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生病了,我什麼都听不懂了,我也說不話來,就連阿勁回到我身邊,我的狀況還是一樣。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我是不是變成啞巴、變成聾子了……怎麼會是我?
我不敢走出房間,每個人在我面前說話,動著嘴巴,可是我卻只能听見聲音,我听不懂他們在說什麼,我好怕他們又誤會我,所以我只敢躲在畫室里。
躲在這個小房間里,我一直哭一直哭,不知道該怎麼辦。
阿勁要是知道我變成啞巴了,他還會愛我嗎?
我連阿勁說的話都听不懂,阿勁要是知道了,他一定很失望的……怎麼辦?我這輩子再也不能喊阿勁的名字了嗎?再也不能告訴他我愛他了嗎?我再也听不懂阿勁說的話了嗎?
我是不是也不能幫阿勁生孩子了?我生出來的孩子也是一樣的嗎?
誰能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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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貞綾瀕臨崩潰邊緣,她的身體現在出現的異常狀況,讓她幾乎失去正常思考能力,現在的她就像是風中被吹熄的蠟燭一般,失去光亮,只剩灰暗。
那天晚上,章勁在她耳邊不斷的話語,她一句也听不懂,她腦海里的所有思念及回應,卻也說不出來。
那真的讓她震驚不已,她以為只要阿勁回來就好,可是事與願違,她就像是被關進牢籠里一樣,無法獲得自由。
終于在某一天,範貞綾再也忍受不住自己的狀況,她不想坐以待斃,不想在這間房間內等死,她決定走到外面的世界,她要到外面去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生病了,是不是真的所有人的話她都听不懂了。
那天天不過剛亮,章勁還在睡夢中,範貞綾就跳下床,換好衣服,躡手躡腳出了家門。
然而她這趟出門,卻被章父發現。
章父察覺範貞綾的怪異,再加上最近她的狀況確實很啟人疑竇,因此他找來司機,一路跟著範貞綾。
範貞綾出了位于陽明山的家門,一路上她不停走著,不管身體有多累,汗水流了多少,她不敢停下腳步。
她努力的遠離章家,仿佛想遠離那個讓她崩潰的地方。
走了快要半個多小時,這才來到人多的地方,範貞綾混在人群中,努力去听著四周每一個聲音。
叫賣的對話、情侶的對話、親子的對話、陌生人的對話……每一句她都用盡全身力氣聆听,可是下場都是一樣。
「老板,一件五十太貴了,便宜一點……」
「這已經是最便宜了。」
「媽媽,下課以後我要去玩……」
「要考試了,別只想著玩……」
「親愛的老婆,晚上想去哪里約會?」
「回家好了,省得浪費錢……」
每一字、每一句,範貞綾都很用力的听著,但是她都听不懂。她又急又激動,在大街上不自主的轉了一圈,喉頭里發出悲鳴。「啊……」
這時,一輛計程車就停在範貞綾身旁,範貞綾勉強鎮住心神,那輛計程車的後門乘客座車門自動打開,範貞綾下意識將頭半鑽進去。
司機對著她說,「小姐,要去哪里?」
「小姐,我說你要去哪里?」
「……」
範貞綾也是听不懂,她瞪大眼楮,模樣變得有點嚇人。這時她很努力想說出「對不起,我听不懂你說的話」,可是卻只發出嗚咽的聲音。「啊……」
計程車司機自覺討晦氣,「媽的,今天才開始跑就踫到瘋子,出去出去,別弄髒我的車子。」
遭到辱罵,範貞綾不覺哀傷,只覺恐懼。她根本听不懂,退出計程車,只見車門一關,計程車廢氣呼呼,揚長而去。
站在路邊,四周有些路人看了她一眼,又匆匆離去,沒有一個人可以幫助她,怎麼辦?
範貞綾淚水不停滑落,被埋在恐懼深淵中的她,內心的脆弱與無助可想而知,她真希望有人可以告訴她,她怎麼了?
她是不是快死了……
範貞綾下意識的繼續往前走、往前走,走了好久好久,甚至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走到哪里,更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里、能走到哪里,只能這樣無意識的走,下意識的走。
綁頭章父搭著家中的轎車不停跟著,目睹方才的每一幕,他的心里依舊充滿濃濃的疑惑與不解。
但他還是選擇跟著,選擇不停下車來問問她的狀況。
又過了好久,從一大早來到了日正當中,範貞綾走到全身疲弱,走到最後一絲力氣快要用盡,唯一不曾停止的就是臉上的淚水與汗水,混合交織,沿著她的臉頰流下。
又是一個來往車輛頻繁的路口,範貞綾不知該往左走,還是往右走,只能坐在一旁的地上。
她的狼狽模樣,讓許多人有意無意看著她,以為她是哪里來乞討的乞丐。
警察也來問她,以為她是迷路了,可是看著警察不同說著話的嘴,她再一次受到打擊……她還是听不懂。
「小貞,你怎麼會在這里?」說話的聲音來自李富美,她就在附近的大型教學醫院上班,目前她已經是一位住院醫師。
範貞綾听見熟悉的聲音,立刻抬起頭,看向李富美。
見到是熟人,範貞綾再也掩飾不住自己的哀傷與痛苦,當下化作驚逃詔地的哭泣。
李富美扶起她,將她抱在懷里安撫;只听見範貞綾不停哭泣,嘴里一直發出無意義的嗚咽與哀嚎。
「啊……嗚……」
她的表情極慘,滿是哀傷、恐懼、無辜,像是受到極大的打擊一樣,整個人已經瀕臨情緒及精神的崩潰邊緣。
李富美勉強鎮定,向警察表示範貞綾是她的好朋友,而她是醫院醫生,會好好照顧小貞。
送走警察後,李富美拉著範貞綾到角落,拿著手帕擦拭她臉上的汗水與污漬,嘴里不停念著︰「你到底怎麼了,怎麼會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呢?章勁呢?他怎麼沒好好照顧你?」
「啊……」範貞綾還是很激動,抱著自己的頭,不停搖頭,痛苦不已的哭泣,仿佛無法忍受什麼聲音一樣……
李富美抓著她的手,「小貞,你到底怎麼了?告訴我好不好?」
範貞綾掙月兌,右手不停在耳朵旁邊揮動,嘴里則是一直唉唉啊啊鞍著,讓李富美心里很怪異。
腦筋像是閃過什麼一樣,李富美急急追問,語調恐懼、害怕,「小貞,你听不到我說的話嗎?」
「啊……嗚嗚嗚……」怎麼辦?她听不懂,連富美說的話,她也听不僅……
「小貞,你不要哭,你這樣哭我更心急,我無法診斷出你的狀況,我……」李富美抱緊範貞綾,努力安撫她,突然間,李富美的腦筋閃過一道雷,整個人震驚不
難道是……
當機立斷,李富美拉著範貞綾的手,「不管你听不听得到,現在都跟我走,我來想辦法了解你的狀況。」
沒等到範貞綾的回應,李富美拉著她就往自己任職的醫院前去。
她是個醫生,經過專業的判斷,雖然不知道狀況為何,但是小貞的狀況顯見已出了問題,不論是生理還是心理,確實已經生了病。
她們都必須先冷靜,才能診斷出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她也要弄清楚,那個章勁為什麼沒跟著小貞?
這時跟在後的章家轎車繼續向前推進,直到眼見兩個女人都進了醫院大樓,無法跟進。
章父交代,「就在這里等……」
等什麼?等好消息,還是壞消息?或許沒有人知道最後的答案會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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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富美今天休假不看診,但是為了範貞綾,她急忙進了辦公室,打開所有電燈,安置範貞綾坐在椅子上,倒了杯果汁給她喝,讓她吹著冷氣解解渴,安撫激動的情緒。
範貞綾是很哀傷,甚至開始有點失神、有點退縮,這點點跡象都加強了李富美的猜測。
只見她抱住大本大本的醫學原文書籍,迅速找到她想要找的那一頁……Aphasia……
「還不能確定,還不能確定……怎麼可能得這種病……」李富美迅速看過書中所言,放下書本,做到範貞綾面前。
她握著範貞綾的雙手,決定先進行各項檢測,她拿起發音器,確認範貞綾左右耳都听得到聲音。
「听到聲音,剛剛也曾發出聲音,可是……」李富美皺緊眉頭,還是不敢置信。
輕輕捧著範貞綾的臉,李富美盡量放平語調,一字一句清楚說著,「小貞,你听得懂我說的話嗎?」
範貞綾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以呆滯而疑惑的表情看著她,眼里層層堆疊起濃厚的哀傷。
這時她的淚水又再度滑落,嘴里也發出哀傷的哭泣聲,這些反應等于給了李富美確定的答案。
她听不懂……完全听不懂……
李富美決定采取肢體語言,抱著她安慰她,不再試圖說話,現在的範貞綾只怕多一句听不懂的話,會讓她更加痛苦。
只是李富美不懂,怎麼可能會得到這樣的病?!
幾乎可以確定了,無法接受語言、無法表達語言,進而開始退縮自卑、不敢接觸人群。
餅去的小貞或許遲鈍沉默,但是並不是不會說話……其實那時候她這樣子的表現就已經算是征兆了吧!
只是她們都不懂,都沒有發現……
李富美眼眶一紅,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她,得到再嚴重的病都不可憐,最可憐的是永遠無法知道自己得到什麼病……
這時李富美看見桌上的紙筆,想起書上所寫的話,「失語癥幾乎沒有閱讀能力」……
她想試試看,想賭一賭,說不定這是與小貞溝通,走進她心里世界的最後機會,這道門還剩多久就會關上,沒有人知道。
她必須把握機會……
李富美松開範貞綾,拿起筆,在白紙上寫下簡單的字句。
不能太難,想見她的閱讀能力就算沒有喪失,也已經殘破不堪。
「小貞,看得懂嗎?」
範貞綾看著白紙上寫的字跡,先是愣了一會兒,仔細深入看著,過了好一段時間,小貞終于露出笑容,非常開心的笑容,她的眼里仿佛點燃光亮,仿佛快熄滅的濁火再度點起火花,仿佛陷落的黑暗再度看到光亮……
她用力點頭,終于破涕而笑;李富美也跟含淚笑著,老天還留著一扇門,這很不可思議。
失語癥就是語言接受與處理方面出了問題,照推論就是人的听、說、讀、寫能力受到破壞,但是人體太奧妙,常常會有一些特殊的例子,因此醫界對于每一個個案,總是會懷抱希望。
她繼續寫著——
「小貞,能寫嗎?」
將筆遞給範貞綾,她握著筆,不停發抖,似乎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寫。
李富美拿過另外一枝筆,藉由書寫與她對話。
「寫寫看你的小名,小貞。」
範貞綾終于下筆,筆尖點在白紙上,微微顫抖,用盡所有力氣,想盡辦法將腦海里的東西寫出來,終于範貞綾一筆一畫寫下了她麼名字。
「小貞。」
筆畫雖然潦草,歪七扭八,雖然相當不工整,可以顯見腦中關于語言表達上的受損程度,可是這樣就讓李富美感動到想哭了。
雖然範貞綾的讀寫原來還可以,與失語癥的定義有點不符,這讓人驚訝,可是李富美幾乎可以斷定她確實罹患了這種大腦的疾病。
李富美繼續寫,「小貞,告訴你,你生病了,我不知道你生什麼病,但是你生病了。」
範貞綾看著,點點頭,臉上的表情又有點哀傷,她不能理解自己為什麼會面臨這種事情,為什麼會淪落到這樣的地步?
她甚至想︰我還能繼續做阿勁的妻子嗎?
阿勁知道了,一定會很難過的……
李富美又寫,「章勁知道了嗎?」
範貞綾又看了快要一分鐘,才弄懂文字的意思,她用力搖搖頭,顯見她不太想讓章勁知道。
「必須讓他知道。」
範貞綾頭搖得更用力了。
不行……不行……阿勁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很生氣、很生氣,很難過、很難過,她不能讓阿勁知道……
李富美頗不贊同,「小貞,你不可能隱瞞他。」
範貞綾還是搖著頭,眼里的淚水甚至準備再度決堤。
她拿起筆,費力寫下幾個字,「求求你。」
李富美看著她這樣,心里更加痛楚,小貞那顆不想讓章勁擔心的心,她懂……只是此病非同小可,能否治療是個問題,若亦接受治療,需要許多學習治療,那就需要自己的親人耐心參與陪同。
搖搖頭,不管了,「我先幫你做一些檢查。」
接著,範貞綾被推進一間特殊的房間,接受核磁共振造影腦部掃瞄,同時她也抽了範貞綾的血,送往基因檢驗中心。
除了確定腦部的狀況外,她還想知道這個疾病的來源為何。
若是遺傳,就代表小貞往後的孩子也可能有這樣的狀況;若不是,她猜測可能是小貞母親在懷孕時造成的傷害。
希望是後者……
經過一整天的檢查,夜幕已經低垂,辦公室內依舊燈火通明,李富美看著檢查掃描圖與報告。
應範貞綾的要求,最近幾天她要跟李富美住在一起。
李富美方才打電話通知章勁,章勁那家伙,還什麼都不知道的叫她趕快把他老婆還給他。
這個呆子,根本不知道小貞現在的痛苦……
範貞綾坐在椅子上看著李富美,安安靜靜連聲呼吸都不敢,李富美專注看著,對照大腦左側的兩個區域。
確定是了,就是失語癥。
小貞大腦左側的渥尼克區與布洛卡區明顯可看出正在退化,這兩個區域就是負責語言接受及處理的區域,一旦受損,便可能罹患失語癥。
李富美決定告訴她真相,她拿起筆寫下——
「小貞,你得到的是失語癥。」
不用說話,看她一臉疑惑就知道她完全沒有概念。
「听不懂別人說的話,自己想說的話也說不出來,這就是失語癥的狀況。」
範貞綾沉默無言,李富美也不知該如何接話,她是個醫生,她知道該怎麼治療,但也知道這是一條漫長且甚至不可能走向復原的路,
小貞的閱讀能力目前還存在,或許可以歸結為她擅長畫畫,對于圖像的東西相當熟悉,而文字正是圖像的一種形式,看到文字,小貞還能跟意義連在一起,但這樣的能力或許哪一天會消失也不知道。
彬許最終,小貞會走向熄滅,與外界再也沒有接觸,從此關進她自己的世界里……
李富美逼自己眼眶不要紅,不能在小貞面前先失去信心。現在的小貞正值人生最彷徨的時候,她必須堅強起來,好好研究出一個方法幫助小貞。
小貞是她最好的朋友啊……這麼樣一個善良的人,上天為什麼要奪走她的一切……
「小貞,別想太多,今天晚上跟我住,我幫你想辦法,好嗎?」
範貞綾點點頭,此時的她持續往谷底墜去,李富美想要拉著她,卻未必拉得住她。
明天在哪里……
場景移到醫院外,章父坐在章家轎車內等了整整一天,動也沒動,直到司機請示。
「老爺,現在很晚了,您一逃詡沒進餐……我們先回去吧!」
章父沒有回應,只是看著醫院,心里做出決定。「你想辦法進醫院,找出少夫人今天就醫的紀錄。」
「是!」
「還有,少夫人就醫的事情……絕對不要傳出去。」
範貞綾一定有問題,而他必須弄清楚她到底是什麼問題,這個問題究竟嚴不嚴重,會不會影響到阿勁,需不需要他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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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李富美家中三天,範貞綾的情緒逐漸變得冷靜,三天下來,她的收獲很多,李富美是個很好的朋友,更是個很盡責的醫生。
她利用許多種的測驗方法,包括正式的、非正式的,臨床的、或是謠傳的,一樣一樣來檢查範貞綾的反應。
那天接獲院方的血液報告與基因報告,證實範貞綾的疾病並非遺傳疾病,小貞的基因在顯性與隱性上都沒有問題。
她有問過範貞綾,「你擔心自己不能生孩子嗎?」當然是用寫的。
範貞綾點點頭,眼楮又是濕紅。
她這麼愛章勁,自然希望為他孕育下一代,可是若自己不夠健康……她也不能破壞章勁擁有孩子的機會。
李富美考慮過腦部手術,可是這樣的風險太大,也不知道小貞能不能承受。很多時候,這種疾病無法真正根治,只能在生活的學習中獲得進步,或是退步。
小貞問過她,握著筆,一字一句,一筆一畫,很費力的寫出她的問題——
「我能好嗎?」
這一句話讓李富美所有的心防全部崩潰,她第一次抱著範貞綾,失去自制的痛哭失聲,最後反而是範貞綾來安慰她。
餅了好久好久,李富美才拿起筆,換她顫抖不已的寫出答案,一字一句,沒有欺騙、沒有隱瞞。
經過這三天她不斷的去問以前的老師、問醫院內資深的前輩,甚至問美國失語癥協會,得到的答案都是……
「很難。小貞,你要有心理準備。」
小貞是腦部退化造成失語癥,而不是受到心理壓力影響,這是最讓人心痛的,不然她早就請心理醫生會診治療。
腦部兩大區域的退化可以從核磁共振掃瞄結果看出來,幾個前輩一會診,都搖頭嘆息。
範貞綾看著她的答案,很沉默卻也很鎮定,自從三天前知道自己的病癥以來,小貞反而變得冷靜許多,不再動不動就哭泣流淚,但卻也更加的消沉、更加的落寞。
她一直鼓勵範貞綾,趁自己還能夠閱讀的時候,透過肢體語言與文字,跟章勁溝通,但範貞綾不肯,或說是不敢,她還沒想好要怎麼面對他。
住在李富美這里已經三天了,終于在第三天的下午接到章勁打來的電話,當然由李富美來接電話。
「小貞呢?」
「她……」看向一旁安靜發呆的女孩,李富美拿起筆,在紙上寫下幾個字,再將紙條遞給她。
「是章勁,要接嗎?」
範貞綾拚命搖頭,甚至起身往後退,她還沒想好要怎麼面對阿勁……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李富美嘆息,只能再寫著,「你不能躲一輩子,總要給他一個答案。」
範貞綾不停落淚,搖頭不知如何是好;這時,話筒那邊傳來男人不耐煩的聲音。
「李富美,我的小貞呢?」
「她在廁所!」給他逼煩,只好先這樣應付他。
「你到底要霸佔我老婆到什麼時候?可不可以趕快把人還給我?」章勁笑了笑,「你不要自己沒結婚,就要讓我晚上睡覺沒有人抱。」
這三天公司又出了一些狀況,他忙了好久,可是心里還是惦記著老婆住在李富美那里。
本來他想,小貞跟李富美的感情很好,偶爾去找她沒有關系,可是長時間不回家,他可是會受不了。「我等會兒再打電話來,你不要霸佔我老婆太久。過一段時間,我要帶她出國去玩……」
「章勁,如果小貞她……」
「如果怎樣?」
憊是說不出口,「沒事!我會轉告小貞。」
幣上電話,看向一旁的女人。李富美拿起筆寫下——
「章勁很關心你,也很愛你,你要相信他,給他機會照顧你。」
「我不會好了。」
「但是你還活著,這樣至少就有希望。小貞,我希望你回去跟章勁坦白,讓他陪著你接受後續的治療。」
範貞綾無言,也不寫字,只是逕自哭泣。
「我送你回去。」
她抬頭,眼里閃過一絲慌亂,現在的她就如無根的浮萍,要飄到哪里,只能由命運決定。
「小貞,如果章勁不能接受你,我也會陪著你,不要害怕。」
看著這個好朋友寫下這段話,範貞綾抱著她,兩個女人一同放聲哭泣。未來該怎麼辦,就讓時間浮現最後的答案。
李富美開車送範貞綾回去,到了章家大門前,李富美搖下車窗,看著範貞綾瘦弱的模樣,她又寫了幾個字。
「放寬心。」
範貞綾送走李富美,看著她的車子離去,她突然有一種此生似乎再也見不到她的感覺。
盎美,謝謝你,謝謝你的關心,謝謝你,一切的一切。
走進章家大門,門口的警衛與花園的工人向她問好,可是她似乎已經習慣了一樣,听不懂,只能呆滯的看著他們。
走到大門口,她不敢進去,轉過身,從大門左邊的小道走向屋後花園,那里有一片花海,有一個小池子,還有一座涼亭。
夜深,天地間只剩下她一人,範貞綾坐在池子邊,看著池水上倒映著她的臉,一張滿是驚惶與恐懼的臉。
她真的不能說話了嗎?
她張開口,低聲喊叫著,「啊……」
她想把腦袋里的一切話說出來︰為什麼是她,如果阿勁知道了該怎麼辦?阿勁會很傷心嗎?還是會要她離開?
「啊——」最後範貞綾失控的大叫著,但聲音依舊虛弱。
她好恨自己,恨自己不能言語,她狠下心重重打了自己的嘴巴,不停的打,打到潔白的臉頰上滿是紅腫,嘴角甚至流下了血,依舊不停揮打著。
她想要藉由痛,逼自己說出話,可是卻徒勞無功,最後,她累了,她好累,整個人癱在池子旁,只剩下最後一丁點力氣,放聲痛哭。
沒有了,沒有希望了……
她再也說不出阿勁的名字了……
這時身旁突然傳來一聲聲音,範貞綾轉頭看去,那是章勁的父親,也就是自己的公公。
他的表情嚴肅,似想開口,卻又止住,最後他朝她揮出手勢,揮出一個「跟我來」的手勢。
範貞綾不明就里,只能擦干眼淚,趕緊跟上,但心卻莫名其妙一沉。
夜,好深好深……