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會記錄明天整理好再放到我桌上。」開完會回到辦公室已經將近六點,華箏拿起放在辦公桌上的手機瞧了瞧,沒有任何未接來電。
「好的。」余亭希發現上司不尋常的舉動,很感興趣地探問︰「學姐,你在等誰的電話?是不是傳說中的神秘騎士?」
「什麼神秘騎士?」她裝蒜。
「最近你都很準時下班,听說有個神秘騎士會開車來接你,他是不是你的追求者?」公司里的職員們都在猜測,還有很多人向她打听消息,想知道這個天天來接總經理的神秘騎士究竟是何方神聖?
「哪有什麼追求者!」她啐道。
「不然,他干麼那麼殷勤天天來接你?」將近兩個月耶,也太有恆心毅力了吧!
「他只是一個認識很多年的朋友,知道我的心情不好,所以來關心我,陪我吃飯聊逃邙已。」
吃飯聊天還而已?
「這麼有心!」要是沒有好感,男人才不會這麼關心在意一個女人的心情是好壞,「他一定喜歡你。」
喜、喜歡?!她先是一愣,而後駁斥,「你別亂說,那是不可能的。」
吧月喜歡她?怎麼可能?!
他們太熟了,而且她還比他大三歲,他怎麼可能會喜歡上她?
「為什麼不可能?」
「他的年紀比我小。」
「愛情是不分年紀的,而且現在姐弟戀正夯呢。」
姐弟戀夯不夯,她是不清楚,不過——「趕流行也不是這麼趕的吧。」
「難道你還愛著李柏祥?」犯了錯連承認的勇氣都沒有,只會把責任都推到別人身上去,這種「俗辣」根本不值得再浪費學姐的時間和心思。
「我和他……都過去了。」
李柏祥……她忽然發現,自己好像很久沒有想起這個名字了。
白天忙于工作,晚上有荷月的相伴,帶她去吃過很多她以前從未嘗過的美食,還為她下廚烹調他的拿手菜,一起享用,然後天南地北的胡亂聊著,荷月雖然小她三歲,但是他的想法很成熟,他的行為舉止很穩重,只除了他和小笙踫上的時候。
他和小笙,從小就不對盤,她想,他們大概真的是天生八字相克。
她很喜歡有他陪伴的時光,和他在一起很輕松自在,在他面前,她可以真實地表現出自己心中的感受,毋須顧慮她是台華集團總經理身份,毋須憂慮父親和母親會因為她的痛苦而感到歉疚。
「如果他回來求你原諒他,再給他一次機會呢?你還會接受他嗎?」余亭希的話拉回她的思緒。
「有些事一旦錯過就再也回不來了。」倘若沒有這次的意外,她會和李柏祥就這樣平平順順地走下去,然後結婚,生養一兩個孩子,是他先背叛了他們的感情,破壞了一切。
「沒錯,絕對不要讓他回來。」余亭希義憤填膺地道。「世界上比他優秀的男人多的是,難道還怕找不到人愛嗎?」
現在說什麼愛不愛的都還太早,「以後再說吧。」
「怎麼可以以後再說!」那神秘騎士不就要失戀了?
「你好像閑得發慌哦。」不然怎麼有空客串紅娘!「我不介意你現在就把開會紀錄整理好給我,余秘書。」
罷——加班!「我要下班了,再見。」余亭希趕緊腳底抹油,閃人。
她的耳朵總算可以清靜一下,不用再忍受荼毒。
豹箏又看了看時間,六點半了。
她的手機依然沒有發出一丁點的聲音,沒有訊息,沒有電話。
就算臨時有事耽擱了,荷月應該也會打通電話跟她說一聲。
是訊號不佳嗎?或是曜業者的網絡有問題?
她甚至還用公司的電話試撥了一次自己的號碼,鈴聲立即響起。
一次就撥通了,那就表示她的手機沒問題,是荷月沒有打電話給她,為什麼?
她決定化被動為主動,不再繼續枯等下去。
電話響了一會兒後被接起,「喂。」
「荷月,你……」她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們並沒有約定,他也沒有義務要天天陪她吃飯,打發時間。
席荷月沒想到她主動打給他……他當然沒有忘記每晚的約會,可他被絆住了。
他看著面前笑得很可惡的家伙,「我臨時有點事走不開,所以……」
林志毅一臉無辜地攤攤手,誰用繩子綁住他了,想去就去嘛。
他只是很想知道,究竟是何方神聖有這等能耐和毅力,讓荷月把二十多年的好朋友丟在一旁不管將近兩個月的時間,可荷月就是不承認有這麼一個人,只好大家一起在這大眼瞪小眼嘍!
豹箏故意漠視淡淡涌上心頭的失落感,語調輕快地道︰「沒關系,你去忙你的,我也正準備要回家。」
不客氣地推開從另一邊偷偷靠近手機的那張臉,席荷月不忘叮囑,「回去之後要準時吃晚飯,別再虐待你的胃,不然早晚得胃潰瘍。」
林志毅帥氣的臉被推得都變形了。
喲!這麼在意人家有沒有準時吃飯,連人家的胃都關心到了,要說沒有個什麼,誰相信啊?
「我知道。」明明她才是年紀比較大的那個,卻是他處處為她設想,寵溺她。
習慣真是一種可怕的癮,將近兩個月的時間,荷月都準時用各種美食把她喂得飽飽的,現在時間一到,她的肚子就已經開始在唱空城計了。
必到家,華箏只用一碗面就將晚餐打發掉,看了看時間才七點半,還很早,她卻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該做些什麼。
以往荷月送她回來都九點多,她整理一下資料,洗完澡就上床睡覺,然後一覺到天亮,又開始新的一天,生活過得很充實,孤單失落從沒機會侵蝕她的心。
今晚沒有荷月的陪伴,時間好似過得特別緩慢,慢得讓人發慌。
打開電視,找來找去卻找不到一個她感興趣的節目。想看點書,但是十分鐘過去,她卻連一個字也沒有讀到腦袋里去。
「鈴……」陡然大作的鈴聲打破了一室孤寂。
「吃過晚餐沒?」席荷月的聲音從手機的彼端傳來。
「吃過了。」
「吃什麼?」
「面。」即便他是特地打來盤查訊問的,她也很高興听到他的聲音。
「看在你有乖乖吃晚餐的份上,有獎勵。」口吻十足像在哄小阿子。
什麼獎勵?!她很納悶。
「我在門口,來領你的獎品吧。」
下一秒,華箏立即起身下樓,穿過客廳,快步走向大門口,果然瞧見荷月的車子。
她走近,還未開口,一個飄著燒烤香味的紙袋子已經從車窗內遞到她面前,「拿去吧。」
這個味道是……她微訝地睜大眼楮,接下那個紙袋子,「烤魷魚!」
兩三天前,她只是順口說了一句有點想念上次他們逛夜市吃過的那一攤烤魷魚,他就記下了,還特地買來給她,胸口有股無以名狀的騷動悄悄地漫開,驅散了稍早趁虛而入的恐慌。
被人重視、寵溺的感覺真的很好,只要一不注意就會沉溺上癮,無法自拔。
萬一荷月不再這樣陪伴她,屆時,她該怎麼辦?
「我覺得這兩套都不錯,小Baby穿起來一定很可愛,你比較喜歡哪一套?」畢竟禮物是他要送的,當然要以他的意見為主。
「我相信你的眼光。」席荷月隨即轉頭吩咐一旁的專櫃小姐,「把這兩套衣服連配件都包起來。」
「好的。」
然後,他又挑了幾樣玩具和小Baby用得到的物品一並結了帳。
買完要送同學小阿的滿月禮物,原本還想順道逛逛百貨公司的其他樓層,卻意外地遇上華箏最不想見到的人——李柏祥,身邊還跟著無尾熊小姐。
冤家果然路窄。
分手兩個多月之後再踫面,華箏的心情出乎意料之外的平靜,無怒也無悲。「你也來這里逛,真巧!」
她看起來氣色很好,似乎一點也沒有因為兩人的分手而受到影響,這讓李柏祥胸口莫名地郁悶了起來。「我怎麼不知道你們的交情這麼好?」
「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多著呢。」席荷月不屑冷哼。
背疑的眼神在他們身上兜了一圈,李柏祥語帶嘲諷地道︰「你們該不會早就背著我偷偷來往了吧。」
豹箏平靜的說道︰「你要怎麼想是你的自由。」與她無關。
但一旁的席荷月听到這話火氣就沖了上來。他還真敢說啊!箏姐的風度好,不與他計較,他可沒辦法隱忍下來。
忍耐,從來都不是他的優點。
「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喜新厭舊、用情不專嗎?」席荷月漂亮的眸子里悄悄地凝聚著駭人的風暴,嘴角卻微微上揚,特意朝無尾熊小姐露出一抹魁惑人心的笑,「這位美麗的小姐……」
「荷月,算了。」沒有必要隨他起舞。華箏想阻止他。
李柏祥防備地瞪著他,「你想做什麼?」
原本這個比任何一部偶像劇里的男主角都還要漂亮好看的花美男叫荷月……無尾熊小姐早已經被他的笑容迷得暈頭轉向,自動自發地報上名字,「我姓梁,梁可可,你可以叫我可兒。」
席荷月從善如流地柔聲輕喚,「可兒。」
低啞的嗓音仿佛帶著微量的電流導入她的體內,一股酥麻從背脊竄起,在血液里奔流。「嗯。」她著迷地望著席荷月的俊臉。
他很親切誠懇地給她忠告,「你要防著點,他會這樣對待他的前女友,將來也會這樣對待你,說不定他嘴里說著愛你,一轉身就抱著別的女人你儂我儂去了。」
「席荷月——」李柏祥鐵青著臉咆哮。
但梁可可越想越覺得席荷月說的話很有道理,忍不住質問起男友來,「你老實說,除了我,是不是還有別的女朋友?」
李柏祥對于女友如此輕易地就被煽動很火大。「一個不相干的人隨便挑撥幾句你也信,你怎麼不多信任我這個男朋友一些?」
「荷月這次說是實話啊。」她朝席荷月露出甜甜的一笑,心里想著,他會這麼關心她,或許也對她有那麼一點點好感。
「荷月?!叫得這麼親熱,你在發什麼花痴啊?」李柏祥的臉色很難看。
梁可可氣得用提在手上的包搥打他,「你說誰在發花痴……」
「你在干什麼?別鬧了!」李柏祥抬起手阻擋,卻還是挨了好幾下,「快點停手——」
停下來看熱門的人越聚越多。
「男女朋友吵架啊!」
「有話可以好好說,沒有必要動手。」
「咦,這個人不就是前陣子被八卦雜志拍到奸情的男主角李柏祥?!」有人認出他。
「真的是他耶!」原本要勸架的人突然改口,「像這種腦袋長在胯下的負心漢,是該給他一點教訓,用不著對他客氣。」
一旁的華箏突然覺悟,李柏祥根本就是一個被寵壞的富家子弟,還以為地球是繞著他運轉的,而她卻到現在才看清楚。
趁著李柏祥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席荷月牽起華箏的手,悠閑地離開百貨公司。
坐在車內,華箏低聲輕笑。她當然知道荷月是為了她才故意去撩撥梁可可,讓他們翻臉吵架。
他瞥了她一眼,「笑什麼?」
「原來你也可以對女孩子笑得那樣親切迷人。」儼然就像是一個完美得無懈可擊的白馬王子。
他哼了哼,「我犧牲很大耶,你沒看到我的顏面神經笑到快僵硬抽筋了。」
顏面神經抽筋?有沒有那麼嚴重啊!「只要你肯多一點笑容,隨隨便便都可以迷倒一大卡車的女人。」哪會到現在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他又不是吃飽了撐著,迷倒那一大卡車的女人做什麼?學古代皇帝建一座後宮嗎?「我不需要。」席荷月不以為然的表示。
「你不需要——」華箏的聲音戛然而止。這麼說起來,她好像從沒見過荷月交女朋友,難道……他的性向比較不一般?!
席荷月不必問,光看她狐疑的眼神諒知道她誤會了,「我不是。」
「不是什麼?」她又沒說什麼。
「同性戀。」
以為他顧忌世俗的眼光,她安慰地道︰「其實就算你是也沒關系,那並不會改變什麼。」荷月有張比大多數女人都還要漂亮的臉,就算有男人愛上他也不稀奇。
誰說沒關系?關系可大了好不好!他咬牙切齒強調,「我、不、是!」他一點都不想再引來一堆爛桃花,況且他很樂意讓她知道他是不是同性戀。
看起來好像真的不是。「那為什麼這麼多年來沒見過你交女朋友?」
他只好重提往事來自清,「我在法國學烹飪的時候交過一個女朋友,是同校的同學,不過那段感情只維持了四個多月。」
四個多月?!這麼短暫!「為什麼?」
「交往之後仍然有很多女孩子向我示好,她很沒有安全感,時時刻刻擔心我會被其他女生搶走,于是像防賊似的防著每一個靠近我的女生,還得忍受周遭朋友的批評,一次又一次地說我們的外型不配,直到她再也無法忍受,提出分手。」
她是沒有足以和他匹配的出色外貌,但那又如何?他喜歡的是她的溫柔和體貼,她根本毋需去在意別人的看法和評斷,可惜她終究還是學不會。
「向你示好的只有女生嗎?」
一言命中他的死穴,席荷月的眼角在抽搐,「不、只。」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男人長得太漂亮果然不是好事。」華箏由衷說出結論。
一般听到漂亮這兩個字,就讓他不爽得想揍人,但是從華箏口中說出來,卻讓他沒有辦法發作。
「重點不是那個……」他無力的提醒,況且,皮相是父母生予他的,他也沒有選擇權,好嗎?
「不然是什麼?」她問得很理所當然。
席荷月卻是听得快吐血了,不耐煩的再次重申,「我不是同性戀。」而且誰規定,男人長得漂亮就一定得是同志?
她忍不住輕笑出聲,「我沒說不信啊!不過……」
她沉吟地道︰「那有可能是你用來欺騙大家的障眼法。」
障、眼、法?!她怒瞪著她,「你要不要干脆直接登報昭告天下,讓我出櫃算了?」顯然解釋再多都沒用。
「你真的決定要出櫃了?」她訝然地道。
她竟然當真?!「你——」席荷月氣悶地閉上嘴,放棄和她爭論。
這根本就是辯解無效,上訴駁回,非要將他屈打成招不可。
榜,氣死也驗沒傷!
「荷月。」
他賭氣地不回應。
這樣就耍性子啦!豹箏笑盈盈地又喚了一次,「荷月。」
他不爽地揚眉,「干嘛?」
「我們不是要回你住的地方看影片嗎?」她隱忍住胸腔內翻騰的笑意。
「嗯。」還是她改變主意了?
「你住的地方不是應該在剛剛那個路口左轉嗎?」來了很多次,她不會記錯路的。
真的是氣昏頭了,連回家的路都會開過頭。
席荷月先是一愕,隨即迅速調轉車頭,微惱的神情里難得有一絲困窘。
待車在地下停車場停妥,兩人一起下車,搭電梯到一樓。
她很明智地打住,沒再取笑他,免得有人惱羞成怒,她轉移話題,「為什麼不再交女朋友?」
他沒好氣地橫了她一眼,故意說︰「你問錯了吧,我交的是男朋友。」
罷剛非要往他身上貼男同志標簽的人不就是她嗎!
她笑笑,「開個玩笑,你不會這麼沒風度吧!」
沒風度?!她當著他的面說他漂亮,又懷疑他是同性戀,而他沒發飆動手扁人,已經夠有風度了。
不過,他還是回答了她的問題。「因為忙。」
叮!電梯門打開,兩人一同走了出去。
避理員提著一大袋鮮綠色的芭樂迎上前來,「席先生,華小姐,這是我鄉下老家栽種的芭樂,沒有噴灑農藥,很健康的,嘗嘗看。」
他正打算開口拒絕,她卻搶先一步接過管理員手中那一大袋的芭樂,「謝謝你。」
「不客氣。」
席荷月什麼也沒說,走向上樓的另一部電梯,刷了一下磁卡。
這棟高級公寓的門禁森嚴,未經許可的訪客或閑雜人等是無法擅自上樓的。
豹箏提著一大袋頗有重量的芭樂跨進電梯內。
他沒說話,卻伸手提走那袋芭樂。
「管理員先生又不是故意的,你就別再怪他了嘛。」她替管理員說情。
一袋芭樂就想平撫他名譽上的損害?他挑起眉斜瞟著她,「我的名譽會不會太廉價了一點?」
「你的名譽跟芭樂沒關系,就算沒有這袋芭樂,你也應該有那個雅量原諒別人的無心之過嘛。」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況且,管理員先生都表示過他的歉意了。
他的眉毛挑得更高了,「我為什麼要?」
有沒有搞錯啊——那位老兄把他當成會把約會對象灌醉或下藥迷昏,然後帶回家性侵得逞的禽獸,嚴重侮辱了他的人格耶!
「就當給我一個面子吧。」這男人啊,心眼還真不是普通的小耶!
「哼哼。」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讓她更加地了解他,即便沒有明確的允諾,可是她知道,他听進去了。雖然荷月的個性火爆,脾氣也不太好,但是,她的要求,她的事,他卻從來不曾輕忽怠慢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