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午後大雷雨,打壞了路人的步調,擾亂了城市的節拍。
氣象局明明說今日午後天氣晴朗,怎料得到天有不測風雲,突然雷聲大作,黑鴉鴉的烏雲說下雨就下雨,惹得哀嚎聲此起彼落,爭相躲雨的人們狼狽不堪地竄進離自己最近的騎樓下暫避。
一抹芳影自計程車下來後,快速躲進了東區一棟白色大樓的騎樓下,雖沒像其他人一般淋成落湯雞,但也讓雨水濕了身。
女子拍拍身上的雨珠,甩了甩頭,以橡皮筋簡單綁起的馬尾也跟著晃來晃去,她上半身穿著白色短袖T恤,下半身是帥氣的牛仔褲和球鞋,傾向自然舒適的打扮,可見其率真的個性。
她低下頭檢視懷中的文件,確認被安好地保護著,沒受到一滴雨水的破壞,滿意的笑容淡掛嘴角。
人濕了沒關系,采訪稿可不能濕。
緊抱著手中的文件,才走沒幾步,一位老先生沙啞地開口。
「小姐,買個口香糖吧!」
女子轉過頭來,露出脂粉未施的素顏,清麗的明眸看向老爺爺胸前掛著做生意的木盒,里頭放著各家老字號廠牌的口香糖、原子筆及無花果,連抹布都有得賣。
她辦公室抽屜里的口香糖多得可以吃整整三個月,其他東西也都不缺,但一對上老先生期待的眼神,心就軟了。
「那……口香糖兩條、原子筆一枝、抹布一條——沒關系,多的錢不用找了。」
手上除了文件,這會兒又多了口香糖、原子筆和抹布。
又走沒幾步,另一個稚女敕的聲音傳來。
「阿姨∼∼買女圭女圭好不好,很便宜喔∼∼」
往右一瞧,是個約莫十歲的小阿子,手上拿著粗糙的布女圭女圭向她兜售,而孩童的身後,則是一位行動不便的婦人,正向她報以乞求的微笑。
女子立即投降了,掏出一百塊給小女孩,自己手上則又多了一個布女圭女圭。
再走幾步——
「玉蘭花……買個玉蘭花吧……」
老婆婆這麼大把年紀還得出來賺錢,好可憐,買了。
「好心的小姐……可憐可憐我吧……」
懊落魄的乞丐啊,糟!沒零錢了……好吧,給你一百塊。
「這位施主阿彌陀佛……大慈大悲……功德無量……」
懊好好,這位和尚還是大師什麼的,別念了,我給錢就是。
敝了,平常這條路沒那麼多和尚小販的呀,難道是下雨的關系,所以全集中到這騎樓下了?
再丟錢出去還得了,女子加緊腳步,盡快朝自己上班的大樓前進,低著頭,決定接下來不管遇到什麼可憐人,都來個眼不見為淨。
「小姐,買張彩券好嗎?」
一疊彩券晾在她的眼前,拿著彩券的主人則跪在她面前乞求她的憐憫,噢不——不是跪,而是那人沒有腿。
「……」
她沈默地盯著眼前缺了雙腿兒的殘障人士,眼中的期盼那般光輝燦爛,教人不忍拒絕……
捧滿東西的雙手,再添一張彩券。
懊不容易排除萬難,終于挨回了辦公室,一進門,同事的大呼小叫從四周傳來。
「天呀!熙美,你又買了一堆同情貨回來啊!」美術編輯阿芳大嗓門地呼喝道。
「你積存的貨還不夠多嗎?是不是打算改行擺地攤?」另一位記者崔柔搖搖頭,一調侃完,周圍笑聲四起。
喬熙美嘆了口氣,道︰「別挖苦我了,我也不想買這麼多呀,但沒辦法嘛,他們那麼可憐……」
這時候的她剛滿二十四歲,大學念傳播系,畢業不到一年便到這家雜志社擔任文字記者,開始學習做一個媒體人。
少女時期的嬰兒肥不再,如今她是秀氣的瓜子臉,一五七公分的身高,跟高中時相比也沒多大長進,只長高了五公分而已,幸好比例勻稱,看上去倒也玲瓏窈窕、嬌小有致。
雖然她外貌變得成熟了,但骨子里同情弱者的個性一點也沒變,見不得人家可憐,路邊的流浪貓狗、老弱婦孺、乞丐殘障,都是她接濟的對象,一個月少得可憐的死薪水,就被她這麼花錢如流水的用光光,每到月底常常餓肚子,在別人看來,她自己才是需要接濟的對象。
雜志社里跟她最麻吉的美編小芳嘆道︰「誰教你心太軟,叫你別買又不听,上次某個雜志不是報導過嗎?台北市里有不少假乞丐、假殘障,白天裝可憐來博取同情,晚上下了班就開賓上回家,吃魚翅、熊掌哪,听說他們一天的業績直逼上萬哪!」
昂責廣告業務的阿忠,探過頭來插嘴。「你說的某個雜志,該不會是咱們的死對頭「秘辛周刊」吧?」
「噓!小聲點,你是想害死我啊,要是被總編听到還得了。」阿芳白了阿忠一眼。
「放心吧,總編現在正忙著講電話哩,沒空听我們在講什麼。」
他們公司和秘辛周刊社向來勢如水火,他們的「城市眼周刊」是老字號了,讀者群也穩定,但自從秘辛周刊創刊以來,打著內容腥辣刺激的招牌,不但搶走了他們的讀者群,還挖去他們不少人才,更諷刺的是,秘辛周刊的總公司就設在對面隔兩條街的大樓,擺明不把他們公司放在眼里。
「總編是在跟誰講電話?火氣好大哩!」阿芳瞄了總編辦公室一眼,里頭隱隱傳來總編大發雷霆的咆哮聲。
「當然啦,廣告業務部的董主任被挖走了。」阿忠聳肩道。
「什麼!」其他人驚呼,爭相問阿忠,想知道更進一步的內幕清息。
「又被「對面」挖角了?」
「薪水多少?年假幾天?」
「福利好不好?他們還打算挖誰走?」
「這樣下去公司還維持得下去嗎?就剩咱們這幾只蝦兵蟹將,能玩出什麼名堂?」
「會不會沒幾個月,大家就得領遣散費走人?」
「我好希望自己是下一個被秘辛周刊挖走的人。」
「我也希望耶,听說他們獎金很高,所以他們的記者挖秘辛挖得很凶!」
「真羨慕哪,哪天可以輪到我,唉……」
在一旁的喬熙美,默默退出他們的八卦私語。她雖然進公司沒幾個月,卻很同情公司的處境,又一名大將被挖角,其他員工不但不同仇敵愾,還只關心薪水和福利,希望自己是下一個被欽點的大將,要是傳入了總編的耳朵里,大概會心灰意冷吧!
拿著手中的采訪稿,喬熙美忐忑不安地輕敲總編辦公室的門。
「進來!」門里的人命令。
輕推開門,喬熙美先是微微躬身行禮,然後戰戰兢兢地將一疊這幾天整理好的采訪稿呈給總編。
「葛姊……這是下周要的采訪稿,您看看可不可以?」
在公司里,所有的新聞及采訪稿都要經過葛姊過目,加以總整理或刪減,誰的稿子精彩,就有資格刊登在最主要的版面。
梆姊沒有當場翻開她的稿子,反而遞給她一本雜志,喬熙美納悶之余,赫然見到雜志上「秘辛周刊」四個大字,還是這一期最新的,令她驚訝地抬頭。
「葛姊,這……」
「翻開看看,告訴我你對這本雜志的看法。」
毋須詳細解釋,她立即明白葛姊的用意,遂在辦公桌旁的椅子坐下,將雜志從頭到尾瀏覽一遍。
十分鐘後,她合上雜志,向葛姊報告。
「葛姊,我看完了。」
「說,告訴我你的感覺,不準有所顧忌和隱瞞,我要听實話。」
「這是一本很好看的雜志。」她據實以告。
「怎麼個好看法?」
「色彩鮮艷,用詞犀利,標題聳動。」
「我們的雜志也很鮮艷。」她反駁。
「但是他們在版面的安排及相片的搭配上更勝一籌,而且很能抓住讀者的目光,比較起來,我們的雜志反而只是顏色多而已,不夠吸引人。」
「那用詞犀利呢?我們的內容不夠犀利嗎?」葛姊又問。
「並非我們文詞不如他們,而是他們精于在文字編輯上作改變,例如這篇歌星鬧三角習題的報導,他們的內容和我們的並沒有不同,卻在編排上將一些犀利的字句用粗體字突顯出來,讓人容易抓到重點,閱讀時有很精彩的感覺。」
「標題聳動又怎麼說?我看不出來我們的標題哪一點輸給他們?」葛姊再問。
「如果用畫龍來比喻,同樣是畫龍,我們只畫出龍的樣子,有形無神;而他們不但畫出龍的形體,還畫龍點楮,達到出神入化的效果,比如像這一篇,同樣是報導明星的丑聞,各家的標題大概都八九不離十、大同小異。他們卻不同于其他家,硬是想出一個不同的標題,在我看來,它是一個標新立異的典範,讀者就是喜歡不同的口味,當眾家媒體都使用差不多的標題時,秘辛周刊反而贏在「與眾不同」。」
她一針見血地道出心得感想,完全不隱瞞自己的看法,雖然這麼說有點傷人,但不說實話傷人更深。
梆姊在听完她的分析後,凝視她的目光也變得清澈透明。
「熙美,你知道我為什麼會找你來分析嗎?」
她搖頭。
「因為你很坦白率真。」
「是您說要听實話的嘛。」她老實說。
意外地,葛姊笑了。「我沒看錯,你雖然進公司不到半年,還是新人,但對文字的敏銳度很高。」接著,又現出愁容,輕嘆。「我雖然在這一行做了十五年,但有時候就因為陷在這個業界里太久,反而不曉得問題出在哪里,所以才需要你以讀者的立場、用專業的角度來分析給我听,听完你的想法後,我大概明白為何「城市眼」的銷售會不如秘辛周刊了,光是名稱上就不如秘辛兩個字有力。」說著,葛姊又陷入了深思。
喬熙美很高興自己的意見對公司有幫助,瞧葛姊想事情想得出神,她不敢打斷她,就靜靜地等著。
突地,葛姊大力拍桌,差點沒把她嚇得掉下椅子。
「好!就這麼決定,城市眼周刊要來個大大的改頭換面,我就不信斗不過對面那個臭老龐!」老龐指的是秘辛周刊的老板。
「老龐偷走我的兵,挖走我的將,我就不會招兵買馬嗎?哼!走著瞧!熙美,你好好努力,葛姊我絕不會虧待你,只要你能挖到大秘辛,我一定會好好獎勵你。」
「喔,是……謝謝葛姊。」突然被總編點名重用,令她受寵若驚。
退出辦公室後,她心想,公司的人才損失不少,都被挖角到對面去了,她一個小小的記者,如何跟那些在影劇及政治圈叱 風雲的大記者相比呢?葛姊對她很好,她也向來知恩圖報,只希望自己有出息,能盡力幫上葛姊的忙,助她和周刊社月兌離困境才是。
只不過,小兵真能立大功嗎?她沒把握。
要不是葛姊,一般知名的雜志社是不會錄用像她這種大學剛畢業沒多久、初出茅廬的社會新鮮人,所以為了感謝葛姊,喬熙美很努力想盡辦法要采訪大明星,或是多探听一些名人八卦消息。
但想的容易,做起來卻是難如登天。
周刊的賣點主要為名人及演藝界的消息,因為讀者愛看,這部分就佔了雜志五分之三的頁數,各家文字記者莫不努力靠關系、拉人脈。
喬熙美目前能得到的新聞,主要都是演藝圈各家經紀公司主動召開的記者會,或發的新聞稿。
她拿得到這個新聞,別家也拿得到,這樣反而沒什麼看頭,她需要的,是獨家采訪。
「不好意思,我是「城市眼」的記者,這是我的名片,早上我有打過電話說明來意,不知道羅千祥先生是否在?」站在亞洲地區數一數二的「東皇」經紀公司入門處的客服台前,喬熙美恭敬地遞上名片,禮貌客氣地詢問。
客服小姐一見到名片上的職稱,立即起了對狗仔記者的警戒,喬熙美當下感覺到對方態度的轉變,她雖然涉世未深,人情世故見得不多,但察言觀色卻很有一套,這要歸功于她學生時代的歷練。
因為她喜歡當小人物,喜歡靜靜地做個旁觀者,觀察人與人之間的互動反應,自然而然對人的喜怒哀樂特別靈敏。
只消一個眼神,她就明白了客服小姐對自己的看法。
又一個自不量力想挖新聞的小記者!雖沒說出口,但對方十成十是這麼想的。
「羅千祥先生不在。」對方答道。
喬熙美不意外對方給的答案,並且很確定羅先生一定在。
只有對有名的記者,經紀公司才會加以禮遇,其他名不見經傳的小記者別想有同等待遇,否則小報、小雜志的記者林林總總算起來少說有上百位,每一位都要禮遇的話,哪來的美國時間?何況羅先生是名氣響亮的大牌經紀人,怎會把她這個小記者看在眼里?
因此有名氣的記者比較有機會采訪到當紅明星或政商名人,沒有名氣的小記者就只有「走後門」。
「那麼請轉告他我來過。」說完,便作狀離去,其實是一出大門口就立即躲到一旁,打算實行第二個計劃。
經紀公司的人進進出出,越接近中午時刻人越多,她相準了時機,趁著櫃台警衛正忙著簽收掛號時,魚目混珠隨著人群順利混進去。
找羅千祥其實只是一個藉口,她主要目的是要訪問東皇娛樂目前當紅的花旦——蕭艾薇。
網路調查顯示,她是男性性幻想對象的第一名,如果有機會送上自己的采訪企劃,說服她答應專訪,一定可以增加雜志的銷售量。
她盲目地東轉西逛,好在大樓樓層多,東皇經紀公司只是東皇娛樂旗下其中一個企業而已,人來人往的,沒有人注意到她這個混進來的小記者。
沒名氣有沒名氣的好處。
「喂!你,過來!」
喬熙美一呆,左看看右望望,再看向前面那個用嚴厲的目光鎖住她的男人,正是羅千祥本人。
她用手指著自己。「我嗎?」
「不是你還有誰,這里就你最閑。」
她心虛地縮了縮頭,自己看起來真這麼像「閑」雜人等嗎?難不成被發現了?
正想解釋自己不是故意要闖進來的時候,姓羅的突然塞了一個箱子給她,命令道︰「把這個拿給卓仔。」
她呆住,盯著手中沈甸甸的箱子,心念一轉,很快露出一個微笑。
「好的,拿給卓仔是嗎?」
懊家在,沒被識破,原來對方以為她是員工。
羅千祥大皺眉頭。「卓仔是我叫的,你是什麼身分,新來的嗎?」
「呃……是的,今天第一天上班,對不起,我立刻拿去給「卓先生」。」她識時務地改口,明白這種高傲的大人物,最見不得別人違逆他的指令了。
羅千祥想再糾正她錯誤的稱呼,但又打沽了念頭,不耐地擺手。
「算了算了,快拿去51室給他。」
她哪敢再耽擱,立刻領命而去,好在她剛才走來時,有個印象某道門上貼著51的數字,應該就是那兒了吧,遂依原路再找回去。
箱子里放的是卡帶,可能是要錄音之類的東西吧!靈機一動,也許她可以窺見歌手錄音的情況,據說有些歌手在錄音時糗態百出,或許有什麼消息可以寫。
來到51室前,她騰出一只手來敲門,卻無人回應,轉動門把,發現門沒鎖,便開門進入。
沒人錄音,令她失望不少,想來此地無寶可挖,將東西隨處放下後,她轉身就要離去,身後傳來人聲。
「誰?」
她嚇了—跳,原來有人,還是個男人。好奇地回頭張望,正好見到一張辦公椅緩緩轉過來,上頭坐了一個男人。
男人戴著一副時髦的墨鏡,雖然看不清眼楮,但喬熙美卻可感受到墨鏡後頭的視線銳利有神,打從兩人一照面,她便看呆了。
她從沒想過有人戴墨鏡可以這麼好看,把墨鏡賦予的神秘感和俊酷的氣質發揮得淋灕盡致,那立體的五官仿佛天生就是戴墨鏡的料子。
男子一頭黑褐挑染的頭發長及頸部,瀟灑的發型帶點不羈的凌亂,一看便知出自名設計師之手,他雖然坐著,但喬熙美目測便知道他起碼有一百八十公分,很有巨星的架式。
這人是誰?她很想知道,純屬記者的好奇心。
她笑嘻嘻地上前。「你好啊,你是即將出道的新人對不對?」
沒見過這人,如果他出道了,她一定記得,因為這人是如此與眾不同,一定是東皇經紀公司的秘密武器,倘若能在他出道前就此其他人先一步知道他的所有資料,等他出道後,「城市眼」率先刊印他的基本資料和背景,雜志一定會大賣!
思及此,她也顧不得被轟出去的危險,逕自拉了張椅子坐在他面前,笑得比黑人牙膏上的黑人還要光輝燦爛,拿出名片積極自我介紹。
「你好,卓先生,敞姓喬,是城市眼周刊的記者——」
想必這人就是羅先生口中的「卓仔」,她故意裝得與羅先生很熟,用意在讓對方失去戒備。
「羅先生說你人在這里,所以我就過來了,想對你做一篇出道前的專訪——」
謗據經驗,一般新人听到采訪都很興奮,因為這是打知名度的機會,相信對方一定很高興被采訪。
「我一見你,就知道你很有潛力喔,又帥又高又有魅力,將來肯定是大明星。」
吹捧歌頌的開場白是一定要的啦!這樣人家才會對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呵呵——遇不到當紅的蕭艾薇,訪問未來的巨星也不錯,真是卯死了。
「請問你的真名、藝名、年齡、身高、體重、學歷、兄弟姊妹、興趣等等,來,一五一十地告訴我,我一定會好好報導你的,呵呵呵——」
錄音棒老早準備好,就等帥哥開金口。
男子的目光始終沒離開過她,墨鏡遮住了他看見她時異樣的表情和眼神。
「喬熙美?」男子問。
「是呀是呀!」她微笑點頭,熱絡地回應,以為對方是按照名片上的名字念出來。
「真的是你?」男子緩緩摘下墨鏡,露出了一對深邃的黑瞳。
「哇——你好帥喔!懊迷人的眼楮喔!懊——咦?你看起來好眼熟喔?」
她也愣住了,很確定自己曾見過這個人,努力在迷霧般的記憶里搜尋。
那漂亮的黑眸閃著高深莫測的光芒,優美的唇揚起性感的微笑,看似無害,卻別有居心,勾起了她某段呼之欲出的記憶。
頗眼熟的笑容,她心兒一顫。
頗似曾相識的眼神,她背脊泛涼。
奇怪,莫名其妙的怎會起雞皮疙瘩?好像是某種警兆……驀地,某人的影像靈光乍現地閃入腦海。
瞬間,她如五雷轟頂,起立,轉身,掄起拳頭,腳踩車輪步,火速飆出門外。
「別——」史威卓大掌只抓住空氣,連「逃」字都來不及說,就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女人見鬼似的拔腿而逃,連她一根頭發都沒抓到。
送上門的獵物,哪有放手的道理!飛跳起的身影,沒有片刻猶豫,當下火速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