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齒難忘的邂逅國中,不再像小學那般無憂無慮,是升學主義開始抬頭的階段,管教開始嚴格的時期,男孩開始了叛逆期,女孩開始了思春期,一切一切的不同,就從升上國中開始,你和你——面對成長的壓力,沒有選擇的余地。
風蕭蕭的草地中,一場哀人的決斗正在蘊釀。
三具尚未發育完全,卻比一般國三男生壯碩的身子形成三角對立,他們神情凜烈,目光尖銳,從頭到腳無不散發叛逆與不馴的氣勢。
鼎立的三名男生,方圓五百里內便能聞出他們彼此之間危險的火藥味,看似一觸即發的生死決斗卻又維持著抗衡的勢力。
「你們誰要先來送死?還是兩個一起上?」傲慢的噙笑爬上殷尚恭不屑的嘴角,綽號霸王的他同時也是南青國中的老大。
十五歲的少年卻已有令人膽寒的霸王之風,年少輕狂如他,字典里沒有害怕這兩個字。
笑——從不輕易在他傲酷的臉上展露,當他咧開了嘴,就是有人要死得很難看的時候了。
懊個狂傲不羈的口氣!他的噙嘲引來其它兩人的不滿。
「姓殷的,你口氣不小,待會兒打輸了可別哭得跪地求饒,我會很失望的。」
闢青痕冷冷的俊美臉上,泛著詭譎莫測的笑容,幾乎及肩的飄逸長發是他的注冊商標。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有什麼恩怨,不過在我將他揍得鼻青臉腫之前,誰都不準動他。」
慕易揚不動如山的面孔上,殺氣——是唯一的表情,現在的他只想狠狠教訓殷尚恭,這家伙狂妄得令人拳頭發麻。
南青國中的老大殷尚恭,打敗敵手四十五人,實戰經驗三十五場,失敗次數是零,論體能、智力及爆發性,戰斗力高達百分之百。
北震國中的老大慕易揚,單挑經驗六十七人,徒手可破木斷瓦,失敗次數是零,論體能、智力及爆發性三方面,也是百分之百。
中庸國中的老大官青痕,劍道三段,擅于權謀,曾以一抵十,輕易智取擯敗敵手,失敗次數同樣是零,極高的智力,讓他在各方面的戰斗力也達到百分之百。
三位老大各有各的勢力,平日井水不犯河水,各自佔山為王,然而有人太過狂妄,撈過界惹到了對方,不但不思檢討,還一臉蠻不在乎。
所謂王不見王,一但破了這規矩,在一山不容二虎的心態下,老早心存芥蒂,欲將對方扁之而後快,看看誰才是真正的老大。
這三人各懷身手,也各有秋千,殷尚恭霸氣千雲,脾氣火爆;慕易揚性格冷冽,跩人從不預告;官青痕冷熱無常,笑怒從沒讓人猜透過。
要說這三位惡名昭彰的老大有什麼共通點,只有一個,那便是全都傲慢得跩上了天,目中無人,只有眼屎。
「他打傷了我的人,這筆帳非算不可。」官青痕冷道,對于慕易揚的放話挺不屑,他想教訓的人哪里輪得到別人干涉,不過他的怒火並不如慕易揚燒得那麼旺,只不過既然身為帶頭老大,兄弟被人家揍了,自當討回公道。
「那種小事,根本不算什麼。」慕易揚嗤之以鼻。
闢青痕瞥了他一眼,玩味著慕易揚臉上比剛才更甚的熾紅,似乎火氣又盛了幾許。
如果兄弟被人扁算〞小事〞,那麼殷尚恭惹火慕易揚的〞大事〞會是什麼?他很有興趣知道。
「怎麼?他打了你整團的弟兄?還是踢翻了你的地盤?」官青痕推斷幾種可能,掂掂他語氣中的殺氣來自何故。
「他在我頭上撒尿。」慕易揚森冷如冰地輕吐。
闢青痕怔楞,喜怒詭測的笑面閻羅,也因為這一句意外的答案而有瞬時的破功,雖然他很快恢復了冷凝的面孔,不過也為之汗顏,對一個男人而言,這種事的確太慘了。
「喂!你們兩個討論夠了沒?是誰要先上啊!扒,原來我這麼熾手可熱,就連單挑都有人搶著先,看來我該準備個號碼牌才是!炳哈哈!」
闢青痕睨了他一眼,就有這種惡劣的家伙,死到臨頭還那麼欠扁。
「你先請。」他禮讓地退到一旁,萬不可讓那微不足道的恩怨,耽擱了人家的撒尿之仇,自己則決定先做壁上觀。
「殷尚恭,我要打得你再也笑不出來。」慕易揚緊握的拳頭嘎吱嘎吱地響,今天非有一個人躺著離開不可。
棒嘯而過的秋風颯颯地吹襲漫天草原,一場生死決斗即將展開,這不僅是南青和北震老大的對決,也是男人和男人之間的生死之爭,雖然他們才十五歲,但磅礡的氣勢不輸給成熟的男人。
遠處山坡一抹嬌小的身影正朝他們而來,官青痕與慕易揚都看到了那抹身影,並察覺〞它〞正以加速度直沖而來。
「放馬過來吧!本少爺手癢得很,正缺一個沙包!」三人之中唯一背對此景的殷尚恭,笑得狂浪不羈,不知危險即將來襲。
慕易揚和官青痕不約而同擰緊了眉心,那抹身影怎麼看,都好象是一個女孩子騎著單車,並失控地直沖過來。
「喂!你還在慢吞吞的干嘛!嚇到了不成!」
沒理會他的叫囂,那兩人僅是專注地盯著那抹失控的身影,在距離十公尺的瞬間,終于看清了一張因為風速過坑邙變形的嘴臉。
殷尚恭從他們的眼神中查覺有異,一轉身,正好被撞個滿懷,長天一嘯,他被撞落了斜坡。
「啊——」
水往低處流,人往低處滾,南青老大的叫聲響徹山谷。
「啊~~~~~~~~~」
風吹草無痕,回音處處聞……「啊…………」
兩岸人聲啼不住,翻滾已過萬重山……女孩與腳踏車早已遠去,慕易揚與官青痕,只能汗顏地瞪著那團塵煙,一路滾滾滾……‥清秀的臉蛋,白里透紅的肌膚,談不上艷麗卻十分漂亮得可愛,是季典雅給人的感覺,尤其那一對美麗無雙的水眸,總有意無意閃著迷蒙的無辜,常教一些男生看了腦充血,而猛在她身邊伺機徘徊。
這麼個秀氣水靈的漂亮女孩,可惜是個深度大近視,鼻子上頂著號稱最超薄的眼鏡,卻仍然給人稍嫌過重的感覺,尤其是夏天,濕滑的汗水總讓鏡框離開了它的本位,不听話地滑下鼻頭,干脆摘下它,省得累贅。
「典雅,听說你受傷了?」南青國中的下課時間,三五女學生圍著季典雅聊天。
「只是一點小擦傷。」
摘下眼鏡的季典雅,慣性地微瞇著眸子看人,這樣子的她看起來十足迷媚,所以常常電到一些隔壁班的男生而不自知。
「是不是騎腳踏車摔的啊?」
「嗯,好痛的呢。」她乞憐地回答。
「怎麼你到現在還學不會啊?沒見過有人上了國中還不會騎腳踏車的,你還真是稀有動物呢。」
「她是平衡感太差了,教了她那麼多次,最高紀錄只能騎五公尺。」
女同學七嘴八舌地叼念著,忤在中間的典雅只能好無辜地囁嚅︰「人家已經盡力了嘛,那腳踏車才兩個輪子,當然會倒了……」
「是你太笨手笨腳了,保持速度一直往前騎不就得了。」
「就是因為一直往前騎,人家才會沖下斜坡,成了現在這副德性。」她舉起擦傷的手肘和膝蓋顯示嚴重性,思及昨日那副可怕的景像,仍然心存余悸。
「找個時間我們再教你吧。」
「不了。」她急忙搖頭道︰「我不敢了,騎腳踏車比坐雲霄飛車還恐怖,而且……我還撞到人。」
「啊?撞到誰?」眾人一致地問。
「不知道,當時速度太快了根本看不清楚,而且我早嚇呆了。」她敘述著當時戲劇般的情景。
眾人一字排開地笑倒,居然有人騎著腳踏車一路從坡上滑到坡下,直到路面由下坡再度轉成了上坡,她的車子轉而向後滑,接著又向前滑、向後滑,直到前後兩力抵消,才因重心不穩而摔倒。
「你們還笑,好可怕哩。」至少應該同情她一下吧,唉,為何每次講到最後,都覺得自己似乎說了一個笑話。
「虧你還是獅子座呢,連個王者之風都沒有,剎車不就好了。」好友之一噙著笑淚說道。
「她呀,是一只愛睡又溫吞的膽小獅子。」好友之二也連聲附和。
「好可愛喔,咱們的典雅真是可愛得讓人心疼。」好友之三寵溺地說。
「是呀,我最愛你這帶點迷糊又笨笨的樣子。」好友之四忍不住逗她。
「我又不是玩具。」典雅嘟著嘴道。
「當我們的玩具有什麼關系。」好友之五說話的同時,還不忘模模她的頭。
其它人也摻一手,對她模模頭又掐掐似水的臉蛋,帶笑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只可愛至極的寵物一般。
被模三撫四的季典雅,只能無辜地抗議︰「喂,我是獅子喔。」
「素ㄚ、素ㄚ。」掐她臉蛋的手沒有收回的打算。
「我生起氣來也是很可怕的喔。」
「對啦、對啦。」捏捏她下巴的手依舊放肆。
「要不是看在朋友的份上,我早就——嚕……」季典雅嬌俏的櫻唇被捏成了唐老鴨的嘴。
「哇——好可愛——」
「嚕……上課了……」
「管他。」
「嚕……你們要玩到幾時……」
「再說。」
唐老鴨又變成了豬小妹。
「哦哦……饒了我吧……」
她呀,真是被這些損友吃定了。
冶壽醫院骨科病房「承蒙各位來探望犬子,敝人感激不盡。」
唉從澳洲趕回來,一身打扮體面的夫婦,謙和有禮地對南青國中訓導主任一行人躬禮,他們是殷尚恭的父母,兩個小時前才從機場跋過來,對于兒子再度叛逆的行徑做了十二萬分的道歉。
現場除了三所國中的訓導主任外,事件關系者的家長們也全到了。
「打群架是要記過的,雖然只有三人,不過相約在外單挑,學校是不允許的。」訓導主任嚴肅地提醒。
「是、是,我們知道。」殷家父母再度謙和地賠不是。
「這是我們犬子的不對,讓你們兒子受傷住院,實在……很過意不去。」在南青訓導主任右邊的是慕風揚的父母,愧疚得幾乎無地自容,而站在右邊的則是官青痕的父母。
「小犬也有不對,是我們管教不周,醫藥費我們一定負責到底。」
「不、不,是我們付才對,殷家兒子會骨折,全是犬子的錯。」慕家夫婦搶說道。
「不、不,一人做事一人當,小犬犯錯,我們做父母的絕不包庇。」
兩方家長為了付費一時堅持不下。
「你們別爭了,犬子的脾氣我們做父母的最了解不過,這一定是尚恭先挑釁人家,才會釀成這種結局。」
「殷先生、殷太太,你們客氣了,一個巴掌拍不響,如果易揚不是好勇斗狠,這打架的事又怎麼會發生?」
「青痕也是,像他們這種年齡的男孩,最愛逞一時之快,一天到晚滋事,我們都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
「可不是,上了國中的男孩,半大不小的,又愛逞英雄,令人擔心得一個頭兩個大。」
三方父母心有戚戚焉地同聲長嘆,自家有男初長成,養在家中關不住,一天到晚找麻煩,只能搖頭又長嘆。
六人回頭看著自己的兒子,一室的怨氣又郁積了不少。
「你們別犬子犬子地叫著行不行,我有名字啊!」躺在床上綁著石膏的殷尚恭率先吼道,傷成這副模樣還死性不改地暴躁。
「養只狗都比兒子來的強。」殷家夫婦嘆道,另外兩對夫妻也深有所感地點頭。
「是誰一天到晚在外,不管兒子死活的!」他揚著拳頭抗議。
「家有惡犬,見笑了。」呵呵而笑的殷家夫婦,完全不理會兒子的叫囂。
從剛才就一直被數落的官青痕與慕易揚,一直很識相地站在一旁,朝向殷尚恭的怨恨電波沒一刻停止發射過,而那位神經大條的家伙卻跟個沒事似的裝冤枉,自己被罵成是狗就算了,還連帶拖累他們。
明明是他自己被腳踏車撞下斜坡而骨折的,完全不關他倆的事,然而不論怎麼解釋,都沒有人相信他們所說的話。
敝只怪他們單挑的傳聞弄得人盡皆知,加上前科累累,大人們一致認為是他兩人合力對付殷尚躬,才會弄得他骨折住院,同學之間也深信著這種說法,否則戰斗力像鐵金剛的南青老大,怎麼可能被區區一輛腳踏車給撞成這副德性?別說笑掉人家的大牙,就連他一世英名也會淹死于爆笑的口水中。
「其實,這件事可大可小,既然三方家長都有誠意解決這件事,我身為教育的訓導者,也該為這件事負一分責任,如果孩子有心悔改,這大過的處份也可以有商量的余地。」
三方家長的眼楮全亮了起來,汲汲營營地與各校的訓導主任們商談了起來。
說得是呀,這年齡的男孩哪個不叛逆?自己年輕的時候也胡涂過,最重要的是趁尚未釀成大禍前,給孩子們一個自新的機會才是教育的宗旨,不是嗎?
拔況三校也不願事情擴大,要是上了媒體可不好看,最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風波平息就好。
既然眾人有了共識,一切便好商量。
「你們兩個,給人家道歉去。」
在大人們權威的命令下,慕易揚與官青痕只得硬著頭皮走到那家伙的床前,冷冷地瞪著殷尚恭。
「明明是這家伙自找的,干嘛變成我們要道歉。」慕易揚用著只有他們三人才听到的聲量說著。
「如果不想被記大過,只好裝一下了。」官青痕冷道。
殷尚恭霸氣狂妄的嘴臉難得顯現一抹尷尬。「我可沒有故意賴給你們。」
「狡辯,你什麼都沒解釋,擺明了寧願被誤傳是敗給我們,而不是被女孩子騎腳踏車撞得七零八落這種丟臉的傳聞。」官青痕早看透了他的心思。
「打敗了我,你們臉上也有光。」被姓官的說穿,殷尚恭很是狼狽。
「憑什麼要我幫你,而且還得跟你賠罪。」慕易揚森冷的表情只差沒結霜。
「南青老大被南震及中庸的老大揍得躺在醫院,這也夠糗的了,我以三年累積的名聲換取這難堪的秘密,代價也夠高的了。」
「這倒是。」官青痕犀利的眼眸有著想笑的沖動。
慕易揚聳高著濃眉。「你是在求我們?」
殷尚恭紅通了臉,咬牙道︰「對啦,麻煩兩位網開一面啦。」
「我好象沒听到哀求的字句。」慕易揚滿是不妥協的酷樣。
「這人似乎不懂什麼叫低聲下氣哪。」官青痕笑得更陰了,這會兒,他倆很有默契地擺出高傲姿態。
想保有男人的名譽?還是像狗一樣低聲下氣?由他自己選擇。
「你們兩人在嘀咕什麼?還不跟人家道歉?」訓導主任在身後喊著,原本在大談教育經的大人們全都專注地盯著這三個不孝子。
要面子就求我們!闢、慕二人惡狠狠的眼神中如是威脅著。
「求……你們。」
「听不到。」
「我懇求你們大發慈悲。」殷尚躬咬牙低語,一肚子窩囊得想扁人。
「打傷你,真不好意思啊。」官青痕一改神色,握住他的手大聲示好。
「是啊,不打不相識嘛。」慕易揚則友善地拍著他的肩。
「哪里,誤會一場。」
三人強裝笑臉,其實各懷鬼胎。
大人們狐疑地檢視那三只惡犬臉上進步神速的悔意。「你們當真和好了?」
「男子漢大丈夫,這種事有什麼好計較的,是不是?兩位——」一陣徹骨疼痛讓殷尚躬的笑臉差點沒變形。
「確定?」訓導主任再三確問,三人則回以他和善的笑臉。
天知道!他的手和肩膀在官、慕二人的報復施力下,痛得想問候他們老媽!這殺千刀的兩人竟然趁人之危……可惡……不能叫……要笑……不能破功……都是那女的害的!要是被他遇到,非找她算帳不可——唔!痛死了!懊膽給他記住!
想想他今天會有這種淒慘的局面,全是那女的害的,等他傷好,就算把地給掀過來,他也發誓要找到她。
在青春洋溢的校園里,三位老大之間的戰役,依然盛囂塵上地傳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