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惟妮小心地將病房門打開一條縫,探頭進去看。
葉合月蒼白著臉,躺在病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
她深吸口氣,還沒做好心理建設,就听見他的聲音從病床上傳來。
「你鬼鬼祟祟的在門口做啥?」
楊惟妮一驚,腳下一個不穩,便推開了病房門,整個人往前撲倒在地上。她捂著發疼的鼻子,支起身子。
葉合月听見一聲巨響以及楊惟妮發出的悶聲痛呼,于是探身往門口看,正好見到楊惟妮狼狽的爬起來。
「你在干嘛?」他的口氣更差了。
她一臉委屈的走到病床旁,拉了張椅子坐下,翻開筆記本寫著︰我跌倒了。
「廢話,我看見了。」葉合月揚起眉。
那你還問。
「我是問你干嘛沒事跌倒。」葉合月睨著她。
地板太滑了,我一時沒注意就滑倒了。
葉合月沒答腔,病房內因他的沉默顯得格外安靜。
楊惟妮正想找話題打破沉凝的氣氛,葉合月已率先開口。
「過來。」他捉住她的手,要她更靠近一點。
楊惟妮依言將身子傾向前。
葉合月模模她的臉跟鼻子,「會痛嗎?」
她紅了臉,搖搖頭,才正為葉合月竟關心她剛剛跌倒而感動,鼻子忽然一痛。
原來葉合月一見她搖頭,便用力捏了她鼻子一下。
楊惟妮氣呼呼的拍掉他的手。
這家伙還嫌她跌得不夠痛嗎?
「哈哈哈,忍不住就捏下去了。」葉合月開懷地仰首大笑,手忍不住又往她臉頰上伸去。
楊惟妮不甘示弱,兩手來到他的雙頰,使勁捏下去。
「啊,會痛耶!」葉合月覺得自己的臉被她捏得變形了。
她得意的笑了,彷佛說著,不痛干嘛捏你?
葉合月只好放棄捏她的臉頰,改而用頭攻擊她。
楊惟妮被他輕輕撞了一下,只好放開手,捂住額頭嘟著嘴,不願認輸的看著他。
葉合月也回視著她。
兩人就這麼對望著,最後是楊惟妮先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葉合月眸光一柔,微笑看著她開暢笑的嬌俏模樣。
爾後,他一愣,發覺自己對她的感覺似乎變質了,同時懷疑起自己為什麼這麼喜歡捉弄她,還容易被她惹怒。
但他還來不及厘清心中那復雜的感覺,即因楊惟妮把她先前寫好的那一頁湊到他面前而轉移了注意力。
對不起,我不知道炒面有問題,害你食物中毒,也害你手上的石膏裂開,我真沒用,但是我會努力讓自己有用的,拜托你不要生氣。
「沒關系啦,是我自己抵抗力太差了。」葉合月搔搔頭,「剛剛我也不是故意要凶你的,是我該道歉才對。」
楊惟泥聞言,開心地笑了。
不知道你剛剛為什麼發脾氣,但是,沒關系的,因為走我害的,所以你再生氣我都會忍受。
「想太多,你怎麼老愛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啊?」葉合月的眉又再度揚起。
對不起。
「你現在是因為不能說話,所以一直說對不起,還是你本來就是把對不起當口頭禪的人啊?」
不明白他為何這麼問,楊惟妮疑惑地望著他。
「我的意思是,你原本就習慣把不屬于你的過錯全往自己身上攬嗎?」
楊惟妮窘紅了臉,搖搖頭。
「那你為什麼不能說話後要這樣呢?」
她抬頭直視他的眼,幾度想開口,但最後還是拿起筆寫字。
我已經習慣了。因為我無法說話,很多時候沒辦法清楚的表達意思,常造成誤會,我總覺得,都是因為我不能說話,才會造成這許多意外。
「無聊的自責心態,你能不能健康一點?」葉合月撇撇嘴。
我很健康啊!
「你哪里健康?喜歡攬錯叫健康喔?那心理醫生不用開業了。」葉合月又大聲了起來。
楊惟妮下意識的縮起肩膀。
「哎喲!真是的,修道人要心境平和,每次跟你說話都像挑戰我的修為。」葉合月翻了翻白眼,「你給我抬起頭來。」
楊惟妮依言抬頭。
「挺直肩膀。」
她跟著照做。
「笑。」
楊惟妮牽動僵硬的唇角。
「開心一點,」
她努力的露出「開心」的笑容。
「看,你其實長得不錯,是個可愛的女孩呀,要常笑,不要老皺著眉頭,苦著一張臉。」葉合月也很公平的回了她一個笑容。
楊惟妮一愣,呆呆的看著他的笑臉好一會兒,才驚覺自己竟然忘了呼吸。她雙頰染上兩抹紅暈,低著頭寫下問句。
你不生氣了?
「我剛才是對我自己生氣,看見你一副自責的模樣我更心煩,懂了沒?」他嘆了口氣。
你為什麼要對自己生氣?楊惟妮不懂。
葉合月別開臉,好一會兒才說︰「因為……」
他說得很小聲,楊惟妮沒有听清楚,于是拉拉他的手臂,示意他再說一次。
「因為……」
他又說了一次,但她還是沒听見,于是忍不住湊近他,要他再說一次。
「因為很丟……」葉合月忽然睜大了眼,眼底倒映著楊惟妮同樣驚訝的面容。
唇上的柔軟觸感讓他一瞬間愣住了,他的唇竟踫觸到她的唇辦,兩人四目相視,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現在的情況,以至于彼此的唇就這麼一直貼著。
他們視線交纏,仿佛這世上只剩下他們倆,也彷佛有什麼東西在他們心中種下了。
「我回來啦!」
「哈哈哈……」
一路上,只听見林妍馨笑個不停。
楊惟妮無奈的拉拉她,要她小聲一點。
林妍馨雖然點頭答應要克制,但笑聲消失沒多久,又听見她壓仰不住的悶笑,然後很快地,悶笑變成小聲的笑,小聲的笑又逐漸變成放聲大笑。
楊惟妮窘紅的雙頰,一路上隨著林妍馨的笑聲未曾消褪。
「惟妮,我還是第一次看見葉老二那副樣子,我的媽啊,真的太好笑了!」林妍馨一想起葉合月的蠢樣便止不住滿溢的笑意。
楊惟妮莫可奈何的瞪著笑不可遏的好友,嘆了口氣。
那是一場意外。雖這麼寫著,但楊惟妮頰上的熱度卻因此而升高。你別再笑了,你笑葉合月,也等于是笑我啊。
怎麼知道,林妍馨看了她寫下的話後,笑得更大聲了。
「哇哈哈哈哈哈……」
所幸公車里沒有幾個人,不然林妍馨的笑聲會招來更多側目。
楊惟妮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她止住笑了,看著好友笑得開懷的樣子,她也只能抿抿唇,任由她去了。
等到公車到站,她們下了車,走在路邊,林妍馨才勉強止住了笑。
「啊——這時候的山上好安靜,空氣又好,住山上就只有這兩點好處。」林妍馨連走路都不肯安安分分的走,伸展手臂蹦蹦跳跳的在楊惟妮身邊繞圈。
楊惟妮帶著欣羨的眸光笑望著好友。
「我說惟妮啊……」林妍馨伸臂環住她的肩,抬頭望著天空中半邊教雲朵遮住的月亮。
楊惟妮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夜空,深吸口山里清新的空氣,等著她接續的話。
「其實你跟葉老二還挺相配的嘛!」林妍馨語不驚人死不休。
楊惟妮聞言,一臉錯愕的瞪著她。
你別胡說,我跟他又沒什麼。
雖然宇里行間是否認的,可是她仍羞窘得不知如何是好。
「哎喲,現在是還沒什麼,以後可就不知道了。」林妍馨笑彎了眼,調侃著道。
楊惟妮沒好氣的戳戳她,為她亂七八糟的想法表示抗議。
「別害羞嘛,哈哈哈哈……」林妍馨笑得像卡通里使壞得逞的女巫,然後當她看見楊惟妮羞窘的表情時又很壞心的說︰「我開玩笑的啦,不要介意。」
那真的是一場意外,只是不小心的。
楊惟妮指的是林妍馨撞見她與葉合月不小心親吻的事。她下意識地捂住唇辦,想留住唇上那抹下屬于自己的氣息,然而又在發現自己無意識的舉止時驚惶地放開「好啦、好啦,我相信那是意外。」林妍馨嘴上接受了好友的說法,可是心里卻不這麼想。「不過,葉老二的表情實在太爆笑了啦!」
楊惟妮睨了她一眼,笑著搖頭,心里有些慶幸林妍馨沒有發現她方才的舉動。
她捂住雙頰,想遮掩臉上的紅暈。
就在不久之前,她與葉合月不小心親嘴了,這本來就是意外,正因為出于意外,因此兩人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好巧不巧,林妍馨這時買食物回來了,結果,事情就在林妍馨的爆笑聲與葉合月的冷臉下落幕。
「唉,惟妮。」
楊惟妮自回憶中回過神來,望向林妍馨。
「說真的,你覺得葉老二怎麼樣?」
聞言,楊惟妮收起笑容,沒好氣的瞪著她。
什麼怎麼樣守…
「就是覺得他這個人怎麼樣啊?」林妍馨像是打定主意要惡作劇似的,又問了一次,並湊至她身邊,不讓她有逃開的機會。
楊惟妮重重的嘆了口氣。
你少打壞主意,人家葉合月是修道人,要節七情六欲的。
「切,只要心中有道,處處都是道。七情六欲是人生來就有的,真的要斷絕是不可能的,難不成修了道,就不會肚子餓嗎?」林妍馨用手指關節敲敲她的頭,「你啊,跟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了,還不了解嗎?」
楊惟妮只是想找個理由讓好友忘卻方才醫院里的意外,但好友卻不放過她,她只好拉回話題。
葉合月足個好人,但是我跟他真的沒有什麼。
「我知道,我只是開玩笑嘛!而且難得看見你這麼驚慌失措,我更要好好的笑他一笑啊!」林妍馨忍不住又笑了,「你啊,就是什麼事都太容易當真了啦!」
林妍馨你很過分喔!
楊惟妮瞪大了眼。搞了半天,原來這個損友是在逗她。
「太難得了嘛,你想想,你多久沒有這麼大的心情起伏了?」林妍馨暗指好友在葉合月面前格外的自然。
楊惟妮一愣,滿臉問號的看著她。
林妍馨嘟著嘴向她撒嬌,「半年,我都覺得像三年呢!」
听她這麼一說,楊惟妮不由自主地模了下臉頰。
我不是一直很開心嗎?
「最好是。」林妍馨戳破她那強裝的笑,「你一直是強顏歡笑,你總想著別讓人擔心,可是這樣才是最讓人擔心的。」
對不……
楊惟妮的歉語寫到一半,不由得想起了葉合月跟她說過的話,不知怎麼著,「對不起」這三個字再也寫不下去了。
「你別一直道歉了。我好想念以前的惟妮喔,那個喜歡碎碎念,愛看言情小說的惟妮。」林妍馨抱住她,喃喃地說。
楊惟妮拍了拍她的背。
我還是很喜歡碎碎念跟看言情小說啊,不過手寫的速度跟不上想碎碎念的腦袋而已。
「這樣啊,那你還是少開口好了。」林妍馨開玩笑道。
楊惟妮掄拳捶了她一下,她發出爽朗的笑聲,邁開步伐向前奔去。
「惟妮,快跟上來,我們來學日劇里那種奔向太陽的畫面!」林妍馨跑著、跑著,回頭朝好友喊著。
楊惟妮認命的跟著邁開大步。
「惟妮!」
楊惟妮笑著點點頭,小跑步地追上去。
是夜,楊惟妮自睡夢中轉醒,是自然醒來,並不是像平常那樣從惡夢中驚醒。
她盯著陌生的天花板,好—會兒才想起自己今夜外在好友林妍馨家。
她還很清楚地記得方才的夢境。
開頭與她這半年來夢到的都一樣,她與男友一起到郊外的別墅拜見男友的父親,但轉瞬間男友的臉換成了他父親猙獰的臉,接著是爭執與吵鬧,還有無數女孩尖叫著救命的聲音……
但是今晚不一樣。
她夢見自己狠狠的揍了男友父親一拳後逃跑,但因為對這幢別墅不熟悉,因此就在她找到大門準備月兌逃時,她被捉住了。
被捉住綁,她還是不放棄地掙扎,想要掙月兌男友父親的禁錮。
然後她醒了。
醒來後,她卻沒有像以往那般恐懼,反而有種篤實的感覺。
「這是為什麼?」楊惟妮低語,雖然不解,但她好開心。
醫生跟她說過,她雖然自那個事件安全月兌險,但那是生理上的,她的心靈還被關在那間別墅里找不到出口。
潛意識里的傷口太大、太深,以至于她只能在獨處時有辦法出聲,卻無法對人說話,夜夜作惡夢。
「也許有一天,我可以逃出別墅。」楊惟妮吸吸鼻子,眨眨濕潤的眼眸,不知怎麼的想到了葉合月。
她拿過手機,打開通訊錄,找到葉合月的名字,拇指移往通話鍵,可是遲遲沒有按下。
「我在干什麼?」她合上手機,以指輕觸唇辦,然後才察覺到自己下意識的動作,猛然一震。「都是小馨說那些話,害我……」滿腦子都是葉合月。
她逸去話尾,咬著下唇,然後嘆了口氣,重新倒回床上。
「別想了,繼續睡吧。」
她閉上眼,沒多久睡意襲來,接下來整夜無夢。
由于醫生表示葉合月的腸胃過于虛弱,所以他又在病房里住了幾天才出院。
葉合月是希望大哥能來接他,然而葉熾陽這回出差似乎遇上了刺手的事,因此原本預計三天的行程往後延,于是能來接葉合月出院的只有林妍馨,可是出院當天,林妍馨臨時被父親叫去處理事情,只好由楊惟妮來接他。
「你來接我?」葉合月見到楊惟妮,臉色稍變,然後僵硬的移開視線,等藏好心里的緊張後才又回頭看著她。
楊惟妮不自然地垂下目光,點點頭。
其實她也不想來的,這
「喔。」葉合月模模後頸,「那走吧,我們先去辦出院手續。」
說著,他背起行李就要走,楊惟妮下意識地拉住他。
「怎麼了,我漏掉什麼東西了嗎?」
楊惟妮這才發現自己拉住了他,連忙放手,一直搖頭。
「呃,你怎麼了?」葉合月望著她,放下行李,伸手輕拍她的臉頰,阻止她繼續搖著頭。
楊惟妮瞬時漲紅了臉,葉合月一呆,只見她拿走他的行李袋,指指門口,催促著他離開。
葉合月有點搞不清楚她是在臉紅什麼,但是他不由自主地聯想到那天在病房里的親吻,登時,他的臉也跟著發燙。
「效,維尼熊,等我啊。」畢竟比起楊惟妮,葉合月裝傻的功夫好一點,因此他一整神色,壓抑著自己其實也同樣很介意對方的想法。
定在前頭的楊惟妮听見他的叫聲,很想置之不理,但還是乖乖的停下腳步等他跟上,與他並肩站在電梯前。
「嗯咳。」葉合月輕咳了聲,吸引了楊惟妮的注意,「這幾天你好嗎?」
楊惟妮眨眨眼,頰上的紅暈更深了,她顫著唇角微微一笑,無聲地問,你呢?
葉合月沒有回答她無聲的詢問,暗自為了自己問了蠢問題而別扭。
氣氛瞬時僵冷。
楊惟妮因為心虛,所以也沒有再提問來緩和氣氛。
之後,他們辦完出院手續,葉合月見楊惟妮帶他來到停車場,不禁微訝。
他們來到一部紅色的跑車前,她打開車門,正要扶他上車,卻見他一臉訝異的看著她。
「你是開車來的?」
楊惟妮點點頭。
「這是誰的車?」
林伯伯借我的,他說你手受傷,我騎機車載你不方便。
「你有駕照?」葉合月揚高眉。
她點點頭,看出他心頭有著滿滿的懷疑。
我當然有駕照,而且上路兩年了!
她將筆記本遞給他看,然後自皮包中拿出駕照,湊至他面前,要他好好看清楚。
「你十八歲就去考啦!」葉合月對她駕照上的名字不感興趣,反而對那張清湯掛面的學生照多瞧幾眼。
楊惟妮發現他正盯著她的照片看,連忙把駕照收起來,然後扶他坐上車。
「這……是手排車?」
楊惟妮坐入駕駛座,系上安全帶時听見葉合月的疑問,于是拍拍方向盤,又拍拍胸口,一副自己絕對沒問題的模樣。
「你的駕照是自排還手排啊?我剛剛沒看清楚,再讓我看一次……啊——」
葉合月話還沒說完,跑車即發動倒車,楊惟妮油門一踩,沖了出去。
他死捉著安全帶咆哮,「維尼熊你殺人啊!」
楊惟妮將車速緩下,停在路肩,抖著肩膀笑不可抑。
「笑!笑死你!」驚魂未定的葉合月將沒受傷的右手掄起拳,往她的臉頰壓去。
楊惟妮邊笑邊躲,想寫下想說的話,但葉合月沒給她機會發表意見,硬是把她的筆記本跟筆抽走,然後不停地用拳頭輕輕地揉著她的臉頰,她想躲開他的手,卻不由自主的愈來愈靠近他。
「笑死你!」葉合月沒有發現自己已經將她擁在懷里,也沒發現兩人的距離已然到了分享彼此呼吸的地步,他只是著玩鬧,並不將她當成普通的女性,而是林妍馨那般的妹妹。
但是,不知是誰先發覺這樣的玩鬧讓他們兩人的距離一下子拉近,調笑的動作緩了下來,笑容也跟著頓住了。
葉合月凝視著楊惟妮,呼吸間嗅進的是她身上淡淡的,屬于女孩子的香氣,頓時尷尬不已,「唉……听個廣播吧!」
他不自然地抽回不知何時環在她腰際的手,藉由打開收音機的動作掩飾方才的慌張。
楊惟妮回他一笑,頷首,發動引擎,把車駛上車道。
車內只剩廣播DJ的聲音,縈繞的曖昧氛圍還未消散,楊惟妮用眼角偷瞄著直視前方的葉合月,覺得心跳的頻率似乎加快了些。她偷看的舉止並沒有引起葉合月的注意,相較于他的專注,真正該專心開車的她顯得分心許多。
「專心開車。」葉合月終于發現她在偷看他,于是道。
楊惟妮不禁窘紅了臉,立即正襟危坐地開車,完全不敢再看葉合月一眼,因此她沒發現,當她目不斜視時,葉合月的視線反倒緊緊地鎖在她身上。
車內的氣氛太詭異了,楊惟妮不自在地清清喉嚨,趁停等綠燈時向葉合月要筆記本與筆。
他拿過被遺忘在一旁的筆記本與筆遞給她。
她才翻開本子要寫字,交通號志隨即轉換,車後傳來其他駕駛催促的喇叭聲,她連忙將車往前駛。
「你想說什麼?」葉合月主動打破沉默。
她比了個吃東西的手勢。
「啊,也是,我早上到現在都還沒有吃東西耶,肚子好餓。」葉合月看懂她的意思,這才發覺自己肚子空空。
楊惟妮瞥他一眼,意思很明白,以他目前的腸胃狀態,是不能大吃大喝的。
葉合月不知是沒看懂她的眼神示意還是故意忽略,「嗯……買個漢堡、薯條回家吃好了,你有沒有想吃什麼?」
楊惟妮鼓起腮幫子,對他搖搖頭,用嘴形無聲地說著「不行」。
「我可不會下廚,而且外面賣的菜很多都加太多味精,我吃了舌頭會麻,難不成……你想煮給我吃?」葉合月說到後來,問出最後一句話時有些遲疑。
丙不其然,楊惟妮一听,皺起了眉頭。
「其實你廚藝不錯啊,可以把有細菌的菜煮得那麼美味,這也算是一種才能,你說是吧?」葉合月還不知死活的火上添油。
楊惟妮趁停等綠燈的空檔,掄拳狠狠的捶了葉合月的大腿。
「喂,會痛耶!」葉合月趕在她想捶第二拳時捉住她的拳頭。
她一臉沒好氣的甩開他的手。
「那你要煮東西給我吃嗎?不要的話等會兒在速食店前面停一下,我要買漢堡。」
楊惟妮賞他一個白眼,比了比自己。
「啊,你想煮?」
她點頭,覺得他若吃漢堡的話恐怕馬上會再因為腸胃炎而送醫。
你才剛出院就想再進醫院嗎?她忍不住這麼寫。
「可是我覺得我沒那麼脆弱啊,平常過期的泡面我還不是照樣吃,哎喲,現代人就是吃得太干淨,才會一點點病菌就受不了啦!」
楊惟妮挑高眉睨視著他,對他的話不以為然。
「所以,你真的要煮?」葉合月馬上結束剛剛的話題,問。
楊惟妮又掄拳捶了他的肩頭一下。
「你啊,專心開車啦!我可不想這麼年輕就因為車禍死亡。」他半開玩笑的說,伸手模模她的頭。
她惡狠狠的瞪他一眼,因為必須專心開車而無暇反駁他的玩笑,使得她殺人目光的犀利程度又更上一層樓。
可惜她的對手是臉皮厚到刺不穿的葉合月,他根本不痛不癢。
但奇異的是,他們兩人之間的相處不再像之前那樣緊繃,葉合月雖然說話還是直言不諱,坦白得傷人,然而楊惟妮已知曉他的性格就是如此,所以反而不容易再被激怒。
是以這一路上倒也算是相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