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極為凝重。
中央空調的冷氣有如一把凌厲的刀,將屏息以待的眾人提得老高的心吹得飄來蕩去,仿佛懸于一線,隨時可能掉落。
這樣沉重的氣壓中心來自于目前蹲在金庫門口,那名身著超短牛仔褲、純白T恤卻趿了雙拖鞋的辣妹身上。
她戴著單眼放大眼,雙手靈巧地使用器具在那復雜的鎖頭上活動著,一旁放有一台PDA,屏幕上頭分割了好幾個畫面,其中一個連接到金庫的監視錄像器,里頭有一名西裝筆挺的外國人,一臉驚恐的直敲著門。
骯水自她的額角滑落頰邊,她聳聳肩將之擦去,側耳聆听著,接著一聲輕呼,鎖打開了。
眾人的目光隨著她站起身而移動,見她轉動金庫密閉的門,一顆顆懸在半空中的心才放下。
金庫的門終于開啟,被困在里頭的經理沖了出來抱住她,喜極而泣,「嗚嗚嗚……太好了,我得救了!」
「喂,沒經過別人同意別隨便抱人!」她一腳踹向經理,把剛奔出來的經理又踹進金庫里。
「嗚嗚……太好了,我得救了!懊痛……好痛啊!」經理一邊哭一邊笑,一邊捂住被踹的地方喊痛。
守在金庫外頭的眾人先是因金庫打開而欣喜,但見到辣妹鎖匠對經理的暴行,下巴差點掉下來,驚愕的愣住。
「哼!把自己鎖在金庫里才真的蠢。」她冷眼看著經理,只差沒順手把金庫的門再關上鎖住。她轉頭望向一旁的警方人員,「喂,廖奸險,我可以再把他關起來嗎?」
廖兼協苦笑道︰「別開玩笑了,暖暖,好不容易才打開門,再關上,我們不就要在這里耗上一天?」
「這種蠢蛋當銀行經理真的沒關系嗎?」曾戀暖很明顯的是因為心情不好,連講話都比平常尖酸刻薄。
知道這一點的廖兼協也只能苦笑著將她在被銀行人員圍毆之前帶離金庫。
「等一下,我要刷存折。」曾戀暖在背包里模索,好一會兒才拿出一本嶄新的存折。
「這里可以刷。」廖兼協指指擺在矮櫃上的補折幾,喚往正往櫃台走去的她。
「喔。」曾戀暖搔搔臉頰,「我很少用實體的存折,一時之間不知道要往哪兒去。」
她攤開存折,看著廖兼協。
他只好輕嘆口氣,取餅她的存折,替她操作,「你太依賴計算機跟手機了。」
「沒辦法啊。」曾戀暖淡淡的說,「回來台灣,這是我必須習慣的一點。」
「我以為你會一直留在瑞典呢。」廖兼協將刷好的存折還給她。
他前幾年曾經到瑞典研習,那時他的指導專員就是已經在瑞典獲得長期居留權的曾戀暖。
「我都到處亂跑,你又不是不知道。」曾戀暖數了下存折上的存款位數,開懷地彎起唇角。
她將存折放回背包里,牽過停在銀行門口的單車,瞥了眼身上穿著制服的廖兼協。「奇怪,你都回來台灣幾年了,怎麼還是穿制服的啊?我以為你會升官呢!」
「我是正在學校里教課,臨時被抓來開鎖的。」
但廖兼協一看金庫的鎖就知道那個不是他擅長的範圍。
本來他提議必須破壞金庫才能把人救出來,沒想到銀行的人堅持不肯這麼做,可是持有鑰匙跟密碼卡的經理就鎖在金庫里,除非請金庫制造商來,否則沒人開得了,然而金庫制造商在台灣沒有分公司,從最後的分公司請人跨海前來至少要三個小時,金庫本身是個密閉空間,被鎖在里頭的經理禁不起三小時的煎熬。
結果銀行人員死馬當活馬醫的請來在附近開鎖店,據說是什麼都會開的鎖匠,沒想到那個騎著變速腳踏車,穿著很清涼卻不知為何趿著藍白拖鞋前來的鎖匠竟然是曾戀暖。
「喔。」曾戀暖點點頭,「有認識的人就好辦事了,那個鎖可不好開,我要價也就高了一咪咪,麻煩你把請款單交給你們的會計。」
她在白紙上利落的寫下幾個項目的收費金額,遞給廖兼協。
「呃……」廖兼協一看見金額便滿臉黑線,「暖暖,我們是窮警局,禁不起這麼高的收費,你不能打個折嗎?而且,明明是銀行請你來的,為什麼連警方也要……」
曾戀暖揚高眉瞥他一眼,模樣像極了葉熾不以為然的時候。「你可以把請款單給銀行,雖然我也開了一張給他們。」
廖兼協再次輕嘆口氣,「我知道了,我盡量試試。」
「反正收不到錢找你就是了。」曾戀暖笑容燦爛地拍拍他的肩膀,將手臂搭上他的肩。「我剛回來台灣,手頭很緊,如果以後有什麼案子你盡量找我,我會視情況打折的。」
「你手頭緊?那我不就窮到要跳海了?」廖兼協睨她一眼,完全不相信她說的話。「不過,既然你回台灣了,是打算定居嗎?」
「要看情況。」曾戀暖臉色忽地一沉。
「什麼情況?」他好奇的問。「如果你決定定居,我想引薦你跟我們學校的校長見見面,到時在學校開幾門課。」
「你的算盤打得真響,你們要開課,也要看我教不教吧?」曾戀暖沒有響應他的好奇,只是冷笑道。
「哎,難不成以你的名氣跟經驗,你還想租個小店鋪開鎖店嗎?你應該想把你的所學專長作更大的發揮吧?」
曾戀暖抿抿唇,「我只是個小咖,你別把我說得像是什麼名人一樣。還有,我早就開一間小鎖店做生意了。」
「你本來就是站在我們這個世界頂端的人,認識你是我的驕傲。」廖兼協直接忽略她的話,眼里冒起熊熊的野心,「暖暖,讓我們兩個攜手開創開鎖這門專科的新道路吧!我是認真的!」
「切,你瘋我跟你瘋嗎?我開個小店,有生意就做,沒生意就休息,多愜意啊,干嘛把自己逼得像瘋子一樣?到時過勞死就好笑了。」
「你才幾歲就過退休生活,小心天打雷劈。」廖兼協不滿的說。
「我要真的哪天被雷劈,也不會有人為我傷心……」曾戀暖黯然的低語。
「呃。」他沒想到她的情緒會一瞬間低落,頓時不些不知所措,「我只是開開玩笑的啦,你不是說你還有個很掛念的人嗎?你這次回來有找他嗎?」
怎料廖兼協這話更是火上加油。
「別提了!@#$%&……」曾戀暖激動的罵出一串夾雜不知幾國語言的話。
廖兼協與路過的行人全被她嚇住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像是發泄完似的吁口氣。
「咦,綠燈了,走吧。」
「啊,喔。」廖兼協察覺得出她內心的狂風暴雨,跟上她疾走的腳步,「欸,你怎麼了?」
「我在罵我自己。」曾戀暖又氣又沮喪的回道。
「啊?」他還沒問出品,她便飛快的轉移話題。
「既然我回到台灣後又有緣遇到你,你是不是該表示一下你的誠意啊?」她比了個「請客」的手勢。
「好啊,那有什麼問題!你哪天有空,我帶你去吃大餐,台灣什麼沒有,好吃的東西特別多。」廖兼協拍胸脯答應。
「很好、很好,不枉我在瑞典時那麼照顧你。」
「我在瑞典受你那麼多的照顧,你現在在台灣,我當然會好好的回饋啊!只是這張請款單……」廖兼協不放棄的想再殺價。
「我說奸險同學,你也太奸險了一點吧?怎麼說我都是高級鎖匠,這樣的收費已經是打折又打折,還把我們的交情算進去了,怎麼說都便宜很多了耶!」曾戀暖揚高眉,談笑間有著不可動搖的堅持。
「那也應該是跟銀行請款呀!」
「嘿嘿,剛剛我說過了,銀行那邊我也請了款,你們這張已經少了一個零!而且我也說了,你們不想付,也可以把帳單丟給銀行啊!」曾戀暖朝他拋拋媚眼,「怎麼樣,夠義氣了吧?」
廖兼協嘆口氣,只能認命。
「哎,別苦著一張臉嘛!大不了我把剛剛怎麼開鎖的秘密跟你說啊!」
聞言,他喜出望外的抓住她的手,「真、真的嗎?」
「當然,秘密很簡單,但是你能領悟多少就是你的天分了,是吧?」曾戀暖笑道。
廖兼協忙不迭地點頭,對那張請款單也不以為苦了。
曾戀暖笑望他一眼,搖了搖頭,與他勾肩搭背,就像一對感情很好的兄弟。
兩人一路聊到曾戀暖的店鋪外不遠處,半掩拉門的店鋪前站著一名西裝筆挺的男子,曾戀暖在見到那個人時,心情明顯變好了。
「奸險,你先回去吧,我們下次見面再聊。」她在離店鋪有段距離的路口停下腳步。
廖兼協也看見那個等待的男人了,他們兩人視線相會,對方微皺眉頭,俊朗的星目略帶質問地看向曾戀暖。
「你一個沒問題吧?」突然覺得一股不安襲上心頭,廖兼協有些擔心的問。
「當然沒問題,台灣的治安有這麼差嗎?」曾戀暖好笑的反問,「他是我認識的人。」
「喔,那就好。」廖兼協拍拍她的肩,又看向等在店鋪前的男子一眼,不很放心的說︰「如果你遇上什麼麻煩,盡避來找我。」
「嗯。」曾戀暖要他別擔心,他才頷首與她道別。
直到廖兼協走遠了,曾戀暖才轉身走回鋪子。
葉熾的視線停留在遠去的廖兼協身上,待曾戀暖走近才收回視線,滿腔的疑問堆積,卻找不到一句可以問出口的話。
「熾。」曾戀暖含笑帶媚地喚著他。
他不由得感到一陣無力,想他還為搬出葉家的她擔心,可是看她現在活蹦亂跳的模樣,就顯得找理由來看她的自己十足愚蠢。
「我是來收房租的。」他刻意冷漠的說。
「啊?」曾戀暖蹙起眉,哀怨不已地道︰「你不是因為想念我才來找我的嗎?好難過喔!我被你趕出你家,這麼久沒見面,一見面你竟然是來收房租……」
「哪里久?才三天叫久嗎?而且你那個聲音是怎麼回事?你是掐著脖子硬吊嗓子嗎?」葉熾皺起眉頭,不知道三天不見她又上哪學了這招音波攻擊。
「你沒听過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嗎?」曾戀暖雙手大張,出其不意地抱住他。他為了穩住因為她放手而傾倒的單車,只好讓她抱個滿懷。「這樣數一數,我已經九年沒見到你了……」
這是哪門子的算法!
「喂!放手。」葉熾心中涌起波濤,想推開她,但被她抱得死死的。
「不放!我要好好的享受在你懷中的感覺。」曾戀暖將臉埋進他的胸膛,任性的嬌嗔。「我好想你喔,熾。」
葉熾抓住她的手臂,卻使不上力推開她,心里理智與情感正在進行勢均力敵的拔河大戰,最後情感戰勝了,他搖搖欲墜的理智有如潰決的堤防,被情感的河流沖散,使得他的手像有自己的意識般撫上她的背,將她抱住。
「剛剛那個人是警察吧?」他在她耳邊低聲問。
曾戀暖身子一僵,雙手環抱著他,輕應一聲,「嗯。」
幾個不好的想法瞬間掠過葉熾的腦海,他稍稍將她推離些,「怎麼回事?」
她搬出他家後,他並沒有想象中開心,事實上,他這三天雖然忙得焦頭爛額,可是教工作佔滿的心房總有個角落不停地提醒他她已經離開的現實,他總會不停的想著她現在是流落在哪間旅館,有沒有好好吃飯,還有……她真的如她所說的一樣,無處可去?
雖然在台灣只要肯工作,不怕吃苦,通常是餓不死的,可是萬一她有什麼難言之隱,導致她不能在外露面呢?
這兩天他特地上國際刑警組織的網站看他們發出的通緝令,幸好並沒有在上頭看見她的照片,也沒看見名字,這讓他稍微安心了一點,至少她不是犯下那種跨國際還需要引渡的案子,但是她到底為什麼要逃回台灣,他卻怎麼也想不通,就像他沒想到她真的會听他的話搬出他家一樣。
曾戀暖眼珠子一溜,「沒什麼啊,我去借錢。」
聞言,葉熾嘴角抽搐,「你跑去跟警察借錢?」
「對啊,店才剛開張,我又沒地方住,在台灣又無親無故,唯一親近的人就是你,可是你只會趕我走,我當然只能向人民的保母求助啊!」她別開臉,一副明明很可憐卻又強裝堅強的模樣。
他很想相信她說的話,但是就是覺得哪里不對勁。
「你這幾天住哪里?」
「還能住哪里?」曾戀暖從他手中接過單車,把它牽到一旁放好。
「單車要鎖起來,不然會被偷。是說你沒錢到要跟警察借錢,怎麼會有錢買這麼高價的單車?」葉熾指出不合理的地方。
她這部單車估計最少要兩萬,而這家伙竟然說她窮到要跟警察借錢?
「這是對面單車行的老板借我的啦!我剛剛去幫人家開鎖,就在附近而已,所以他借我騎過去。」她將鐵卷門打開,瞪著他,「你很不相信我喔!」
他只是看她一眼,不想隨她起舞。
「進來坐呀!」
葉熾站在門口環視整間店鋪,與上次他帶她來時不同,雖然多了些東西,不過離完全裝潢好還有一段距離,可是,明明是一間鎖店,卻連打鎖的器械也沒有,這是要怎麼開創她所說的事業呢?
然後,他發現她和前幾天不同之處。
「你的頭發是怎麼回事?」原本及腰的長發,才三天不見,竟變成狗啃似的及耳短發。
曾戀暖笑容微僵,眯著眼凝視著他,兩秒後才答,「不及格啦!你跟我站在這里這麼久,現在才發現我造型變了。要是我再年輕一點,早就因為這樣跟你分手了,你們男人啊,為什麼就是不肯好好的看看眼前的老婆或女友呢?」
「曾戀暖。」葉熾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她只好嘟起嘴道︰「我自己剪的。」
「現在美容院到處大特價,你干嘛自己剪頭發啊!」葉熾吼道,上前扶住她的頭,「你沒發現你的造型已經不是狗啃可以形容嗎?」
他不明白,為什麼她總是不懂得照顧自己,總要牽著他所有的感情走呢?
「沒辦法,我太窮了,連剪頭發的錢也付不起……」
「是啊、是啊,接下來你又會說你在台灣無親無故,唯一親近的人就是我,可是我只會趕你走對吧?」葉熾壓著她的肩,讓她背對著他坐下,「剪刀跟梳子呢?」
曾戀暖抿著唇,默默地取出剪刀與梳子遞給他。
葉熾利落的幫她把頭發修剪整齊,並且打薄。
「只能剪成男生頭。」葉熾眉頭皺得很緊,「你該不會把你的頭發賣掉吧?」
「當然沒有,台灣的夏天真的太熱了,我本來想剃光頭,但是後來一想,不對,你再怎麼樣也不會喜歡一個光頭女朋友吧,所以我只好隨便剪一剪……」
葉熾長嘆口氣,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他並不介意曾戀暖穿什麼衣服或是頂著光頭還是龐克頭,只要她不把自己搞得髒髒亂亂就好,但每次見面,她總會帶給他全新的「驚」喜,而這樣的「驚」喜,他從沒想過八年後還會再出現……
等等!葉熾腦中突然出現「STOP」的標志。為什麼他會像個「現任」男友一樣地為她收拾爛攤子?他們明明分手了,而且時光荏苒,事過境遷,時代在進步,科學在躍進……
「唉,都是你太能干,害我變成生活白痴,結果你一拋棄我,我就只能窩在店里睡覺。嗚……我好悲哀喔!」曾戀暖用手背擦擦眼角無形的淚水。
「最好是!那你過去八年怎麼在國外生活?不早餓死了?」葉熾拉回思緒,無奈地拍掉她身上的頭發。「還有,我的能干是被你訓練出來的,說來該感謝你。」
自從父母過世後,葉家兄弟除了有房子可住之外,為了繼續學業並實現成為驅魔人跟道士的宏願,父母驟逝的保險金便成了他們的學雜費,至于生活費則是葉熾打工賺來的。
初識曾戀暖時,葉熾正在證券行打工,也在這個時候,他才開始從事基金、股票、房地產這些可以一夕致富也可以一夕破產的工作,但他之前打工的內容五花八門,造就了與曾戀暖相戀時替她收爛攤子的各種本事。
「我不要你的感謝,我要你的感情。」曾戀暖仰頭看著他。她黑白分明的眼眸有些戲謔,有些認真,教他分不清她是說真的還是開玩笑。
葉熾凝視著他,眸子微斂,像沉思又像是不想理會她的閃避。
曾戀暖頓時感到一股暖意拂過她的肌膚,不知為什麼,她的呼吸突然有些急促,目光盯著他緊抿的唇,想落下一吻的沖動就像突然加速的跑車在她腦海里橫沖直撞,使她伸手環抱住他的脖子,想拉近兩人的距離。
葉熾難得順從地順勢俯低身子,就在四唇相貼之際,他伸手把她掉落胸前的發絲拂開,然後拍拍她的臉頰,笑道︰「你干嘛一副饑渴的樣子?」
「誰、誰饑渴啦!」曾戀暖抿抿唇,狼狽不已的吼道。
他不置可否地聳聳肩,目光落在牆邊的某個物品上。「那是什麼?」
曾戀暖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淡淡的說︰「睡袋。」
「我當然知道是睡袋,我問的是為什麼會有睡袋在那里。」葉熾注視著她,剪刀在他手中活像是凶器。
「你你你……把剪刀放下啊,這樣揮很危險耶!」曾戀暖抓抓剛剪好的頭發,想拿走他手上的剪刀。
他冷冷的看著她,揚高眉沒有說話。
「你別以為你每次擺出這個樣子我就會屈服。」她鼓起腮幫子,喋喋不休的說︰「反正我就是可憐,無依無靠又一無所有,我從瑞典回來台灣,本來就不抱任何期待,認為你會接受我,只是我沒想到你這麼無情,連讓我借住你家也不肯,我什麼都沒有,唯一能……」
「夠了。」葉熾打斷她的話。
「哼!」她一臉不馴地別開臉。
葉熾看看角落的睡袋,又看看她,一陣沉默後,他嘆了口氣,「我道歉。」
「我不接受,你從頭到尾都不相信我的話對不對?」
他沒有回答。
「你又不回應我了!」曾戀暖眼里掠過受傷的光芒,咬著下唇,強忍著淚的模樣楚楚可憐。
葉熾幾乎要投降,但是他心里很了解,這不是信不信任的問題,而是她這個女人從頭到尾就沒說實話,若說這八年來她有什麼沒改變的,就是她睜眼說瞎話的本事,當她想隱瞞什麼的時候,他就只能從她那些胡言亂語里抓出一絲痕跡來尋找事實,可惜他一直到現在還猜不透她究竟隱瞞些什麼。
「你店都開到幾點?」
曾戀暖瞪著他。
葉熾安之若素地任由她瞪視,很有耐心地把玩手中的剪刀,等候她的回答。
「隨時可以關上門,我還沒正式營業,還有很多東西還沒送到。」她不甘不願的回答。
「那,東西收一收,跟我回我家。」葉熾把剪刀遞還給她,直視她驚愕的眼眸。
「你不是把我趕出來了嗎?」曾戀暖提防的看著他。
「看到胸這麼落魄,我再不伸出援手,我一定會被慈愛的天父懲罰,身為虔誠的教徒,我一定要秉持樂于助人的心……」
他深吸口氣,才要引用聖經的篇章,她馬上打斷他的話。
「好了、好了,我馬上收拾,你別再懲罰我了!」她受不了的掩住耳朵,飛快地拿出行李袋,抱在懷里。
「你的承受力怎麼變差了?我以為你在國外八年,會比較有耐心听這些。」葉熾揚起眉,唇角微揚。
「就是因為一直听,才會承受力變差。」
曾戀暖是無神論者,也不相信神鬼妖魔這些東西,偏偏交了個驅魔人男友——即使他對所謂神鬼妖魔這類東西的看法也與一般人或是有宗教狂熱的人不同,她也還是個無神論者,所以葉熾常拿這一點取笑她。
「那走吧。」
葉熾朝她伸出手,她傻傻地將手放入他的掌心中。那一瞬間,他想澄清他伸手是想替她拿行李,可是他終究沒有開口,只是緩緩地握住她的手。
當他正要向外走去時,發現店外站著一個人。
是傅文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