席霜月笑了笑,「相信我,嗯?」
她被他的笑容給迷住了,不假思索地便點了點頭。
「好了,」他立即言歸正傳,「現在我再重新講解一次這種類型的題目,你可要專心听哦!」
其實彤語也挺聰明,就他的感覺而言,只是不愛念書而已。
「嗯。」
席霜月不厭其煩地又教了她一次,「了解嗎?」
這一回彤語很認真地用心听他講解,她看著紙上的計算程式,腦中正在慢慢地消化吸收,無暇回答他的詢問。
「有不懂的地方一定要問,公式要熟記在腦袋里。」席霜月看著她專注的神情。
她又點了點頭。
「有問題嗎?」
「沒有。」她自信地答。
「那把剛才那三道題目計算一下,我去洗手間。」他交代完,起身離開房間。
待席霜月走出房間後,彤語立即拉開抽屜,取出一封信塞入他的書本中,然後,裝作若無其事地開始做起席霜月給她的那三道題。
不一會兒,席霜月便回來了。
「好了。」她把答案卷送了出去。
接過答案卷,他迅速瀏覽過紙上的答案,只消一眼,他便知道那是正解,「完全正確。」頓了一下,他適時地給予鼓勵,「你做得很好。看吧!只要你肯用心,數學難不倒你的。」
席霜月的鼓勵讓彤語滿心歡喜,慧黠的瞳眸也亮了起來,「那……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獎勵?」她乘機提出要求。
獎勵?這倒也不為過,「好吧,你想要什麼?」他把手中的答案卷置放在桌上。
「真的可以?」她有些意外,卻是無比的驚喜。
「當然。」他笑笑給了她肯定的答案。
這小妮子臉上豐富生動的表情十分可愛,讓他忍不住想把她當妹妹來疼愛。她比末葉——他的雙胞胎妹妹還小四歲。
彤語沉吟了一會兒,「那……我想要……」
「嗯?」他一副洗耳恭听般地等著。
小女孩會喜歡的東西不就是毛茸茸的玩偶、可愛的小飾品那一類的東西,再不就是漂亮的衣服。
「我希望你答應我一件事。」她瞳眸中的光芒點亮她漂亮純真的稚顏。
「說吧!」席霜月望著她。
她只要他答應一件事……是什麼?看來不只是女人心海底針,就連小女孩的心思也同樣讓人捉模不定。
「我能不能不叫你老師?」彤語眼中的冀盼光芒大熾。
卑又說回來,她叫他老師的次數寥寥可數——那是她極力避免的結果。
席霜月對于她甚少叫自己老師這件事並不是毫無所覺,但他一點也不介意,所以也就沒有追究。
見他沒回答,似在考慮,她旋即又道︰「你也才大我四歲,不是嗎?」
在愛情里,老師和學生之間總是有著一道大鴻溝難以跨躍,她討厭那樣,她就是喜歡他——席霜月。
她不想他再把自己當成小阿子。
席霜月笑著答應她的要求,「好吧,那你就叫我席大哥……」還是別叫席大哥,免得上頭的十一個哥哥知道了,又說他想「篡位」。他立即改口︰「就叫我小席哥好了。」
「為什麼不能叫席大哥?」彤語想不通。
「因為我上頭還有十一個哥哥,席大哥這個稱謂怎麼也輪不到我身上。」他噙著笑說明。
「十一個哥哥?」她傻眼了。
這麼說來,他們家不就有十二個兄弟了?
懊驚人的數字。
沒想到,現在還有女人願意生那麼多小阿……彤語的思緒轉到席霜月身上,那他將來是不是也希望生那麼多小阿?
扁想就覺得很恐怖、很痛了!
不過,她還是會願意為他生很多個小阿的。
「是啊!我排行第十二,另外還有一個妹妹,雙胞胎妹妹。」提起惟一的妹妹,席霜月的語調中不自覺地流露出憐惜。
「那你們家一定很熱鬧了?」彤語的神情里有羨慕。
身為獨生女的她一直很希望有兄弟姐妹,只可惜願望始終沒有實現,由于父母忙于工作,所以,她自小便是一個鑰匙兒童,很早就學會面對寂寞孤單了。
他真幸福,有那麼多兄弟和一個雙胞胎妹妹。雙胞胎妹妹?他們長得像嗎?她無法想象這個世界上還有另一個人長得和他一模一樣,而且還是一個女孩子!不過……小扮若是女孩也會很漂亮。
「何止熱鬧,小時候簡直就要吵翻天了。」寧靜對席家而言簡直是天方夜譚般的神話。
咦,怎麼會扯到這個?席霜月朝牆上的鐘看了一眼,十點鐘了,該是休息的時間了,「今天就上到這里。」他整理了一下書本,拿出一份測驗卷來,「這是作業,記得要做哦!星期五我來的時候要檢查。」
「好啦!」彤語不怎麼情願。
兩個小時的家教課一眨眼就過去了,下一次見面又得等上兩天,她希望能天天看到他。
席霜月抱著書走出他們上課的書房,而彤語則走在他後頭送他到門口。
他在大門前停下來,「早點休息,明天還要上學呢?」在現代的升學制度下,初中生就得過著水深火熱的生活,一直到進大學才能喘口氣。
她點點頭,「開車小心些,再見。」她仍站在大門旁,看著他走向自己的車子。
「再見。」他頭也沒回地揮了一下手。
目送席霜月的車子離開,消失在她的視線之外,她才轉身返回屋內,關上門。
她記起了塞進他書本里的那一封信,那是她花三天才寫成的情書,信里面她坦白地寫出喜歡他的心情,一個字一個字都有真感情。
他今天晚上會看到嗎?
看了之後又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她知道在他眼中自己是個乳臭未干的黃毛丫頭,雖然他也只比她大了四歲而已,不過他卻一直以大人自居,把她當成小阿子看待。
她喜歡他,所以也希望他能回應她的感情。
而首要之務便是改變小扮對她的看法,別再把她當成一個黃毛丫頭。
她要他喜歡上她。
席霜月以遙控器開啟了厚重的鐵門,然後將車子駛人車庫內停放。
此時,已有佣人聞聲出來。
他抱著書本跨出車外,「誰來了?」這麼晚了,家里的佣人還在等他回來,不用想一定有人來找他。
「方小姐已經呆了好些時候了。」佣人立即稟報。
方家與席家是世交。
方怡青和席霜月是自小一同長大的青梅竹馬,雖然兩人同年紀、同學校卻從不曾同班,因為席霜月一直是跳級就讀的。
「十二,你未來的娘子來了。」席辜月懶洋洋地在門口堵住了席霜月,語氣里滿是調侃。
所有席、方兩家的人都知道方怡青對十二情有獨鐘,只消十二點頭,兩家便可以辦喜事,結成親家。
席霜月瞪了他一眼,「別開這種玩笑,要是讓人誤會可不太好。」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讓方怡青抱有虛幻的期望,免得將來期望愈大,失望也愈大。
「怡青是喜歡你呀!」席辜月懶洋洋地說出事實,有種事不關己的悠閑和輕松。
「可是,我對她卻沒有心動的感覺,感情的事必須雙方都有感覺才行。」席霜月的說得很含蓄。
席辜月大笑了起來,「十二,你真夠仁慈了。」他頓了一下,才又補充,「也很虛偽。」
席霜月不以為然,也沒有反駁。
「任誰都知道方家怡青大小姐是出了名的驕縱任性,就算她美若天仙,恐怕也沒有男人受得了。」席辜月不疾不徐地開口,又是那一貫懶洋洋的調調,「除非有被虐待傾向。」
他說話還真是不留情面。
席霜月自有他的原則,「十一哥,你的個性不適合在演藝圈發展。」肯定會得罪很多人。
他從不在背後道人長短,即使是事實。若真要指出某人的缺點,他會當著本人的面婉轉地說出來,而十一哥則是人前人後一樣地直言不諱。
席辜月正處盛年,身高一百八十公分,體重七十八公斤,是炙手可熱的時裝模特兒,只拍過一個廣告,而日前一播放這個廣告便引起騷動,不僅商品熱賣,廠商更是第二天便接獲數十通電話詢問廣告片中模樣特兒身份,幾乎將電話線給燒毀。
「無所謂。」席辜月一點也不在乎。
成為明星並不難,當初會接拍那一個廣告也只是一時興起的嘗試而已,他並未決定跨入演藝圈。
「霜月——」在客廳內久候不見席霜月人影的方怡青,終于忍不住出來一探究竟,而她人未到聲先到。
席辜月同情地看了弟弟一眼,「好好保重。」然後撇下席霜月,徑自邁開步伐離去。
席霜月抱著書本迎上去,對方怡青微微頷首。
「霜月,你去哪兒了?」她主動地勾住席霜月的手臂,而後瞧見他手中的書。「我等你好久了。」
他揚了揚手中的初中數學參考書,「今天有家教課。」他輕輕地抽出被她勾住的手臂。
「家教課?」她微微蹩起柳葉眉。
「我兼了一份家教。」他簡單地道,不想和她多說話。
「為什麼?」她有些不悅。
席霜月穿過回廊,朝他的房間方走去,接著,轉進和他房間相連的書房內,「什麼為什麼?」
方怡青緊跟在後,「為什麼要兼職家教?」如此一來,他不是更沒有時間陪她了嗎?這一陣子,她經常找不著他,原來都是因為他去上家教課的緣故。
「沒有特別原因,因為想做就做了。」他把手上抱著的初中數學參考書擱在書桌上。
實際上,有一半是為了有個正當的理由婉拒班上的一些Party或聯誼之類的活動,而另一半則是因為她。
「這樣子你不就更忙了?」她的不悅更加明顯。
她不允許那樣。
「忙碌也沒什麼不好,生活反倒比較充實。」席霜月無視于她的不悅,溫和地回答。
「辭掉那份家教。」方怡青蠻橫地要求。
「原因呢?」他淡然地瞥了她一眼,語調不慍不火。
「我要你陪我。」她說得理直氣壯。霜月只能屬于她一個人。
他微微搖頭,「那份家教是我的工作,我沒有理由丟下工作陪你玩樂、閑晃。」
她不敢相信,「你認為那份家教工作比我重要?」那份薪資微薄的工作怎麼能和她相比?
「工作是神聖的,無關薪資的多寡。」席霜月看出她眼中未曾言明的想法,予以糾正。
不受重視的感覺讓方怡青惱火,「我不管,我不要你去上家教課。我就是要你陪我。」
「怡青,不要這麼任性。」他依然好聲好氣。「你已經十八歲了,應該要成熟一點。」
家庭環境造就一個人的個性,他相信怡青的本性並不壞,只是父母過度地寵溺養成了她霸道的個性。
「我要你陪我。」她無法容忍事情不順她的意。在方家,她說風就是風,說而就是雨。
席霜月徑自整理書桌上的書,將之一一歸位,「我還是得去上家教課。」他淡淡的語調里有不輕易改變的堅持。
方怡青激動地上前抓住他的手,「我不準,我不準你去。」
不準?席霜月並未動氣,只覺得有些好笑,他並不是受雇于方家的人,沒有必要听從她的命令,「那是我個人的事,我自有打算。」
她並不是主宰這世界的神靈,地球也不是以她為中心在運轉,事情不可能盡如她的意。這一點她最好盡早認清,對她有利無害。
「你這麼喜歡當家教老師嗎?那我叫我爸爸聘請你當我的家教老師好了。」如此便能兩全其美了。
「我拒絕。」他毫不猶豫,他喜不喜歡當家庭教師是另外一回事。
她一陣錯愕,「為什麼?」
「你在無理取鬧,這是不對的。」而且她也不應該再被如此放任下去。
雖然席霜月的語氣溫和,指責終歸指責,還是令她感到難堪。
方怡青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從來就沒有人敢這麼說我!」就連父親和母親也不曾,他竟然……竟然為了一個家教工作指責她的不是!
「那是因為伯父伯母他們太愛你、太寵你所以舍不得責備你,但是,做錯事就是……」
方怡青惱怒地打斷他的話,「那個家教學生究竟是何方神聖?為什麼你會這麼重視她,說什麼也不肯辭掉那份工作?」直覺上,她便認定那個家教學生是女孩子。
這根本就是本末倒置了。
他哪是因為重視彤語而不肯辭掉家教工作,是她的要求太無理,他沒有必要答應。況且彤語根本和這件事扯不上關系。
對于她的思考邏輯,他也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怡青,你弄錯……」
她再次打斷他的話,「我會有辦法的。」語畢,她立即旋身踩著重重的步伐離去。
「唉——」他只能望著她的背影又嘆了一口氣。她的蠻橫性子還真是有點讓人吃不消。
繼續剛做到一半的工作——將桌上的書放回書櫃內,席霜月拿起那本厚厚的初中數學參考書。
蚌然,有個東西自書中掉了出來。
他拾起掉落的那一封信瞟了瞟,他的書里怎麼會有這個東西?是給他的嗎?又是什麼人放進去的?想來想去似乎只有彤語……席霜月打開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紙攤開來,信上的字跡他再熟悉不過了。
這信是出自彤語之手。
他有些納悶,她有什麼事不能當面跟他說呢?
席霜月迅速地看完了手上的信,呆怔了好半晌,停擺的腦袋才又開始運作。
情書……這是一封情書!
他直勾勾地瞪著信末的署名——彤語。
這並不是他頭一遭收到女孩子的情書,自小學收到用注音寫成的情書開始到現在,他也記不得究竟收過多少封情書了。
但是,彤語……他壓根兒沒有想到過她竟然會喜歡上自己,的確是出乎意料之外。
所以,她才會討厭叫他老師。
在最初的訝異平復後,他一貫的成熟穩重又回來了。
十幾歲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
她說她喜歡他,不過,那種喜歡大概和喜歡偶像的感情相去不遠。他一點也不擔心,一切順其自然即可,不必看得太嚴重。
但,有件事很嚴重!
席霜月的目光又重新投注在手中的信紙上,好看的眉宇輕蹙了起來——
他從沒看過錯別字這麼多的情書。一整封信約莫五百個字左右,而錯別字佔去了一半,真的是太、太糟糕了!
身為中國人,漢語是母語,語文造詣雖不必像中文系學生那般優秀得精通文言文,但,至少日常用語的精確度得無礙才行。彤語的語文造詣得再加強才行。
席霜月拿起紅筆在那一封信上揮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