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靜靜江水平,悠悠映映波瀾起。
白椿槿盯著水承瀲專注凝視的妖眸,不甚理解那雙眼眸隱含的意義?事實上,她沒弄懂過他,也不想弄懂他,對她而言,他不過是個憎惡人類的「非人」;而自己僅是正好倒霉被捉住成了他玩物的「人」。
她見不得有任何生物在自己眼下受傷,因而大發善心的救活他,如是而已。
可……水承瀲的眼神教她莫名心悸,那陌生的感覺又麻又熱的散發著,凌駕她的理智,教她不知如何是好?
「你——」
「水承瀲!」水承瀲不悅地咆哮糾正她。
「水承瀲,你……你的傷……」白椿槿借著光亮瞧清他身上的衣物也換過,但肩胛處滲出血絲,想必是適才的「游戲」牽動他日漸復元的傷處。
水承瀲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肩胛,掀開衣襟,偏頭想將血舌忝干淨,但上一刻縮得老遠的白椿槿立即沖過來,撕了自己的內裙為他壓著止血,然後用布中包扎好。
「別再亂動,傷口愈合又裂開最為難治,會留下疤痕。」白椿槿苦惱的皺起眉頭,似是不願自己手中的傷者身上有瑕疵。
「那又如何?」水承瀲受過的傷不止如此,只是太久沒受傷,讓他忘卻原來受傷是如此的痛,瞧見白椿槿皺起眉頭,他的眉宇也跟著深鎖。
「不……不如何。」她松手,突然發現自己離他太近,他很容易再次擒住自己做出什麼事來。
因此,她低頭避開他的注視,想要退離他。水承瀲一見她開始退縮,手一伸,捉住她的手腕。她抬頭看他,晶亮的眼眸閃過一陣驚慌,但她一教他捉住便動也動不了。
水承瀲打量著她的容顏,倏然,眉更加糾結,他另一只手握住她耳上的耳環。
白椿槿一驚,下意識的往後傾,可水承瀲沒有放手,只是徒然扯痛自己罷了。
她緊張的看著水承瀲,臆測著他下一步行動,只見他不一會兒便放開耳環,但沒有放開她的手腕。
妖眸凝睇,薄唇緩吐,「你為什麼逃?」
白椿槿聞言僵笑,背上冷汗涔涔,呼吸不順,雙眼四飄的說︰「我沒有逃。」
「是嗎?」他的聲音沉落幾階,教白椿槿呼吸一窒,深深地恐懼著他的力量與無常的心思。
「你到底……要怎樣?」她受不了的問,不願時刻活在生死邊緣。「若是可以,請你看在我救過你的份上,放我走,好嗎?」
「放你走?」水承斂冷笑一聲,抿緊唇瓣,「絕無可能。」
「你!」白椿槿就知道自己真是枉做好人,沒事救了他干啥?他還不是個不知何謂感恩的妖?她竟一時心軟救了他,讓自己跌入更壞的境地!
「不是你,是水承瀲!」水承瀲比她更凶的糾正她的叫喚,擒住她手腕的手毫不憐香惜玉的加重力道。
白椿槿抑下喉間的痛呼,改口,「水承瀲,你到底放不放我?!」
拔必硬要她喚他的名?她不過是他手下的「玩物」,怎麼喚他他何必在意?
「不放。」水承瀲的唇揚起惡劣的弧度,張狂的笑著,不一會兒,他的笑容逸去,一個使勁便將白椿槿拉入懷里,洞里的光亮在同時間熄滅。
他的胸膛廣闊,白椿槿被他強硬的抱著,一時間失了反應能力,鼻間嗅進他淡冷的氣息,覺得騷動的心緩緩平靜下來。
未久,洞外傳來——細語聲——
「在哪里?在哪里?」
「在這附近沒錯,還有殘留的氣息在。」
「人呢?」
「別蠢動。」
「咱倆循氣味而來,這分明是蚣蟆的氣味沒錯,可他人呢?」
「不見他的人,不代表他不在這兒,就怕他躲在暗處。」
「他的傷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復元,咱們幾乎殺了他。」
「可咱們的確感受到他的氣了不是嗎?」
「是。」
「咱倆絕不能對他掉以輕心,繼續再找。」
談話聲遠去,但水承瀲卻怎麼也不肯放開白椿槿。
她身上有股干淨的味道,可他辨不出那是何味兒,總之,比適才她身上混亂成一團的氣息好得太多。
方才,他瞧見她耳上的耳環,便自上頭捉出茵草的氣息;不知怎的,他覺得白椿槿身上有茜草的氣息,說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是以,他捉住耳環,注入自己的氣,驅散茜草殘留的氣味。
之後,他才覺得染上自己氣息的白椿槿順眼很多很多。
水承瀲抱著她,感受到她的鼻息輕緩地吐在自己胸前,透過衣料直抵他心窩,讓他覺得溫暖。
不自覺地,他更加攬緊她,想將兩人的距離縮到最短。
她的身子暖暖、軟軟的,好舒服。除了水之外,這是水承瀲第一次在「活」
的東西上頭感受到那與水相同的感覺。
不想放手。于是他自私的忽略白椿槿的感受,緊緊地禁錮著她,想借此霸住那舒適安心的感覺。
背里的白椿槿掙扎了下,幽幽的噪音傳入他的耳內,「你……水承瀲,你抱得我好痛。」
「痛?」為什麼會痛?她又沒有流血。不懂控制力道的水承瀲壓根兒不知道自己的氣力對她而言是一大負擔。
「你的力氣……我快窒息了……」白椿槿的掙扎微弱,語音微顫,活似被捉上岸的魚兒般苟延殘喘。
水承瀲心起波瀾,稍稍放松力道,白椿槿的身子不再僵硬,反而更朝自己倚來。他揚起嘴角,好玩地纏起她的發絲,她的發比自己的稍短也柔軟許多,觸感很好。
他挑眉,盯著白椿槿的發,首次發現原來人類之中有這般奇特的人存在,不知為何,他不想放開她,他要留她在身邊,直到自己對她不感興趣為止。
想著想著,水承瀲開心的笑了,笑聲淺淺地白喉嚨發出,教被他抱著無法動彈的白椿槿吃驚的抬頭看他。
他孤傲冷漠的面容因這一笑而柔化,在這無光的山洞里,白椿槿竟能看清他表情的變化,心,不由自主的跳月兌自己的掌控。
她慌亂的斂睫,想抑住心的狂亂卻愈止愈亂,她深吸一口氣,紊亂的氣息驚動了抱著自己的水承瀲。
「別動。」她沒有規律的鼻息嚴重擾亂他。
「我盡量。」小手捉住他的衣襟,白椿槿竭力地調整自己的心跳,四周靜悄悄的,黑暗中,她只感受得到水承瀲的氣。
她被水承瀲的氣籠罩著,身處在此氛圍中,她很難平靜。她不知自己著了什麼魔,可當水承瀲緊抱著她開始,她就不知哪根筋不對勁,安定不下來。
她的呼吸困難,似得了風寒的病人全身熱熱的,唯有靠著水承瀲,感受那微涼的溫度才稍稍解去她的不適。
可……這是怎麼一回事?
分明先前水承瀲還一副巴不得她死的樣子,用盡鎊種諷語罵她,希望她住手不再救治他,傷幾乎痊愈之後又將她扔進湖里「玩耍」,雖不知他為何又救活她,但他那無常的心思,讓她疲于奔命。
連日來緊繃的心神讓白椿槿無力再與水承瀲周旋,在他強制的懷里,她由最初的戒備到教疲累佔據心魂,下意識地捉緊他的衣襟,放任自己跌入夢里,希冀自己最好一輩子也別醒來……
初啼聲響,斜光映照,急雨乍落,敲醒恍然心魂。
杜仲言踏上山路,為自己所見的景象一驚。
怎麼回事?
不過數十日,這兒原本的一片綠意全教枯黃所取代。
這兒是黔陽,雨不少,甚難見著枯萎的景況,山下的農田猶綠,可山上卻反常得……教人吃驚。
「少爺,這兒——」
杜仲言抬手制止隨從發言,深吸口氣以鎮定心神,「或許是這些天突然不下雨,這兒才會如此吧!」
明知是睜眼說瞎話,隨從仍順從地閉上嘴巴,跟在主子身後不遠之處,臉色凝重地望著遍地死意,憂慮于未來少主夫人的安危。
「杜大夫!」幾名鎮民自不同方向跑回。
「幾位大哥,可有消息?」杜仲言上前一步,向他們抱拳,語帶焦慮地問。
「杜大夫,這山頭的樹木幾乎全枯死了,動物們也不知避去哪兒,唯有靠湖那一帶仍有綠意,若白姑娘還在山里,極有可能待在湖附近。」
杜仲言沉吟了一會兒,說道︰「有勞幾位大哥帶路。」
「請隨我們來,小心腳下。」
一行人疾行,未覺風已將他們的到來捎往各處。
「來了……有人來了……血浸流,風帶起……」
水承瀲嗅了嗅,指尖輕觸拂進山洞的風,不一會兒即放開,低斂睫,瞧見懷里安睡的白椿槿,忘卻適才風帶至的訊息,專注地望著她的睡顏,手指不可自主地把玩起她的發。
她對此騷擾只是稍微一動,更往他懷里蹭去,然後繼續睡她的覺。
水承瀲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痕,拿她的發輕拂她的臉頰。看她的反應讓他覺得很新鮮,胸口脹脹的,好像什麼東西溢滿出來,卻又不斷地有新東西裝入,有點難受。
他輕嘆口氣,失了逗弄她的興致,起身往洞外走去,卻在一個轉首之間感受到人類的臭味正朝這兒來。他皺起眉頭,起了殺意,但明白自己若是殺了這些人類,他的氣息必然無法再隱藏,到時青蛇和黑狐定會尋氣而來。
握緊拳,他的傷尚未痊愈,即使外傷幾近全好,體內的毒仍未全然清除,如此一對峙,輸的未必是聯袂的青蛇與黑狐。
談話聲隨著臭味飄進水承瀲的耳,妖眸一閃,皺起眉頭。
「杜大夫,就是這兒,整個山頭只有這兒的樹木還沒有死光,可這兒咱們尋過了,沒有白姑娘的蹤影。」一鄉人領著杜仲言來到湖畔,邊解說道。
「椿槿有段時間是住在山里頭的,是以她習于在山中走動、采藥,即便這是座她不熟的山頭,她仍然有如識途老馬……」杜仲言聞言,低不可聞的自語。
這自語,水承瀲听得一清二楚,使他對杜仲言另眼看待。
他們……是上山來尋白椿槿的?
水承瀲眯起眼打量杜仲言,微挑眉,對他直喚白椿槿的名頗有異議。
一抹不悅升高,佔據他的心、不斷翻攪,眸一黯,殺意顯現,他想殺那喚她「椿槿」的人類。
這個念頭強烈到令他無法控制的地步,一時間,狂風吹掠,烏雲密布,銀光隱約在雲層里閃現。
「糟,不會要下雨了吧?」
「平地有雷,無端雨來,異象……」
糟!待水承瀲發覺自己竟然引來雷時,急忙緩下那份殺意,掩住自己的氣息,下一刻,日陽破雲層,光芒重映大地。
「真怪……怎地一會兒要打雷下雨,一會兒又日陽普照?」
「別管了,先找找這附近有無山洞之類的藏身處吧,麻煩幾位大哥了。」杜仲言語間有著隱忍的怒意,但仍以禮相待。
水承瀲一听他們要搜山洞,臉一沉,轉身回山洞拉起熟睡的白椿槿,不管她有無清醒便拖著她往外走去。
「唔……」習于黑暗的眼眸一接觸到光亮便不適應地合上,但身子被拖著走,白椿槿不清醒也難。
抬起手至額遮去刺目的光,待眼楮適應後才發現拉著自己的是水承瀲,他的身影因光的關系而顯得有些模糊,但挺直的背讓她敏銳地察覺他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
白椿槿一愣,她怎會看出水承瀲心情不好的?昨兒個才想著水承瀲喜怒無常難以捉模,怎麼睡完一覺起來就能看透他的心情?
噢,必定是她仍在做夢,夢見自己被水承瀲拉著跑、夢見自己跟著他拂掠過樹梢、飄點過湖泊,飛在空中如履平地……飄點過湖泊?!
白椿槿低頭,不看還好,一看,腳一軟,失去平衡,在跌入湖面時教水承瀲反手拉入懷抱。
「啊……」她圈住水承瀲的頸子,過往被拋進湖里的記憶過于深刻,讓她不由自主的攀住任何可以保她不墜的東西。
「你在搞什麼鬼?」水承瀲不悅的問話自她頭頂傳來,吐出的氣息掠過她的發,擾亂的發絲微晃。
白椿槿感受到這細微的騷動,心一浮,手一松,若非水承瀲緊圈住她的腰,只怕她真再次跌進湖里成落湯雞了。
「你不好好抱我,要上哪兒去?」一想起那姓杜的人類喚她椿槿,他的心就莫名的不舒服,口氣也愈見凶惡。
「沒事你拉我飛天做啥?」白椿槿還沒像現今這般飄在湖上過,經驗雖新穎,可若無適當的心理準備……她會懷疑這是水承瀲新想出來「玩」她的方法。
水承瀲默然以對,他不明白為何一發現有人在尋她,自己便拉了她就跑。
「水承瀲?」白椿槿的輕喚在耳邊響起,語間隱含不安,感覺到她抱著自己頸項的力道加重,顯然是在防範他扯下她的手讓她掉進湖里。
「我不會丟你下去。」水承瀲環緊她的腰,低首鎖住她泛起驚慌的星眸。
「喔……」白椿槿放在他身上的心思少于擔心自己會掉下,這讓水承瀲的眉糾結。
「看著我。」他沉聲命令,肯定自己不喜歡被她忽視。
白椿槿抬首,望進那雙閃著怒光的妖眸,更大力的攀抱住他。「不要丟我下去,我被你搞到怕水怕死了,別再丟我下去,我會死的!」
「你不會死!」水承瀲一听「死」字,反應劇烈,他們所立的湖面以他們為圓心卷起水柱,白椿槿駭然,完全不知自己講錯什麼話讓他這般生氣?
「我……你……」她結結巴巴的想知道自己說中何事引發水承瀲的怒氣。
「不是你!是水承瀲!」水承瀲一听見她又「你呀你」的喚著,怒火狂飆,不由分說的堵住她張口欲言的唇瓣。想要「教」會她學乖,別再叫他「你」。
「轟!」無數的雷在白椿槿腦中爆開,她睜大杏眸,眼瞳映著水承瀲同樣沒有合上的妖眸。
到底……到底發生何事?
白椿槿無法呼吸,一股燥熱亂升亂竄,心鬧哄哄的——
「嗚……嗚……」她無法自制的發出低吟。
「椿槿,我知道你在!快出來!」杜仲言的叫聲如火炮,狠狠打在白椿槿混亂的心上,她睜大眼,不知哪兒來的氣力推開水承瀲,失了倚靠的身子猶若斷線的風箏墜下。
「啊——」白椿槿尖聲大叫,要死了!她又要死了!
這回竟然是因為她放手的關系,她怎麼也無法瞑目……
「椿槿!」杜仲言因白椿槿的叫喊而發現她,卻只見她從湖上頭往下掉,心一窒,失聲狂叫。
「該死!」水承瀲低咒一聲,手迅速呈爪狀,化作一道白色光影,跟著白椿槿而下,在她的身子落入湖面之前捉她回懷。
白椿槿以為自己死定了!是以當水承瀲及時捉住她時,她整個人癱軟在他懷里,而這一幕——
全落入杜仲言眼中。
杜仲言呆立在湖畔,盯著水承瀲和白椿槿兩人緊緊相擁,眼里燃起的不止是高張的恨焰,更有冰冷的殺機,但教怒火佔據的他沒有發現水承瀲與白椿槿是站在水面上的。
「椿槿!」他出聲呼喚,讓那對「有情人」發現自己的存在。
白椿槿才自適才的危機安定下來,听聞那令她打從心里害怕的聲音,身子不由得一顫。水承瀲以為她受寒,因而抱緊她,白椿槿顧不得再臆測水承瀲的心態,對于他及時敞開的依靠毫不猶疑的投入。
「椿槿!」杜仲言握拳,咬牙叫著。
此時,他請來幫忙的幾位鄉人以及隨從皆因听聞杜仲言的呼喊循聲而來,見著這詭譎的景象,無人敢開口。
白椿槿深吸口氣,抱住水承瀲的腰,側過臉看著岸邊的杜仲言,小手掄拳,咬著下唇,黑眸透著復雜而恐懼的神色,對她而言,杜仲言是比水承瀲更可怕的存在。
「我找你許久,跟我回去吧!」杜仲言強壓下滿腔的怒火,瞪著白椿槿,忽視她躲在另一名男子懷里的事實。
白椿槿深吸口氣,身子發顫,唇瓣被她咬得滲出血絲,如蚊蚋般地吟出︰
「不。」
「椿槿。」杜仲言冷冷拋下聲音,「我依然要你,在我心目中你仍是我的妻,即使你有病,我還是會要你。」
「我沒有病!」白椿槿略顯激動的回叫,她沒有病,有病的是杜仲言!
那些……那些無辜的……全是死于他手中!他竟敢指稱她有病?!
杜仲言深吸口氣,眼角瞄見那些鄉人對白椿槿和水承瀲投以既鄙視又恐懼的目光,便知他們是站在自己這邊的。
「椿槿,你別怕,听為夫的話,我不在乎……真的不在乎你有病……我只求你同我回九江……」杜仲言說到後來,數度哽咽,令聞者為他的懇切動容。
「我不回去!」白椿槿果決的拒絕,眼眸涌上一波熱氣,所有人,就連她爹,也被杜仲言這溫文儒雅的表相給欺瞞。
「少夫人,請你跟少爺回去吧,為了你,少爺連日來都——」隨從杜若忍不住插嘴。
「杜若!」杜仲言橫他一眼,杜若見狀立即噤聲,退得更後面。
杜仲言收回視線,迎上水承瀲陰冽的妖眸,只覺得這男人怪異得緊,礙眼至極,心生比較,痛苦低吟︰「難道那個男人比我更好?」
水承瀲聞言挑眉,冷眼看著杜仲言傷心欲絕的表情,不明白他為何看來傷心,可他卻一點也感受不到他的傷心,反是懷里的白椿槿身子愈見僵直與冰冷?
雖說他原就對人類沒好感,但眼前的男子讓他產生前所未有的厭惡。
「閉嘴。」他冷斥,不想听見這只蒼蠅在耳邊嗡嗡叫擾人清靜。
「你憑什麼叫我住口?」杜仲言始終維持低姿態,「你可知椿槿是我未過門的妻?你同她相擁,早已破壞她的清白,你知否?」
「那又如何?」水承瀲正愁沒人讓他練筋骨,這人類有眼不識泰山,也不想想他身在何人的地盤,還敢如此大放厥詞,講一些誑言妄語,讓他心煩氣躁。
懊死。
「那又如何?」這人是傻子還是刻意挑釁?「你手里抱的是我的妻,我要你還給我有何不對?」
「她是我的。」水承瀲妖眸進出光芒,臉上蒙上震怒,遠方的烏雲開始圍聚,其間交雜著銀色閃光,隱約听得見雷吼。「不是你的。」
就算以前是杜仲言的,現在也已是他的,所以杜仲言沒有資格跟他要白椿槿;讓他再听見一次這種話、再听見這人類喚她椿槿,他就等著瞧!
白椿槿聞言抬首看他,見他盛怒的模樣,還真不知原來自己如此搶手,連水承瀲都說自己是他的。
可惜她是自己的,不是任何人的。但乍聞水承瀲如是說道,她的心震撼了下,身子因這句話找回失去的溫暖,她不明白為何水承瀲的一句話會對她有如此大的影響?
咬著下唇,白椿槿不自覺地微彎唇角,有人站在她這邊,即使是掠奪性意味濃重的話語,她仍是很開心。
在九江,無一人肯伸出援手幫她,她只能自力救濟,逃出那個令她窒息的地方。之後逃到這兒,被水承瀲捉到,不過數日,她已覺過了數年。
再見杜仲言,她竟有種相見不相識的陌然。
「你!」杜仲言老羞成怒,被人發現自己的未婚妻跑了已夠丟臉,現在白椿槿有了姘頭,還一副光明正大的模樣,看得他怒火攻心,差點無法控制自己。但見白椿槿幽深的黑眸如鏡般看著自己,他眯起眼,「椿槿……啊!」
才喚完,水承瀲即眸閃怒意,一個揮袖,杜仲言即被無形的風給擊倒在地。
「少爺!」杜若被水承瀲掃向岸邊的大石,失去意識。
「杜大夫!」鄉人們如杜仲言一般倒地,個個痛吟出聲,「妖啊……你是妖啊……妖怪啊……」
雷聲近在耳邊,白椿槿發現水承瀲的手高舉,雷聲大作,閃光乍現,心下一驚,連忙拉住水承瀲高舉的手大叫︰「不!」
水承瀲沒听她的,他輕而易舉地甩開她的手,第一道雷落在杜仲言腳邊,妖眸邪魅而充斥著火紅的殺意,看得杜仲言四肢並用的在地上爬動著,可他的速度比不上水承瀲,第二道雷打在杜仲言的袍角,水承瀲因自己連著兩次失手而皺眉。
他的氣散布,迅捷擴至整座山頭,一時間,湖加上他的氣,還山頭片片郁綠。
同時,遠方的茜草和枸杞、近處的黑狐與青蛇也感受到水承瀲快迅擴展的氣。
「不要!」
當第三道雷將至之時,白椿槿的叫聲竄入水承瀲的耳里。他低頭看她,瞧見她的眼楮有水流出來,紅唇喃著「不」字。
「求求你,不要殺人!」她不希望任何人因自己而死,她不願背負更多罪名。
水承瀲攏眉,怒氣未消,再揚手想引雷轟人,但意外的發現自己因白椿槿而少了引雷的。
他握拳拂袖,妖眸冰寒地掃向他們,「滾!你們臭死了!」
人類的臭味盈滿了整個湖,徒惹他心煩氣躁。
聞言,鄉人們起身扶起已呆若木雞的杜仲言,留下昏迷的杜若狼狽離去。
白椿槿待他們離去後,松口氣,下巴被個力道抬起,強迫落入水承瀲隱斂的妖眸中。她呆了呆,不由自主的,謝語月兌口而出,「謝謝……」
「你的眼楮有水流出來。」水承瀲用舌頭舌忝去她眼眶凝聚的淚水。
那濕熱的感覺讓她肩膀一縮、眼一眯,卻因此而更加感受到水承瀲的舌頭抵觸在自己眼里的感覺,她渾身一顫,有種無以名狀的酥麻感竄流。
「咸咸的,為什麼?為什麼這水舌忝起來咸咸的?」水承瀲質問,將杜仲言之事置之腦後。
「因為那是眼淚。」白椿槿閉上眼,不讓他再舌忝,他的舌頭讓她變得很奇怪。
「眼淚?」那是什麼?水承瀲的記憶里沒有「眼淚」這個名詞的存在。
他沒有眼淚,茜草和枸杞也沒有眼淚,只有人類有眼淚嗎?
「那也是一種水。」白椿槿簡略的解釋,但不願告訴他何時才會有眼淚。
「你……我們可以下去了嗎?」
一直「掛」在水承瀲身上,讓她很不好意思。
「下去?」水承瀲不解的看著她,她指指岸邊,他順著看過去,揚眉,帶著她飄到岸邊,放她下去,自己則飄在離地不遠的空中。
白椿槿一腳踏實地,膝蓋一軟,差點站不穩。她捉住水承瀲的手,後者沒有甩開她的握持,待她能站穩後,她才放開他的手,但有種奇異感覺衍生,看著他,她有些不知所措。
深吸口氣,她轉身見著杜若,于是上前去查看他的情形。
水承瀲跟在她身後不到一步的距離,漠然的看著她對杜若上下其手,感受到先前自己苦心隱藏的氣外放的結果是——
招來青蛇與黑狐的追殺。
此時他氣未全,但他們兩人已至,于是隨手一揮,將白椿槿和杜若圈在一個光環里,轉身面對他們兩人,嘴角冷殘的笑意說明他很「樂意」青蛇與黑狐前來「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