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水璃望著四周封閉、只有一道縫隙讓空氣流通的個綠湖居,捧著那盤酒菜遲疑的裹足不前。
「這樣真的好嗎?」她的聲音細若蚊蚋。
「當然好,她可是讓你的陽迷了心魂的狐狸精呀。」凌水璃身後有道黑色影子,因為蒙著面,讓人看不清他的樣貌。
「可是她命好大,兩次都不能置她于死地,何以見得第三次會成功?」
「她很想離開這兒的。」黑影的聲音有些模糊,似乎是笑了。
「你怎麼知道?」凌水璃看著茵綠湖居,眸里盛著滿滿的怨懟。
「別忘了我是站在你這邊的,只要是有關于你的敵手的資料我定會搜集齊全。」
凌水璃轉頭往後看那黑影,再回頭看前方,「我信你。」
至少在凌雲城中,她還沒找到一個像這個人這麼為她著想的,不用她說出口,這個人便會知道她在想什麼。雖然有些可怕,但比起易陽和孫志煌,這個人是站在她這邊的。凌水璃如是想。
「去吧,我幫你把風。」黑影在她背後推了一把。
「你確定陽不會突然過來?」
「他人在書房查看稍早侵入書房的人留下的東西,肯定會待上好一陣子。」
「好。」凌水璃深吸口氣,舉步往凌雲城新興的「禁地」茵綠湖居走去。
敲門聲響起,風蝶衣詫異的前去應門。
易陽向來當她這兒是任意來去之地,他愛來便來,連敲個門也未曾有,是以風蝶衣對前來的訪客抱持相當大的疑心與好奇心。
門一開,映入眼簾的是上次那名千金小姐。
「你……」風蝶衣以為經過上次,她再也不敢來。
看來易陽並未發現她便是下迷魂香的人,但她是何身份?怎可能兩次來訪皆無人發覺?且易陽也沒提過?風蝶衣心中的疑惑不斷的冒出。
嘖,易陽同她提做什麼?他們非親非故,他沒必要跟她說明凌雲城有多少人,或是……多少女人。
本就沒有必要說明的事,她又何需在意呢?
只是,不知怎的,她的心竟隱隱作痛。
凌水璃硬是擠出一個虛假的笑容,頭一回如此清楚地打量風蝶衣,任憑她再怎麼有信心,也自認沒有風蝶衣吸引人。
扁是她那抹自在若風的氣息就夠引人注目了,遑論容貌的出色以及綽約的風姿。
「我是來致歉的。」凌水璃一咬牙說出向來不輕易說出口的道歉,擺出前所未有的低姿態。
「致歉?」風蝶衣揚眉,語氣間掩飾不住的輕快是乍聞凌水璃說出她的目的時的第一反應。
從凌水璃的行為舉止來看,風蝶衣都只會認為她是來找碴的,再見她手中的酒菜已涼,足見她在外頭「掙扎」很久才決定敲門。
風蝶衣不相信凌水璃今天只為單純的道歉而來。
「我來為我上次的愚蠢行為道歉,姐姐,你願意原諒我嗎?」凌水璃楚楚可憐的模樣足以打動頑石。
風蝶衣不禁想象起凌水璃要是在易陽面前擺出這樣的姿態,易陽會是怎樣的反應?她無法克制地微蹙眉頭,非常不喜歡這種想法,也不愛有這種想法的自己,更不愛因這種想法而扭曲自己原先便不怎麼客觀的心。
「沒什麼好原不原諒的。還有,我們連認識也稱不上,你便稱我姐姐,似乎有點交淺言深。」交淺言深?是呀,她和易陽便是交淺,可她卻言深了,不只言深,她還……
「啊,是呀,我怎麼這樣糊涂呢?」凌水璃怎麼也想不到風蝶衣是名如此精悍的女子,瞧她的外表看似溫柔,實則卻不然呀!陽怎會教這樣的女子牽動心弦?
她力持鎮定的微微一笑,「我叫凌水璃,是陽的未婚妻,前些日子陽帶姐姐進城,我一時好奇裝成侍女來看你,沒想到反而害了姐姐,因而今日妹妹特地帶來酒菜想同姐姐喝杯交好酒。」凌水璃反將一軍,十分得意地看見風蝶衣在听聞「未婚妻」三字時的有異神色。
未婚妻?風蝶衣心神一震,隨即鎮定下來,強迫自己露出笑容,「我不是易陽的誰,你不必對我懷有敵意。」
澀澀道出,風蝶衣暗自握緊了冰冷的手,五味雜陳地發現自己的心同吐出的話一般苦澀。
「但是我還是做出笨事來,雖然陽發現後沒有責怪我,但我總掛念著姐姐,是以今日才鼓起勇氣前來……」她贏了!凌水璃暗暗露出勝利的笑容,一邊天真的說道。
「你怎麼會在這兒?」易陽的出現為這場戰局投入變數。
「陽……」凌水璃不經意地瑟縮了下,像是老鼠看見貓氣勢瞬間消弭。
易陽沒有看她,反而看向風蝶衣,並因為她未披上外衣而攏眉,「你最好別故意讓自己生病。」言下之意為,生病了就別找他。
「我也不想。」風蝶衣瞟瞪他一眼,因易陽未合上門而發起抖。
「水璃,你還未回答我的問題,為何你會在此?」易陽移動身軀,適巧為風蝶衣阻擋冷風。
「我是來探望姐姐的,希望她的身子早些痊愈。」凌水璃壓根兒不敢抬首看易陽,深怕讓他無情的眼眸給凍著。
「我記得我下過命令,任何人皆不得進入茵綠湖居,除非有我的允準。」易陽低冷的聲音在室內回響,嚴峻的面容冷硬而不帶情感。
未婚夫婦會同他們這般相處的嗎?風蝶衣瞧出其中端倪,竟會到凌水璃適才話語的真實性有待商榷。
她對易陽有情,然而易陽卻對她無意。易陽啊易陽,你到底要傷多少人的心,才會一嘗被人所傷的滋味?風蝶衣無言地望著易陽,眸光流轉間,不意透著點點戀慕。
她呢?她是否也會像凌水璃那般,成為被易陽的無情所傷的其中一人呢?風蝶衣伸手想拉住易陽,卻及時醒悟。
不,她不允許自己成為一名企求情感卻從不付出的人,她付出了情感,同樣地,易陽就算不愛,也得付出同等的心力才行!
「我……我好奇嘛……」凌水璃咬住下唇委屈道,不是沒看見易陽不經意對風蝶衣呵護有加的行止,滿腔的妒人讓她想哭。
為何不是她?為何不是她?!
易陽目光更加冰沉,視線移轉到置于桌上已涼透的酒菜,斜看凌水璃,舉箸方要夾菜,凌水璃來不及發出警告,只來得及發出一聲低呼,便足以讓易陽貫串所有的前因後果。
完了!凌水璃全身的氣力像被抽光似的跌坐在椅上,她完了……
她怎麼那麼笨,沒事叫什麼?凌水璃惶然地看著易陽,而易陽卻只取出銀針一一檢視酒菜,終于在酒壺上發現奧秘。
鴛鴦壺。
沒有多問,易陽將凌水璃交予孫志煌。
「志煌。」
「是。」孫志煌如同魅影般出現。
這是風蝶衣被帶進凌雲城以來頭一次見著這麼多人。
「水璃交予你,務必查問出個結果。」易陽說完,未再看凌水璃一眼。
「是。」孫志煌惋惜地看著凌水璃扭曲的美顏。
當易陽將風蝶衣帶回凌雲城之時,凌水璃眼中的妒火旺盛得足以使風水不佳的陰冷之地凌雲城整個燒起來,易陽心里在想什麼沒人知道,卻禁止任何人靠近茵綠湖居,這使得凌水璃不只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而當場失控。
這些事易陽並未放在心上,也不關心。
直至前些日子先是迷魂香使風蝶衣昏迷三天三夜,後是道三更讓風蝶衣差點送命,他才警覺到有人不理會他的命令使風蝶衣的生命受到威脅。
而最大的嫌疑者即是可以在城中各處自由出入的凌水璃,也只有她會傻到去動易陽帶回來的人,但易陽不動聲色,沒想到凌水璃會再動殺機。
這也只能怪她自做自受!
「陽,相信我,我只是想要為你除去這個禍害啊!」凌水璃被孫志煌扶起,急著想要為自己辯解。「這個狐狸精會讓你喪失想復仇的心啊……我為你除去她,你的大業方成……」
口不擇言的凌水璃在風蝶衣心湖投下無數石子,泛起無數的漣漪。
按仇?對什麼復仇?風蝶衣腦中念頭轉得飛快。
然而她的話卻沒有動搖易陽的意志。
「志煌,帶她下去。」他冷酷絕情的下命令。
「不!陽,你听我說啊!听我說!」凌水璃的呼喚被隔絕在茵綠湖居外。
風蝶衣從頭至尾只做壁上觀,靈動水眸直瞅易陽的側影,孤絕冷漠的身影如同石像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她不由自主的上前拉住他泛著虛無空冷的身軀。
捉到時,她恍若受到震撼般強烈認知到一件事︰他是真實的!她放心的吁口氣,卻不知如何打破兩人之間的隔閡。
易陽一震,回首,視線由風蝶衣拉住他衣擺的手、絕倫的容顏到那雙閃著疑惑的眸子。
他平靜的等待風蝶衣發問,畢竟她不是會安靜地等人家開口的人。
「你是真的,剛剛我還以為你是石家呢。」風蝶衣微微一笑,強迫自己放開手,旋身坐下雙手交抱,俏眸顧盼生姿,「對了,你怎麼會這時候來呢?」
易陽在非用膳時間出現,她的確有些訝異,但那時她的注意力全放在凌水璃身上,也就沒問了。
一襲黑衣的他就算不出聲,還是給人強烈的存在感,她明顯的感受到他的存在上如五年前那般的冰冽,卻又多了點什麼她不是很了解的東西。
「我沒有試圖要逃走,不必親自監視我。」風蝶衣微微挑眉,在房內無事可做她快無聊死了,想出去卻因外頭冷得她受不了,只好繼續窩在房里發呆。
但她沒想到凌水璃會到訪來毒害她,而且當場被逮個正著。至于易陽的處理態度也讓她有說不出的怪。
易陽唇角微揚,跨步走向風蝶衣。
風蝶衣因他的接近而感到有壓迫感的起身後退,移動的速度遠不及易陽的步伐,沒兩下,她便被他圈進懷里。
「你……你要做什麼?」風蝶衣震撼的抬首看著他的下巴,雙頰因他逾矩的行為而緋紅。
他的手在她的背上游移幾下,然後推開她,沒有感情的眸子有了起伏,微亂的氣息說明他的心跳失速。
「解開你的穴道。」易陽拉大與她之間的距離。
她好香。不是香精的味道,而是那種女人天生具有的柔軟香氣,當他擁住她時,他竟有種能永遠抱她在懷的渴望。
在「那個人」終于現身後,他察覺自己的情緒……多年來不曾為誰波動的情緒被挑亂了。
然而,面對風蝶衣時的紊亂又同面對「那個人」時的紊亂是不同的。
他無法解釋自己內心的紛亂。
「為什麼?」風蝶衣不明緣由的偏首凝望。
原先不管她怎麼說他都不肯解開她的穴道,怎麼今兒個竟然反常起來了?可笑的是,她心里並未因此而輕松。
「時候到了。」這是他惟一可以說得出口的理由。
「時候到了?」風蝶衣挑眉,不太能接受這個理由,總覺得易陽在隱瞞什麼。
「時候到了。」易陽肯定的回答,站在門口,任由寒風撲打在他身上。
風蝶衣臉上明顯寫著「不贊同」,但當她的身子因受不住刺骨的風而開始發抖時,易陽移動了影,身後的門「砰」的一聲關上。
房內漸漸地暖和了起來。
風蝶衣因易陽的動作而給他一朵明媚的笑,易陽發現自己的呼吸幾乎被她的笑容奪去。
他強壓下內心的騷動,不著痕跡的深呼吸幾下。
「坐下,我有話問你。」
風蝶衣雖因他命令的語氣而微挑眉,可也沒有反駁的坐下,才想要倒杯熱茶暖手,易陽已送上一杯仍冒著煙的熱茶。
風蝶衣接過杯子,兩手摩挲著杯子,靈媚俏眸滿是風情的睇望著易陽。
易陽低斂眼睫,避開風蝶衣的視線。
「你想問什麼?」風蝶衣假裝沒有看見他明顯的逃避動作。
她是歡愉的,因為他避開自己的動作證明自己對他並非完全沒有影響力,因而她允許自己微笑。
玩著杯子的動作未曾停止,直到掌心熱了,她才執杯就口,溫熱的茶傾入喉,直達冰冷的脾胃。
「鏡子的秘密。」易陽冷眸不帶情感的注視著風蝶衣,溫暖的大手拿過她的杯子,再傾壺倒杯熱騰騰的茶給她。
「我以為你才是最清楚的。」風蝶衣微冷的指尖踫觸到易陽的手,想要接過茶杯,卻被易陽反手包握在掌心里,陣陣暖意傳來。
「南方人。」易陽沒頭沒腦的冒出這三個字。
風蝶衣知道他所指為何,「中原地大物博,南北差異大也是無可避免的事實。」
易陽挑眉,等著下文。
「所以我是南方人是事實,不耐冷也是事實。」風蝶衣笑睇易陽,另一只手主動握住易陽的手。
它們冷得嚇人。易陽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你該加件衣裳的。」易陽不由自主的說出關心之語。
「我在等。」風蝶衣笑答,笑容輕忽猶若雪花。
易陽將她的雙手包在自己的掌心內,眸底的冰雪有融化的跡象。
暖流緩緩地透過風蝶衣的手傳至四肢百骸。風蝶衣笑得璀璨,好似冰天雪地中盛開的白梅。
頭一次,易陽沒有回避她的眼神。
四目交接,彼此都從對方的視線中發現到什麼,卻都有默契的心照不宣。
慢慢地,易陽微揚唇角,拉開一個僵硬卻難得的弧度。
春雪緩慢地飄落,有些溜進留了一道縫隙的窗戶,片片春雪化成一攤水……
「為什麼找我問鏡子的秘密?」風蝶衣享受著被暖流包圍的舒適,雖然只有眼神交會,雙手交握,她卻感受得到易陽的氣息濃濃地裹住她,替她阻隔了寒冷的氣候——那個她不適應的寒酷天候。
「因為你是主人。」易陽簡短答道,握著她的大手舍不得放開,小心地將內力傳入她病了一場綁尚在調善的身子里,眼眸……眼眸也被蠱惑般移不開。
「我只知道是傳家寶,其余的一概未知。」不用易陽說,她也感受得到易陽對雙飛如意鏡近乎瘋狂的態度。
瘋狂卻又理智得教人難以置信……是為了什麼?
為了什麼讓他如此的……執著于這兩面半圓鏡?
說穿了不過是風韓兩家世代交好的證明,以及傳家用的寶,但傳家的「寶」對于外人來說,除非是有什麼附加利益,否則即似垃圾,沒有價值的物品。
然而,雙飛如意鏡內蘊的寶藏,只不過是謠傳,映月劍法也看不出藏在這面鏡的哪兒。
易陽執著的可是映月劍法?然而,他的冰靈劍獨步武林,何以還想要映月劍法?
萬一練了壓根兒與自己所學的武功是相沖的,又該如何是好?
風蝶衣不相信易陽沒有深思過這一點。
而他卻在五年前便開始尋找如鏡與意鏡……不,假如凌水璃的話語可信,那麼易陽絕非自五年前開始尋找如意兩鏡,而他尋鏡的目的——是為了復仇?
「是嗎?」易陽用一只手握住她的雙手,另一只手伸入懷里取出如鏡與意鏡,現在的它們是沒有結合的狀態。
置于桌上的如鏡與意鏡……如此的相似卻又二致。
風蝶衣微掙了下手,易陽便放開她,她將兩面小巧的鏡子合在一起,但一放開,兩面鏡子又成了個體。
咦?兩面鏡子的接合處有些古怪。風蝶衣看了又看,終于發現兩面鏡子的巧妙之處。
「這兩面鏡子無法合而為一?」她故作疑惑的問著易陽。
「無論如何也無法合而為一。」易陽似有所指的說,言話間有著連自己也沒有察覺的悵然。
風蝶衣瞳眸一溜,刻意設下陷阱等著易陽自投羅網,「如果我可以將之合而為一,你有什麼可以給我的?」
易陽眼底迅速閃過一道冷芒,聲音緊繃的回道︰「隨你。」
「真的可以?」風蝶衣為確認而再問了一次,眸里倒映著易陽緊繃的臉龐,不由得盈滿了笑意。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易陽未曾發現自己在風蝶衣面前失態,只覺說出這話來的自己,呼吸在一瞬間顯得不順暢。
「我信你一次。」風蝶衣微微一笑,執起如鏡與意鏡,先將它們的鏡背靠在一起,然後示意易陽扶住鏡緣。
易陽挑了下眉照做,然後她依著兩面鏡子的鏡鈕往順時針與道時針方向試著轉一轉,然後以順時針的方向一轉,發出「喀」的小小聲響。
兩鏡相合,雙飛如意……
「被你誑了。」易陽一臉不可思議的望著風蝶衣得逞的俏顏。
「怎麼不說我心思靈妙?」風蝶衣眸底閃現明亮的笑意。
「那麼……說出你的要求吧。」易陽別過臉不看風蝶衣,發覺自己在她面前不太像平常的自己。
風蝶衣凝望他良久,一邊把玩著系在如鏡與意鏡鏡鈕上的水綠紫蘇線與紫色紫蘇線。
隨著沉默的時間意久,易陽的眉也跟著愈攢愈緊,他不喜歡這種等待的感覺,而且他心中充斥著名為「懊悔」的情緒,後悔不該輕率的答允風蝶衣,她提出的要求可能會讓他不願卻不得不遵守。
「易陽,你很愛皺眉頭。瞧,眉心都被你皺出一條深紋來了。」風蝶衣終于打破沉默,卻不著邊際的伸出手來以指背拂了下易陽皺緊的眉頭。
易陽上身往後退,避開風蝶衣輕佻的動作。
「呵呵。」風蝶衣不在意的收回手,很高興瞧見易陽因她而失措的模樣。
她與凌水璃是不同的。風蝶衣想著,她不會成為第二個凌水璃。她暗自立誓,有些驚惶的想要捉住些屬于易陽的東西。
「你這是做什麼?」易陽狠狠的瞪著風蝶衣。
「沒什麼,我的要求想先行保留。」風蝶衣把玩著合而為一的雙飛如意鏡,未盤起的發絲微亂地披散在肩上、胸前。「我的要求你絕對不能拒絕哦。」
易陽覺得自己正踏入風蝶衣鋪設好的陷阱中,可他仍是竭盡所能的維持面無表情,輕輕點個頭。
「我說過……」
風蝶衣不等他說完,搶著接下去,「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是吧?」
「是的。」易陽十分後悔自己的重諾。
「那麼,我希望你對凌水璃下毒一事徹底清查。」
易陽沒料到風蝶衣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遣三更不是普通的毒物,除了高手之外,很少有人能調配得出,然而凌水璃卻能輕易的使用這樣的毒物,可見背後有推手。」風蝶衣主動解釋。「別以為我是多麼好心的人,我這麼要求只是想要保命。我可不想凌水璃這名傀儡落網,結果我卻反被背後的推手害死。」
易陽沉斂眸光,半晌才道︰「依你所願。」
被怒火沖昏頭的易陽外表雖然與平常無異,但的確影響到了他的判斷力,只因凌水璃兩次皆差點得逞。風蝶衣所言甚是,若說凌水璃厭惡風蝶衣,那麼給予她毒物讓她下手的人必定更加罪大惡極。
風蝶衣笑了笑,微斂眼眸,眸光落到雙飛如意鏡上。
兩鏡相合,雙飛如意;映月劍法,手到擒來。
心底回蕩著這兩句話,風蝶衣螓首微抬,正好落入易陽專注凝視的眸里。
「……只是銅鏡……」風蝶衣突地喃著。
「什麼?」易陽沒听清楚。
「這面銅鏡是風韓兩家先祖情誼真切的表征,如今卻因映月劍法而背上無數血腥,只是面銅鏡,卻因人的私欲加諸而使得它黯然失色。」
易陽保持沉默,黝黑的眼眸凝睇風蝶衣,冷峻的臉龐依舊冷然,然而那凝視卻又透露過多內心糾葛的復雜情感。
「怎的?」風蝶衣發現他的注視,微揚睫低問。
「外頭的天氣……」易陽扯開話題。
他們之間的牽系比他所想的更深,深到已教仇恨佔滿心腸的他開始……不,打從那場相遇,這樣的牽系已保結在兩人心上。
他知、她知、天知、地知,卻不知該如何使其明朗化,而天地可鑒的是,他們無法使彼此完全信任——只因他們之間橫隔著太多不信任與誤解。
而他不知何時才能跨越……
易陽發現自己對風蝶衣有過度的期待,這樣的心情使他無法舍棄她嗎?
是這樣的心情教他在取得如意雙鏡後沒有放棄救她?他仍記得那日她落水時的情景,那讓他心慌意亂。是這樣的心情讓他甚至在乎起她對自己的想法,而在她大病初醒之際仍扮演濯月這個角色?
在乎?
他不該在乎任何人事物,他該想的只有……只有……只可以有……雙飛如意鏡……不,是映月劍法……
然後……「那個人」會現身,他相信了十三年!
「那個人」仍在人世,「那個人」仍在找映月劍法,否則……否則韓家不會被失傳的五毒爪滅門……不會以那樣殘忍的手法被滅門……
書房不會出現劍痕……那是映月劍……是映月劍!
他等了那麼久,那麼久!
怎麼會在此時出差錯呢?
怎麼會?
「外頭的天氣如何?」等著易陽繼續下去的風蝶衣因瞧見他變幻不定的臉色而開口問道。
易陽渾身一震,冷眸漠然無情的瞅著風蝶衣。
一抹寒意悄然爬上風蝶衣的頸背,一股想遠離易陽的念頭剛剛形成,她人即被易陽擒住,強健的手掐住她的頸項,逐漸加重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