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冰彤的病房位于十二樓,整個房間是柔和的粉紫色系,有著沙發、電視和冰箱,活像個人小套房。
病房的門無聲息地被人打開,一道人影在小燈的映照下現出半邊臉龐,他關掉小燈,也破壞了病房的監視系統。
在黑暗中靠近床上熟睡的蔣冰彤,卻被床頭櫃毫無預警便響起的行動電話鈴聲嚇了好一大跳,他盯著行動電話,再見蔣冰彤已有轉醒的跡象,遂退離床畔一大步,靜觀著情況。
蔣冰彤是被行動電話的聲響吵醒的,她眨眨眼,伸手在床頭櫃那兒準確的模到行動電話,按下通話鍵。
「喂。」她飽含睡意的應著。行動電話她一直隨身攜帶,就怕公司會跟她聯絡,要她臨時取消假期去工作,幸好這段期間行動電話沒響過。
但近一個月沒響過的行動電話卻挑在這個時候鈴聲大作。
「老大姊,不得了了,不得了了!」電話那頭傳來助理小游興奮的叫聲,背景音樂是嘈雜鼎沸的人聲和重金屬的打擊聲。
蔣冰彤被吵得有點受不了的皺起眉,「現在是幾點,你們人在哪兒?」
「喔,半夜兩點。」小游看了下表,隨即大喊︰「老大姊,這次我們發了!」
「花了?」蔣冰彤听不清楚小游說的話,「什麼花了?」
「是發了,我們公司今年的年終獎金就全靠它了!」震耳欲听的樂聲讓他捂著耳朵朝電話大吼。
听到這兒,蔣冰彤總算憑著過人的听力,猜出小游話里的玄機。
「接了大案子?」她打了個大大的呵欠,無力的問。
「對,大哥大今年的四篇廣告全交給我們來做,你說,是不是不得了了?」
「是是是,不得了,不得了到你半夜兩點打電話吵醒我這個正在休假的人啊?」蔣冰彤為了動手術,已經二十四小時沒進食,連水都不能喝,又餓又想睡。
「嘿嘿,我太高興了嘛!大伙一到PUB慶祝就想打電話給你。對了,對方指定出你來擔任這四篇廣告的編導。」小游頓了頓,「我說老大姊啊──」
「嗯?」半睡半醒的蔣冰彤漫應著,但一股突來的寒意使她整個人精神一振。
這房里……似乎另外有人在……
「你也該銷假回來上班了吧!鮑司沒你坐鎮,可是少了一大半的生氣呢!」
「放心,等時間一到,我自然會回到工作崗位的。」蔣冰彤翻身下床,赤腳數著步數來到窗旁,打開窗戶,一陣陣涼意撲入房內,令她寒毛直豎。在靜寂無聲的病房內她感受到了另一個人的呼吸,卻故作鎮定的繼續與小游交談,一邊在病房內走動。
來人沒料到她會有此舉,怕在她繞著病房走時避開她的身子。
「老大姊,時候到了是多久啊?」小游苦著臉問。
有人,這房里另外有人,她得冷靜,先想辦法離開這里再說。
離開,她得離開……
上次的教訓教蔣冰彤不敢掉以輕心。「很快的,你放心吧!」
掄緊拳頭,蔣冰彤冷汗涔涔的笑出聲,「小游,你很想我呀?」
「當然,少了老大姊你,我們這些手下多沒氣力做事呀!」小游諂媚的說,未听出蔣冰彤語氣間的緊迫。
「你們偷懶都來不及了,還會想到我?」門口,門口在哪里?
蔣冰彤隨便繞著,終于模到一道門,這……這是……廁所?應該是吧!
那門……門在哪兒?
別慌,蔣冰彤,別慌!
來人皺起眉盯著她的動作,終究是覺察到她的意圖,迅速來到蔣冰彤身後,高舉手中泛著寒芒的刀子。蔣冰彤背脊一冷,轉身把大哥大去向身後的人,拔腿就跑,誤打誤撞中推開了病房的門,喪失了方向感的她只能隨意挑個方向跑。
「該死!」來人咒罵,捂住被行動電話打中的頭,追著蔣冰彤出去,他就不相信一個瞎子能跑多遠。
「老大姊,老大姊……」在電話那端的小游因話筒內傳來巨嫌邙皺起眉頭,但因久久沒得到響應,微有醉意的他也就不在意的掛斷電話。
林宣逸一記旋身踢,踢倒石川,石川不敵倒地。
他上前捉住石川的頭發,將他的頭往後扳,「人呢?」
「什麼人呢?」石川嘴硬的瞪著林宣逸沒有表情的俊臉。
「神原彥。」林宣逸冷冷地址出這三個字。
「我不知道。」石川喘著氣,忍著痛硬是不肯說出主子的下落。
「林。」楊昊予捉了另外一個人過來會合,他將那人像去垃圾一樣地丟到石川旁邊「井口,少爺呢?」石川一見那人,馬上氣急敗壞的問。
「他上十二樓去了,我就知道他要去殺那個婊子。」井口話音方落,背部即被林宣逸重重一踩。
「她的眼楮是誰弄的?」林宣逸降至絕對溫度的寒酷語氣,凍得兩人心生懼怕。
「誰的眼楮?」石川一生對神原家忠心耿耿,絕對不會讓神原家唯一的血脈出事。
「是神原彥。」楊昊予在石川及井口訝異的瞪視之下說出事實真相,「這個井口非常嫉妒你,林。因為不只源若紫,連神原彥都對你有意思,而傷害蔣冰彤的人就是神原彥,他受不了你身邊出現除了他以外的人。」
林宣逸聞言反露出笑容,若挾帶石子的勁風般刮傷所有的人。「受人歡迎你妒忌嗎?
唐,我相信他們非常想死在神原組祖傳的寶刀之下。」林宣逸語畢,人即如旋風般卷上十二樓。
唐皚鈞微挑眉,不知從哪兒取出他們兩人再熟悉不過的刀。「我是不會真照林的話去做的,只是……」
兩道藍芒交錯,石川和井口的慘叫同時響起,他們的手筋、腳筋全讓唐皚鈞挑斷。
柳世穎打開計算機和S1連上線,「S1,指出小彤的位置。」
S1沉寂一陣之後大叫︰「四樓。」
四樓?!柳世穎沒時間多想,切入醫院的廣播系統,隨即整幢醫院都回響著︰「冰桶在四樓等待有人去清除。」的廣播。
必承羿拿了行動電話報警。
沒有人願意為他們施行包扎,只因醫生的仁心只用在有需要的人身上。
「你逃不掉的!」神原彥一路追殺蔣冰彤來到四樓,卻突然失去了她的蹤影,在遍尋不著之下,只好大叫。
蔣冰彤不知道自己逃到了哪里,她只知道自己一路跌跌撞撞,好幾次都快被那個人捉到,在試過每扇門之後,只有這道門是沒有落鎖的,她慌忙的躲進去。
「你快出來受死!」神原彥踢著四樓里的每一扇門,發現每一道門都是上鎖的,那她一定躲在某處,一定在這兒!
這是哪里?蔣冰彤耳畔傳來神原彥陣陣的狂嘯,身子因這房間的低溫而顫抖不已,她搓著手臂,試圖溫暖自己。
「蔣冰彤,你逃不掉的,還是趕快出來吧!」神原彥瘋狂的踢著每道門,最後,他失去耐心的拿出手槍掃射。
蔣冰彤因听見槍嫌邙大大震動了下坑誄僵的身子,她听見有人踢著每道門,而且那聲音愈來愈接近自己所在的位置。
不行了!要被捉到了!
突地,那暴跳似地雜音平空消失,四周靜得彷若那個人沒有出現。
這股靜默讓蔣冰彤心浮氣躁了起來。
她想逃,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她卻只能待在這兒,無助地等著那個人找到她,結束她的生命。
為什麼那個人對她的殺意這麼濃重?為什麼?難道又是因為林宣逸嗎?這個人跟林宣逸有仇,所以想殺了她?
得到結論,蔣冰彤的心反而安定下來。
那麼她就不能讓那個人稱了心、如了意。
靜默之後醞釀的狂風暴雨更加劇烈。
「蔣冰彤,你死定了,別再逃了!」神原彥的聲音猶如平地一聲雷地回響整個四樓。
蔣冰彤因沒有防備而驚跳起來,「匡當」一聲,金屬掉落大理石地面的清脆聲響為蔣冰彤拉開死亡的序幕。
蔣冰彤倒吸一口氣,感覺自己呼吸愈來愈急促,一顆心怦怦的跳著,幾乎要跳出她的胸口。神原彥扯出個獰笑,大步跨向發出聲音的房間。
門靜悄悄地被打開,蔣冰彤听見細微的聲響,只能屏住棒吸,揪住胸口,不讓那個人听見自己如擂鼓般大作的心跳聲,及悶雷般響徹雲霄的呼吸聲。
一片黑暗的眼前絲毫不見光明,她睜著大眼左右轉動,冷汗自額角滑下,一滴滴滑落衣衫。
不能……不能發出任何聲音……
「瞧瞧我發現了什麼?」那個人操著不太標準的國語,語氣猶如鐮刀劃破空氣的凌厲。
蔣冰彤大口大口的吸著氣、吐著氣、心髒的擰縮令她無法言語。
被發現了……
「啊!」她突地發出細小的嗚咽,頭發被他整把揪住往上拉,原本縮在角落的身子因著疼痛而爬起。
「呵呵呵……哈哈哈……」神原彥發出得意的笑聲,「風揚,你最心愛的女人在我手上,你還不出來?」
林宣逸的身影無聲息地出現在神原彥身後,向來帶笑的眸子此刻只余下佞邪與狂怒。
「我勸你放開她,不然後果我可不保證。石川和井口都已落在我們手上。」
「我才不在乎他們兩個,我在乎的只有你。」神原彥轉身,藉由解剖室微暗的燈光看清他朝思暮想的風揚。
「可惜我不在乎你。」林宣逸硬生生地打碎神原彥的痴心妄想。
神原彥唇角逸出笑容,持刀的左手緩緩舉起,將刀鋒抵在蔣冰彤的頸子上,一邊看著林宣逸的表情,「這樣,你就會在乎我了吧?」
蔣冰彤因刀鋒劃傷頸項而微攏眉,林宣逸見了感同身受。
「就算是這樣,也只不過是在乎你手中的利刃是否會傷了我最心愛的人罷了。」林宣逸凝眸相望,卻無一絲情感。
「她憑什麼配得上你?只是個瞎子罷了!女人有什麼好?什麼都比不上男人!」神原彥教林宣逸冰冷的言語刺傷,他絕不能忍受一個女人獨佔了風揚的視界,獨佔風揚的一切。
「那又如何?配不配的問題如此重要嗎?感情才是聯系兩人之間的關鍵。」
「不!」神原彥執刀的左手加重力道,使得蔣冰彤白細的頸項出現一道明顯的血痕。
一道陰霾閃過林宣逸看似平靜無瀾的黑眸。
「這個世界上只有我配得上你!只有我!誰妨礙了我,我就鏟除誰!」神原彥瘋狂的感情和冷酷的理智正在拉扯著。
「你敢傷她半毫,我就要你加倍償還。」壓制不了內心洶涌的忐忑,他言簡意賅地吐出比神原彥手中利刃更鋒銳的話語。
「我想試試被你殺掉的滋味如何?」神原彥死瞪著林宣逸,為什麼?為什麼他不能接受自己呢?為什麼?
「你不值得我動手。」
「什麼?」尚未厘清林宣逸語間含意,神原彥的眼前一下子天旋地轉,下一秒,他已被蔣冰彤反制在地上。
「你知不知道強迫別人接受自己的愛戀,是一件足以天誅地減的罪行?」蔣冰彤趁他注意力全放在林宣逸身上時,以一個俐落的過肩摔讓自己月兌離被他挾持的處境。
林宣逸迅捷地踢開他手中的武器,拉起蔣冰彤入懷,一腳踏在神原彥的胸口上,再抬高腳一踢,踢上他的頰骨,讓他昏迷過去。
「小桶,你沒事吧?」要不是中途听見廣播急轉到四樓,他還真不知見不見得到小桶。
「沒事才怪,肚子餓死了。」蔣冰彤將小臉埋在他寬厚的胸膛里,安心地笑了。
深知她性格的林宣逸憐愛地撫著她的發絲,「沒辦法,你明天得動手術嘛!」
「這麼快就又過了一天?」蔣冰彤還以為被神原彥追逐是永遠的事呢!
「對不起,你受驚了。」他似嘆似笑地拉開彼此的距離,以著袖子輕拭去她傷口的血漬。
「哪里,身為主要目標的我要是不努力演出就無法成功,不是嗎?」蔣冰彤模上林宣逸的臉,在他的臉上「肆虐」。
「什麼意思?」林宣逸任她的手在他臉上游移,眉頭微蹙。
「因為你,所以我才會被狙擊。因此我是犯人的首要標地,若是我被護得死緊,又怎能斬草除根呢?」她露出笑容,模了林宣逸的臉許久,還是無法在心中勾勒出他的形象。
八年了,他變得如何?
記憶中的伊森是林宣逸八年前的模樣,不曉得八年後的他有何轉變?
「誰告訴你這些的?」林宣逸難以置信的凝眸相對,蔣冰彤拿自己當誘餌?
「憑我過人的推測,哪還需要你明說?你護著我的心思我怎麼會不知道呢?」蔣冰彤平靜的容顏猶如紫色星辰花。「我希望自己跟你站在同一天秤上談情愛,雖然有時會有高有低、有偏差。我也明曉自己比不上你的多金及天賦,可是我若總是站在被保護者的立場,總有一天我們還是會分手的,我想要你看清我,看清真正的我。我需要你,相對地,我也想要被需要,你明白嗎?」
她不急不徐地細剖內心,想要林宣逸清楚明白她想要的是什麼。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的,只是面對心愛的人,總是會下意識地想護著你,為你擋風避雨,不讓你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林宣逸輕抬起她的下巴,在她的唇瓣上烙下一吻。
「我知道,因為我剛剛也是害怕那個人突然發瘋把你給殺了,所以才──」蔣冰彤話沒說完,人就癱倒在林宣逸懷里。
乍見蔣冰彤隱去話尾,還以為神原彥「復活」偷襲他們,林宣逸仔細一看,原來她是睡著了。
他眸里散發著星星般燦然的光芒,攔腰將她騰空抱起。
睡吧!睡吧!我的愛人!
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我也一樣護著你。
直到萬物重生……
手術從頭到尾進行得十分順利。
林宣逸細心地為蔣冰彤縫好傷口,吁出一口氣,與同在手術室中、蒙著口罩只露出一雙水藍眸予的原燻雨點個頭。
原燻雨微頷首,對著環繞在手術台邊的醫生、護士們說道︰「開始進行眼角膜切換手術。」
其余醫生與護士點頭,又開始另一項挑戰。林宣逸眷戀地凝望手術台上的蔣冰彤,明白體力透支的自己無法再繼續陪她走下去。
推開手術室的門,迎上蔣冰彤的父母、兄姊們,以及張珞-和石翊翎這兩位至友。
「我的部分順利完成,接下來就看燻的了。」林宣逸勉強露出笑容,安定所有人的心。
「還要多久?」石翊翎見林宣逸掩不住臉上的疲累,想必他內心的煎熬無法言喻。
「預訂于晚間六點結束手術。伯父、伯母請放心,手術很成功,而正在里頭執刀的醫生也是相當優秀的,我想你們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林宣逸氣若游絲,但仍張自鎮定地請蔣父、蔣母先去休息。
「不用了,你看起來比我們還累,先去休息吧,等手術結來,我們再通知你。」明白林宣逸與女兒之間關系的蔣父體諒的說。
「是啊!看你,說不定站不到三秒人就倒了。」蔣母微笑地上前拍拍林宣逸的肩,為女兒終于找到一個可以讓她安定下來的人而欣悅。
幾個兒女之中,就蔣冰彤最教他們操心,現下她能找到心之所系的人,他們都為她高興。
「我沒事的。」林宣逸含笑闔眼,撐過飄過眼前的黑幕。
「既然林這麼說,我們也只好采取終極手段。」幾個至交好友哪看不出他在苦撐,相互交換個眼色,三人一同上前。
楊昊予朝他月復部輕揮一拳,林宣逸未及防備的彎子,關承羿和唐皚鈞則架著無力反抗的他往最近的一間空病房走去。
「剩下的,交給你們-!」各自朝自己的伴侶-個媚眼,他們四人消失在她們的視線中。
「覺得好不真實。」石翊翎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盯著自己右手中指上的婚戒,微微上揚的唇角融了臉上的冰冷。
「為什麼?」柳世穎跟著坐在她身邊,看著她的婚戒,指尖似乎有自己的意識似地模向耳垂的粉色珍珠耳環。
「在遇到關承羿之前,我從沒想過要有婚姻生活,甚至連男朋友也不想交,可是誰料得到我的獨身主義踫上關承羿就瓦解了。現在還有個六歲的兒子呢!」關泓儒今年即將從國小畢業,直升國中。
「這就是世事難料呀!誰知道我們三個好朋友為什麼都會栽在他們三個人手中呢?」
張珞-把玩著前些日子唐皚鈞送她的手環,粉紅色的水晶一顆顆地串在紅色的絲線上,她還記得那時候唐皚鈞局促的神情呢!
三人相視而笑,笑容中所含的幸福與快樂是毋需言語的。
「接下來就是步入禮堂了嗎?」張珞-嘆息似地問,雖然能穿上白紗禮服她很高興,可是一想到那些繁文縟節她頭皮就發麻。
石翊翎和柳世穎同時臉色一僵,「小-,別開玩笑。」
結婚手續之繁雜可不是她們所能應付的。
「所以等小彤好了,我們是不是真的要履行關承羿許下的諾言,一同步入禮堂?」
張珞-疑惑的問。
「這個……」柳世穎輕嘆口氣,「恐怕這次沒我們置喙的余地。」
盼兒子們成親已經盼到極度瘋狂、無所不用其極的母親們,這次不會輕易地放過他們的。
三人再次相視,交換的是嘆息,不是笑容。
結婚呵!
心心相屬足矣,何需那道程序來證明呢?
再者,若結婚,一切全改觀了,光有一紙證書又如何?
又如何呢?
「我現在要開始拆繃帶。」原燻雨冰柔的嗓音鎮壓不了蔣冰彤緊張的情緒。
她輕輕點下頭,緊張得猶如面臨生死關頭。
一圈又一圈的繃帶被拿下,最後剩下兩塊厚厚的紗布。「我要取下紗布。」
望著緊咬自己下唇的蔣冰彤,原燻雨輕輕一笑,毫不遲疑地取下那兩塊阻礙她視線的紗布。
「你可以試著張開眼楮。」
蔣冰彤輕顫著羽睫緩緩-眼,除了刺眼的光暈,她什麼也看不清,但眨了幾次之後,頭一個映入視界中的是一雙清澈見底的藍眸,可那雙藍眸又蘊含著冰涼的冷意。
懊一雙美麗卻引人發顫的水藍色瞳眸。
「你看得見我嗎?」眸子的主人輕聲詢問,嗓音柔和卻寒得嚇人。
蔣冰彤移開視線,看見父母親還有兄姊期待的臉,看見被情人攬在懷里的好友,在場的除了醫生以外,還有三名陌生人,其中兩位一看便知是情侶。
而這最後一位……
理著平頭,同樣身著白袍,身材高挑,氣息親切得像鄰家大哥的人,他唇際帶笑,柔柔地響應她的凝視。
喔,她知道這位陌生人是誰了,她朝他露出微笑,兩人視線相纏,無法形容的痴愛情愁盡在這波眼神的交流中。
「我看,小彤已經復原了。」推推鏡架,石翊翎小聲的說。
「那我們就別在這兒當電燈泡了。」張珞-也小聲的響應。
于是所有人都撤出病房,只留下林宣逸和蔣冰彤。
「認得出我嗎?」林宣逸站在原地沒動,清朗的中音透出關切的詢問。
「八年了,你似乎變得比較丑。」跟印象中的伊森完全不相同,但蔣冰彤並未過于訝然。
「八年了,你似乎也變得比較丑了,頂上無毛。」林宣逸不知何時靠近病床的,他模模她因動手術而剃掉發絲、改用帽子遮掩的頭。
「我很快就會長出來了。」蔣冰彤嘟起小嘴,他以為她想變光頭啊!
「不論你變得如何,都是小桶。」他將臉湊近她,吻了她嘟起的唇兒。
「彤,不是桶。」蔣冰彤綻開笑靨,回吻他。
「可惜就是這個音我發不好。」
兩人一來一往,身影終于相貼合,綿細的吻延燒起兩人心中潛藏的欲火。
窗簾不知何時被放了下來,陽光無孔不入的能力也遏止不了他們燃燒的心、相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