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紐約PIAZA大飯店位在中央公園和聞名全世界的第五大道交接口,雖然設備不是全市最好的,卻因有許多明星在此舉行婚禮,而常出現在新聞報導中,想不出名都難。
這會兒,又一場遍禮正要舉行。
這是一場相當引人注目的政商聯姻婚禮,現任參議員詹姆士﹒金瑞契將要迎娶企業家凌雲揚的千金——凌狂潮。
飯店的宴會廳里滿是參加婚禮的來賓,放眼望去都是政商界的名人,保全人員全數提高警戒,生怕會有意圖不軌的份子乘機采取行動。
相較樓下宴會廳的熱鬧,飯店頂樓就顯得寧靜多了。
頂樓只有一個房間。此時走廊上,一名穿著制服打領結的服務生,正推著餐車來到門口,前後左右觀望一番,確定沒人之後迅速地抽出一張磁卡刷過,房門立即應聲而開。
他推著餐車進到房內,不消片刻就找著目標物一張磁盤片,迅速地Copy一份,將原磁盤片放回原位,收妥東西,又推著餐車退出房外,關上房門,他將餐車推至樓梯間放妥。
男子有一張極俊美的臉,一雙未語先笑的桃花眼、挺直高聳的鼻梁、薄而性感的唇,一頭卷曲的短發有型整齊地服貼著,惟一顯得礙眼的恐怕是他左眼下方一道長約三公分左右的彎月形疤痕,它雖破壞了男子的完美,卻又為其憑添一股詭譎邪魅的氣息。
自樓梯間轉出時,他頸上的領結早已不見,身上的黑色西裝變成了鐵灰色,發型變得極有個性。
他特地下一層樓後,再轉搭電梯,這時,耳朵上設計成耳環樣式的耳機傳來細微的聲音。
「冥王,八樓有人要搭電梯。」
「知道了。」他襯衫領上的第一顆扣子就是麥克風,清楚的傳達他的回答。
當電梯門在八樓大開時,進來的是一對情侶。
只見女方一雙眼瞟了又瞟,偷瞄那已由侍者蛻變為上流社會中翩翩貴公子的冥王。
不凡的外表、貴族般的氣質和掩飾不住的統御者氣勢,在在顯示出眼前的男子不是個泛泛之輩,他……他是在對我笑嗎?「冥王,我測到那個女人心跳加速,你可別把人家的女朋友迷得昏頭轉向。」耳機里傳來一陣嘲謔。
「哼。」冥王自喉頭輕哼了一聲,他可什麼也沒做。
「叮」的一聲,電梯已經停在一樓。
情侶中的男方率先走了出去,女方雙腳快步跟上,但一雙眼還不時回頭觀望。
冥王跨出電梯,經過櫃台、大廳,出了門口走向自己停放在路邊的敞篷車。
單手往車門上一撐,他的身體立即利落地躍過車門坐上駕駛座,還來不及發動引擎,便听聞頭頂上方傳來一個聲音——「救命藹—」飯店的新娘休息室里。
悲妝師花了好幾個小時才將新娘全身上下打點完畢,「凌小姐,你這一身打扮真是漂亮,難怪風流的詹姆士情願為了你結束愜意悠閑的單身生活,心甘情願地走人婚姻。」
「是啊!小姐。」女僕小璘亦點頭附和。
「是嗎?」凌狂潮望著鏡子里的自己,看見自己眼中的困惑。
在這一刻,她突然不確定自己是否愛著詹姆士,或者只是因為賭氣、叛逆,畢竟她和他也不過才認識半年而已。
其實她也不知道詹姆士究竟愛上自己哪一點。
當初他熱烈追求她的時候,她是有那麼一點欣喜啦!畢竟被一個年輕有為的人追求,是件值得高興的事,而且他還是個金發帥哥呢!但是,父親不由分說地不準她和詹姆士交往,令她很不服氣,也替他感到委屈,他又沒有做什麼不好的事,為什麼父親會對他有偏見?
所以,她賭氣和詹姆士交往。
現在想起來,她會接受詹姆士的追求除了賭氣以外,或許還有一些是因為血液里的叛逆因子在作祟,因為父親沒有理由地禁止她和詹姆士交往,所以她故意反其道而行。
我愛詹姆士嗎?凌狂潮在心中不斷地自問,卻始終沒有答案。
她才二十歲就要踏入婚姻,會不會太早了?
貶不會決定得太草率?人家說,婚姻不是兒戲啊!
「小潮、小潮!」凌狂浪叫了好幾次才喚回凌狂潮有如月兌韁野馬的思緒。
凌狂潮猛一回神,「呃!大哥。」
將妹妹失神的模樣悉數納入眼底,凌狂浪深邃的瞳眸中掠過一抹若有所思,「你在想什麼?」
「沒……沒有啊!」她掩飾地笑笑。
凌狂浪也沒有再追究,打量了她幾眼,探手拂開她頰邊一縷不听話的發絲,「雖然我覺得你現在結婚還太早,不過,既然你那麼愛詹姆士,爸也只好同意你們的婚事,我們都希望你能幸福。」
愛?她愛詹姆士嗎?凌狂潮突然心虛起來,有股莫名的恐慌在心中蔓延開來。
她真要成為詹姆士的妻子了嗎?就這樣和他共度一生?心中的恐懼就像吹氣球似地急速脹大,她無法想象未來要和他一起生活的景象,更遑論白頭偕老了。
「大哥,如果我……」凌狂潮欲言又止。
凌狂浪挑起一道眉,「如果?」這件事她得自己想通才行。
要不要嫁給詹姆士由她自已決定。
她征了怔,「呃,沒事、沒事。」
他噙著笑替她調整了一下頭紗,「結了婚之後,你就是大人了,該學著長大嘍!」
他退了一步,好整以暇地審視她的模樣,「嗯!真漂亮的新娘子。」
他有把握小潮會在婚禮舉行前喊停,因為連她自己也不確定愛不愛詹姆士,又如何與他許下共度一生的諾言呢。
「好了,我還得出去幫爸招待客人,你就在這兒好好休息吧。」也好好想一想。凌狂浪一個轉身,不疾不徐地離開新娘休息室。
他還得想想待會該怎麼跟新郎和眾賓客解釋婚禮之所以取消的原因。
「你們也出去吧,我想靜一靜。」她得好好想想。
「小姐,我也……」小璘有些疑惑的問。
凌狂潮點了點頭,「你也出去。」
雖然有些納悶,眾人還是依言離開。
門方開啟,熱鬧喜樂的氛圍瞬間盈滿休息室,卻與新娘子的心境顯得格格不入。
所有人退到休息室外,門一關上,偌大的休息室頓時剩下凌狂潮一人。
嫁給詹姆士,這真的是她要的嗎?
她望向鏡中作新娘子打扮,卻沒有一絲屬于待嫁女兒該有的嬌羞和喜氣的自己,這是所謂的婚前恐懼癥嗎?還是……可她連愛不愛詹姆士也無法確定,又如何嫁做人婦,和他共度一生呢?
眼看舉行婚禮的時間一分分逼近,她心中的慌亂只有無法遏止地擴散開來,像燎原的火,在她的心底肆虐。
她不想……不想……凌狂潮驀地站了起來,震愕地察覺到心底一個令人駭然的想法——不想嫁給詹姆士!
嚇!她著實被自己萌生的念頭駭了一跳。
遍禮就迫在眼前,她卻在此刻才發現自己的心意,會不會太遲了?
當初是自己不顧爸爸和大哥的反對,堅決要嫁給詹姆士的,如今才在舉行婚禮的前一刻想反悔,該怎麼跟爸和大哥說?還有那滿廳的祝賀賓客又該如何處理?更遑論去面對詹姆士了。
爸會不會認為她是在胡鬧啊?
但是,她若無法確定自己是愛詹姆士的,就無法嫁給他。
噢!她該怎麼做?
啊現在凌狂潮腦海中的第一念頭就是逃,先逃離眼下的婚禮再說。
心念一動,她即刻采取行動,想換上累贅的禮服,然而無論她怎麼夠也夠不著背後的拉煉,磨蹭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有任何進展,眼看時間一分一秒的逼近,她不得不放棄換衣服的念頭,拎起曳地的裙擺走向窗戶。
她穿這一身禮服自然不可能大搖大擺地從正門離開,除非她能隱形,要不就是其它人都瞎了眼,所以只好另尋出路。
幸好新娘休息室在二樓。凌狂潮打開通往陽台的門,從陽台上探頭往下張望了一番,看起來似乎並不高。
不過,等到她發覺除了往下跳,沒有其它的法子了,她開始感覺這種高度已經很可怕了。
就這樣毫無保護的往下跳,斷手斷腳怕是免不了的。想到這,她打了個哆嗦,開始猶豫該不該放膽去做……對了,用攀爬的好了。
「叩叩。」敲門聲陡地響起。
凌狂潮嚇了一跳,「什麼人?」
「小姐,舉行婚禮的時間快要到了,少爺要我們來帶你出去,我們可以進去嗎?」
小璘在門外回問。
凌狂潮急忙喝止,並且拎著裙擺快步地走去將門鎖上,「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許進來。」
小璘有些擔憂地詢問,「小姐,你怎麼了嗎?」
沒時間了,她的動作得快一點才行。「沒……沒事,你們先在外面等等,我很快就好了。」
「小姐……」小璘還是挺不放心。
「你們在外面等就是了。」凌狂潮的語氣不容質疑。
「是。」門外的小璘不得不照做,一顆心卻七上八下,她總覺得小姐今天有些怪怪的,不太像一般歡喜出閣的新嫁娘,顯得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
她探手輕轉了一下門把,發現上了鎖。
小姐不知道在里面做什麼?她老覺得心里不太踏實。
也許她應該先去通知少爺一下。
此時的凌狂潮正拎著裙擺,踢開腳下的高跟鞋,跑到陽台上探頭往下打量,找尋一條比較容易攀爬下樓的路徑,而後她發現陽台的左邊下方停了一輛敞篷車,正好可以助她一臂之力。
真是天助她也!
只要她爬上陽台外,對準敞篷車的真皮座椅一跳,就可以輕而易舉地逃出這間大飯店,逃離這場遍禮了。
但是,知易行難啊!
她長這麼大還沒跳過樓呢!凌狂潮的心跳又開始急遽加速,四肢也漸漸虛軟無力,她小心翼翼地抓緊欄桿,試圖將頓時像有千斤重般抬不起來的腳踩上陽台邊。
躊躇了好一會兒,她才硬著頭皮、屏住氣息登踏至僅有五、六公分寬的陽台邊緣。
凌狂潮喘了口氣,她從不知道自己也有懼高癥。
她大口的深呼吸,始終沒有勇氣往下一躍。
「小姐,你把門打開讓我們進去嘛!」小璘的聲音再度在門外響起。
「啊,」凌狂潮被突如其來的叫喊嚇了一跳,腳下一個不察便自陽台跌了下去,「救命藹—」她緊張地閉緊眼楮不敢睜開,一顆心幾乎要自嘴巴跳出來。
坐在敞篷車上的冥王聞聲抬起頭,還來不及反應,一個傘狀的東西就兜頭蓋了下來,還有一雙修長勻稱的美腿。
修長勻稱的……美腿?
被言之,這個傘狀的東西不就是……女人的裙子!
不曉得被女人的裙子蓋住頭會不會倒霉?
登時,他只覺眼前一片黑暗,腦中一片空白。
不過才一眨眼的時間,她便落進一個柔軟的椅墊里。
咦,好象沒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也沒有感覺到哪里痛,凌狂潮不敢移動分毫,閉著眼楮感受。
不久,她才緩緩睜開雙眼,驚覺自己安然降落,完好如初。
「我沒受傷!」她喜出望外地動了動手、動了動腳,不經意地踢到了一團硬物。
冥王沒好氣地抓開罩在頭上的裙擺,「該死的,你是打哪兒來的……」居然還用腳踢他?」這一看他不禁怔住了,一身白紗的新娘子?從逃邙降?
凌狂潮一見有人自她的裙擺下冒出來,不分青紅皂白即尖叫出聲,「藹—!」
她裙底的春光不被人看光了!
?冥王頗不以為然地皺了皺眉頭;嗤聲道︰「搞清楚,是你沒頭沒腦地從上面掉進我的車子里,先是裙子罩住我的頭不說,你還用腳踢我,該生氣的人是我才對吧?」
這男人即使是不悅地皺起眉頭,一雙桃花眼依然帶著笑,瞅得人心慌意亂,而左眼下方一道長約三公分左右的彎月形疤痕所制造的邪魅氣質,叫人又愛又怕。
「呃……」這是他的車子?凌狂潮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將她臉上的表情都納入眼底,「想起來了?」
新娘子,她該不會就是今天飯店宴會廳里,那一場政商聯姻婚禮中的新娘子吧?但她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從樓上跳下來呢?莫非是……逃婚?
「對不起,我……」她不知道該如何說明自己從樓上跳下來的原由,或許不用她多說些什麼,光看她一身白紗他就明白泰半了。
冥王還來不及開口,耳機立即傳來一聲「震驚」的嚷嚷。
「冥王,你被女人的裙子罩住頭啦?真是不幸啊!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呢?我听老一輩的人說,這樣是會倒霉的……」這一串話里充滿了幸災樂禍的味道。
「閉嘴,鬼魅。」冥王低吼了一聲。
現在當務之急,是擺月兌這個從逃邙降的新娘子。
「是,遵命。」鬼魅努力的忍住笑。
他怎麼在自言自語啊?凌狂潮一臉詭異地瞅著冥王,復又轉了轉眼珠子左瞟右瞄的,卻什麼也沒有瞧見。
拉高視線,正好對上她的眼,他酷酷的說︰「我不計較你未經同意跳到我車上來的行為,但你現在可以離開我的車嗎?」不管她是不是那場眾所矚目的婚禮的女主角,他都不想替自己招惹麻煩。
「小潮!小潮!」
「小姐——」
「狂潮、狂潮,你在哪里?」
一連串嘈雜的呼喚聲已經先行傳來。
凌狂潮迅速地壓低身體,抓過後車座的西裝蓋住頭,催促他,「拜托你,快點開車!」她可不想被抓回去行禮。
「我為什麼要?」破壞別人的姻緣可是件缺德事耶,搞不好會衰三代,他不干!
「小潮、小潮?」
「小姐……」小璘的聲調里浮現哭音。
「狂潮她會不會被綁架了?」
聲音越來越近,定是有些人找到外頭來了。
穿著一襲新娘白紗擠在狹小的座位里,實在是不太好受,「要是待會我被逮個正著,我會一口咬定是你綁架我的。」情急之下,她只好以脅迫的方式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你……」好家伙竟敢威脅他!
「我現在在你的車子上是不爭的事實,沒有人會懷疑我的話,如果你不想變成綁架犯的話,快點開車!」再拖下去,大哥和詹姆士就要追上來了。
冥王看了看神情緊張的她,又看向那正沖出飯店門口不遠處的新郎,或許這其中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原由吧,算了,就當讓她搭一次便車好了。
「喂……」
冥王隨即發動引擎,在眾人靠近之前駛著車子絕塵而去。
在車子駛離一段距離之後,縮在座位里的凌狂潮才坐直身體,回頭往後瞧了瞧,「謝謝你。」
他瞥了她一眼,「你要去哪里?」既然她都上車了,就順道送她一程也無妨。
去哪里?她微微一怔,對喔!逃婚是倉促間作出的決定,她根本就無暇考慮其它的問題。
看到她躊躇了許久,他有種不祥的預感,「你該不會跟我說,你沒有地方可以去吧?」
凌狂潮一臉無辜地望著他,輕輕地點了點頭。
真被他猜中了!冥王突然緊急踩煞車。
「藹—」她驚呼了一聲,趕緊抓緊車門上的把手,免得撞上前面的擋風玻璃。
「你可以下車了。」他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下車?「現在?」可是她不知道該去哪兒啊!
「難不成還要選蚌良辰吉日?」他有些啼笑皆非地睨向她。
既然是麻煩,還是趁早擺月兌得好。
在采取行動之前,她壓根兒就沒思考自己的後路。「我沒有地方可以去。」
每一個她可能會去的地方爸和大哥都找得到,而她並不想立即回去面對那一團混亂。
「不干我的事。」非親非故地,他沒有理由,更沒有義務蹬這淌渾水。
雖然他一點也不友善,不過他應該不是壞人,而且眼下只有他能幫她。「現在只有你能幫我。」
「只有我?你昏了頭不成?在今天之前我們根本就沒見過面,更談不上認識了,現在你卻說只有我能幫你,我懷疑你的腦袋不正常。」她如果不是天真過了頭,就是笨蛋,「呵呵呵……」耳機內又傳來一陣忍俊不住的輕笑聲。
「鬼魅——」冥王警告地低語。
有個新娘子從逃邙降已經夠他頭大了,鬼魅又來幸災樂禍。
「好好好,我不笑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