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月!」月炎一怔,他怎麼來了?
辛轍眨了眨眼,他是不是眼花了?!不然怎麼會看見窗外一只蝙蝠飛進來,然後就變成……變成寵物情人專賣店的老板!
蝙蝠變成人?月炎是鼠妖,那他是什麼?蝙蝠妖嗎?今天晚上接收到太多太過于刺激的訊息,他心髒有些無力。
忍不住的,他撫額輕嘆,當初他和米雪兒怎麼會踏進那家店呢?一步之差,從此他的世界全變了樣。
奔月逕自拉開一張椅子坐下,悠閑地疊起長腿,「我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
「沒什麼不好的,只是食物不太合我胃口而已。」她聳聳肩,老實回答。話鋒忽地一轉,像是不經意地提起,「愛哭鬼是不是一樣愛哭?」
奔月微微一笑,「要是怯兒知道你有想念她,她會很開心的。」
「誰說我想她了?」她扯了扯嘴角,「那個愛哭鬼不在身邊,我的日子安靜多了。」
他沒跟她爭論,「你剛離開的那幾天,她經常一個人靜靜地坐在你的房間內,默默地流眼淚。」
「愛哭鬼就是愛哭鬼。」奇怪,她的胸口怎麼有一點點悶悶的,好像透不過氣。
「她很擔心你,一直催著我來看看你,確定你過得好。」
月炎不以為然地輕哼,「我又不是她,我可以照顧自己,她只要擔心她自己就行了。」
辛轍在一旁听著他們閑話家常,心中冒出一個又一個的疑問。月炎是鼠妖,老板奔月是蝙蝠變的,那其他人呢?有著細長眼楮、斯文溫和的泱,怯懦怕生的妙齡少女怯兒,還有那個臉色跟奔月一樣蒼白,名叫逐日的少年,他們也不是人類嗎?
那家寵物情人專賣店里還真是「臥虎藏龍」啊!
「辛先生、辛先生。」奔月迭聲輕喚。
辛轍回過神來對上他的視線,「有話請說。」
「我剛剛在窗外已經听見你說的話了,你要把月炎送回寵物情人專賣店,就當沒有這一次的交易?」奔月覆述他的要求。
「是的。」他不是故意要食言,實在是他不方便飼養一只鼠妖。
奔月先是問︰「月炎她做錯了什麼?」
他搖搖頭,「她沒有做錯什麼。」
奔月又問︰「那麼你討厭她?」
他連忙否認,「不是。」他在今天晚上之前,並不知道她真實的底細,他干麼去討厭一只幼小無害的黃金鼠?
「當初我是不是曾經建議你還有其他選擇?」奔月唇際的笑慢慢漾深。
「是。」他怎麼有種一腳踩入陷阱的感覺?
他盡責地提醒他,「是你決定要買下月炎的,沒有錯吧?」
「是、是、是,你說得都沒錯。」辛轍明白他的意思了,想要將月炎退回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事先並不知道月炎能幻化成人。」
「那並不是重點,重點是這交易是在你情我願之下完成的,我不會把款項退還給你。」奔月直言。
「不退錢沒關系,只要讓月炎回去寵物店就好。」他是理虧的一方,賠償是應該的。
奔月還有話說,「我從不佔別人的便宜,從我收了你的錢那一刻起,月炎就是你的了,你有責任要照顧她。」
說來說去都改變不了月炎已經是他的責任的事實,看情形他似乎只有認命接受了。但是他要將她定位成什麼?是人?還是寵物?
他又該如何和她相處?未來的問題肯定只會多不會少……想起來就頭痛。
「轍,這麼晚了你還沒睡,在跟誰說話?」辛玥帶著困意從樓梯慢慢走下來。
未來的問題暫時先擱下,當務之急他得打發此刻下樓來的姊姊,別讓她瞧見月炎和奔月,不然就麻煩了。「沒有啊,是你听錯了。」
辛玥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辛轍連忙快步走向廚房門口。
奔月這時才不疾不徐地起身告辭,「辛先生,月炎就交給你了,請代我向令姊問好,再見。」
他一回頭,只看見一只蝙蝠啪啪地振翅飛向窗外。
一聲低笑伴隨著話聲輕輕飄過來,「對了,那個小賓輪很可愛哦。」
那個小賓輪很、可、愛、哦!月炎渾身一僵,奔月他看到了!
下一秒,坐在餐桌旁的月炎也失去了蹤影,只剩下餐桌上的空碗,辛轍還來不及反應,辛玥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廚房門口。
她四下探尋了一番,真的沒瞧見半個人影,但是她剛剛明明有听見說話的聲音,「奇怪了,怎麼會沒有?」揉揉眼楮,她細聲地自言自語。
「有什麼?」他明知故問。
「應該……」她搖搖頭,「算了,大概是我听錯了吧。」
「不是已經睡了嗎,怎麼又起來了?」他若無其事地收拾桌上的空碗盤。
辛玥繞過他打開冰箱的門,「睡到一半有點渴,下來倒杯冰開水喝。」眼角瞟見洗碗槽內的空碗盤。「你下來吃東西?」
「嗯,肚子餓睡不著。」他將餐桌收拾好,準備上樓,「我要去睡了,你也早點睡。」
「知道。」她頷首。
看著弟弟踩著穩定的步伐走出廚房,喝了口冰開水,納悶地環視廚房四周,一切看起來都沒有異樣,她明明有听到談話聲,為什麼下樓後反而沒有看到半個人影呀!
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她只好帶著困惑步出廚房,走回房間繼續睡覺。
約莫半個小時之後,辛轍又無聲無息地下樓來,停在小籠子前面。
「明天我姊姊和米雪兒就要回美國,就暫時委屈一下別出來活動了,免得驚嚇到她們。」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這麼駭人的訊息。
「沒問題。」她從來就無意嚇人,再說,她的真實身分大肆宣揚開來,對她又沒有好處,她干麼跟自己過不去,又不是吃飽了太閑。
月炎就這樣繼續在辛宅住了下來。
「喵……喵……」
那只笨貓又來了。小籠子里的黃金鼠以兩腿站立,目露凶光地望著正由窗戶外躍進屋內的貓咪。
上次是辛轍剛好進屋來,才讓它「好貓命」地逃過一劫,它竟然還敢再來!
它大概以為貓抓老鼠是天經地義的事,它是吃定她了。
懊、很好、非常好,天堂有路它不走,地獄無門偏要闖進來,辛轍去上班了,這一次沒人能夠救得了它,看她怎麼修理它!
月炎好整以暇地走回牧草上躺下,打算守株待「貓」。
貓咪身輕如燕地躍下窗欞,無聲無息地來到桌子底下,只見它輕輕往上一躍,準確地落在小籠子前。
她仍舊裝睡不理它。
發現籠子的門沒關,聰明的貓咪立即推開它,伸進一只腳胡亂揮舞,露出銳利的爪子想將籠子里的黃金鼠耙出來。
月炎迅如閃電地欺上前,張口朝著貓咪的腿就是狠狠地一咬。
「喵嗚——」貓咪吃痛的發出一聲慘烈的哀嚎,動作粗魯地抽回前腳的同時,也將小籠子扯了下來。
她動作飛快地在小籠子落地前,從籠子內鑽出來,然後停在貓咪伸腳可及的地方覷著它,譏笑地挑釁,「笨貓,有種就過來呀!」她現在還不能變成人形,免得嚇跑它。
貓咪就是見不得鼠輩在它的眼皮底下猖狂作怪,貓捉老鼠是天賦也是本能,要化戾氣為祥和恐怕很難。
「喵——」貓咪露出銳利的白牙低狺,隨即飛撲向前。
月炎早已經有了防備,小小身軀靈活地左閃、右躲,在它猶如泰山壓頂的龐大身體朝她壓過來時,她順勢撲向它的臉,狠狠地朝它的鼻頭咬了一口。
「咪嗚——」貓咪持續哀嚎著,使勁地甩頭,想將臉上可恨的黃金鼠甩掉。
月炎用手抓住貓咪臉上的毛來撐住身體,嘴里仍緊緊咬著它的鼻子不放。
貓咪挫敗的用兩只前腳想將巴在臉上的黃金鼠扒下來卻是徒勞無功。
她在貓咪的身上爬來爬去、忽上忽下,不時咬它一口、抓它一下,給它一點顏色瞧瞧,好讓它知道鼠類不是好欺負的。
貓咪瘋了似地亂跳亂扭,口中不斷地發出「慘絕貓寰」的淒慘哀鳴。
「多多、多多——」循著哀嚎聲找來的王人從窗戶外望進來,這一看就讓她當場傻了眼。
「咪嗚——」貓咪哀鳴著,以眼神向主人求救。
她沒看錯吧!那只小小的黃金鼠竟然巴在她的多多身上態意凌虐,怎麼、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多多!快點出來。」她急喊。
又咬又抓正爽快的月炎這時才听見女人的聲音,心下暗道——不妙。
她連忙從貓咪身上跳下來,走回小籠子里。
「多多,快點從上面出來。」女人的聲音里充滿心疼。
「喵……」貓咪動作遲緩地眺上桌子,在躍上窗欞之際因為腿突然一軟而「砰」的一聲跌回桌上。
「啊——」她搗著胸口輕呼,很擔心寵物的安危,「多多,你沒事吧?」
貓咪翻身而起,「咪嗚、咪嗚……」它再接再厲,好不容易才躍上窗欞,飛撲進主人的懷里,感覺像是浩劫重生。
她一眼就看見了愛貓鼻子上淌著血絲的兩個小齒痕,若不是親眼所見,她真不敢相信辛先生養的黃金鼠竟然那般凶狠殘暴,攻擊得多多毫無招架之力、逼體鱗傷。
可憐的多多!它原本柔順光亮的毛發變得凌亂不堪,「乖,沒事了。」她伸手輕輕撫過愛貓的身軀,好幾絡毛發順著她的撫模像雪花般飄落。「天啊!」多多剛剛是受到什麼樣的摧殘了?她的心好痛。
什麼時候貓咪得淪落到受老鼠的欺負了?太荒謬了。
月炎淡淡地瞅著它。
多多渾身發著抖,直往主人的懷里鑽去。
女人心疼不已,「不用怕,沒事了,我會保護你的。」聲音漸行漸遠。
「我們這一季的營收比上一季增加了一成,表現還算沉穩,只是……」
溫遴一邊仔細地做著會議紀錄,一邊詫異地偷瞄著難得心不在焉的上司。
這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景呢!要不是此刻手邊沒有相機,她真想拍下來收藏。
她擔任辛轍的秘書五年,上班的時候他一向認真專業,這還是她頭一遭看到他在會議中發愣,思緒遠揚。
她代訂的兩張機票日期是昨天,那意味著總經理的姊姊和外甥女應該已經回美國去了,總經理會是在想她們母女倆嗎?
應該不太可能……那麼會是誰?
難道說總經理心里悄悄地住進某個人了?哇!她這個猜測若是屬實,公司內肯定有未婚女子會為之心碎、美夢破滅。
貶議一結束,她就示意所有人先行離去,再慢條斯理地將手邊的資料收拾好,到隔壁的茶水間泡了兩杯咖啡回來,饒富興味地欣賞上司出神的表情。
往後他的生活里將會多出一個、一個……一個什麼呢?辛轍搖搖頭,他該把月炎當人看成朋友,還是當黃金鼠拿來當寵物?
如果單純只是多一只寵物,那事情就簡單好壩つ了。
雖然月炎是一只黃金鼠,但是她可以幻化人形,而且還是個貨真價實的中性美女,太突然了!他根本沒有和人同居的打算,他的生活里就突然蹦出一個女人來,未來的日子要怎麼過?
她獨自一個人在家,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他已經在冰箱里的冷凍食品上一一貼了微波所需時間的標簽,她應該可以自己解決中餐才是。
咦?怎麼有股咖啡的香味飄來?他現在應該是在開會,開會怎麼……一個念頭陡地躍入他的腦海,為什麼這麼安靜?其他人都在做什麼,為什麼沒有人在說話……報告?
報——告?!辛轍倏地回過神來,映入眼簾的是空蕩蕩的會議室和面前一杯飄散著濃濃香味的咖啡,還有身旁那一雙閃著促狹光芒的眸子。
「總經理,會議已經結束了。」溫遴甜甜地笑著。
他的俊臉上急速掠過一抹赧然,隨即恢復正常,「你怎麼沒有叫我?」
反正他剛剛是神游太虛去了,隨她怎麼說他也無從反駁。「總經理,我叫了,是你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才沒听到的喔。」她的眼楮太過閃亮。
真是糟糕!他怎麼在開會的時候發呆?「會議紀錄都做好了?」避開她探究的眼神。
「都做好了,重要的事我都記下了,保證沒有遺漏。」她笑咪咪地。
「那就好,等等送到我的辦公室。」辛轍若無其事地站起身。
她端上香醇的咖啡,「總經理,你的咖啡還沒喝。」
他伸手接過,「我拿回辦公室喝。」
溫遴將整理好的資料抱在懷里,騰出一只手端咖啡,尾隨在辛轍身後。她的辦公桌在上司的辦公室外,負責的職務是替他排定行事歷、會議,整理資料,過濾閑雜人等的來電、來訪,偶爾也當他的女伴陪他出席各式宴會,不管是公事上還是私底下的瑣碎小事都由她來替他處理。
除了秘書外,她還有另外一個職稱——
萬能事務員。
辛轍坐回辦公桌後的位子啜了口咖啡,攤開一份市場調查表。
溫遴將手上的文件全都放到桌上,卻沒有出去的意思。
他也不搭理她,繼續假裝專注在眼前的市場調查表上,希望她識相地別來打擾。
「總經理,你還要繼續裝下去嗎?」她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點破。「剛剛開會的時候你在想什麼?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你這麼心不在焉的呢!」
辛轍挫敗地支著額斜睨向她,他就知道她不會那麼輕易地放過他,他們兩個太熟了。
「溫遴,看來是我對你太好了,才會讓你這麼肆無忌憚地逾矩來逼問我。」于公,他是她的上司;于私,他像是她的大哥。
現下只有他們兩人,客氣話就免了。「現在才要端架子不覺得太遲了嗎?」她好笑地問他。
他輕嘆,「不過就是發個呆,有必要這麼大費周章地來逼問我嗎?」
她正經八百地回答,「別人發呆不稀奇,但若是你在發呆可就值得好好探討一番了。」
他啼笑皆非,「我也只是個平凡人啊。」
她認同地點點頭,「平凡人會有眉宇輕鎖、發呆、舉止反常的時候,往往都是身陷愛河的癥狀,請問是哪位小姐有這麼大的魅力能夠擄獲你的心?公司里未婚的女性同事要是知道這個消息一定會傷透了心。」
「你就這麼確定我是墜入情網了?」他哪一點看起來像是戀愛中的人?
「難道不是?」她猜錯了嗎?
「不是。」這兩件事根本八竿子打不著。
她不死心,「真的沒有?」
「沒有。」沒有的事他當然否認到底。
「對嘛,我就在想以我們的交情,你交女朋友我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她可是除了他的親人以外和他交情最好的人。
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共同的利益。
因此,他從不和商場上的朋友深交。
「那還有什麼事能讓你失常?」她可好奇了。
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他都知道,「米雪兒一會兒說要養黃金鼠,一會兒又說不養了,現在照顧那只黃金鼠就成了我的責任。」要是說出那只黃金鼠還能變成人形,他不是被人譏笑,就是被人當成瘋子。
「原來是這個啊……」小事一樁。前一陣子流行養黃金鼠、天竺鼠、楓葉鼠……寵物鼠蔚為風潮,公司里也有不少女同事有飼養,偶爾听到她們在談論養鼠經,她多少知道一些皮毛。「你只要按時給它飼料和水,再請李嫂固定時間幫它清理籠子,保持環境清潔衛生,這樣應該就沒問題了。」
要真像她說的那般簡單就好了。辛轍有口難言,只好含糊地帶過,「嗯。」
溫遴想了想,「不過你要是覺得麻煩,真不想飼養的話,可以再幫它找一個新家啊,相信我們公司里的女同事一定都很有愛心,願意幫你好好照顧那一只黃金鼠。」消息只要一放出去,前來報名的人肯定會擠爆整層樓。
「謝謝你的建議,既然不是很麻煩的話,我還是自個兒養好了。」他不想麻煩別人,更何況月炎並不是普通的黃金鼠,不能隨隨便便地把她送出去。
她聳聳肩,「那好吧,等你改變主意的時候,再跟我說。」
辛轍擺了擺手,「好了,你都已經逼問清楚了,現在是不是應該回你的位子工作了?」
「是,遵命。」她旋身走向門口。
他吐了口氣。
溫遴在門口停住,回過頭道︰「你交女朋友的時候,一定要讓我第一個知道哦。」
「羅唆。」他拿她沒轍地笑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