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宇從未想過自己會有當成實驗體的一天,他全身無法動彈的被綁在手術台上,頭上、手上、身上貼了一個又一個圓形的導電紙,讓那些研究人員任意對他動手動腳,而他無一絲反抗的力量。
多久了?他待在這兒多久了?
他只知道時間一直在清醒與昏睡的交替中逝去,漸漸地,他已不在乎到底被捉來多久,他只在乎何時可以從這不曾間斷的實驗中月兌身,還有他該如何找到心宇的處方箋?
直宇緩然睜眼,迎上艾佛琳那被口罩遮去一大半的臉,他不禁佩服起這女人無窮的實驗精神,她都不會累嗎?
怎麼每當他張眼見到的都是她,她不倦,他都厭了。
而且他也對她的聲音感到倦怠,每回索繞在耳邊的話語不外是「太驚人了!」「真是令人驚喜的發現!」之類的話,他都听煩了,可是他不能發出任何的抱怨,只因他是被實驗的人;如果在艾佛琳眼中他是個「人」的話。
在這兒唯一的好處便是那遠方傳來的歌聲。
那歌聲好听的能去除他被折磨一整天的疲倦,以及因為不服從而招來的皮肉之痛。
直宇疲累地合上眼,不願再看艾佛琳那張臉,想辦法讓自己的思緒抽離。
不知道另一頭住著什麼樣的人,能發出這樣歌聲的人一定是位心地純良的天使,一定是跟這間研究所的人完全不一樣的天使。
真想看看她呀!直宇微揚唇角,他又听見了,那歌聲……
咦,是他的幻覺嗎?今天的歌聲稍帶焦躁,失去先前那安定人心的作用。
下意識地,直宇也跟著躁動了起來。
「哈波博士,實驗體的心跳脈搏有異。」
「怎麼會?」艾佛琳一見那數據,不由得皺檢視眉,轉頭看著被綁得死死的直宇,「你想死嗎?你身上現在有電流通過,要是不讓自己鎮定下來就會死得很慘。」
直宇沒有听見她的話,充塞在腦海里的只有那歌聲,他扭動手腕,試圖掙月兌束縛他的枷鎖。
外頭突然響起一陣雷聲,擊斷了研究所的電源,所有人因這突來的意外而騷動。
三十秒過去,備用電源讓研究所再次明亮起來。
「哈波博士!」
艾佛琳听見身邊人的驚叫,低頭一看,哪兒還有直宇的身影。
「這小子竟然逃了,給我追!」她沒想到身體虛弱成那樣的直宇還有氣力逃。
一群人登時往外沖,想追回那在短暫停電時乘隙逃走的直字。
直宇拖著虛弱的身體撂倒幾名見著他逃走的佣兵,沒有時間換上的病服,以及貼在身上的導電紙,他只來得及奪下佣兵手上的槍,準確的射中控制大門開關的裝置。
他在大門只開了一道小縫時側身閃出,逃離研究所。
雷聲大作,不一會兒,天安開始落下豆大的雨滴,下個不停的雨阻隔了追兵的腳步。
coo
雨後的清晨顯得格外的冷清。
森林里的動物似乎仍沉浸在昨夜那場雨中,尚未清醒,陽光照射在林間,透過葉片上的雨水折射,為陰暗的森林帶來生氣。
蜜絲一臉笑容,步伐輕盈的走在森林里,布蘭達一如往常的跟在她身邊。
她最喜歡在雨後陽光露臉的白天出來玩了,因為那沾附在葉片上的雨水經過陽光照射會閃閃發亮,而閃亮亮的東西總能捕捉她的目光,吸引她的注意。
但這樣美好的早晨硬是教不遠處的地上躺著的「東西」給破壞了。
這是……
蜜絲蹙起眉頭,看著那個趴在地上的人類的眼神像是從未見過這種生物般。
布蘭達用鼻尖頂頂她的腿,強迫她動。
「啊!」蜜絲沒有防備,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跌在那人身上,她抬起綠眸怒瞪著罪魁禍首。
布蘭達只低嗚兩聲,黝黑的眸子閃著愉悅的光芒。
蜜絲見狀,心情不佳的大吼︰「我會救他!」
真是的!她心不甘情不願的自那人身上爬起,翻過他的身子,檢現他的脈搏和呼吸。
憊有呼吸,雖然很微弱,但已足夠證明這人還活著。
誰會發神經在昨晚那種傾盆大雨中在森林里亂跑的?大概只有眼前這個白痴人類做得出來吧!憊活著算他運氣好。
蜜絲伸手抹去沾滿他臉的泥濘,順手拂上他的發,發現這個人的頭發紅得不像話。
像深紅色又像紅銅的顏色,又像是葡萄紅酒的顏色……她忍不住模了下那頭紅發,想要確定那是自己的幻覺,抑或者那根本是真實的發色?
應該是真的,她看著掌心里柔軟的發絲,那紅酒般的發絲與她覆著繭的掌心顏色形成強烈的對比。
他的臉看起來很有型,那張臉此刻有著傷痕與髒污,但仍能看出他的五官俊朗。她的指尖觸到他的耳垂,上頭似乎有東西,她仔細一著,才知是暗紅色的紅玉耳環,兩耳都有,在陽光的映射下閃著光芒。
蜜絲的視線再次回到他臉上,由他的眉。眼、鼻……最後落到他的唇,腦海里突然想起在她很小的時候,母親曾為她念的床邊故事——睡美人。
不知道她若是親他一下,他會不會像睡美人一樣清醒呢?但她不懂什麼叫親,那就……咬一下他好了。她低垂著頭,等到離那人昏迷的臉不到一寸時,她才猛然回過神。
她很久沒有想起去世的父母親了,在她的生活中,回憶並不是她活下去的支柱,她很忙,她得善盡雪狼守護者的責任,護衛這座保育區,其他的不在她的思緒範疇內。可見著這個人類,卻意外勾起她的回憶……
「咳!」蜜絲發覺布蘭達頗富興味的看著自己,心一慌,連忙咳了一聲,表示她沒有因眼前的人類而失了鎮定。
有時候,她會覺得布蘭達精明得難以想像。
布蘭達嗚嗚叫了幾聲,聲調是高揚的。
不一會兒,一群雪狼聚集到他們身邊。布蘭達用臉輕撞下蜜絲,她低頭看著它,它叫了一下,蜜絲微微一笑,但她的笑容倏地追去,一雙綠眸瞪著那人手腳被銬上的東西。
布蘭達又輕撞她一下,催促她快點救人。
蜜絲回過神,僵硬的扯動下唇角,「沒……事。」
它沒有再說話,只指揮著雪狼們拖著那人往古堡的方向前進。
蜜絲跟在一旁,綠眸流轉著困惑。他被人用那種宇宙超合金制成的手銬腳鐐因住,為什麼他會被人這樣對待呢?
一顆顆名為疑惑的泡泡在她心里冒起,她不禁回頭看向山的另一頭那間籠罩陰暗氣息的克里夫倫研究所。
這人是從那兒逃出來的嗎?難不成……難不成他便是那日她見死不救的那個人?
蜜絲心一驚,連忙甩開那股急涌上心頭的愧疚感。
不會的,人類在她眼中是冷酷無情,最該防備的生物,所以,就算是遭到同類折磨的人類也是該防。
在回古堡的路上,她一直用這個理由說服自己。
就在他們離去後不久,一群人來到蜜絲發現那人的地方。
「怎麼不走了?」艾佛琳不解佣兵們為何遲疑不前。
「那是雪狼的地盤。」佣兵頭兒老實回道。天知曉,他寧願殺一千、一百個人,也不願與雪狼打交道。
「那又如何?」她以為他們是怕進入雪浪保育區內會被當成盜獵者。
「別和雪狼以及雪狼守護者打交道,那會讓你得不償失。」即使雪狼守護者人丁凋零,他們也不願侵犯這片土地。
「胡說什麼?」艾佛琳皺起眉頭,好不容易追到這兒,她說什麼也不會放棄。
但見這片望不到盡頭的森林,縱使今日放晴,森林保處仍是一片黑暗,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哈彼博士,我看算了。要是直宇-史克維茲進入這座森林,也必死無疑。」一名研究人員勸道。
「你又知道?」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實驗體,怎麼可以輕易就放棄?
「因為雪狼和雪狼守護者從不與人類打交道,也不會救人類,他們只對人類以外的生物有憐憫心。」
聞言,艾佛琳驚異地再著眼森林保處,然後回頭看看眾人,見他們全是一臉凝肅,最後她嘆口氣,算是信了他們的話。
不過,她是不會放棄的,這些人不明白她一生所追求的東西全在直宇身上,就算是死了,她也要見到直宇的尸首才肯相信,而且,說不定解剖他的尸體能得到更多的研究資料。
一群人隨即離開雪狼保育區,朝研究所走去。
一陣風吹過,葉片上的雨珠滴滴答答的落下,透過陽光的照射,像極了一顆顆閃亮的鑽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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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他全身上下痛死了!
直宇痛得整張臉皺成一團,腦海里不斷浮現的畫面是他被文佛琳當作實驗體做各種實驗,有些實驗他甚至不知道要做什麼,只知道那讓他很痛苦,失去自由的感覺……還有不被尊重的感覺……
一陣突襲而來的痛楚讓直宇的思緒中斷,他申吟出聲,緊接著他听到一聲低咒。
「SHIT!」蜜絲低咒一聲,一邊壓住直宇在無意識之下亂動的身體,一邊替他縫合傷口。老天!他能不能不要亂動啊!她在幫他縫傷口耶!
有人在他身邊……直宇想張開眼看看是誰,卻發現他連掀開眼皮的氣力也沒了,但是
懊痛!痛死他了!他緊皺著眉,想要擺月兌那宰制著他的痛楚,卻被一股更大的力量壓制著,他想要反抗,但他的反抗只為自己招來更多的痛苦。
這只白痴到極點的熊!
蜜絲吐出一連串的詛咒。她在干嘛啊!救個人類累死自己做什麼?
她真不知自己是哪根筋不對,竟然會听從布蘭達的話將個人類帶回來,要是這名人類夠健壯,求生意志夠強的話,她將他丟在原地,他也會活著,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她用盡全力還是壓制不住他的動作。
一股煩躁佔據蜜絲的心,她放棄壓住他,跳下床,在醫藥箱中找出一瓶透明的藥劑,上面的標簽寫著——熊的麻醉劑。
她隨手拿個注射器裝入麻醉劑,然後往直字身上隨便一扎。
沒幾秒鐘,直宇停止掙扎的躺在床上,活像個死尸。
「哼!」這下看你還動不動。蜜絲挽起袖子,重新替他縫合傷口。
她在治療動物時盡量不用麻醉劑,因為麻醉劑有時會破壞動物體內的一些系統,是以非到必要她絕不用,一方面也是鮮有動物會傷到像他這樣,全身上下布滿細細小小的割傷,有深有淺,有長有短。
人類真是一種可怕的生物,竟會對自己的同類做出這種人神共憤的事來。
突然,蜜絲縫合傷口的手頓了下。等他清醒後,他會不會反咬她一口?畢竟眼前這個人也是個人類啊!她該救他嗎?
為了山里的動物們,她曾下山求學,回到山林才發現這兒是她終生可居之地,山下那些紛擾世事與她何干?她也無心理會,曾經她以為這一切都是不會變的,直到女乃女乃去世那一天。
她發誓不再親近任何人,除非萬不得已,否則她情願死也不要與人類有關系。
然而,這個傷痕累累的人類……她伸手撫模他蒼白的臉龐,綠眸漾著好奇的光芒,另一只手撫上自己的臉頰,一抹疑惑涌現。
她也是跟這個人類一樣的人……這個念頭一浮現,蜜絲趕緊搖搖頭,否認心中所想。她是雪狼守護者,是跟人類不一樣的人類!
貼在他臉上的手也趕忙收回,卻甩月兌不掉他留在自己掌心的溫度,暖暖的,有多久沒有這樣真實感受到另一個人給予的溫度了?這些年來,只有她自己的體溫相伴。
她的視線落到直宇的唇上,不知道為什麼,兩頰突然升高了溫度。
懊死的!蜜絲暗咒一聲,她決定將直宇當成熊,這樣她內心的糾葛會少一點,她不該想眼前的是不是人類,她該想的是他受的傷很嚴重,她得救他,而且她答應過布蘭達,不能食言。
是的,熊的體溫也很暖和,要是熊不幸去世,它的毛皮還可以御寒……對,就是這樣。蜜絲亂七八糟的聯想著。
她眨眨綠眸,眨掉心中最後一絲猶豫,停頓的手再次動了起來,房內除了她剪斷縫線時的聲響外,只有風流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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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雙澄亮的眸子在黑夜中好似天上的星子閃耀著光輝,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長長回廊中,一道比夜色更黑的身影靜悄悄地投射在牆上。
「心……」喉嚨像是被石礫梗住般發不出聲音,直宇清了清喉嚨後,才發出低嘎的呼喚︰「心宇?」
直宇微眯起那雙冰藍瞳眸,試圖看清那沐浴在月光下的白色身影。
那道單薄縴細的身影听到他的呼喚,先是微晃下,才側過臉望向他。
他有一頭及腰的美麗銀白發,身著白色的病人服,臉上有著連月光也無法比擬的柔和笑意,那個笑容讓直字高懸的心放下。
沒錯,是心宇,這個人是心宇。
「心宇。」他露出個璀璨的笑容,才想跑到心宇身邊,卻發現他揚著笑意的唇角有道血痕緩緩滴落,白色的身影漸教圍襲過來的黑暗侵染。
「直宇……」心宇笑著喚道,絕美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有的只是死亡的氣息。
「心宇!你在吐血!怎麼……怎麼會這樣?」他驚慌的喊著。
「直宇……順其自然吧……萬事萬物都有其自然……你……也是自然的一分子……」
「心宇!」他察覺到心宇的身影愈來愈淡簿,加快腳步想趕到心宇身旁,但等他趕到時,什麼也沒有。
發亮的冰藍瞳眸由著急、愕然到傷心、絕望。
「心宇!」胸口像被一拳狠狠擊中般問痛,直宇用盡全力呼喚著心宇的名字。
倏地,他發現四周空無一人,只剩下他在黑暗中徘徊,老爹、心宇、揚雨……全都不在。
擺色的海浪朝他狂卷而來,在被淹沒前,他那雙冰藍瞳眸里布滿了愕然與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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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宇猛然睜眼,映人眼里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原來是夢……他以為不論他怎麼逃,都逃不過艾佛琳的魔掌,所以他也會一直陷在那場走不出的黑色惡夢中,就跟心宇和揚雨一樣。
然而,在眨了幾次眼後,眼前那片與研究所迥異的天花板依舊沒有消失,他開始相信自己真的逃出研究所,而且被人救了。
但他仍不能放心,他怎麼知道自己不是由先前的牢籠逃到另一個牢籠呢?
他原本是自由的,卻一腳踏進心宇和揚雨曾經遇過的夢魘中,仿若作了一場夢,他也幾乎要相信自己是作了一場夢,可身上的痛楚提醒了他,那並非是夢。
什麼時候他也學會逃避現實了?直宇不禁苦笑。
他試著坐起身,但體內的麻醉藥尚未完全消褪,讓他的動作變得遲緩。
這兒是……他打量著四周古色古香的擺設。
原木的地板,原木的櫥櫃,飄揚的白色紗簾使得斜射人房的陽光若隱若現,房內的家具染上一抹朦朧的光彩。那些看起來頗有年代的家具已很少見,只有在博物館才會出現。
他是在作夢還是不小心跟原燻雨一樣可以在夢中穿越時間?
倏地,直宇頸後寒毛一豎,往門口望去,冰藍眸子倒映著一只狼的影像。
那只狼低吼一聲,小小聲的,卻清晰的傳人他的耳朵內。
「你的名字叫直宇-史克維茲?」
嚇!他瞠大雙眸,直瞪著那只通體雪白的狼,望著它那雙漆黑的眸子。
「你會說話?」過度的驚訝讓他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聲音虛弱而沙啞。
直宇從不知道地球上的動物跟人可以有互通的語言,他一直以為動物就跟人類各民族一樣,有著自己的語言,需要透過翻譯器才能互相溝通。
可是他真的「听」到這只狼開口跟他「說話」,而且用的還是人類的語言。
「因為你想懂,所以便會懂。假如不想懂,人你耳的就只是普通狼的叫聲罷了!」那只狼如是道。
不知為何,直宇沒有排斥的感覺。人類都可以上太空和外星人展開交流了,何以不能和動物有所交流呢?以往人類追獵動物,只因自認比動物高一等,但隨著科技發達,見識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後,人類不該再抱持這樣的想法。
「你……」他突然想起以前在書中看過海豚這種高智商的哺乳動物,它們自有一套溝通系統。「好像海豚。」
那只狼嘿了兩聲,听在直宇耳里成了笑聲。
「海豚是我們的表親。我叫布蘭達。」
「原來是小姐,布蘭達小姐,你好。」直宇展露笑容,好似灑落海面那粲然陽光般耀眼。
彬許是感受到布蘭達的善意,也或許是這四周彌漫著的古老氣息使然,他整個人放松了下來。
布蘭達動動耳朵,黑眼好奇的盯著直宇,「你不怕我們?」未等他回答,它又開口說︰「也是,我們挑上的人類,不會差到哪兒去的。」
「什麼?」直宇有听沒有懂。
「我已是好幾個孩子的母親,還有孫子了呢!」布蘭達笑道。
「布蘭達仍是如此年輕貌美,看不出來已經是這把歲數。」
「小表,貧嘴。」它叫了兩聲,語調高昂,听得出來它很高興。
「呵呵。」直宇忘卻了先前的疑惑,直覺地信任眼前名喚‘布蘭達」的狼。「布蘭達,這兒是……」
「克里夫倫古堡。」一道女聲插入直宇與布蘭達的對話中。
直宇心下暗訝,怎麼他沒有听到她的足音?是他警戒心分散了還是受傷過重才會這樣?
他轉頭望向聲源,整個人一愣,她……好年輕,有著不沾世俗的空靈之美,可她渾身散發著明顯的不歡迎氣息。
咦?她好面熟,好像在哪兒看過。直宇心頭升起一股熟悉感,想了想,突然發現她長得好像……不,根本就是他在機場的懸浮螢幕看見的虛擬歌手。奇怪的是虛擬的影像何以會如此真實的呈現眼前?
蜜絲察覺到他的目光,揚睫狠回他一眼,直宇被她瞪得有些不安,暗問自己是否不小心惹到了她?
那是針對他而來的嗎?他忍不住動了下,這個女孩的目光讓他無法保持平日的泰然自若。
蜜絲直視他的眼楮,不由得一呆。
他眼楮的顏色好似阿爾卑斯山頂那未融的冰帽襯著藍天的冰藍色,她不曾在人類身上看過,如今卻在他臉上看見這種自然的顏色。
這個人正如同他那頭紅發以及特殊的冰藍眸子一般,讓她感覺很奇怪,他身上有某種讓她備感陌生的氣息,成威的,清清爽爽又帶點粘膩,不知該如何形容。
「原來是蜜絲,你好,我叫直宇。」直宇朝她和善的笑笑,多虧有布蘭達在,讓他不那麼緊張;他在面對蜜絲時竟會有種手腳不該擺哪兒的困惑。
這個人會發光……蜜絲疑惑的看著他,隨即因直字知曉她的名字而心生防備。
她皺起眉頭,綠眸不善的睨著直宇,好似在問他如何得知她的名。
「是布蘭達告訴我的。」直宇伸手模模不知何時來到床邊的布蘭達湊過來的頭,開朗的微笑著。
「布蘭達?!」她臉色大變。
拔時見布蘭達同她之外的人類如此親善來著?這個人不過跟布蘭達第一次見面就相處得這麼好了,甚至看起來好過她這個從小苞它一道長大的同伴?布蘭達會親近的,該只有她一個人類才對,可是為什麼這個人才來沒多久,就跟布蘭達那麼好了?
動物憑直覺與人交往,雪狼更是直覺性高的動物,一旦認定為好友,氣味到老到死都不會忘懷。
蜜絲當下決定要討厭這個叫直宇的人類,憑什麼他可以跟布蘭達這麼好?憑什麼布蘭達待他的態度就像是待她一般?
他是一個來歷不明的人類,等他傷一好,她就要趕他走……她的視線因直宇抬手時手腕上閃動的光芒而移至他的手,心思也因此中斷。
她忘了他的手腳都被上了鐐銬,像失去自由的動物。
蜜絲分不清那一瞬間涌上心頭的情感是什麼,她只知道自己剛剛下的決心動搖了。
直宇發現她直盯著他的手腳,跟著低頭,才發現手腳上的鐐銬尚未除去。在那段被囚禁的日子里,他已習慣戴著這副鐐銬,加上它不重,他有時候甚至會忘了它們的存在,這副鐐銬就連他被當作實驗體時也不曾取下。
想來人類真是可怕的動物,一旦習慣某些東西,就再也不覺奇怪。
「蜜絲,你還好吧?」她心里好像在掙扎著什麼似的。
問他為什麼會這樣想,直宇也不曉得,只覺她不是很心甘情願的救他,反倒是布蘭達的態度比她來得熱絡多了。
蜜絲驚覺自己的視線直盯著直宇,連忙別開頭,略過他的問話。
抬首又望進他那雙冰藍眸子,她的心不知為何一悸,轉身背對他,「食物。」她想直宇應該餓了,她得去準備食物。
事實上,她下意識的在逃避直宇對她的吸引力,或許是他身上味道的關系,又或許是他手上腳上那副閃亮的鐐銬的緣故。
「蜜絲……」直宇才想說不必,但肚子傳來的聲響讓他說不出口。
蜜絲聞聲回頭,正好看見他微窘的表情,綠眸微漾嘲弄笑意,粉色的唇瓣上揚,「布蘭達。」
布蘭達自床邊起身,離開前回首朝直宇抬抬下顎,黑眸好似在說︰別介意她對你的態度。
直宇只微笑頷首,目送他們離去,不明白自己來到了什麼地方,像狼的少女,像人的狼,歷史悠久的古堡,陰森的研究所,還有……
空氣中傳來清新的風,他舒適地吸口氣,合上疲累疲澀的眼,靜謐的氣氛讓他不由自主的躺回床上沉沉人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