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lo!睡美人!」
電腦螢幕上的對話框里,遠在洛杉磯那頭傳來跨海的招呼,而台灣這頭沒有字幕,只傳來幾個符號。
「Z……Z……Z……」
「喲,在睡覺嗎?」
「Z……ZZ……ZZZ……」
「看你似乎很困的樣子?」
「ZZZZ……ZZZZ……」
「喔,對了,我這里和台灣時差十五小時。」
「ZZZZZZZZZZZZ……」
「太好了,我最喜歡這時候找你抬杠。」
「S……H……I……T……」
「很好,你已經清醒了。」
不一會兒,對話框再度出現獵人「豹」蕭奈兒的回覆,但卻是罵人的字幕。
「臭皓烈!清晨四點鐘把我吵醒,你最好有很重要的大事,否則就等著被我剝皮吧!」
認識蕭奈兒的人都知道,睡眠對她而言是僅次于逃命的第二重要大事,除非死到臨頭,否則最好別吵她,不然她會把你的頭扭下來當球踢。要知道,蕭奈兒平常看起來雖然是一只慵懶性感美艷的貓兒,一旦發起飆來,可是十足張牙舞爪的花豹。
「怪了,你不是越夜越美麗的夜貓子?」
「那是以前,我現下都是十點上床,十點起床。」
矮皓烈傳送一個嘴巴大到下巴月兌臼的骷髏頭給她,以表示自己純潔的心靈正受到驚嚇的摧殘。
「天要下紅雨了,夜貓予蕭奈兒竟然變成準時上床睡覺的乖寶寶?你定受了什麼刺激?」
「還不是姓靳的,說什麼熬夜對身體不好,非要逼我按時睡覺,不听還不行,有夠龜毛的!要是我不甩他,他就拿針劉我的睡穴,超級卑鄙!找機會我一定要狠狠報復他,讓他後悔認識我蕭奈兒!」
「可是姓靳的是你媽的救命恩人。」
「我就是要恩將仇報!」
「他可是黑白兩道敬畏有加的「天使」。」
「我會讓他變成狗屎!」
「他還是你老公……」
「很快就會變成「棄夫」了!」
提到她那個世人聞之色變的老公靳易,蕭奈兒就有一肚子氣,靳易不但規定她每天不可熬夜,作息要正常,吃飯要定時定量,還說什麼要為懷孕做準備,也為了將來胎兒好,必須注重母體的健康。
去他媽的!她才不要生小阿呢!也不要被綁死!偏偏她什麼人都不怕,就是對靳易沒轍。
矮皓烈盯著字幕忍不住偷笑。依他看,奈兒肯定是被靳易克得死死的,打不過,只好在背後罵他,嘴上說得囂張,實際上一定不是這麼回事。不過偷笑可以,可不能點破,免得被台風尾掃到。
「喂!你還沒說找我什麼事!」
矮皓烈沉吟了會兒,正考慮該如何開口,根據多年的默契,蕭奈兒很快嗅出了事有蹊蹺。
「怎麼了?」
「想請你幫我查一個人。」
「查?怎麼不找鷹?他是情報界第一把交椅。」
「我暫時不想讓他知道。」
「為什麼?」
矮皓烈回給她的是一陣沉默,可見他正在斟酌如何解釋,也表示他踫到了一些事,不方便讓獵人「鷹」沈毅知道,奈兒更好奇死了。
「嘿!有趣!向來有屁就放,一條腸子通到底的人,竟然也會便秘?」
「謝謝你出神入化的比喻。」
雖然沒有透過視訊,他看不到奈兒現下的表情,但可以想像得出她現下捧月復大笑的模樣。
「好了,說正經的,幫不幫?」
「那還用說,咱們是好伙作嘛,當然幫嘍!而且我好奇死了,你要查誰?」
「在附件里,有對方的照片。」
餅了一會兒,對話框傳來奈兒的回應。
「哇!大美人耶!可是怎麼是閉眼楮的?嘿,你趁人家睡覺的時候偷拍?她是誰?跟你有什麼關系?你不是在獵「死神」嗎?厚∼∼還有時間泡妞啊!」
「她就是「死神」。」
電腦那頭頓了下,不一會兒傳來更大的回應。
「「死神」不是男的嗎?怎麼變成女的了!哇哇哇!大消息耶!令人聞之色變的「死神」是個大美人,難怪行動神秘,讓人一直找不到,當然了,在男人堆里找,就算找到死也找不到!你是怎麼辦到的?」
不等韓皓烈回覆,心思縝密的奈兒立刻捕捉到一絲直覺,就她對皓烈的了解,猜出了其中緣由。
「你改變主意了?」
沒來由的問題,別人不懂,但韓皓烈懂,如同蕭奈兒尚未听他解釋原因,心中便有了底。
「我還不確定。」他給了一個含糊的回答。
「你抓到了「死神」,卻沒立刻把她交給委托人,追違反了獵人的行規。身為獵人,我們是不可以對獵物產土感情的,那是大忌,因為獵人既出,使命必達,這是組織的原則,要嘛就不接委托,接了就必須完成,鷹不會準許這種事發生的。一蕭奈兒一針見血地道出事實。
「我知道,所以才想請你幫我查出她的過去,我想知道她傷人的原因和目的是什麼?」
「查出之後呢?你有什麼打算?」
「看著辦嘍,哪邊讓我比較不爽,就辦哪邊。」很痞子的回答,就跟他的人一樣。
奈兒想想也是,獵人從不受制于人,誰是獵物由他們來決定,否則就失去當獵人的樂趣了,況且皓烈雖然平常吊兒郎當,但他比任何人都懂得拿捏分寸。
「听起來好像很有趣,好,我幫你,不過我得提醒你,「死神」可不是好對付的人喔,要招惹她,你的命得夠硬。」
「所以我才要請你幫忙,好作萬全的準備,時機成熟了,我自然會告訴鷹,暫時先瞞著他,透過你,鷹比較不會有疑心,而且鷹還不知道「死神」是女的。」
「好吧,我知道了,這件事交給我,把我拖下水,真有你的!」
「謝了。」
蕭奈兒又虧了他幾句後,才中斷連線關機,她雙手撐著下巴對窗外出神,腦子里轉著剛才跟皓烈的對話,忍不住掩嘴竊笑。
她有預感,皓烈與「死神」之間,必然會有精彩的發展,就不知會擦出什麼樣的火花,可真令人期待呀,她等著看好戲嘍!
當溫若男悠悠轉醒時,已是隔日。
懊香……有人在廚房做菜,是地瓜的味道,真令人懷念啊,聞得肚子咕嚕咕嚕叫。
她申吟一聲,努力從混沌的思緒中理出自己發生了何事。
為何會躺在床上?為何房間很陌生?為何感覺自己好像睡了好久,就像被迷昏一樣……
猛地一震,縴弱的身子從床上跳起來,驚慌地審視四周。她想起來了,自己中了暗算而昏迷,趁著四下無人,心驚膽戰地檢視自己,為了掩飾女性特徵而綁在身上的繃帶還是完好的,臉上的假皮也沒掉。
幸好!她暗自松了口氣,但天生敏銳的警覺性又再度使她緊繃。
「誰!」殺無赦的目光狠狠往門口掃去,即使精神尚未恢復,多年的磨練,無須經過大腦思考,仍立刻擺出備戰姿態,瞪著門口昂然挺立的陌生男子,也就是破壞她好事的人。
「你終于醒了?」
矮皓烈笑眯眯地走進來,手上還端了一盤餐點,感受到自己的接近讓對方的殺氣提升了好幾個百分點。
他將餐盤放到小茶幾上,整個放到她面前,自己也拉了張椅子,在地面前坐定,閑話家常地聊著。
「你肚子一定餓了,吃點稀飯吧!」他嘴角勾著笑意,一雙眼在她臉上放肆打量,沒有因為她的怒瞪而收斂。
她不說話,全身警戒地瞪著他,對茶幾上的飯菜連瞄都不瞄一眼,有若一只遇上熊的母獅子,伸著利爪,只要對方有任何不軌,隨時準備戰斗。
「喔,對了。」他才稍微挪動了子,便見到一頭利剌全部張開的刺蝟,害他也頓了下。
他自認還算長得人模人樣,應該沒到青面獠牙的地步吧,她的表情卻像看到鬼一樣,令他有些啼笑皆非。
「放心吧,我不會對你怎樣,真要傷害你,也不會等到現在了。」
想是對方接受了他的說法,緊繃的神情稍稍緩和了些。
「你睡了一天一夜,先喝杯水吧。」韓皓烈倒了杯水,端至她面前,露出一排如黑人牙齒般的友善笑容。
溫若男因他這突來的動作,身子往床內退了下,眸中的寒芒更為凌厲逼人,閃著生人勿近的警告。
不過獵人天生習慣與野獸纏斗,與敵人共舞,不懂什麼叫害怕,何況自從知道她是女人後,對她只有好奇,何來畏懼之有?所以對那警告假裝沒看見,更加接近她。
啷!
杯子被她毫不領情地打落,擰成了碎片,也濺了他一身濕。
矮皓烈揚了揚眉,熱呼呼的好意被潑冷水,這是可以預料的。
水沒了,吃稀飯吧!
為她端起稀飯,以匙拌涼,還好心吹一吹。「來,吃一口。」
狀似親昵的舉止和語氣,更惹火了她。
這一次,韓皓烈沒給她機會打掉碗,俐落地躲開她揮來的手,一會兒拿高,一會兒降低,一會兒往左閃,一會兒往右避,樂得跟她玩游戲,再配上那既土匪又迷人的笑容,十分樂在其中。
啪!
游戲暫時中止,因為有人犯規。她沒繼續朝他那碗稀飯揮拳,反而趁其不備拿起桌上的碟子砸了他滿臉,害他變成名副其實的「面有菜色」。
冷笑,爬上她高傲的嘴角。
矮皓烈抹了一把臉上的醬油,再拿下掛在頭上的青菜,即使人家不領情,他保持微笑的功力依然不變。
敗好,敬酒不吃吃罰酒的女人,帶勁!
轉眼間,兩人又過手好幾招,就算「死神」再厲害,在麻醉藥才消、一整天沒進食、又滴水末沾的情況下,韓皓烈可說是大大地佔了上風。
沒花多少功夫,便制伏了這只凶性大發的小野貓,雖然身上又多了幾道抓痕,但皮粗肉厚的沒關系,就算被抓被咬,也挺痛快的。
「你真是不死心。」他搖搖頭,抱怨她太固執,瞟向被他箝制的縴縴玉手,里頭正藏著一塊尖銳的玻璃碎片。
他早看清「死神」的意圖,她表面上裝作不領情,其實是要故意打破杯子,好用碎玻璃割破他的喉嚨,若被割中,命大的話只會變成啞巴,更lucky的話,有機會可以向真正的「死神」報到。
幸好幸好,他是奸詐的始祖、狡猾的祖師爺,這種雕蟲小技難不倒他,而且還有豆腐可以吃,趁著一團混亂時,他順勢壓向她,堅硬的胸膛貼上那微微起伏的柔軟胸部。
丙不其然望見她眼中的慌亂,忍不住想逗逗這個冒牌男人。
「滾開!」她警告。
「這是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
「破壞我的事,還敢自認是我的恩人!」
「容我提醒你,要不是我救了你,恐怕你已經流血過多致死。」
「刀子刺得多深,我自己知道,當我白痴嗎?」
「喔?」他恍然大悟。「人家說「死神」深諳人體結構,原來是真的。」
「我不只了解人體結構,更擅長如何讓一個人在最短的時間內斃命,識相的就放開我,不然要你好看!」
唉,這麼個水當當的小妞,說話動不動就要人性命,性感女神不做,偏要做「死神」,可惜呀∼∼
他沒說話,打量的目光卻很放肆,直看入她內心深處,蘊含著穿透的威力,敲進冰冷的心湖里,沉靜了多年的湖面無端被掀起一絲漣漪,她憤怒著那沒來由的情緒波動影響了自己的冷靜,憤怒他的眼神太過無禮,盯得她好不安。
「看什麼!再看就刺瞎你的眼楮!」
即使處在下風,她依然傲冷如雪中的梅花,獨佔枝頭,絕不退縮。
他搖搖頭。「好毒的話,虧我還在考慮要不要放你一馬呢!」
「你最好放了我,否則事後你一定會後悔!」
現在放開,他才會後悔哩。
「可是我不想放。」
「你敢!」
「不敢。」
「不敢還不趕快放開!」
「我是說不敢放開。」
王八蛋!竟敢要她!她恨不得一腳把他踢開,偏偏體力尚未恢復,實在敵不過他的力氣,只能奉送一連串問候他祖宗八代的話。
「你說話怎麼可以這麼粗魯?」他做出一副受傷的神情。
「廢話!你當我在唱歌嗎?」
這男人比她遇過的所有男人還要可惡百倍,偏偏她拿他沒轍,在兩人身子的摩擦下,實在很難鎮靜,被他壓到的地方可以清楚感受到那結實壯碩的胸膛多麼孔武有力,即使他吊兒郎當,神情嘻笑慵懶,但她可沒忽略這人身上散發的危險因子。
真要斗起來,自己不一定輸,但也未必會贏。
被如此強烈霸氣的男性氣息包圍著,她表面上力持鎮定,其實拚命抵抗內心那股屬于女性的羞赧,無法掙月兌他的箝制,只好傲然回瞪他,並以殺氣來助威。
但有用嗎?她不認為這方式對一個嘻皮笑臉的土匪有效,真令人氣餒。
「你唱歌一定很好听,我很想听你唱歌。」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教她怔仲,並進而大發雷霆。
「作夢!」
「有夢是一件好事,我常夢想鼎鼎大名的「死神」長什麼樣子,料不到是這麼斯文俊美的帥哥,如果你是女人,說不定我會愛上你。」
他的比喻令她全身不自在,難不成……不!不會的!其他人看不出來,沒道理被這家伙識破,她現在可以確定,這人不但可惡至極,還是全世界最痞的痞子!她用最狠毒、最無情、最辛辣的言詞威脅他。
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哪個人听到她的恐嚇不害怕膽寒的,畢竟這幾年累積的惡名可不是蓋的。「死神」所代表的涵義是集恐懼、痛苦、生不如死于一身,也說明了她的殘忍無情,而她也不負眾望,表現出自己的殘。
就讓鮮血來麻痹她全身的感官知覺吧!唯有這麼做,才能繼續維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覺得自己還是活著的。
那雙湛黑無情的美眸,不知不覺又空洞了起來……
「喝杯水吧。」
「嗄?」
突然一句不相干的話打斷了她滔滔不絕的恐嚇,空洞的目光又回復了先前的「生氣」。
「你從昨天到現在都沒喝水,剛才又浪費那麼多口水,再這樣下去會月兌水。」
現在到底是在演哪一出戲?她威脅著要把敵人大卸八塊,敵人卻勸她喝水,嫌她罵得不夠嗎?
「你——」她還想繼續罵下去,但如他所言,她真的很需要水來潤潤干裂的唇及沙啞的喉。
天知道,她這輩子沒罵一個人罵這麼久過,可蓉和晶晶總說她太沉默,擔心她就這麼封閉在自己的世界里,但面對這個陌生男人,也不知哪根筋不對,全身細胞都在沸騰騷動,被他激得想不罵個痛坑詡不行!
舌忝著干澀的唇瓣,明明快渴死了,她就是不願認輸,轉開臉,拒絕他的好意。
「我懂了,你要我喂你?」突然,他露出很饑渴的表情,舌頭舌忝舌忝干燥的唇瓣,目光賊兮兮地盯著她的嘴巴。
溫若男胸口猛地一震,不會吧!難不成這人是……
「來,我用嘴巴喂你喔。」
「放你媽的狗屁!我恨不得把你千刀萬剮,而且一塊一塊切下你的肉,直到血流干、見白骨,讓你生不如死,叫天不應、叫地不靈——」恐嚇威脅再度如滔滔江水般襲來,字字犀利,句句狠辣,絕對是屬于萬箭穿心級的歹毒程度。
矮皓烈神情顯露一絲促狹,笑得很匪類。「我懂了,這叫欲迎還拒。」說著,便灌了一大口,鼓起腮幫子,嘟起萬人迷的雙唇,目標正是她的櫻桃小嘴,一副豬八戒色欲薰心的嘴臉,垂涎欲滴地逼近。
「敢踫我你就死定了!」她大罵。
豬嘴距離二十公分。
「我發誓會咬死你!」語氣開始不穩,呼吸轉為急促。
豬嘴距離十公分。
「神經病!變態!惡心!」語氣完全失去冷靜。
豬嘴距離三公分。
「不——」
天哪!她怎麼會遇上這個變態的男人呀!
這輩子,「死神」天不怕、地不怕,偏偏這一次認輸了!
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