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別離前腳才出門,赫莉後腳就跨進宅邸,一路殺到廚房來。
「妳、妳昨天和離單獨出去約會了!」畏懼阿薩姆的存在,她不敢太靠近。
顯然她早已經在門外等候多時了,直到別離的車子駛出才進來。
她的消息還真靈通。「也只是怕我太悶了,所以才略盡地主之誼的帶我到附近逛一逛而已。」
「就這樣?」赫莉拿狐疑的眼神瞅她,似乎還在衡量她話中的可信度。
「嗯。」海洋轉過身去將調勻的杏仁瓦片面糊舀起,一匙一匙在烤盤上鋪平。
聞言赫莉的臉色緩了緩,卻仍舊不敢太大意。「論臉蛋,我此妳漂亮得多,論身材,妳那干扁猶如發育不良的洗衣板要怎麼跟我這種凹凸有致的魔鬼身材比,論家世,我可是出身名門的千金小姐,而妳只不過是廚師的妹妹。」
埃洋可不覺得廚師這個職業有什麼不好的,但是在赫莉的眼中,顯然就差了一大截。
她的身體突然有一陣幾不可覺的僵硬,「妳想說什麼就直接說吧。」不要拐彎抹角的。
那她就直說了,「妳應該不會那麼自不量力地喜歡上離吧?」
自不量力?她喜歡上別離就是自不量力嗎?真傷人……海洋將心情掩飾得極好,她還真懂得如何刺傷別人的自尊心。但是赫莉所說的並沒有錯,她和他在各方面的確是有著明顯的差距。
「怎麼可能。」自始至終,她都不打算讓別離知道她的心意。
「沒有當然是最好。」赫莉自鼻腔哼了哼。「不然,到最後也只是白費工夫罷了,在我們兩個之間,再笨的男人都會選擇我。」
罷莉說的話雖然殘酷,但是一字一句都是擺在眼前的事實,讓她無從反駁起。
「只要妳謹守本分,在這段時間內不要有任何非分之想,將來我成為別太太之後,或許可以考慮讓妳大哥繼續留在這里工作。」廚子滿街跑,閉著眼楮隨便抓都一大把。
「不然呢?」
「不然,他就等著包狀款款滾回巴黎去吃自己……」咦?剛才出聲發問的音階好像太低沉也太渾厚了點,不像是女人的聲音。
「我知道了。」海洋將鋪滿杏仁瓦片面糊的烤盤送進烤箱內,動作忽然一頓──
別離?!他不是去上班了,怎麼會……
那……剛剛的話他全听見了!
罷莉駭了一跳,方才趾高氣昂的態度立刻化為以水的溫柔,「離,你不是去上班了嗎?」一字一句既輕且柔,和剛剛判若兩人。
「若不是艾利斯通知我折返,我還真不知道妳會跑來跟她說這一些話。」別離淡淡地陳述出事竇,朝海洋般去一瞥,她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喜歡他有這麼難以讓人接受嗎?
埃洋努力地穩住自己,他應該不會發現她的心情才是。
罷莉瞪了艾利斯一眼,離會不會生氣?「呃,我是……」她還在想該怎麼避重就輕地帶過這件事。
艾利斯對她的瞪眼視若無睹。
他不痛不癢的樣子讓赫莉氣悶在心里,等她嫁給離之後,非要他把艾利斯換掉不可。
「妳什麼時候和我父親勾搭上的?」別離漫不經心地提起。
要是老爸知道他的名譽被親生兒子污蔑了,肯定會破口大罵他這個不肖子。
巴別伯伯勾搭上?她被搞混了,「什麼意思?」
「妳剛剛不是說想當別太太嗎?不過我奉勸妳還是打消主意的好,我父母的感情很融洽,而且恩愛,妳不會有機可乘的。」他說得跟真的一樣。
什麼跟什麼嘛!她又沒有戀父情結,「我怎麼可能想嫁給別伯伯,我要嫁的人是你──」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別離的眠中閃爍著了然的光芒,他不慍不火地說︰「我曾答應過要娶妳嗎?妳又憑什麼在這里展現女主人的威風?」他是看在兩人父執輩的交情上,才讓她能夠在這里自由出入,但並不表示他會容忍她在他的屋檐下翻雲覆雨,她最好別測試他的忍耐限度。
「我……」也的質問她一個也答不出來。
埃洋尷尬地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頷首,「嗯,很好,看起來找們已經達成共識了。」
一陣香味從烤箱里飄散出來。
阿薩姆倏地坐了起來,姚著尾巴,抬起頭望著海洋。
別離的心思也被香味勾引過去,「杏仁瓦片烤好了嗎?」
「就快好了。」再三分鐘。
口水快流下來了。他的手搭上海洋的肩膀,望著烤箱內溢散誘人香味的餅干,他不假思索地作出決定──吃過杏仁瓦片再去上玨,反正都遲到了。「妳有沒有算過妳會做幾種甜點?」
埃洋不自覺地屏息,不敢亂動。
等了一會兒沒有響應,別離才將期待的目光從烤箱上收回,扭頭看她。
嚇,兩人原本就靠得很近,他這樣突然轉過頭來,她的心有一瞬間停止跳動,他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的頰,讓她有種錯覺以為他就要親吻她──天呀!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他興味盎然地研究她臉上驟生的紅霞,「妳的臉怎麼這麼紅?」白皙的臉龐增添了一抹瑰麗的顏色顯得……好看多了。
「我、我……」他靠得這麼近會讓她無法思考。海洋退了一步,「大概是烤箱太熱的緣故。」
烤箱太熱?烤箱里烤的是餅干又不是她的臉。他有趣地挑起眉,正打算問清楚之際,驀地被一只手拉開。
他們兩人同住在一個屋檐下,朝夕相處很容易會日久生情,這樣對她太不利了。赫莉察覺到危機逼近,「離,我也要搬來這里住。」
搬來這里?她又在想些什麼了?「為什麼?」他抽回手臂。
「我就是想搬來這里住嘛。」偷偷覷了海洋一眼,她總不能實話實說吧。
在她腦袋里打轉的心思他怎麼會看不穿,「我為什麼要答應妳?」他擺明了拒絕她。
「海洋她可以住在你家,為什麼我就不行?」她不服氣。更何況兩人的父親還是好朋友呢。
「她是負責制作甜點的師傅,妳又不是。」她這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只要能住下來,她什麼都願意做。「我可以學啊。」
她做得來嗎?她在家里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千金大小姐,恐怕連廚房長什麼樣子都不扣道,還學做敞甜點咧。「我屋里又不是餐飲學院,妳要學做甜點走錯地方了。」
「我只是要在這里借住一陣子……」等到海洋離開就好。
叮!烤箱發出聲響。
杏仁瓦片烤好了。別離不理赫莉的轉過身去,看見海洋戴著隔熱手套打開烤箱,端出那盤香噴噴、金黃色的杏仁瓦片。
「等稍微冷卻之後就可以吃!」話還在舌尖,已見一只怪手無畏無懼地探向烤盤。
「小心燙。」
哇!懊香。顧不得剛出爐的杏仁瓦片燙手也燙口,他攔截到一塊,在左右手之間更替交換,真的很燙呢!「啊!」一個失手,那塊杏仁瓦片就直直往地面墜落,他沒來得及拯救。
等在下面的阿薩姆一見喜從天降,尾巴興奮地猛甩,「汪汪!」牠三兩口就把那塊四分五裂的杏仁瓦片解決得清潔溜溜了。
「可惡。」別離很懊惱,「笨狗,便宜你了。」
埃洋遲疑了會兒,才出聲道︰「牠不叫笨狗,牠有名字叫阿薩姆。」
「我只知道牠是在飛機上搶食我的蛋糕的笨狗。」他還特意加重笨狗兩個字的音調。
他還在記恨飛機上阿薩姆搶了他一口蛋糕的事!埃洋一回想起當時的情景,擋不住瞬間涌上胸臆間的笑意如潮,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妳是應該放松心情多笑一笑,這樣不是很好嗎?不然人家還以為我欺負妳呢。」他繼續朝烤盤上的杏仁瓦片奮力進攻。
她不可思議地望著他一連吃了好幾塊,「欸,不燙嗎?」
「離,我要搬──」赫莉還在努力。
他呵呵一笑,「當然燙啊,可是愛吃沒辦法。」
「離,你有沒有在听人家說話?」赫莉不甘受冷落地拉住他的手。
他直覺反應地將海洋手里捧著的烤盤推開一臂之遙,「別覬覦我的餅干。」
「我才不希罕。」那些餅干會比她重要嗎?赫莉氣憤地沖上前,卻不小心揮手打翻了那一盤杏仁瓦片,看著那些餅干碎了一地,她愣住,「呃……」
「妳在做什麼?」來不及搶救,別離的臉當場擺了一半,既生氣又心痛地低吼了一聲。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赫莉瑟縮了一了。她不懂,只不過是一盤餅干而已,有必要這麼生氣嗎?不過,想歸想,她可不能那麼說,免得惹離更加不快。
「沒關系,我再重做好了。」海洋試著安撫他憤怒的情緒。
他還是有一肚子的怨氣,「妳到底還有什麼事?」
「我……」他冒火的模樣讓赫莉將到口的話硬生生地咽回肚子里。現在不是提出要求的好時機。「沒、沒事了。」
「那妳還留在這里做什麼?」他冷冷地問。
他趕她?
她幾時受過這樣的對待了?難堪地漲紅臉,她又羞又惱地轉身離去。
「赫莉小姐,慢走。」站在廚房門口的艾利斯點點頭。
「汪汪!」阿薩姆可高興了,邊搖尾巴邊將地板上的餅干一一掃進肚子里。
埃洋走至櫃子前拿了一個密封罐蜇回,遞給別離。「這是花茶餅干。」和他相處一段時間了,她知道用甜食來消弭他的怒氣這一招不管何時都很有效。
他打開蓋子吃將起來,肚子里橫生的怨氣悄悄地、慢慢地消散了,「妳今天還會再做杏仁瓦片?」
「嗯。」她點點頭。
想到下班後就有杏仁瓦片吃,心情頓時好了很多,「那就好,我該去公司了。」他滿意地將罐子鎖上蓋子交回海洋手上。
「呃……」她欲言又止。
「想說什麼就說吧。」他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凝睇著她。
「呃,我想赫莉小姐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而且……而且……你剛剛真的對她太凶了。」她鼓起勇氣開口,只是仍舊越說越小聲。要是易地而處,她肯定曾當場哭出來。
他掀起兩道濃眉瞅她,深邃的瞳眸里竄起一絲玩味,「她剛剛對妳很不客氣,妳為什麼還要替她說話?」
「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海洋的聲音有一些飄浮。她是有一點點同情赫莉。「就、就這樣,我說完了。」
「我知遵了。」他涼涼地應了聲,一副無關緊要的調調。
「汪汪汪。」阿薩姆仰起頭吠了幾聲,圓滾滾的眼楮閃閃發亮。
地板上已經清潔溜溜了。嗚……他的杏仁瓦片。別離居高臨下地俯視阿薩姆,輕哼,「笨狗,你再繼續搖下去,尾巴就要斷掉了。」
這天下午,別宅意外地來了一群訪客。
大門開啟,門外一行五個人的陣仗讓艾利斯微微一怔,這個時候他們不是應該都在公司嗎?
「大少、童少爺,少爺在公司。」而且連大少的夫人慕容舟和無過小少爺都來了!
「我知道。」火卻微微笑地點了下頭。
牧童輕笑地說明,「我們不是來找離的。」
不是來找少爺的?「那……」還會有什麼事需要這樣勞師動眾的?他有點兒困惑。
吉見無過搶先道︰「我們來見那個會做很好吃很好吃蛋糕的阿姨。」
「她在吧?」牧童又問。
「在,請進。」艾利斯請他們到客廳坐,吩咐佣人送上飲料後才轉進廚房去找海洋。
埃洋剛去采買了兩大袋的材料回來,這時候正在廚房分類整理。
「小洋,有人來找妳。」
貶是誰?她在莫斯科只認識別離和宅子里的人。「又是赫莉小姐?」除了她以外,她想不出還有誰會跑來找她。
艾利斯搖搖頭,「有好幾個人,到客廳去我再一一幫妳介紹。」
懊幾個人?她低著頭納悶地跟在他身後走向客廳。
「哇!懊大的狗狗。」吉見無過興奮地跑向前。
慕容舟驚呼了一聲,一顆心幾乎從嘴巴跳出來,「無過,小心!」
別卻的身形一晃,準備欺上前救人的瞬間听聞女子一聲喝令,瞥見大狗沒有攻擊的預備動作,他才又退回原地。
「阿薩姆,坐下。」
阿薩姆乖乖地坐下不動,任由小男孩抱住牠的頸項,把險埋在牠柔軟的毛發里磨磨蹭蹭。
幸好。慕容舟松了一口氣,「謝謝妳。」隨即轉向兒子,正色道︰「無過,下次不可以這樣突然地向陌生的狗沖過去,知道嗎?要是嚇到狗狗,牠狠狠咬你一口怎麼辦?」
「不用客氣。」海洋回以一笑。眼前這四大一小男的俊女的美,站在一起構成一幅美麗養眼的畫,讓人舍不得移開視線。
那個額上有著一簇火焰紋印、手上抱著模型飛機的男子,一定就是春火機械集團的總裁火卻了,他和夏火國際集團總裁火敵、秋火科技集團總裁火疆、冬火保全集團總裁火夕都有著相同的一張臉,若不是額上的火焰紋印數目不同,恐怕很難分辨出他們誰是誰。
依額上的火焰紋印數目看來,那麼唯一沒見過面的火疆一定是排行第三了。
「可是牠沒有咬我啊。」他一雙小手不停地順著阿薩姆身上柔軟的毛發。
「那是因為海洋阿姨在這里,下次不可以了,知不知道?」
「知道。」吉見無過用力地點點頭。
艾利斯連忙替海洋介紹在場的五個人,「這位是春火機械集團的總裁火卻,他的夫人慕容舟和公子吉見無過,貼身侍衛火貓,特助牧童。」
「你們好。」她一一頷首致意。
別卻淡笑道︰「希望妳不會介意我們這麼突如其來的造訪。」
「不會。」她只是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來找她。
牧童似笑非笑地揚起唇角,「我們很早就听說離帶了一個很厲害的甜貼師傅回來,可是他一直不把妳介紹給我們認識,我們只好親自過來打聲招呼了。」
別卻瞟了一眼牆上的時鐘,差不多是時候了。「我們有這個榮幸嘗到妳的好手藝嗎?」離也應該發現他們都不在公司了吧。
埃洋有些不好意思,「如果你們不介意要等上一些時侯的話,我這就去做。」
「那就麻煩妳了。」牧童笑笑。
「別這麼說,這是我份內的工作。」她旋即轉身準備走回廚房。
慕容舟走向她,「我來幫忙,順便也學學怎麼做。」
「嗯。」
兩個女人才走進廚房,牧童手腕上精密的通訊表就發出叮叮的聲響。
他按了個鍵,一片薄薄的液晶屏幕緩緩升起,別離黝黑的女圭女圭臉赫然出現。
別離微微蹙著濃眉,他才主持完一個會議出來就沒瞧見他們的人影,「你和大少還有貓到哪兒去了?」
「你何不自己看。」
牧童的臉從液晶屏幕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屋內的裝潢擺設……牆壁上的那幅畫好像有點眼熟──
「你們跑到我家去做什麼?」
牧童笑嘻嘻的臉又出現,「既然你不肯帶海洋來見我們,我們只好親自過來拜訪了。」
丙然沒錯。
肯定有陰謀。別離徑自中斷通訊,跟秘書交代一些事之後,隨即驅車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